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冷厉地忽然出腿,妙的是杨香武就是没闪过,被女人踢滚在山道边。
杨香武火大了,“强盗呀。”
女人回过来,道:
“我是强盗的奶奶。”
“你吹的什么牛?”
女人站住回过头:
“你不信?”
杨香武立刻心中生一计,道:
“大婶呀,你若有本事,干件大事我瞧瞧。”
“什么大事?”
杨香武手指远处破木屋,道:
“有本事你去烧了那座破木屋。”
女人一怔:
“你恨木屋?”
“别管恨不恨,你敢不敢去放火烧?”
“老婆子要是敢放火烧呢?”
“我送你二十两白花花银子。”
女人一听抛下手上绳子逼向杨香武:
“你个半大不小的小子,你还能拿出二十两银子送我?”
“是呀。”
“拿出来,现在拿出来。”
“现在我没有。”
“且叫我搜一搜。”
杨香武双臂一张:
“搜吧。”
杨香武当然没银子,那女人叫道:
“你个滑头,捉弄我呀。”
“你只要能烧了那木屋,回来我就有银子。”
“这是你说的?”
“你别看我年纪小,我的话掷地有声。”
那女人抬头对驼背上的女娃,道:
“丁玲咚你坐好,娘去去就回来。”
原来她的女儿叫丁玲咚。
小女儿好像八九岁,她伸出头来抖着发辨,道:
“女儿知道,娘叫我看牢他。”
那女人已拔身从驼背上取了火种飞身便往木屋那面过去,那身法之快,杨香武以为他会缩地功。
杨香武立刻绕道跑,不料那个八九岁大的女娃一个腾空抓住杨香武:
“你想跑?”
“谁说我要跑。”
“那你”
“我去取银子呀,要不你娘回来我拿不出二十两银子,那可怎么办?”
丁玲咚不抓他了。
杨香武跑的可欢呐,心中直想叫“好”。
那个女人跑到了木屋门前,她捡了一堆干草堆起来,抖着火种燃上去。
直待火光升空,那女人哈哈笑着往回走。
女人走了一半路,从背后闪出两个人。
那二人不是别人,杨得寸老夫妻二人追杀出来。
杨得寸还对老伴,道:
“我说不会是干儿子吧,你不信。”
“如果是干儿子我就哭了。”
“为什么?”
“难道你不想咱们干儿子精明吗?”
二老的木屋起了熊熊大火,那女人猛回头,他双手叉腰嘿嘿笑:
“原来你们两个老贼躲在这儿呀。”
杨得寸夫妻二人吃一惊。
琴痴婆愣愣地道:
“娘的,丁婆子呀,你为什么放火烧木屋?”
“高兴。”
杨得寸大怒:
“我要杀了你。”
“哈进尺婆七弦琴不在手中,你们两个老贼一齐出招吧。”
这个女人真厉害,瘦叭叭的伸出只大手来,不用动就听得她的骨节咯嘣嘣地响不停。
进尺婆子大是忏悔,怎么忘了七弦琴。
杨得寸暴吼一声:
“干掉这个大漠鬼婆子。”
这二老分两边扑向丁婆子,拳脚之外也出刀,只不过丁婆子也厉害,以一对二兀自攻多守少。
三人暴吼打得凶,好象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远处的女娃大声叫:
“娘,我给你送把刀去。”
杨得寸听得心一惊,怎么,大漠那个鬼灵精也来了。
老太太忙着一个跳,她大叫:
“不打了,不打了,快回去救火啦。”
杨得寸也叫:
“丁婆子,他日大漠再找你。”
丁婆子双手叉腰胸一挺:
“来战啦,谁怕谁。”
好像是谁也不怕谁,两下里分开了。
丁婆子回头迎上送刀来的女儿丁玲咚,她看远处的骆驼那面,道:
“女儿呀,你今天变成笨蛋了。”
“怎么啦。”
“还怎么啦呀,那小杂种他人呢?准跑了。”
“他去取银子了,他不会跑的。”
“取银子?去什么地方取银子,他骗你的”只不过一顿,她又怔怔地道:
“这小子为什么叫我放火烧木屋,烧出两个老贼来,他”
这母女二人刚走到骆驼边,附近石后有声音:
“真行,你赚了我二十两银子了。”
母女二人猛一看,杨香武手托两个银元宝闪闪发亮的走过来。
丁婆子怔怔地道:
“小子,你有银金呀。”
“我本来多金,而且多的不得了”他这是说他当小王爷的那十年岁月,丁婆子母女不知道。
“你把银子藏什么地方?”
