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将大衣挂在门边,随手带上门朝弥走去“嗯。”弥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弥放在桌上的纸笔和还开着的笔记本电脑,转开话题“在做什么?”
“最近很闲,所以接了一点翻译工作。”弥同样微笑着,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一些医学学术上的翻译。话说回来,最近不只是医疗方面,各个学界都进步好多呢,前些日子还只是做出理论报告的空间学说,近些日子好像有了非常有力的论文成果呢。”
弥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看着得不到主人爱抚的纳兹跳到她腿上。弥低笑着抱起纳兹站起身来,转身看向身边的纲吉,就见纲吉虽然还笑着,眉眼间却似有疲态“不舒服吗?”弥把纳兹放在椅子上“还是累了?”
弥伸手抚摸了一下纲吉的眼角,没等纲吉回答就催促道“去休息一下吧,躺一会。”
“我没事。”纲吉握着弥放在他脸上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再等一会还要出门,可能要晚一点才会回来。”
弥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几点出门?”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五点半。”纲吉老实回答,深棕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弥。
“赶晚宴?”弥问,随后推着纲吉的肩膀往床边退过去“还有点时间,你睡一会吧,到时间我再叫你。”
弥像赶小鸡一样把纲吉赶到床边,然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才又转头去拉上阳台上的窗帘,室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些。纲吉坐在床边看着弥拉上窗帘,又去倒水,她尝了尝,温热适宜了才给纲吉拿过来。
纲吉有些慢半拍地接过水,平淡无味的温水而已,落到身体内却像融进了丝丝暖流,沿着血脉扩散,整个心脏都熨贴起来。纲吉慢慢喝完,然后将杯子放到床头。他伸手抱住了弥的腰,然后侧头贴在弥的小腹上,像个寻求慰藉的孩子。
弥愣了一下,然后举起手放在纲吉头上。微微上翘的棕发,手指贴着头皮穿插的触感却柔软又蓬松。弥无声地安抚着,良久之后纲吉才慢慢松开她。
弥一直弄不懂当初的九代目为何选择纲吉。十四岁的纲吉太过稚嫩,即使有教导,慢慢历练着直到二十岁正式接手彭格利,那个年纪对于一个黑手党boss来说也太过年轻了。仅凭着自少年而来的执着意志坚持自己,直面那些风风雨雨历经黑暗的老狐狸,在一众窥探的目光下逐渐洗清彭格利的黑暗并让出黑暗利益,此消彼长,到底要经过怎样的磨砺才能使彭格利的荣耀和他自身的意志并重。
这对纲吉来说太不容易。
即使九代目已经没有时间,可纲吉的父亲不是也流着彭格利的血吗?他更加成熟稳重,尽悉局势,能多给纲吉一些成长的时间。
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一共也就见过纲吉的父亲两次,几年前的那次她还小,在香取宅里,那时也没和纲吉确认关系,因此并未怎么注意。最近的那次则在婚礼上,一向不呆在总部的门外顾问部门的人也来了,其中就包括纲吉的父亲,那个男人笑得爽朗又毫无心机,眼睛里却深藏着睿智。
纲吉坐了一会,还是上床去躺着了,闭上眼睛静了半晌,还是睁开清明的双眼“我睡不着,弥。”
弥脱掉鞋子上床,坐到纲吉身边,然后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轻重有度的揉按起来“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她拇指用力,按着纲吉头顶的穴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聊聊。”
纲吉睁开眼睛看着低头看他的弥,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是笑了一下“我能解决的,弥。”
“嗯,我知道。”弥弯下腰吻了吻纲吉的额头“可是,有什么困扰的事情,还是和我说说吧。虽然不一定帮得上忙,但我至少还能想想办法,可别真的把我当成温室里的花了啊。”
纲吉凝视着弥的眼睛,抬起手碰了碰弥的脸。他目光深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可是情意却满溢在眸子里。
“安纸最近告诉我,有个新起的家族来势汹汹,也不清楚用了什么手段,吞了好几个家族的码头。”弥揉着纲吉的太阳穴“笼络了一大票北部稍有实力的家族,拉拢不了就悄悄抹杀,局势又乱了,想来也不太好处理。白帮目前也决定避其锋芒了,毕竟在意大利羽翼不满,招惹不起。”
纲吉望着弥的眼睛,不轻不重的按摩让他觉得舒适许多“弥觉得怎么样呢?”
