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要杀她吗?朝她伸手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玩什么花招?
宁沁红了眼眶,下意识就闭了眼,把头扭开了。
侯祺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敢跟他杠上了?
他只能无奈地弯下腰去抱她,手刚碰到她,就被她惊恐地扫开了,“你,你要干什么!”
“丫头,你想被雨淋我却是不想。”他无奈地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就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似有些无力道:“我若真想杀你,哪里还用得着跟你在这儿耗这么久……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都想些什么……”
☆、第24章 倔强
他语气既温和又无奈,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也变得柔和一片,宁沁鬼使神差地没去抗拒他,任由他缓缓地把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愣愣地盯着他看。
侯祺钧觉得她唯实狼狈了些,巴掌大的小脸沾满了泥土,还流着眼泪,就像去泥潭里滚了一圈一样,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你别哭了,我只是吓唬吓唬你的,哪会真杀你一个小丫头。”他笨拙地抬起衣袖给她擦眼泪,“你往这跑的时候,难得就没瞧见路上是有人守着的吗?他们都是我的侍卫,我若真想抓你,凭你一个小丫头又哪里跑得掉呢?”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可实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也不知该怎么哄她,只能一味地跟她解释。
以前,她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从来不会哭的……
听他这么一说,宁沁哇地一下,哭得更大声了,把刚刚受到的惊吓和委屈,统统都哭了出来。
侯祺钧感觉有些头疼,这丫头难道是水做的?怎么哭这么久都不会累的,也不知道还能哭多久,眼看就要变天了,若再耽搁下去,暴风雨可就真的来了。
她病才刚好些,再淋了雨可就不好了。
“快别哭了。”他板着脸说道,“你再哭下去,我们可就真的只能在这淋雨了。”
语气中带着与生俱来的严厉,宁沁害怕地停止了哭声,咬着嘴唇,哽咽不已,看起来委屈极了。
侯祺钧叹了口气,慢慢地蹲下身,伸手轻轻地替她擦眼泪,边柔声道:“你身子才刚好些,淋不得雨。听话,别哭了……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吓唬你的,我跟你道歉可好?”
“那凶巴巴的人刚刚说要杀我……你也来吓唬我……”她边哭边说,“你们都是坏人,我不就是不小心听了你们说话,也没明白你们讲什么……”她哽气,“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们要走到菩提树下来的……你们就要杀我灭口……”说着就细细地啜泣起来。
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以前也没见她这么柔弱啊。
侯祺钧整颗心都纠了起来,不由得伸出手臂把她揽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轻抚她乌黑光亮的发丝安抚:“好了,好了……我下次不这样吓唬你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让人舒适又心安,很快,宁沁就停止了哭声,拿了袖子抹了抹眼泪,低敛着头,很久都不说话。
直到宁沁停止了哽咽,侯祺钧才慢慢放开了她,伸手替她拨开额间的碎发,很容易就看到她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他微微叹了口气,蹲下身,背对她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她刚受了惊吓,又独自跑了那么远,一定很累了……能不能走回去还是个问题。
哭了这么久,还听他说了这么多,宁沁心里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但面对侯祺钧时,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又哪里肯让他背。
小身板背了过去,有些倔强地说:“我自己走。”
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倔得跟头牛似得……他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静静地跟在了她后面。
小丫头刚刚可能真的吓到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不像受伤,倒更像是没有力气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提着综裙,拼命加快了步伐。
侯祺钧只能跨大步子追上去,她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就回过头来看她,一不小心就要被枯枝绊倒。
侯祺钧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真不知道你在逞什么强……”背过身,不容拒绝地把她背到背上。