“我的银子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娘的,小财神呀。”
“我虽有银子,可是此刻饿肚子。”
“行,你快快上在驼背上,咱们往花井小镇上,这一回好生吃个够。”
杨香武不客气,与丁玲咚二人跳上驼背的竹筐里,丁玲咚笑着把大饼撕了分吃。
那丁婆子拉着骆驼走得快,回头她问杨香武:
“你叫什么名字?”
“杨香武。”
“什么?与贼子同姓呀。”
“我也姓朱。”
“猪?对,宁猪不贼。”
杨香武不能细说身世,那多危险呀。
杨香武他真名叫朱天明。
杨香武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不能道出自己的名和姓,那年头满清刚入关,别说姓朱的都躲起来,名叫天明那更会惹麻烦。
花井小镇并不远,天刚黑就到了。
这个小镇也不大,数一数一共十七家。
十七家人也都是便利进出关内关外方便行人的饭馆、酒馆、小旅店。
如今清人入了关,这一带的胡人扬了眉也吐了气,每一个人的脸上只要他是笑哈哈的,不用问,他肯定是个满州人,套句谁说的,他们是“三月天扇扇子——满面春风”呐。
满州人分八旗,这时候管他是镶什么颜色的旗人,一个个都乐迷了。
只有一个人不会笑,那个人就是杨香武。
杨香武本名朱天明,他是一位小王爷,虽然他还是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可心中那股子忿怒,叫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还暗中咬牙关。
杨香武见丁婆子把骆驼拉在小镇第一家门口,那骆驼很快地跪在地上,从筐内跳出丁玲咚与杨香武,丁玲咚手拉杨香武,道:
“你送我娘二十两银子,我们进去我娘请你吃个饱。”
杨香武心中不快活,银子是我送你们的。
丁婆子大步往店门内走,有个老者迎出来:
“嗨,丁妈妈来了,快请进。”
丁婆子左右看看,便对那老者,道:
“我那老鬼来了没有?”
店家低声,道:
“正在后院吃着呐。”
丁婆子听了就回头,她低声对丁玲咚道:
“别进去了,快走。”
好像丁玲咚也怕她爹,急忙又回头。
丁婆子去拉骆驼,岂料那头骆驼刚歇下,当然不想再长途跋涉,便仰天一声尖吭叫。
“叽”
骆驼叫,丁婆子忙回头看店内,看得她一哆嗦,因为有个彪形大汉呼吼着奔出店来:
“是我家的骆驼叫。”
就好像一堵山墙横过来,那大汉已抓住丁婆子了。
他把丁婆子单手提起来,另一手在丁婆子的袋中摸,很快的摸出那二十两银子在手上瞧,他还哈哈笑:
“老婆,真有你的,去了三天便弄了二十两银子,至少够我喝上三五天的老酒,哈”
“他是谁?”这大毛汉说的就是杨香武。
丁玲咚似乎很怕这人,不回答却闪到杨香武身后面,杨香武不会知道这个大汉何许人。
杨香武以为是丁玲咚的爹呐。
重重地放下丁婆子,大毛汉还用手推丁婆子,叱道:
“想跑?我看你往那儿跑,进去。”
他也不再问那杨香武是什么人了。
反正杨香武只不过是个少年郎。
杨香武见大汉把丁婆子往屋内推,忙拉了丁玲咚问:
“他是谁呀?”
“天山虎。”
“什么?他姓天?”
“我只知道他叫天山虎。”
“他不是你爹?”
“不是的,我爹他们”丁玲咚似乎快落泪了。
杨香武低声道:
“看你快哭了,别难过,我身边还有金子。”
“你的银子被我娘拿去了你”
杨香武摸他的裤裆,笑道:
“我这里还藏了两个金元宝,嘻”
原来杨香武被丁婆子搜身的时候,他把两个金元宝夹在大腿里,丁婆子就没有去往那个地方搜。
杨香武与丁玲咚二人走到店门内,天山虎看得一瞪眼,他叱杨香武:
“那里来个野孩子,滚”他取了一块羊肉抛给丁玲咚又道:“坐在门外吃,别进来。”
丁玲咚好像也怕他,果然不进门,但她还是撕了一块羊肉送在杨香武手上,二人立刻吃起来。
屋子里传来天山虎的吼声:
“没见到?”
