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宁沁迷迷糊糊的,根本没看到他是怎么救人的,也不知道谁是谁救的……她一醒来就已经在侯大人的怀里了,当时她羞得满脸通红,头脑发胀,哪里能注意到这些。
听知画这么说,她不由得问道:“侯大人怎么对俞小姐不善了?俞姐姐人这么好,侯大人应该不会为难她才是……”
知画感觉有些困了,闭着眼打了个呵欠,小声说:“俞小姐跟侯大人道谢,侯大人理都没理她呢,弄得俞小姐只能尴尬地跟他身边的侍卫道谢……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哪个不是授意于主子,她跟个侍卫道谢,这算个什么事儿……”
她趴在床侧快要睡着了,“反正奴婢是没见过这样儿的……”
宁沁侧过身,扯了扯知画的衣袖,很小声地说:“那知画,你觉得侯大人说的那话……是不是真的?”
知画已经困到不行了,迷迷糊糊地问她:“什么话是不是真的?”说完这句,她就趴在那儿睡着了。
宁沁脸色微红,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他说要娶我的那话……”
知画没有反应,宁沁抱着锦被,心里却想着侯祺钧的好……
女子总是要出嫁的,与其嫁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共度一生,还不如找一个熟悉的,至少不反感的……她好像并不讨厌侯大人。
进而宁沁又想,侯大人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了,而她还没及笄,也不知道等她及笄了,他会不会已经娶了别人了……
如果没有,其实嫁给他也是不错的……至少他会像大哥哥一样待她好。
表姐曾经跟她说,以后嫁人可要擦亮双眼,找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那样才不会有遗憾。
宁沁此时年龄还小,也想不到男女之情上面去,只想着侯大人对她好,想来就是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宁沁又忍不住脸颊发烫,抱着引枕在床上打起滚来。
☆、第62章 回礼
这个念头就像在宁沁心里生根发芽了一般,不断滋长着,她开始有些期待起与侯大人的相遇来,宁氏夫妇也发现女儿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每次提到侯大人,都会有问不完的问题,说不完的话。
幸好她年龄小,他们也只当她是受人恩惠,想要报答罢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很快就到了八月,期间宁沁并没再见过侯祺钧,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而宁将军却是十分满意,想着自己的警告果然是有用的,侯祺钧到底还是有几个忌惮他的,以至于在朝堂与他意见相左时,也十分大度地让着他。
八月九日,白翌楠就要去贡院参加科考了,八日那晚,宁将军带着妻女去了白府。
用晚膳的时候,白老爷就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到了贡院,可要好好遵守考场纪律,可不能仗着认识孟先生,就在考场胡作非为,不认真答题。考场如战场,你到了那里,除了靠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八股制艺你也学了大半年,考试的时候也没怯场,照常发挥就行了,父亲相信以你的水平,考个举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前半句叮嘱,后半句却是信任,白翌楠虽然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不求上进,但白老爷知道,他这儿子私下也是用了功的。
白翌楠夹了块三文鱼吃,显得并不十分在意,“爹我知道了,这话您都在我耳边唠叨几十回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白老爷听到他这满不在乎的口气心里就来气,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竹箸扣在饭桌上:“我正在跟你说正事,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翌楠吓了一跳,一口鱼卡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白玉娇连忙勺了碗汤给他,小声地跟他说:“二哥,你就不能正经点,别惹爹生气不成吗?”
白夫人则说白大人:“孩子明天还要科考呢,有话好好说,别吓着他。”
宁将军见白家父子二人又闹起来了,就刻意爽朗地笑出声,拍了拍白翌楠的背,打趣他:“你爹也是为你好,你小子竟敢不耐烦,想来是胸有成竹了吧?”