“没来得及在他还蛰伏的时候发现,这会再处理看来是来不及了,手段和实力都不明,看来势还不怀好意。加百罗涅最近不仅被犯了领土,还被合围了,撞在这个点上也太巧了。他显然是有计划的在猛烈进攻,慢慢地削弱彭格利的影响和后援,偏偏现在还找不到能探路的石子。”弥抿了抿唇,显然想起了这也是她惯用的釜底抽薪“白帮已经消失在明面上了,如果有需要的地方,不是不能干点阴私的事。”
纲吉注视着弥的眼睛“那不是弥的心血吗?”
弥也笑了笑,没说话。
“他在海外的势力也发展得很迅速,白帮也被重点打击了。”纲吉握住弥的手,有些关切地询问“还好吗?”
“动作很隐蔽,基本都被见招拆招了,放心吧。”弥抽出自己的手,继续按摩,故作轻松地耸肩“白帮可不是由着他随便打击还能获得人气的黑手党,我们可是为国为民的慈善组织,公众呼声一向很高,推翻政府也是顺从民意的。他既然证明不了白帮是黑的,敢明着打击白帮就是在舆论上将自己扔回泥潭。”
“不过看武器装备确实不好惹,白帮已经就着最近他给下的套子将计就计的收敛了锋芒。”弥说着,叹口气“毕竟在民意调查里被压倒性的投成慈善组织了,最近一段时间进来的大部分都是些不明真相的好心群众,趁这个机会遣散了,免得让他们也遇到麻烦。”
弥低敛睫毛,都已经是休息时间了还谈公事似乎不太好。她想了想,转移话题“说起来,今年还能回并盛吗?”
“看情况吧。”纲吉回答“还有两个月,如果能打断他的节奏,不是空不出时间来。”
“今年不知道会不会下雪啊,结婚的时候也没办法让妈妈也来,那说好了。”弥低低笑了几声,放轻声音“把密鲁菲奥雷的事情解决完,就一起回并盛。”
纲吉枕在弥的腿上,笑意盎然地回答“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不是先和阿纲说一声比较好?”
在通过庭院的守卫时,弥低声问了问企图拐带她出门的蓝波。
“阿纲不是去谈判去了吗?这个时候打电话他也没有时间接呀。”蓝波闭着左眼,懒懒散散地走在弥身边“而且弥不是要去买东西吗?”
弥将耳边的长发拢在耳后,微微点了点头。
蓝波虽然也在意大利,却不是住在彭格利城堡里,每个守护者都有各自的任务及负责的区域,通常都并不太能常常聚首。彭格利在意大利北部的势力被清剿之后,小可怜蓝波就泪眼汪汪地被纲吉拎回来了。
大家似乎都默认的庇护着年纪最小的蓝波,纲吉更是没有发派什么任务,那之后闲得每天上房揭瓦的蓝波就归给了弥照顾。
其实弥也并不想在这个时间段出门,只是今天日子比较特别,蓝波也建议她出门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东西可以买,再想想溜达的区域目前还是彭格利的领地,弥也就妥协了。
对了,今天是纲吉的二十四岁生日。
天气晴朗,风轻云淡,进入市区之后,路上的人越渐多了起来。大抵是弥的东方面孔有些显眼,一路上都接到了不少毫不扭捏的微笑和赞美。
“弥准备买些什么?”走在弥身边,穿着黑白奶牛衬衣和黑色休闲西服外套的蓝波问道。
“我也不知道挑什么比较好,他好像也不缺什么。”弥苦恼的思考着。
弥拉了拉肩膀上的薄披肩,进入秋季之后气候潮湿了些,迎面而起的风也带着凉意。她随着蓝波逛进一家高档工艺品店,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之间慢慢看起来“我倒是忘了,他很喜欢收藏些特别的东西。”
“男人嘛,总有一些小爱好。”蓝波说这话的时候还靠在货架边,声音低低地拉长,脸上带着一股意大利男人特性的浪漫和小性感,这让看惯了蓝波小时候横行霸道地耍赖样子的弥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十五岁的少年而已,都不知道怎么就短短三年内被当地氛围陶冶成这样了。
弥嘴角抿着笑,打趣地看了蓝波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回到货架上,目光便一顿。
货架上摆着一尊圣母玛丽亚的白玉雕像,她目光温柔悲悯,怀里抱着还是一个小婴儿的耶稣。弥伸手去碰了碰,触感温润。弥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下来。
她现在和纲吉才结婚没多久,两个人也还算年轻,可是她们迟早会到要一个孩子的地步,就算不基于想要成一个父亲一个母亲,彭格利也必须要一个继承人。弥微微垂下睫毛,掩住了眼中所想。这几个月,她一直没避过孕,可仍旧什么都没有。
