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天下有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说英雄.天下有敌- 第7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他知晓这人竟在这里,那么,就会杀了他也不敢提那件事。
  他不想看见这个人。
  尤其这时候。
  天下第七是个残酷阴险的人,可是,在他心目中,简直认为这个人不是人。
  ——不能称之为人。
  这个人说话很温文。
  他的人比他的话更温和,更有礼,也更有风度。虽然他的样子有点儿冷,有些儿傲,或许也有些微儿臊,但若不仔细观察,只会发觉他的谦恭。
  他就是刚才跟雷怖对话的公子哥儿。
  他在这儿已经好久了。
  他一直没有动手。
  也没有动他。
  他桌上点了灯。
  他身边依然有一老一少。
  老的狠狠琐、沧桑、累。
  少的却十分害羞、秀气、白。
  这公子本身还是很沉着、友善、心平气和。
  可是他那说的十分谦逊的话其实说的十分托大。
  奇怪的是,大家都看得出天下第七对他十分骇怕。
  大家都不明白:这年青人有什么可怕的?连杀人不眨眼、做尽天下坏事的大恶人都对他如此惊怕?
  只见天下第七目定口呆,仿佛浑忘了身上的痛楚,生死的危机,只嘎嚼的道:
  “你是你”
  那公子笑啐道:“废话!”
  他骂的是“废话”,但语音温和得像是一句蜜语甜言。
  天下第七忽然眼里乍现有一种奇怪的光芒:“既然是你
  那秘密我就卖给你吧,我在你身边相待,永不说出去了!”
  他好像看到了一线生机。
  他在征求。
  也是哀求。
  鱼姑娘第一个听出不妙。
  她叱了一声:“杀!”
  至少,有十一二人一起动手,杀向“杀戮王”和天下第七——
  而其中至少有六人是专对天下第七下手。
  大家都不想让他们有活命的机会,
  ——其中包括了叶告和陈日月。
  如果有人问:为什么小孩子也这样狠?
  答案是:环境迫成的。
  你看猫。幼猫也对小鼠狠。你看鼠。小耗子也一样偷食不放过。你看水蛭,大的小的缠住人吸血。
  你看人。
  ——也许,这就是天性。
  不过,要不是雷怖,天下第七刚才做这种赶尽杀绝、把楼上楼下当作血肉屠场的事,像鱼头、鱼尾、叶告、陈日月,这些年轻小子,又怎会给激起了如此兽性、以死相拼?
  却听有人大喝了一声:
  “住手!”
  叱喝的人是那贵介公子。
  本来,他喝止大家动手,谁都不会听他的——谁会听他的“命令”行事!
  可是大家却真的停了手。
  因为那老人已拦在天下第七面前。
  众人要杀天下第七,得先杀了这老人。
  老人毕竟是老人。
  ——大家一时不好说杀就杀。
  雷怖那儿也一样。
  那腼腆少年挡在雷怖身前。
  只不过,大家对雷怖怨忿更深一些、所以,效果也比较不一样。
  其中有两个,还是出了手,一朝一刃,向雷怖身上招呼。
  在这一刹间,大家只觉烛光一闪,“呼”的一声,好像飞来一只白鹤。
  当然没有白鹤。
  ——雨夜驿站,血腥满堂,何来白鹤?
  只有一个白衣人。
  就是那羞涩的少年。
  利刃和短朝,已落到他的手中。
  天下第七的目光更光更亮了。
  希望在他眼里点燃。
  重燃。
  3.共戴天
  只听那腼腆少年腼腆地低头垂视自己手上的兵器,头也不抬,腼腆地道:“‘三不管’官叔二,你的‘激情朝’退步了——你的方天戟破于孙神枪手下,一分为二,长的变短,短的变不中用了,成何体统?”
  本来使朝的,是“金风细雨楼”中一名副舵主,闻言脸色大变:因为他与“大日食色”孙家的人深夜决战败北饮恨一事,以为无人得悉,不料,这年轻、羞赦的人淡淡说来,句句中矢。
  尽管是如数家珍,害臊的年轻人依依闲闲说了下去:“至于‘魔刃’狄米,你只不过是‘迎春楼’豢养的一个小龟奴,而今来了‘名利圈’当老鸨,这不是便宜了你了,还想充字号当起护院来了不成?”
