王牌82空降师(1)
我们要去科索沃
1999年年初的科索沃危机爆发,差点导致我军旅生涯的大幅度改变。
战事初起时,美国全军备战,整个布拉格堡沸腾了。大家都在兴奋地谈论着即将开始的战争,不知道谁会那么“幸运”地被选中上前线。没过几天,营总部贴出告示,征集志愿者签名,谁想上战场就可以到连长那里报名。
能上前线可以说是军人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它代表着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没有真枪实弹的考验,以前的一切训练都是纸上谈兵,那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军人都是战争狂,事实上我虽然当兵这么多年,却对军事知识一点都不感兴趣。生活中经常有人一听说我当过兵,立刻就想跟我探讨各种武器的性能,我哪懂啊,那是我的工作,不是我的生活。
甚至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科索沃危机到底怎么回事,究竟谁对谁错我也不在乎。军人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就是战争机器而已,只要能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就够了,如果这台机器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那就真会天下大乱。
我和另外三个战友迫不及待地跑到连长办公室,在外面列队,敲门,齐步走,敬礼,做足了军队最复杂的礼节,然后才大声报告:“我们志愿上前线!”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使命感。
连长显然被我们的郑重其事弄得哭笑不得,他记下我们的名字,想了想说:“我会把你们的名字上报给营部。做好准备,你们有可能被调到第八十二师,跟他们出发上前线。”
临行喝妈一碗酒
我当天下午就递进了请假条,要求回纽约休息四天,理由是“我将被派到科索沃前线,那么就始终有机会战死沙场,所以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回家看看父母”。这样的理由,没可能不被批准,所以我当天晚上就动身了。
离开布拉格堡是午夜零点,开了一夜车,天蒙蒙亮的时候经过宾西法尼亚州境内。整整一天的工作再加上整夜的驾驶,我已经困得处于半睡眠状态,只能借助不停的喝咖啡抽烟,再不停的换线超车来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没开多久,身后忽然亮起警灯,一辆警车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让我靠边停车。很显然,我超速了。
从后视镜看到警察下车向我走过来,没等他张嘴,我努力让自己脸上展现出最灿烂的笑容,扭着头大声说:“对不起警官,我知道自己超速了,我保证今后再也不敢了。”
他略为惊讶于我的主动认错,瞟了一眼我后车窗上贴的表明军人身份的空降兵标记,神色缓和了一点,但还是说:“大兵,你开得太快了,我需要看你的驾照,车主证明,以及保险材料。”
我忙不迭的答应着,掏出钱包找那些证件,嘴里不停的说:“警官,我确实是错了,没有借口,没得原谅,可是你看,我下个星期就要被派到科索沃了,你能放我一马吗?”
他笑了:“噢,因为你要去科索沃,就可以在我管辖的地面超速驾驶?”
