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父皇是死,不去见父皇就会被当做反贼抓起来,也一样是死!
侯祺钧连一兵一卒都没动,就把他陷入了绝境!
真不愧是当朝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本以为新婚夜他会放松姐妹,沉浸在美人乡里,却没想到他警惕性会这么高!
还有宁俊荣也是!明明是在与侯府办喜事,应该忙到脚不沾地才对,怎么宫里一出事他就赶过来了呢!
太子想到了一种可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算计侯祺钧的时候,反被他们算计了!
要不然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快!
想到这,太子浑身都打了个寒颤……这侯祺钧的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整整筹谋了三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侯祺钧识破了!
太子心里充满着不甘,他冷哼了一声:“恐怕要令侯学士失望了,本宫向来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反正他已经进退两难了,何不拼死一搏,他就不信五万多人马,会敌不过小小的金吾卫和禁卫军!
他朝藏在兵士中间的座下幕僚使了个眼色,幕僚坐了个攻的手势。
城下严崇党与东宫兵士皆举起了圆盾,围成一个圈,将太子护在了中间,一点点往皇城逼近。
两方人马立刻又打斗起来,天下起了小雨,侯祺钧静静地看着城下对杀的兵士,终是闭了闭眼,轻声说:“放箭吧。”
张义得令,朝城楼上藏匿的弓箭手做了个手势,天立刻下起了箭雨,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兵士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皇城。
侯祺钧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
将近四更这场打斗才停下来,太子殿下被后赶来支援的十七皇子俘获,被活捉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血……看得出伤得不轻。
十七皇子风尘仆仆从西北赶来,看到这一幕,只轻轻地喊了一声十三哥,便什么话也没说了。
严崇在金銮宝殿的金銮座上被射杀,他麾下所有兵将皆被俘。
御医去妍妃宫殿看过皇上,侯祺钧就让他们到金銮宝殿替严崇治疗……严崇后背穿了一箭,经过御医处理,一息尚存。
侯祺钧身为臣子,这谋逆的大事不敢擅处,只吩咐人把相关谋逆人员关入大牢,好生看管,自己则整了整衣襟,让张义套了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还未出皇城,十七皇子就骑马追了出去,“先生,还请稍等。”
忙活了一夜,侯祺钧就算是铁打的人,此刻也有些累了,正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听到十七皇子的喊话,就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撩起车帘,淡淡地看着骑在马上的十七皇子,并未有行礼的打算。
十七皇子既尊称他为一声先生,而不是大人,他便没有理由跟自己的学生行礼。
十七皇子也明白侯祺钧清淡的性子,翻身下了马,朝他拱手:“今日之事,谢过先生!若非先生料事如神,父皇恐怕早就遭遇了不测。到时朝野必定大乱,百姓民不聊生……”
这些年他在西北跟着侯祺钧处理政务,不但人成长了,也懂得了体察民情……朝中但凡有些争斗,遭殃的都会是百姓的道理他很明白。
他想,这也是先生为何执意要带他去西北的原因吧……让他体会一下民间疾苦,将来即便不能当皇帝,也能做一代贤王。
侯祺钧听到这话,却并未居功,淡淡地笑了笑说:“这是身为臣子该做的,十七皇子不必谢我。”
他往宫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远处正有好几个大臣正在等十七皇子,他指了指他们,轻声说:“今夜宫中大变,十七皇子奉命回京,又是唯一一个在皇上身边的皇子,恐怕还要留下来善后。侯某就先告辞了。”
他这么急着离开,恐怕是想把镇压反贼的功劳送给十七皇子吧?