  使利刃的“魔刃手”狄米一听,忽然想起一人,一时全身浮起鸡皮疙瘩,半句话说不出来,竟连动都不能动了。
  然而说话的人依然很腼腆,说话的态度也很羞赦。
  不过,那个贵介公子还是嫌了他一句:“小任,你太多话了。”
  那少年立即涨红了脸,垂手恭立:“是,公子。”
  就可怜巴巴的站到一旁,不再说话,让旁人看了,也觉不忍。
  那王侯一般的公子遂问天下第七:“你要我救你?”
  天下第七径自点头。
  大家又纷纷发出抗声、愤吼,但一时没人动手——自从那害羞少年露了一手,在场人人都知道,不到绝对必要,还真不要去惹这三个不速之客。
  然而点头不迭的不只是有天下第七。
  还有雷怖。
  他显然也看到了那一线的生机。
  他也一样要求生。
  想活。
  于是那公子也偏首问他:“你也想要我救你?”
  雷怖马上点头。
  公子问:“你刚才不是想要我死得很惨的吗?”
  雷怖只觉喉咙干涩,换着平时,早冲过去拼命了,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弱,岂容他再放肆嚣张?只好嘎声道:“那是我有
  眼不识泰山”
  公子芜尔道:“我可是人,不是山。”
  天下第七知道他跟雷怖现在是同处于一风雨危舟上,只好涩声提省道:“这位公子爷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枪血剑小侯爷’——”
  大家都吃了一惊。
  非同凡可的一惊。
  雷怖也吃了一惊。
  非同小可的一惊。
  雷怖喉咙上下翻动,不知是悔还是恨。
  那公子笑叹道:“你们都希望我出手相救么?你可知道这里这些爷们,为何会这般痛恨你们?你看,他们人人都与你俩不共戴天唉。”他委婉的道:“那是因为,你们手段太狠毒了,太凶残了,也太不留余地了。你们杀人为乐,残人以虐,等于迫人于反,陷人于绝。一旦他们联结同心,一气同力,一齐来反抗,众志成城,哪怕是再不济,也能把你们扳倒、击毁。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你们的愚行,才将大家的力量和怒愤结合起来,把你们从胜利中重挫的——你们要我相救跟你们共戴天同阵线,岂不是陷我于不义,要我得罪所有的江湖同道、英雄好汉?”
  天下第七独目的光芒又黯淡下去了。
  雷怖听出了对方的意思,他毕竟一向强悍,猛吼道:“你不救便不救,少来说这些废话!”
  “救我是下救的!”那公子倒不以为忤,从长计议的苦口婆心地道,“但倒有一法可行。”
  天下第七又有了一线希望。
  “我也不想什么都不做。我也是半个江湖人,总希望有个略尽绵力之处。”他说,且带了一个颇为侠气的笑容,“你们杀了这么多江湖好汉,不如,我便替大家报这个仇,替这些武林同道血债血偿。”
  他终于表了态。
  当这个目前炙手可热的“有桥集团”领袖俊彦方拾舟一旦亮出身份之后,大家都诚惶诚恐,将信将疑,又恨又怕,不知是敌是友:
  若他是敌,那绝对是个大敌:何况在这儿仍能活命的江湖同道,非死即伤,至少也元气大伤,只怕,决不是这“神枪血剑小侯爷”方应看之敌——而且他身边还有暗中掌号刑部的两名强助:
  “鹤立霜田竹叶三”任怨。
  “虎行雪地梅花五”任劳。
  ——只怕大家再齐心协力,也决非所敌。
  如他是友,一切都好办多了,岂止于如虎添翼,简直再添龙之威蛇之毒。
  不过,他所主领的“有桥集团”聚集了宦官、中涓努力,又联合了宫廷、王侯力量,一向与在场的“名利圈”、“金风细雨楼”、“象鼻塔”、“六扇门”、“发梦二党”
  乃至一般江湖好汉不甚和睦,路线不同,亦不咬弦,他会帮大伙儿那一阵线么?
  众皆疑惑。
  幸闻表白。
  ——方小侯爷竟与大家同声共气,联手诛凶!
  ——那太好了。
  如释重负!
  由于太高兴了,大部分在场的人,都忘了问:
  ——为什么?
  天下第七惨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方应看很宽有的看着他,笑问:“你知道的太多,有比死人更能守秘的活人么?”
