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对丁婆子,道:
“这块牛皮救了我,臂上的一根快割开肉取出来。”
丁婆子举刀不动,她半带慌张地道:
“罗爷,你的肉我可以扎吗?”
“平常当然你不能扎,但,这是什么时候,你快下刀把那毒芒针挑出来,真怕毒芒针会逆血而上。”
“好,我听你的,我也会小心地把毒针挑出来,可是你得忍着点,要像关二爷刮骨燎毒不皱眉的精神要不你可以把眼睛闭起来我再下刀。”
罗彪忽叱:
“叫你把毒针取出来,你倒是罗嗦一大堆。”
“我不罗嗦,我下刀了。”
她果然用力地把眼睛闭上了一下然后再张开,张开她才用刀扎,当然是扎在罗彪的上臂前方那个已经泛紫黑色的皮肉中有寸半深。
初时罗彪还抬头看,然后。
然后疼得他用力地把眼睛闭起来。
罗彪还口中低声咬牙撑着叫:
“咝,咝,轻点,轻点。”
就在这时候,只见厉芒疾现,光焰似流电一般地闪过了罗彪的脖子,那真是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的一刀杀。
当然也出乎罗彪的意料之外。
罗彪的反应更吓人,好好地人头快掉了,但他那冲天一吼宛如旱雷一般:
“”
声音出自他的快落下来的人头之口。
他的身体往前冲,即是他的双臂也张开来差一点抓住了丁婆子。
丁婆子还是低头哈腰地闪过了罗彪的那一抱,才算逃过一劫。
而罗彪的双臂却正巧抱住了附近的一棵树干上,他的十指入木半寸深,人头垂在肩头上了。
丁婆子杀了罗彪。
丁婆子早就想杀死这个横行关外的杀手,只是想不到出刀杀人的时机与理由。
丁婆子以为这时候就是下手杀罗彪的时机,忽然时机一到,他就不能放弃。
丁婆子见罗彪在挨刀后奋起全身之力抱立在大树上不松开,立刻走过去。
丁婆子看得吃一惊,这莽汉是死不甘心呐。
丁婆子伸手抓住那颗垂在肩上的人头,扫横一刀切过去,她提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手中。
“姓罗的,你个王八蛋,你威胁我族人,威胁老娘已经十年了,朱家王朝养了你们这批奸贼不为朱王朝出力反而在关外横行霸道,可知有今天呐,哈”
她把人头包起来,就像包了个宝物一般踏着晨阳便往大道上走去。
丁婆子的行动却又被一个人看到了。
看到丁婆子杀死罗彪的人不是别人,那个刚转到山道上欲往花井小镇的杨香武远远地看到了。
杨香武也是听得罗彪临死的那一声大叫而回头看到的,他小子吓坏了。
当他再看清楚丁婆子把人头包起来的时候,杨香武不但吓坏了,而且也顿觉迷惑了。
丁婆子包个死人头干什么?
杨香武当然不会明白,罗彪的人头有多么地重要。
杨香武明白一件事,他必须要躲着丁婆子,一旦被丁婆子感觉到他,必死无疑。
丁婆子是不允许有人发现到她的秘密的。
只不过杨香武还是暗中跟着丁婆子走,因为杨香武去的是花井小镇,而小镇上有个丁玲咚。
如今的杨香武,在他的心中,也只有丁玲咚了。他甚至已是个孤魂了。
原本还有干爹干娘,可如今几乎是被干爹赶走似的变得孤家寡人一个,他当然想着丁玲咚。
丁婆子提了个十六斤重的人头还滴血水,她却喜孜孜地奔回花井小镇上。
丁玲咚守在骆驼一边抬头看,她奔着迎上前去。
“娘,你回来了。”
她看着丁婆子手上提的东西,又问:
“娘,这是什么呀?”
“猪头。”
“你提个猪头干什么?”