十七皇子也不是愚笨之人,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恭敬地朝他拱手:“多谢先生,还请先生慢走。”
侯祺钧嗯了一声,放下了车帘,张义驾着车,平稳地出了皇城。
☆、第107章 平复
叛党才被抓获,宫中各处守卫甚是森严,即便侯祺钧手里握着自由进出宫墙的令牌,也还是经过层层排查才出了皇城。
马车行在京畿大街上,耳边传来阵阵鸡鸣,将近五更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
朝堂一夜之间风云巨变,严崇串通太子谋反,内阁首辅之位怕是保不住了……就连十三皇子这个东宫储君只怕也要易主了。
严崇麾下党羽众多,朝中大半官员都牵涉其中,这能让皇上头疼好一阵子了。
张义微微叹了口气,等马车到了学士府门口,他才转过头,朝车内轻声喊道:“大人,到府了。”
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真累了,车内的大人竟然没有半点动静……张义轻轻掀开车帘,才看到自家大人斜靠在车壁,似乎睡着了。
大人自从西北回来,睡眠就不大好……还要日日提防着严大人的阴谋,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了些。
张义不敢贸然打扰,扬起鞭子就想绕着府门再走一圈,车内却传来侯祺钧沉稳的声音:“嗯,回府吧。”
张义扬起的鞭子便没能挥下去,转身替侯祺钧打起了车帘。
刚踏进府门,小厮就来报:“大人回来了?几位大人还是书房等着。”
侯祺钧皱了皱眉,“我不是让他们先回府吗?”
您只说让几位大人帮忙盯着东宫,可没说他们可以先回去……小厮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他虽然只是个学士府伺候的下人,但也明白,书房里的那几位大人可是怕大人怕得紧呢……生怕稍有不慎就惹了大人不快,没有大人的命令,又怎敢擅作主张。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傻到当着侯祺钧的面儿说,只低着头,沉默不语。
侯祺钧轻叹了口气,去书房见几位大人。
是六部的几位侍郎和平素在内阁与他关系稍好些的阁老,见侯祺钧进来,就恭敬地迎了过来,“大人,您回来了,宫中情形如何?叛党可被拿下了?”
几乎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就算进宫也帮不上什么忙。
侯祺钧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张义很快端了茶进来,他拿着喝了几口,方觉精神好了些,抬起头,淡淡地看着立于下首的几位大人,并不打算开口。
一旁的张义见了,忙替侯祺钧说:“叛党已被十七皇子悉数拿下,严崇身负重伤,只余一口气在,十三皇子,也已然被擒获。只是皇上中了毒,要过几个时辰才能醒。”
几位大人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做了几个谢天谢地的动作,“幸好有惊无险,如今就等皇上醒来,看这事该怎么处置了。”
他们在学士府守了一夜也算是值得了……户部的一位大人站出来,眉开眼笑地说:“严崇如今已成叛党,内阁首辅的位子怕是要保不住了……大人您又深受皇上宠爱,此次叛党之事又多亏了您才能化险为夷,想必离相国之位不远了。”
他拱手朝侯祺钧道贺:“下官在这里恭喜侯大人了。”其他人有样学样,也拱手跟着道贺。
侯祺钧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只是做了身为臣子该做的,至于当不当首辅,于我而言并未有多大区别。”
他站起身,神色显得有些疲惫:“忙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各位大人请回吧。等皇上醒来,还有一堆朝政要处理,各位养好精神才能认真替皇上效力。”
几位大人皆疑惑地看着侯祺钧,有些搞不懂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了……他设计让严崇上钩,使严崇由一代宠臣变为乱臣贼子,不就是为了夺了首辅之位,成为我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相国吗?
怎么这会儿事情成功了,侯大人却说不在意……他们真有些搞不懂了。
但他们知道,费心讨好这朝中最年轻的阁老总归是不会有错的,此刻也不敢反驳他,拱手齐声道:“下官告辞。”
侯祺钧让张义亲自送他们出府,等张义回去了,几位大人就在嘀咕:“侯大人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让别人当首辅不成?”
