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没洗,发也没绾,衣裳也没换,整个儿狼狈的样子,出去见了人,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小乞儿呢。
白翌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像是不太会……我还是去洗漱一下再去好了,表妹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熟门熟路地摸到原来他的房里去洗漱了,宁夫人摇头失笑:“还真是个孩子。”
白翌楠回房洗漱,宁夫人就拉过宁沁,叮嘱她:“待会出去的时候,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表哥,可不能跟他走散了。外头他比你熟悉,想去哪儿都让他带你去,别一个人到处乱走知道吗?”
宁沁点头:“我会听娘的话,乖乖跟着表哥的。”
这大过节的,外头人实在多,宁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喊了知画进来,凌厉地叮嘱她:“待会你可要好好照顾小姐,小姐若出了什么意外,我唯你是问!”
因为她的疏忽,小姐已经受过好几次伤害了,夫人念在她伺候小姐多年的份上,都没有过多地责罚于她,她心里十分感激,这次可千万不能让小姐出事了。
她慎重地点了点头,跟宁夫人保证道:“夫人放心,知画一定一步也不离开小姐。”
宁夫人这才稍微放下了心,等白翌楠洗漱完毕,就亲自把她们送上了马车,一路目送她们离开。
宁将军见妻子忧心忡忡,就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轻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护着她们一辈子,孩子总归是要自己出去闯的。如果连出去看个花灯都能出事,将来又还有什么出息可言。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第64章 游湖
马车很快行到了京兆大街最繁华的地方,白翌楠扶着宁沁下了马车,身后跟着七八个孔武有力的护卫,知画跟在宁沁几步远的后头,仔细地吩咐那些护卫:“待会可要保护好小姐,见到情况不对,记得早些跟我说,我也好尽快带小姐离开。”
护卫皆点头,一刻也不敢松懈地环顾四周。
街上车水马龙,四处都挂上了红绸,灯笼,看上去十分喜庆。走着走着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孩子在树中秋。树亦作竖,也就是将灯彩高竖起来的意思。
大概就是把竹纸扎成的兔仔灯、杨桃灯等,横挂在短竿中,再竖起于高杆上,高技起来,看谁树得高,谁就赢了。
孩子们在街上跑来跑去,彩色的灯光就跟着晃来晃去,五彩缤纷的,煞是好看。
宁沁会心一笑,伸手拽了拽白翌楠的衣袖,“楠表哥,我们也去玩树中秋吧?”
白翌楠回过头,很是嫌弃地看着她:“那是小孩子的玩意,有什么好玩的。”
宁沁抿了抿唇,她只是看到她们玩的开心,也想试试罢了……
白翌楠看她苦着一张脸,就知道她有些不高兴了,连忙说:“行了,别一副苦瓜脸,我带你去玩更好玩的。”
说完就拉着宁沁,去了一家卖花灯的小贩那儿,指着摊上各式的花灯问她:“喜欢哪个?”
有南瓜灯、桔子灯、莲花灯……名目繁多,宁沁看得有些晃眼了,就随手指了个莲花灯,白翌楠掏了银子丢给小贩,就拿着莲花灯,带着宁沁去了湖边。
这个湖似乎是叫碧溪湖,宁沁没怎么来过这里……湖的形状跟手掌一样,看起来不大,能一眼望到尽头,岸上停泊着船只,有许多女子围在湖边放花灯,各式的花灯漂荡在湖面上,就跟点缀夜空的星辰一样,好看极了。
宁沁以为他是带自己来这儿放花灯的,就在湖边蹲了下来,打算把花灯点燃了放到湖面上,他却把她从地下拉起来,笑着道:“这儿放有什么意思,你等我一下,我去雇艘小船来,我们去游湖。”
宁沁瞪大了眼睛,这会儿湖面上都是花灯,他们却要坐船去游湖,还不得把那些花灯都冲散了去,到时候肯定很多人会过来指责她们没有公德心……她轻轻拉了拉白翌楠的衣袖,小声说:“大家在放花灯,我们这会儿去游湖,不太好吧?”
白翌楠却觉得这没什么,指着岸边的小船说:“他们把船停在这儿,就是供我们游玩的,管她们的花灯作甚!何况,这些船夫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连绕开花灯的技术都没有,那谁还敢在这儿撑船?”