这时候店家走出门外,店家也发觉丁婆子手上提的东西还隔着布包滴血水。
丁婆子取出一锭银子对店家,道:
“给咱们弄些吃的包起来,我们马上走了。”
有了银子,店家立刻去赶办,谁还去管丁婆子手上包的是什么。
银元宝一锭用不了,店家还找回一些碎银子,丁婆子把吃的东西挂在驼背上了,丁玲咚当然骑上去。
丁婆子也骑上去。
这二人打着骆驼便往花井小镇外冲出去了。
那骆驼歇了一天有精神,驼步走得稳又稳,好像快要小跑步。
杨香武也在小跑步。
杨香武跟踪丁玲咚来的,他早已买了吃的带身上。
杨香武身上有钱不当贼,果然被杨得寸说中了。
关外各地有许多屯子,那好比关内的山寨,每一屯住的都是同族的人。
杨香武扮成个小小流浪汉,他一路跟踪到丁家屯,他也混进了屯子里,果然,发觉这里驻有投降军。
什么叫投降军?
洪承畴与范文程的叛变大军在关外却称他们是投降军。
这话虽不错,但这些军队仍然有势力。
至少老百姓不敢惹他们。
杨香武溜进丁家屯,他就躲着这些带刀的人。
丁婆子刚进入丁家屯便失声大叫起来:
“不好了,罗将军死了。”
军中帐就在丁家屯子的中央广场面朝北的那座楼房,有人听了丁婆子的吼,立刻拥出一批人物来,这其中有个红髯汉走地有声地上前拉住骆驼。
骆驼跪下地,丁婆子提个人头跳下来。
丁婆子手上的人头当然是罗彪的人头。
红髯怒汉接过手,提得高,一声叫:
“哎呀,罗兄啊,你死得好惨呐。”
丁婆子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于是人群分开,又见一人走来。
那是个半百壮汉很威武,他冷叱:
“一年多以来,为了找那个逃掉的娃儿,罗彪一直在外没消息,他却死了,这是谁杀的?”
红髯怒汉一声吼:
“别哭了,大人在问你话了。”
丁婆子忙拭去泪水,道:
“死得好惨呐。”
“知道很惨,大人在问你是何人下的毒手。”
丁婆子自袋中摸出一根毒芒针举向红髯怒汉,道:
“我丈夫罗爷先中了这根毒芒针,然后被杀!你们看这毒芒针。”
红髯怒汉接过毒芒针,迎着阳光看了又看,他转而对那半百的大人,道:
“大人,如果属下猜得不错,这毒芒针必是那神出鬼没此地的六省一双贼夫?”
“这二人的偷功高明,武功也高,尤其是那女的有一把七弦琴,看是乐器,实是武器,琴内藏有毒针,能射出无数毒针伤人。”
“他们在什么地方。”
丁婆子手指南方,道:
“就在青龙河附近的荒山中。”
那位大人冷哼,道:
“又是青龙河,那小子就是落入河中失踪的。”
红髯怒汉施了一礼:
“大人,属下与罗兄是大人帐下的两员虎将,不能就此算了,属下向大人请命,活捉那一对老贼。”
那位大人不是别人,明末大将军驻守长城外的太守范文程就是他。
听了红髯怒汉的请命,范大人点着头,道:
“多带人马,最好捉活的回来,本官以为这两个老贼必也偷了不少宝物,你去一并弄回来。”
“由你带路,为你丈夫报仇去吧。”
丁婆子忙应了一声:
“是,大人。”
一边的丁玲咚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附近的屋角处站的是杨香武。
杨香武听了心中立刻紧张起来。
他的心中在呼吼:
“不好了,丁婆子要害死干爹干娘了。”
杨香武在发急中忽见有二十四个武士快马走过来,除了马之外,还有一头硕大的东洋狗。
东洋狗也就是东洋狼狗,长得好凶悍威猛,野性比狼还凶几倍,怪的是东洋鬼子个头矮,他们养的狗却吓人。
忽听范大人一声令:
“张放。”
红髯大汉立刻走过去。
范大人忽然把声音放低,道:
“那个娃儿的事要办,设法把两个贼的宝物也弄回来,尤其是那把七弦琴,你可休叫本官失望唷。”
原来这红髯怒汉正是范文程手下的两员猛将之一的张放,听了大人的吩咐,忙点头,道:
“属下必完成大人心愿。”
“去吧。”
“唬”地跳上马背,那狼狗也跟上去。
张放率着二十四名军中武士,一路拍马出了丁家屯。丁婆子也改骑快马飞驰在最前面。
这批杀手很快地走远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女人迎上丁玲咚:
“玲咚呀,你娘走了,你来我家住吧。”
丁玲咚木然地刚点头,忽见杨香武对她招手,便对那女人,道:
“二婶,我拉了骆驼,等一会儿就去你家。”
“快来呀,怪可怜的。”
那女人也以为丁玲咚失去了爹,当然可怜。
丁玲咚拉着骆驼走到屋角,杨香武正在发急,见了丁玲咚,便低声,道:
“你娘又带人去找我干爹干娘麻烦去了。”
丁玲咚左右看看,低声道:
“不是呀,你不会知道的。”
“你又知道什么?”