宁将军领兵打仗多年,下手肯定不知道轻重,他认为的轻轻一拍,却把白翌楠刚喝下去的几口汤给拍了出来,若不是他及时侧过头,差点就喷了宁将军满身,“姑父,您轻点儿,肠子都快被您给拍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笑作一团,就连白大人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来,宁将军尴尬地收回手,“拿惯了银枪,下手不知道轻重,侄儿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闹了这么一出,白家父子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宁夫人就往白翌楠碗里夹了菜,笑着跟他说:“楠儿跟孟先生学了这么久的八股制艺,想必也心有所感了,科考的时候也不必紧张,按照平时先生教你的来答就好……姑母相信你一定能过乡试的。”
白翌楠端了一小杯茶敬宁夫人:“多谢姑母抬举,楠儿一定不负众望。”
等吃完了饭,白夫人就叫他好好休息,白翌楠却拉着宁沁去了他书房,宁沁怕扰了他休息,就推却说:“表哥,我还是不去了吧,你早些休息,不然明天科考的时候会没精神。我听说你要在贡院待好几天,没休息好可不行。”
白翌楠却硬是把她拽了进去,“不碍事,我有东西给你。”
宁沁只能跟他进了书房,他放开宁沁,就走到书架那边,踮起脚,书架顶端拿了东西下来,竟是个小型的走马灯,四周绘有麒麟、鸟兽、财神的图案,栩栩如生的,好看极了。
宁沁不由得惊呼:“表哥,这灯你从哪儿得来的?”
走马灯制作工序极其繁复,宁沁也只在大街上看表演的时候看到过,那都是比人头还高,要几个人围着表演的,却从没见过这样小巧玲珑的。
“表哥,这这么小,能转得起来吗?”宁沁拿在手里,新奇地看了又看,却不免有些怀疑。
白翌楠哼了一声,端了烛台过来,“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做的,不能动我还敢拿来给你?表哥什么时候给过不好的东西给你?”
宁沁摇了摇头,却又琢磨起他话里的含义来,表哥这样说,是在说这花灯是他自己做的吗?
宁沁看着他,有些不信,试探性的问他:“表哥,你是说……这花灯是你亲手做的?”
白翌楠腾出手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府里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么巧的手能做出走马灯来?”
宁沁摸了摸脑袋,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是你在外头买回来的……”
白翌楠斜了她一眼,拿了烛台出了书房,宁沁连忙提着裙摆屁颠屁颠地跟在了他后头。
走马灯者,剪纸为轮,以烛嘘之,则车驰马骤,团团不休,烛灭则顿止矣。
花灯的边缘是金色云纹装饰及各色流苏,五彩缤纷的十分好看,待轮下的火烛一点燃,花灯上的绘像也随之连续不断地转动起来,真有古人所说的‘映光鱼隐现,转影骑纵横’的即视感。
宁沁蹲在地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看,觉得新奇极了。
过了很久,她才问:“表哥,你怎么想到要送灯给我?”
白翌楠蹲在她身侧,漫不经心地说:“上次你不是送了个荷包给我嘛,礼尚往来,这灯算是我的回礼。索性中秋节也要到了,我给你做个花灯,也省的你大半夜跑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去看。”
宁沁感动不已,低低地道:“表哥,你真好。”
白翌楠摆了摆手,有些嫌弃的样子道:“你可别跟我来这套,我最讨厌女孩子动不动就感激涕零的样子了。”
宁沁嘿嘿地笑,很高兴地抱着花灯,道:“表姐一定没见过这么精巧的走马灯,我拿去给她看看。”
“你可别说是我送你的,待会她又该跟我抱怨,我只送你不送她了!”白翌楠却指着花灯警告道。
“表姐哪儿就这么小气了。”宁沁盈盈一笑,抱着花灯准备要走,却又想起什么,又踱步回来,“表哥,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会考个举人回来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白翌楠笑着推她走,“行了,这些日子无论谁见我都唠叨这个,我早听腻了。我明天会好好考的,至于考得如何,那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冲宁沁摆了摆手,一副赶人的架势:“你快些回去吧。”
宁沁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说了句:“沁儿相信你可以的。”才抱着花灯离开。
☆、第63章 中秋
科考进行了六日,等到八月十五,白翌楠才从贡院出来,他舒展了一下筋骨,迎面就遇上了主考的孟大人和孔大人,他连忙收敛了吊儿郎当,恭敬地过去行礼:“大人。”
孟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问他:“小子,考得如何?可有把握考个解元?”