宁沁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白翌楠就拉她上了石阶,站到廊柱旁供行人小坐的地方去,他指着湖面说:“你往远处看看,是不是有船只在那?”
站得高望得远,宁沁往远处眺望,果真见到湖中心的地方,有亮光,看起来并不是花灯,而是船头挂着的灯笼所发出来的,宁沁就忍不住嘀咕:“原来这时候真有人泛舟啊……”
白翌楠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表哥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宁沁低头不说话了,白翌楠知道她有些不乐意了,就把她从上面抱下来,拉她去了船夫那儿。
船夫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见到穿着不凡的白翌楠和宁沁,两眼立刻放出光芒,十分狗腿地跑过来介绍自己的船只:“公子,我的船可是这码头最好看的了,您雇我的船去游湖吧?”
他打量了一下宁沁,就笑着说:“我看这位小姐有点眼生,应该是没坐过船,您雇我的,我保准您坐上去一点儿也不颠簸。”
第一次坐船的人,很可能会晕船,这小贩就是抓住了这一点。
白翌楠果真往他那船只上瞅了两眼,虽然不够大,但好在茶几、点心、花灯,五脏俱全,他回头看了一眼宁沁,宁沁正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显然没什么意见,白翌楠就道:“好吧,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待会你若是颠到了我表妹,这银子可就不给了!”
船夫惊喜地应好,保证道:“大爷您就放心吧,我干这行也七八年了,还没有哪个客人说我掌舵得不好的。”
白翌楠哼了一声,拉着宁沁上船,知画跟几个护卫就要跟上去,白翌楠摆了摆手,道:“知画上来就行了,你们就随便顾条小船,远远跟着就行。”
知画张了张嘴,正要说这样怎么可以,白翌楠却先指着知画道:“你如果有意见,那你也别上来了,我跟表妹两个人去。”
知画只得闭了嘴,默默跟在他们后头上了船。
船上摆有小几,上置有茶具、点心等,船舱里有炉灶,上头温着水,此刻已经开了,知画提了热水过来给他们泡茶喝。
茶叶算不得好,却也是上等的龙井茶,白翌楠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满意地对船夫说:“你这儿倒确实不错,就是船小了点。”
船夫边掌舵,边回过头笑着说:“公子慧眼识珠,我这儿就船小了点,其他的我敢打包票,这儿没人能及得上我的。”
白翌楠嗤笑一声,道:“你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死的也能被你说成是活的。”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
知画煮了茶,端到小几上给她们喝,“表少爷,小姐,你们尝尝这茶。”
白翌楠端着喝了一口,就十分嫌弃地吐掉了,“这茶太苦了,爷不要,给爷端水来。”
知画哦了一声,连忙倒了杯清水给他,宁沁很疑惑,也端着茶喝了一口,虽算不得清利爽口,却也清新甘醇,一尝就知道是上品,不由得小声嘀咕:“这茶还可以啊,表哥你怎么说它苦……”
白翌楠冲她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傻啊,我们说他茶好,他肯定是要多收我们银子的,我可没带多少银子出来,可不能被人坑了。”
是这样吗?刚刚还看到他腰间的荷包沉甸甸的……上马车的时候,娘还特地塞了一袋银子给他呢,应该有上百两吧。
宁沁也没拆穿他,很配合地哦了一声,朝湖面上看,就发现有一艘挂有官府旗帜的大船,从旁边经过,停在了碧溪湖最中央的位置。
船头挂着四盏羊角琉璃宫灯,船身装饰极其奢华,甲板上还有身着程子衣,面容肃穆的带刀侍卫守着,船共两层,从宁沁的角度,能看到第二层的甲板上,有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小几前喝茶。
看不太清他们的样子,借着琉璃灯光,只能隐约看到,其中一个人都带着官帽,料想是哪家的大人在船上议事。
☆、第65章 秘密
宁沁觉得右侧的那个背影有些熟悉,不由得问身旁的白翌楠:“表哥,你知道那是谁的船吗?”