以后,也许还会更困难。
店门口的风铃又被吹响,关门声带着实木的厚重质感,弥原本也没管来人,毕竟这店虽然人少,但也是向公众开放,可是那个脚步声却停在了她不远处,弥感觉有视线往自己这边扫视过来。弥还在看着那尊圣母雕像,漫不经心地朝旁边已经靠过来意图挡住她的蓝波说道“我觉得这里的东西也许不太适合呢。”
“这位太太。”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嗓音低沉“我们boss想请您喝杯咖啡。”
弥散漫地看着自己白皙的手,她今天出门没有戴那枚贵重的婚戒,可对方却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是换家店看吧,蓝波。”她看都没有看那个男人一样,仿若对方不存在一样,神态间带着些微自持“这些工艺品很漂亮,不过几乎都只是装饰作用,磕到人脑袋上,连头都磕不破。”
怎么会磕不破呢?大部分工艺品也都采用的比较坚硬的大理石或其他石质,她明晃晃的嫌杀伤力低了,也不过只是一种浅浅的威胁罢了。
不过那个男人显然并未重视弥的威胁,语句重了一些“请别让我难做。”
“连姓名都未曾报过的无名鼠辈,也敢这么说话。”弥终于轻飘飘地回头看了那个男人一样,像是施舍一般的眼神,冷淡却威压满溢“你的主子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弥转身绕过那个男人“走吧,蓝波。”她语气轻缓了一些,对蓝波说“这地方太小,打不开,别坏了人家生意。”
蓝波原本还警惕地盯着那个男人,听到弥说话后就懵逼地跟着气势逼人的弥走了出去。
“这里应该被围住了。”弥轻声地说着,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像只是闲聊。
“噫?!”蓝波有些慌乱地打量了一眼四周,见街道还是人声鼎沸的模样,却显然有不少黑西装的人打量着他们这边“这可是彭格利的辖地。”
“准备充足呢。”弥将手里拎着的口袋递给蓝波,表情平静“别激动,现在你一打电话他们也许就会冲上来,也不要硬扛,他们人多,打起来也会误伤很多路人,而且你要是受伤了我很难跟阿纲交代的。”
三两步就走到了一个巷口,蓝波正打算反驳,身后从出店起就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个男人就快步走了出来。他手上已经戴上了指环,西装内侧隐隐露出枪袋,伸手示意弥上路边已经停好的车。
“回去吧,蓝波,我去看看是哪个连姓名都不说就想请我过去。”弥毫不犹疑地朝轿车走了过去,只不过她走到车前都没见身后有什么动静。弥回头看向那个显然没想到弥会这么配合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嫌弃道“怎么?带那么一大群人来还没绑过人?愣着干什么?开车门啊。”
被嫌弃了一脸的男人愣愣地跑上来给弥开车门,蓝波也反应过来一样飞快拉住了弥的手“弥,你真要去啊?”
“阿纲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只有狱寺在城堡里,等他反应过来赶来,这里会怎么样?”弥示意蓝波扫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比起你被缠住,然后我又哭又叫一点都不体面地被掳走,还是这样好一点。”
“可是……”
“好了。”弥打断,眼含深意地看着蓝波“回去吧。”
“太太。”给弥打开车门的那个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弥的上位者威压下无意识地干了什么,冷着张脸出声道“不如让雷之守护者同去吧。”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弥眉梢眼角都挂着冰霜“这里是彭格利的辖地,我不介意在这里闹一场,谁都别想如意。”
弥回过头微笑着看向眼前十五岁的少年,抓住了他意图拿出指环的手,催促“快回去,告诉阿纲,我晚饭前就回家。”
轿车在眼前开走的时候,蓝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疑惑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