“我顺着青龙河找下去,没见到。”
“真的没见人。”
“我以为必是河水把他淹死了。”
“范大人要的是死要见尸,我们不能丢人呐。”
“你在陆地不见人,我沿河走了二百地也未见人。”
忽地,大汉指门外:
“那小子是那儿来的?”
丁婆子一笑,冷冷地道:
“他呀,他是两个老贼的徒弟。”
“老贼?是”
“长城里长城外,北六省的贼祖宗杨得寸夫妻二人。”
大汉忽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低吼:
“妈巴子的,这事都一年多快两年了,范将军就是不死心,找呀找的,鬼影子也没有,到那里找。”
他忽地放低声音又道:
“我看咱们把那小子捉了送去范将军那儿,咱们就说他是下水未死的王子。”
“开什么玩笑,那小子贼头贼脑,他像个王子吗?你别弄巧成拙,被人识破,你想换刀呀!你可知姓范的一千两赏银,会烫手的。”
这些话早被门外的杨香武听到了,他的心中就好象小鹿一般在乱扑。
他心想:
“可恶啊,什么样的范大将军,我必找去报仇。”
丁玲咚呆然问:
“你怎么不高兴了。”
杨香武忍不住地骂出口:
“他妈的。”
这声骂不要紧,引得大汉跳出来:
“免崽子,你骂谁?”说着举拳便打。
杨香武打不过这天山虎,但他闪得妙,就像个泥鳅似地从大汉地拳下溜过去。
大汉一拳打空,旋身间再出拳,他的腰带也晃荡,引得杨香武技痒,侧身再滑过大汉的腰,他尖声叫着便往门外奔去了。
天山虎不追赶,气唬唬地走进门:
“你把那孩子打跑了。”
“你个小王八蛋!”天山虎坐下来举杯喝着酒,他还不知道他的银子没有了。
丁婆子道:
“你把他打跑,你也没办法抓他去范将军处冒充什么小王子了。”
大汉的双目一厉:
“妈巴子的,忘了这一项了。”
丁婆子看看门外,女儿丁玲咚正用乞求的眼睛看进来,她抓了个卤蛋抛出去:
“接着吃吧。小心噎着了。”
就在这时候,天山虎忽地伸手腰上摸,他摸着摸着一声吼:
“他妈的,我的银子呢?”
丁婆子也吃一惊,她急看门外又大叫:
“丁玲咚呀,快追杨香武。”
丁玲咚嘴巴塞着大半个卤蛋,闻言难开口。
天山虎忽地站起来。
“我倒忘了那小子他是北地贼祖宗的徒儿,我肯定银子是被那小崽子弄去了,我去找他。”
说着便往门外冲出去了。
杨香武果然盗走了天山虎腰带上塞的两锭银子。
盗走银子他走了吗?
杨香武这也许是天生的侠义心肠,他忘不了曾经同丁玲咚一同坐上驼背二人对着吃大饼的事。
他更想不通为什么丁婆子有那么大的本事还会怕这个大汉天山虎,而且对天山虎又服服贴贴的样子。
想不通这些,杨香武更不会走了。
杨香武躲在什么地方?
他躲在这家饭馆的后墙根,那儿有个茅房,墙外面挖了好大一个大茅坑,有几片破麻袋当门帘,杨香武伸头看墙外,那墙头上的两块大石头会摇晃。
就在天山虎吼叫着奔出客店的时候,杨香武低声呼叫:
“丁玲咚快过来。”
院子里的丁玲咚听了杨香武叫她吓一跳:
“哎呀,杨香武你快逃哇,天山虎抓住会要你命。”
“快过来。”
丁玲咚走过去,那地方臭,她捏着鼻子。
杨香武把两锭银子往丁玲咚怀中塞:
“快收起来藏好,别再叫天山虎给抢去了。”
丁玲咚急忙往回走,丁婆子也正是听了要出来,见女儿把两锭银子又送回,笑了:
“这小子有良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