“不不不不不,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或许可以从轻处罚。”我无耻地笑着求饶。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看看再说吧。”拿着我的证件回到警车里。过了有十来分钟,估计从电脑里把我查了个底儿掉,确定我没有任何前科。
他终于走过来说:“我确实可以从轻处罚你,但并不代表我可以这样就放过你,罚单是一定要开的,你必须交罚款,但是这将不是超速罚单,而是普通违反交通规则的罚单。”
我喜出望外,不停地感谢他。警官的这么大笔一挥,我就可以一次性的付清罚款,而不会留下任何不良驾驶记录,从而不至于影响我今后三年的保险金额,也没有被军法双重处罚的危险。
他例行公事地说:“注意驾驶速度,一路顺风,”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在科索沃小心点,活着回来。”
老实待着
从纽约回布拉格堡不久,五角大楼的调令就到了,要我们一个月内到第八十二师报到。我正兴奋地准备办手续,没几天就听上面传下话来,叫我老老实实的待着,那个调令取消了。
后来才知道,营长发了脾气,说我们胡闹,居然敢越级申请调动。他需要我们留下来给他干活,所以又给五角大楼去信,申明我们在原单位工作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于是谁也没走成。
年底的时候又有一次调令下来,还是要我去八十二师。好奇怪,陆军那么多人,那么多空降兵,怎么我的名字总会被计算机随机抽取出来?八十二师怎么就黑上我了?不由得我不相信一个流传的说法:只要你当兵时间够久,只要你是空降兵,早晚有一天会到八十二师工作一段时间。
这样的调令一共下来三次,都被营长拦掉了。我也渐渐地磨灭了棱角,不再想在军队有所作为,只是混日子罢了。谁知八十二师就好像阴魂不散一样缠上了我,终于又发了一纸调令过来。
阴魂不散的八十二师
第四次调令来头就大了,源于新上任的陆军参谋总长,辛塞基将军的治军方略。辛塞基将军来自夏威夷,有日本血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亚洲裔陆军参谋总长。他上任不久就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军队改革,强调精简普通编制,扩充精锐部队,使所有主力部队的编制都在2000年十月份之前达到满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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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82空降师(2)
八十二师在2000年年初的时候只有计划编制的92%左右,严重缺人,一直在超负荷运做,很多下层部队甚至经常面临因人手不足不能出征的危险。现在辛塞基将军一声令下,全军都忙活起来,五角大楼不停地向外发调令,我们野炮营居然在几天内接到十九份调令,调动目的地都是同一个,第八十二空降师。
这一次是来真格的了,谁也别想改变,连营长也不行。我是无所谓,几年的军旅生活至少学会一件事,就是服从,在哪里不是当兵?没得说,老老实实的准备离开吧。
原则上来讲;八十二空降师是比其他任何常规部队都要辛苦的。谁愿意放弃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去一个未知的,但多半辛苦的部队呢?所以那十九份调令刚下来,野炮营里就炸开了锅。
叫得最响的是一个医务兵中士:“我未婚妻刚怀孕,我只剩下一年的服役期,只想安安静静地把这一年混完。我死了谁养我的孩子?而且我为美国贡献得够多了,八十二师缺人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刚毕业的新兵?他们还什么贡献也没做过!”
听了这样的抱怨,我们能说什么?归根结底人是自私的,我相信人是一定要对自己的家庭有足够的责任心,然后才能真正的对国家有责任心。
这个医务兵真的就书面声称,他将拒绝继续跳伞,这样他就不再具备去八十二空降师工作的资格,那张调令成了废纸。同时因为他已经跳伞超过三年,按军队的规定,这个退出的决定将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惩罚。
非常奇怪的是,当时我心里是很瞧不起这样懦夫的行为,虽然理解,但是始终觉得他是空降兵的耻辱。可是今天再回想起来,尤其是以我现在也已经结婚的身份来替他设身处地想一下,才理解他当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跳出飞机不可怕,空降兵无数次的经历着死里逃生,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怕的是生命不属于自己,同时还属于自己的家属亲人;可怕的是不能对家人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更可怕的是,要忍受所有人的白眼,受人嘲笑。
如果我当时不是孤家寡人,也有一个家需要照顾,我想我的选择还会是继续跳伞,因为那是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一个星期之后,我被分配到第八十二师的第三零七工兵营。永别了,我的1/321野炮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骨折
到工兵营没几天就赶上跳伞,第八十二师果然很受上级重视,基本不需要使用C…130这种老式飞机,而是基本上使用C…141“运输星”,甚至偶尔还有1995年才交付使用的C…17“全球霸主”供我们跳伞训练。
飞机不一样,那种舒适程度的巨大反差足以使我这个跳惯了C…130“大力士”的老兵感激涕零。
那天好像是十月中旬,降落时间在午夜,荷枪实弹的战略跳伞。不知怎么搞的我一直心不在焉,全没有新兵们跳伞前那种紧张的心情,只是机械化地重复着自己已经做过无数次的事情,在半梦半醒间跳出了飞机。
一切都顺利,直到落地前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着陆姿势不正确,应该是脚跟伸向地面,而我是用脚尖去找地面,没等多想,“砰” 的一声就重重地撞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痛从左脚尖传了上来。我躺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脚尖的剧痛使我冷汗直流,一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了三分钟才疼痛稍减。
我咬牙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把所有装备都收回,再背起那九十五磅重的背包,走了一英里回到集合点,左脚尖已经不能碰地面。
医务兵远远看见我神色不对,过来问:“怎么样,摔伤了?”