  雷怖嘶声道:“你敢动我,我们‘江南霹雳堂’的满门子弟,决不会放过你!”
  “哦?”方应看眉花眼笑的道,“有这回事么?雷家的人,不是已四分五裂了吗?
  有的加入了六分半堂,有的为金风细雨楼所用。有的不甘雌状,不去把精擅独门的炸药火器搞好,偏去拿刀提剑。像雷濒,就去创‘小雷门’;像你阁下,要立‘大雷堂’。”
  “——守在雷家堡的,只剩几个老古板,不是老不死便是老懵懂,他们早已当你们是叛逆,破教出门了,真正自立门户的雷家子弟,也都互殴内哄,不可开交,谁要替你报仇呀?只怕,要找一个替你解围的人,也难能罕见得很呢?”说着,竟笑向个动不停的青年微微注目。
  雷怖惨笑道:“你既是方侯爷那就最好,我好像也是你‘有桥集团’邀入京来的我们是自己人,你总不能——”
  “谁跟你是自己人来着!”那老者爆出了恶言,“你入京只为创立‘大雷堂’而立威!你本就是蔡太师手下的兵卒,听信‘叫天王’唆使,借‘有桥集团’邀请的名义而混进京城——要不然,你怎只知米公公,而连我家侯爷也没拜识过?就算你是,我们今天也要清理门户!”
  雷怖哑然。
  他哑口无言。
  他知道方应看和任劳、任怨说的是实情:本来没有人对付得了“江南霹雳堂”可是,雷门子弟却先内乱。
  ——内里一旦腐蚀,不战先败,任谁都可以瓜分“霹雳堂”的实力、地盘。
  不过,从任劳的话里,他也察觉出一个“讯息”:
  听来,任劳似对自己只知米苍穹不识方拾舟,认为是奇耻大辱,也不识时务。
  ——方应看与米有桥都是“有桥集团”两大头领,怎会有这样的分际?
  莫非
  (“江南雷家霹雳堂”就是这样开始内哄,以致分裂的——)
  这样想的时候,雷怖一张惊怖的脸上,神色不免有些诡异。
  方应看马上就警觉到了,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雷怖喃喃地道:“与其你杀我,不如”
  语音低微。
  方应看俯近去细听。
  “——先由我杀你!”
  话未出口,雷怖动手!
  4.誓两立
  雷怖情知这是他最后一击。
  ——只许成,不许败。
  虽然他受伤重。
  虽然他畏惧甚。
  但他还是要试一试。
  战一战。
  尽管他神态大乱,遍体鳞伤,但他毕竟是一代战将杀人狂,就算是这时际,他出手依然有布署、有计划。
  他是向天下第七出手!
  他一出手,便是夺天下第七腰畔的笛子!
  ——九天十地、十九神针就在里面。
  只要笛子在手,说什么都可以抵敌一阵,或许,杀出一条血路也不定!
  就算不然,至少可以多杀几名敌人陪葬,侥幸,还可以胁持方应看,要胁任劳、任怨为他敌住“名利圈”的人。
  他心中是这样盘算。
  这是他的如意算盘。
  此际,就只剩下了天下第七是他的战友。——他的情形决定不会比自己好过,下场只怕更惨,他们两人之间,也只有势必两立、誓必两立才可以有望联手杀出一条生路来!
  他没想到的是:
  按照道理,这生死关头一定必须与他誓两立、共存亡的天下第六,身形却扭了一扭,挪了一挪。
  这一挪一移,让他抓了个空。
  笛来到手。
  方应看已然发现。
  他注目在天下第七的腰间,笑道:“你为什么不让他试一试?”
  天下第七的回答,让雷怖几乎气炸了肺:“我跟他不同。我是极愿意效忠于侯爷的。
  我怎会让他夺了这个伤害您?”
  方应看笑了。
  仿佛对这答案很满意。
  震怖却气得所有伤口一齐剧痛,几乎伤处都一起激出了血!
  ——这孬种!在这时候居然还媚敌伐内!?老子要是活得了今次,替必要把他
  只听天下第上惶惶恐恐的道:“公子侯爷,您刚才答应过:决不让这些人杀我的,不知现在还还作不作得了准?”
  方拾舟笑了。
  笑得很爽气:“作准。当然作得了准。我说过的话,是一定算数的。”
  “算数?”天下第七还是千般个不放心:他能否活下去,就寄望在方应看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