一个国字脸的大人看着蒙蒙亮地天色,笑着说:“就算侯大人的心思如此……朝中除了他,也没有人能胜任首辅的位子。除非皇上真的糊涂了,否则这相国之位,迟早都是侯大人的。我们呐,只管好好看着就是……别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开口问话的那位大人耸了耸肩:“说的也没错,我们只管敬着这位少年阁老就是。”
说到这,不免有些感概:“真是后浪推前浪啊,侯大人这才二十几岁,权势才干就已经是朝中无人能及的了……想当年我跟他这般大的时候,还想着如何才能考中进士。当真是比不了啊。”
几位大人都望了望天,如果人人都有侯祺钧的聪明才智,那还得了……
“自古英雄出自少年,幸好当年我们不曾被严大人蛊惑,否则今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一位大人慨叹道。
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鸡鸣一阵盖过一阵,很快天就要亮了,这朝中最繁华的京都,也要改头换面了。
侯祺钧回了房,宁沁睡得正熟,薄被尽数被她扔到了地上,他不由得失笑,外面风云巨变,她却能睡得如此安稳,倒也是一种本事。
他弯腰将薄被捡了起来,轻轻地盖到了她身上,幸好是夏天,要不然这丫头身子这么弱,可就要被冻到了。
他从皇宫出来,身上免不了沾染了些风尘和血腥的味道,他不想呛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就出了房门,跟张义说:“让人打些热水来,再把书房收拾一些,待会我要在那安寝。”
张义很迷惑,好端端的,大人干嘛要去睡书房……何况,这还算是他的新婚之夜呢。
但看到大人认真的模样,他也只能吩咐人照做了。
☆、第108章 嘱托
皇帝到次日午时才渐渐转醒,毒虽已解,但还是给身体带来了不小的损害,加之他本来就有病在身,精神显得愈发不好了。
听到宁将军和十七皇子回禀严崇逼宫的事,他气得吐了几口黑血,又晕了过去,至黄昏才再次醒来,人却如同老了十岁,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憔悴苍白。
他让内侍监拟旨,判严氏一族死罪,满门抄斩,念严崇多年来政绩不凡,不予株连,其他涉案朝臣,皆交由大理寺处置。
而皇上始料未及的太子,则褫夺太子封号,贬为庶民,放逐西北,未得皇帝传召,永世不得入京。
此圣旨一下,牢中妍妃当场撞墙自尽,五城兵马司总领亦在大理寺自刎,临死前祈求大理寺卿不株连家人。
严崇一党的气数算是尽了,皇帝身子仍然不好,把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此次镇压叛党中功劳最大的十七皇子,他虽未封太子,但皇帝态度已明,朝臣也不敢对这年仅舞勺的少年有所怠慢。
十七皇子在西北尽得侯祺钧教导,识人断物,察言观色的本事渐渐显露,朝臣从开始的怀疑不信任,到全然的折服,他成为下任储君只是时间问题。
皇帝大多数时间处于昏睡中,醒来的时间很短,这日,他感觉精神好些了,就招了侯祺钧来承乾宫下棋。
侯祺钧自严崇谋逆以来,一直闲赋在家,朝臣上门拜访,他亦一概不见,圣旨传到学士府时,侯祺钧正陪着宁沁在房里刺绣。
她绣了几朵红梅,自认为栩栩如生,兴高采烈地捧着绣绷过去给侯祺钧看。
侯祺钧正坐在榻上看书,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便往绣绷上瞧了一眼。
宁沁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侯祺钧也不忍心打击她,就点了点头,说:“倒是有所进益。”她以前可不干这些女儿家的事,确实是不错了。
宁沁绣了一下午,就得了个有所进益的话,顿时有些不开心了,抿着唇说:“您又没瞧过我以前绣的,怎么知道我有所进益……我看您就敷衍我吧!”她转身就走。
侯祺钧去抓她的手,却被她挣脱了……他不太会哄姑娘,以前大多数都是她在讨好他,遂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也知道,宁沁有些耍小性子了。
他搁下书,下榻穿了皂靴,缓缓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你生气了?我其实没敷衍你……还记得你父亲凯旋那日吗?我无意中看到你家丫鬟手里拿着绣绷,上面绣的东西,针脚稀疏,一眼就能看出是初学者绣的,而知画绣艺却是不错的,所以料想那是出自你之手。”
他指了指宁沁手里的绣绷,笑着说:“这与那个相比,真的进益不少。”
那都是三四年前的事儿了,她怎么可能没进益!
宁沁抿着唇没说话,侯祺钧拉起她的手,跟她说:“来,我教你画花样子。”
他还会做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宁沁表示有些怀疑,很好奇地跟他去了书房。
侯祺钧拿了宣纸出来,不一会儿就画了好一张梅花的图案出来,看上去都比宁沁的好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