“杨香武,你溜进咱们丁家屯,打算”
“我想立刻回去,丁妹妹你”
“你叫我妹妹?”
“你本来没我大呀。”
“你想回去?”
“我得提前告诉我干爹呀。”
丁玲咚再看看丁家屯,立刻下了决心,道:
“走,我同你一起再回去。”
杨香武听了大喜,帮着丁玲咚拉骆驼,拉到了丁家屯出口,十几个守卫指着杨香武,道:
“噫,这小子咱们没见过。”
杨香武的心一惊。
丁玲咚忙笑笑,道:
“他是我关内小表哥,他叫杨香武。”
“你们去那儿?”
“我娘带路去了,交待我二人骑骆驼后边跟上去。”
这个丁玲咚会说话,杨香武也服气。
这二人出了丁家屯,立刻上了骆驼背,丁玲咚喝叱着也拍打着骆驼。
杨香武接过一块大饼,道:
“我们怕是追不上你娘他们了,他们骑着快马。”
丁玲咚道:
“我也不想见到你干爹他们死呀,可是我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杨香武到了这时候才伸手抹了一把汗水。
那全是冷汗,因为他心中太明白了,他就是范大将军一心要捉到手的小王爷。
范文程至今未放弃捉拿落水的小王爷。
小王爷者朱天明是也。
如今的杨香武拼命地想忘了他的身世,忘了他的爹娘,更忘了他是北京朱天明。
他只用心地记住他叫杨香武。
杨香武与丁玲咚二人连夜赶路往青龙河方向奔,二人轮流在驼背的竹筐中睡。
如今杨香武腰中多金,路上二人尽挑好吃的买,只不过杨香武一想到干爹干娘有危难,再好的东西也吃得少。
吃得少比吃不下要好些,他只看了丁玲咚,便也坦然地吃了些。
杨香武心中想,他与丁玲咚的命运一个样。
第四章 七弦琴立功
丁婆子带路驰往青龙河北岸的荒山中,那大杀手红髯怒汉张放率领着二十四名凶汉紧跟着入了山。
张放的那只狼犬跑得快,半尺长的舌头好像快要掉出狗嘴外似的还呼哧呼哧地叫着。
这批人入山五六里,丁婆子忽地立马山脊上她遥指对面的高山,道:
“张大人,你看,转过这座山就快到了,我丈夫死在侧面的山林中。”
张放沉声,道:
“且先向我那罗兄一拜,他死得好惨。”
“那就走这条山道吧。”
丁婆子拍马往侧面驰,这些杀手们听了张放的话,一个个均是忿怒地瞪着眼欲拼命的样子。
怒马踩在石道上发出的响声传得远,没多久,丁婆子这批人已冲入一片荒林中。
这些人刚入荒林不远处,丁婆子当先一声失叫:
“天爷啊,我的良人唷。”
叫着,她滚鞍下马奔到一棵大树前。
只见原来双手入树一寸的罗彪尸体大半个下身几乎只剩下了骨头,皮肉全不见了。
丁婆子内心不伤感,但她又必须做给跟上来的张放这些人看,因为大伙知道她是罗彪的老婆呀。
张放这批人也跳下马来,那张放看了罗彪的尸体,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妈拉巴子的,这是死后遭到了狼群的啃噬呀,罗兄,你死得多冤呀。”
大伙都伤感,也都破口骂。
于是,由张放下命令,快搬开罗彪的十指放下尸体,取来毛毯把尸体包起来,因为罗彪的头在丁家屯,所以也要把死体带回去,不能身首异处就对不住老友了。
一切妥当,张放当先拔刀,吼道:
“去收拾那一双老贼。”
丁婆子道:
“跟我来”她表现得积极,也表现得悲哀,满面泪痕她不拭,鼻涕流在嘴唇上。
丁婆子这批人把马集中拴在山坡下,她手指远处,道:
“看,那个山坳处烧过的房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