白翌楠往那儿瞧了一眼,又喝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说:“船上挂的琉璃灯是犀花纹的,坐的应该是朝中三品的大员,我看那背影,倒有点像是侯大人和詹事府的林大人。”
宁沁听到是侯大人,就站起来,走到甲板上,想看得真切些,谁料,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回过头就往宁沁这儿看了一眼。
两人的视线就在空中交汇,他头顶就有一盏明亮的琉璃宫灯,加上她们的船又往碧溪湖中央靠近了几分,宁沁很容易就看清了他的样貌,果真是侯祺钧。
他穿着细布直裰,身上披着暗色大氅,看起来十分威严的样子,宁沁连忙转身回了船舱,白翌楠看她步伐有些慌乱,就问她:“怎么了?看清楚是谁了吗?”
宁沁端了热茶在手里,摇头,漫不经心地答道:“没看清,就看到他们在上面喝茶,身边还站着侍卫。”
白翌楠哦了一声,道:“大过节的,外头乱,这些大人出行都会带着侍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只管玩我们的,管他们做甚。”
宁沁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别的事……侯大人转过头往她那里看的时候,她看到了侯大人对面那人的样貌,就是在灵福寺的菩提树下,说要杀她灭口的那个大人。
也不知道他发现她了没有,如果发现了,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她,若是被他认出来了,他会不会还想杀了她……
宁沁想到这就觉得心惊肉跳的,也不敢往甲板上走了,白翌楠要拉她去船舱外面放莲灯,她也说外头冷,不肯出去。
直到小船驶离了湖中央,隔着那艘船好大一段距离,宁沁才敢出去放花灯。
…………
官船上,少詹事林之焕坐在侯祺钧对面,见他往向北驶的那条小船上看了一眼,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大人在看什么?可是遇到了熟人?”
侯祺钧收回目光,抿了一口茶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那船上的人有点熟悉。”
林之焕狐疑地往那儿望过去,正好看到白翌楠跟知画站在甲板上,冲着船舱里头招手,似乎在喊什么人出来,他回想了一下,就说:“船上的少年看着倒有些像御使家的二公子……我听说他今年也参加了科考,算起来应该刚从贡院出来不久才是,这会儿就有闲情来碧溪湖,倒是惬意的很,也不知他考的究竟如何。”
一般人从贡院出来,都会待在家里跟亲朋好友寒暄,或者累到半条命,洗漱完就直接睡下了,他倒好,还兴致勃勃地出来游湖,也不知是胸有成竹呢,还是当真精力旺盛。
“下官听说,国子监的孟大人还亲自指点过他的学问,似乎跟他关系不一般,这次的科考题目虽不是孟大人出的,但封存时,都是经过孔孟两位大人过目的,也不知孟大人有没有事先透露题目与他知晓。”林之焕在一旁嘀咕道。
侯祺钧听了,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是怀疑我还是怀疑孟大人?”
林之焕不清楚这其中跟侯祺钧有什么关系,不解地问道:“科考向来不是大人负责的,这怎么会跟您有关系呢。”
“是我让孟大人指点白翌楠的。”他说道,也就是说,若是孟大人向他泄了题,侯祺钧也有一份责任。
林之焕听到这,惊了一下,连忙站起来说:“下官不敢,下官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别的意思。下官相信大人不会看错人,也相信孔、孟两位大人的为人。”
侯祺钧端了茶喝了一口,道:“科考前半个月,两位主考、副主考、同知、监临、房官、提调、监试等都是闭门谢客,谁都不能见的,房宅,寝室,都有专人监视,而试题是在科考前一日才定,他们就算有心泄题,也没有机会。”
林之焕并不知道这些,往年的科考是没有这么严格的……他低声认错:“是下官多想了,有大人在旁协助,此届学子凭得定是自己的实力。”
侯祺钧站起来,看了一眼灯光璀璨的湖面,道:“此刻科考还要进行誊录、糊名,你要多帮我盯着那些誊写卷子的人,万不能让他们让他们与考官接触。”
他怕这些人会向考官泄露考生笔迹,进而产生些不公平的事。
林之焕没想到侯大人竟会这么重视这次的科举,不由得问他:“大人可是得了孔孟两位大人的嘱托,才如此关心科考的?”
侯祺钧转头看他一眼,冷淡道:“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有意从这届学子中选一位入刑部任职。”
刑部尚书之职已经空缺好几个月了,朝野上下都在猜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