能怎么样?!只能咬牙坚持。我谢绝了他的帮助,期待着过一夜就会恢复。
第二天早晨发现左脚尖淤紫了一大块,因为这不是第一次发生,我也就没太当回事,还是一瘸一拐的上了一天班。
第三天早晨终于疼得受不了,只好去看医生。等X光照片出来才知道,左脚大脚趾骨折了。我苦笑起来,这个军队医院骨伤科我太熟悉了,亲自送过三个手下士兵来治疗骨折,看医生上石膏夹板都看成熟手了,没想到现在就轮到我自己来接受治疗。
医生指着X光照片说:“你以前也骨裂过,也是因为跳伞导致的强烈冲击。”我才回想起来一年前的一次跳伞,也是因为落地姿势不标准,撞得两只脚都肿得像馒头一样,不过那次我没去医院,自己硬撑了两个星期就恢复训练了,虽然脚一直疼,但都没当回事,慢慢骨裂的地方自己长好了,我也不知道。
这一次就惨了,被医生抓个正着,根本不听我恳求,一定立刻给上夹板。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脚趾的骨头太小,不可能开刀往里面钉钉子,只能用夹板把它固定起来,让断裂的地方自己慢慢愈合。回想起以前那些腿部骨折,不得不开刀钉钉子的战友们,我也就心平气和了。
我坐在病床上,看着医生拿出医疗设备,开始往我腿上贴石膏布,不由得着急了:“等一等,骨折的地方不是脚趾吗?你怎么把整个小腿都包起来了?”
医生解释说:“因为石膏的重量太大,不可能只包住脚尖部份,一定要用整个小腿来支撑,免得你有任何剧烈运动使伤口破裂。”
这倒霉劲的!我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慢慢恢复,甚至不需要上石膏板都可以。现在倒好,整个小腿都被包得像个木乃伊,走路必须要用双拐,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尤其现在刚被分配到新连队,人生地不熟,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不是找着让人笑话吗,在那些新兵面前我还怎么混?想为此同医生争执,看看他的少校军衔又不太敢,只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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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82空降师(3)
不出所料,从医院拄着双拐回到连队不久,大家就都以非常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很多人好奇的过来问:“为什么脚尖骨折要把小腿都包起来?”我只好不厌其烦的向他们解释医生的话,希望得到理解,而他们多半是嘲笑的噢一声就走掉了。
士官长也看着我满脸不高兴,估计他心里在想,要这么个残废干什么?
每天早晨六点半集合出早操的时候,士官长都要命令我们这些病号退出早操队列,回自己房间整理内务。那一阵子也巧,一个连一百多人,拄双拐的居然有四个,都是跳伞受伤,有别人做伴也算减轻了些心理压力。
从那以后的将近三个月中,我不得不每天拄着双拐去上班,那些还不熟悉的同连队战友们在背后指指点点,我猜他们在说:我们八十二师,还是要凭能力说话,你的军衔根本不代表任何东西。
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揪过每一个人告诉他们我曾经跳伞多少次,也不能把所有军功章拿出来告诉他们我是一个多么专业的军人。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好汉不提当年勇了。
损坏联邦政府财产
那个石膏板我包了一个月就迫不及待地回医院复查,骗医生说我已经包了它三个月了,好说歹说把它拆了下来,但医生还是写了病历,严禁我有任何程度的体能训练。
医生的诊断不是闹着玩的,违反军队医生开的病假条会受到惩罚。因为只要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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