卷子倒也说不上太难,只是有些题目太浅显易懂了,他总觉得其中有文章,也不敢随便下笔,咬着笔头思考了好久,才写了个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也不知道写对了没有……
这会儿孟大人问起,他也不敢夜郎自大,谦逊地回道:“弟子愚钝,有些题并不是很懂,怕辜负了先生的厚望。”
孟大人对他这谦逊的样子十分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认真考完就好,其他不必过于介怀。你还年轻,就算今年考不上,也还有明年。只要你持之以恒,总归会考上的。”
白翌楠受教地点了点头:“先生说的是。”
孟大人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就跟着孔大人一道离开了。
等他们身影一消失,白翌楠脸上立刻浮出笑容来,一路哼着小曲出了贡院,却并不回家,而是窜进了宁府。
宁沁正陪着宁氏夫妇用晚膳,听到白翌楠来了,都吃了一惊,宁夫人不解地问宁将军:“这会儿楠儿应该刚从贡院出来才是,怎么不回白府吃团圆饭,倒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宁将军搁下碗箸道:“管他来做什么,这人都到门口了,我们还能把他关在门口不成?”
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让人开门迎了他进来。
宁将军让丫鬟给他添了副碗箸,白翌楠一进来就蹦到高几上,也不顾他们诧异的目光,狼吞虎咽就吃了起来。
那模样像极了饿坏的乞丐,加上他头发披散着,衣裳也乱糟糟的,整个人都狼狈无比。
宁夫人瞪圆了双眼,宁沁也看得两眼都直了,宁将军却哈哈大笑,道:“想当年我参加科考出来,也是饿的两眼发直,我说楠儿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原来贡院离宁府近呐!”
白翌楠塞了一口饭在嘴里,抬起头很是赞同地道:“还是姑父了解我!”
边吃着,就忍不住吐槽起贡院来,“你们是不知道,贡院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一日三餐都是馒头素食,连个荤腥都没有,睡得地方不但简陋还要十几个人挤在一处,就跟猪圈似得,可把我憋坏了。”
宁沁听了忍俊不禁,就笑他:“难怪表哥跟牢狱里出来的囚犯似得狼狈。”
白翌楠拿竹箸敲她的头:“敢笑话表哥,你不要命了?”
宁沁不以为然,咧嘴一笑道:“你这模样本来就很像。”
白翌楠懒得理她,低头大口大口地吃饭,不一会儿,丫鬟端了螃蟹上来,他见了,就面露欣喜,道:“姑父果然备了螃蟹,我家肯定没有。这中秋吃螃蟹可是宫里的习俗,我今儿也不算白来。”
夹了螃蟹就剥开吃了起来,满桌的人都笑了,等吃完了,宁夫人就喊了李忠进来,吩咐他:“你去白府知会白老爷一声,就说二少爷在我府上。”
李忠恭敬地应是,很快去了白府。
丫鬟奉了茶点上来,白翌楠端着喝了几口,宁将军这才问他:“考得如何?可有把握考上?”
白翌楠也知道姑父是在关心他,心里虽有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答道:“还行吧,至于如何还要等放榜那日才能知道。”
这明显是官话,但这会儿考都已经考完了,再说他什么也于事无补,宁将军索性也不问了,坐在一旁喝起茶来。
白翌楠却凑过来问宁夫人:“姑母,可祭过月神了?我能带表妹出去走走吗?回来的时候我看到街上有猜灯谜的活动,正好可以带表妹去玩玩。”
往年中秋街上也有猜灯谜的活动,不过宁将军出征,宁夫人闭门不出,也没带宁沁玩过这些……但街上人来人往,很容易走失。
宁夫人有些犹豫,宁将军看出妻子的担忧,就道:“派几个护卫跟他们一道去,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孩子总待在家里也不好,想出去就出去吧,只要把沁儿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就好。”
白翌楠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还是姑父深明大义!我一定安然无恙地把表妹带回来。”说完就拉了宁沁就要走。
宁夫人却在后面叫住了他,很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你就这么带沁儿出去?”
脸没洗,发也没绾,衣裳也没换,整个儿狼狈的样子,出去见了人,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小乞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