宁沁在他背上不停地挣扎,侯祺钧只能偏过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吓唬她说:“你若再敢动,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
她果然安静下来,手臂有些僵硬地放在他肩膀上。
侯祺钧腾出手,把她不安分的手臂扣住,让她老老实实地搂着自己的脖子,怕她再反抗,还带着威胁说:“我可没背过人,万一掉下去,我可是不知道后果的。”
宁沁一听,刚想挣扎的手立刻就不敢动了,咬着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趴在他背上。
侯祺钧这才松了口气,这小丫头,也太会折腾人了……早知道直接让张义过来把她拎回去得了。
可他又怕张义不知轻重,吓坏了她……
他的背既平稳又结实,身上还隐隐弥漫着檀香,让宁沁说不出的心安,紧绷的神经很快松懈了下来,渐渐把头搁在了他肩膀,有些昏昏欲睡。
她其实早就身心俱疲了,是凭着一点想要生存的意志,才强撑着跟侯祺钧耗了这么久,这会儿听他说不杀自己了,她整个身子都跟散架了一般,又酸痛又无力……
但碍于侯祺钧在场,她不好表现出来,这才强撑着走了一段,后来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就想找个地儿休息一下,一转头却发现他还在后面,脚步下意识就顿了一下,踩到了枯枝上,这才会被绊倒的。
这会儿安稳的被他背着,宁沁很快就睡了下去。
搂着脖子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侯祺钧知道背上这丫头是睡着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下意识就放缓了步子,以此来减少背上的颠簸。
四周刮起了大风,把小道两旁的参天大树吹得摇摇晃晃,天色很快就阴沉了下来,侯祺钧想要加快步伐已经来不及,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侯祺钧只能背着她去最近的凉亭避雨,看她睡得正熟,也没忍心吵醒她,就这么背着她站在凉亭里等雨停。
…………
侯祺钧三言两语就让林之焕退下,说那黄毛丫头的事他自有主张,听那口气,大有不计较的意思,他立刻就想上去劝说一番。
今日的谈话有侯大人说严大人谋反之事,若是传到了严大人口中,那他们詹事府可就危险了。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侯大人就大步朝那丫头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搞得他满头雾水,只能去问身旁的张义:“张义,你跟了大人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大人的脾气,他今日这是什么意思?想放了那丫头不成?”
大人的心思,哪是他一个护卫能猜得到的……张义冷了脸说:“大人自有打算,林大人就不必多问了,好好把大人交代的事做好就是了。”
“可是那丫头听了我们的谈话,若是传到了严大人耳朵里,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林大人立刻就说,“小孩子最是口无遮拦了,宁家跟严家还私交甚好,这样危险的人,大人怎么能留着她!”
张义瞥了他一眼说:“林大人这是不信任大人吗?”
林大人立刻摇头说不敢,张义又道:“大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是大人的下属,与大人一荣俱荣,大人难道还会陷害你不成?”
不会是不会,可是留着这隐患,他心里总是会不安……
张义却没理会他脸上踌躇的表情,直接说:“好生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旁的事不必多问。”说完就看了一眼天色,说:“这天估计是要下雨了,我得去给大人送把伞,林大人请自便。”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消失了。
林大人在原地唉声叹气了很久,才慢悠悠地带着远处的一众侍卫离开。
☆、第25章 委屈
寺院厢房,严夫人正由仆妇伺候着用斋饭,严月茹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让丫鬟多添一副碗箸,自己悠闲自得地坐在了严夫人的对面。
严夫人见她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免问她:“和宁小姐玩得可还开心?”
严月茹奴了奴嘴,不屑道:“谁要跟她玩,我是去找俞尚书的长女欣妍姐姐。”说着就兴奋地跟严夫人说起俞欣妍来,“娘,你知道吗,欣妍姐姐懂的可多了,譬如上香为什么要三叩啊,为什么要用左手插香啊,长明灯有什么来历啊……这些她全都知道,还跟我说了很多灵福寺的典故,我听着就觉得她学识好渊博。”
俞尚书是严崇的门生,现任户部尚书,可以说他会有今天的成就,全是靠严崇一点点提携上来的。
严夫人对他却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自从坐上了户部尚书之位后,对严崇没有以前的恭敬了,甚至有时候会忤逆老爷的意思了。
这种过河拆桥的人,月茹也没必要跟他女儿扯上什么关系,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就跟老爷对着干了。
严夫人皱了皱眉,严月茹脸上却露出崇拜之色,笑眯眯地走到严夫人身边,挽着她的手说:“欣妍姐姐说,过几天俞府要举办诗会,请要好的几个姐妹过府斗诗……娘,我能不能也去俞府看看?”
她摇着严夫人的手臂撒娇,“我好久都没去她们府上了……她们递了帖子,也被您偷偷收起来了。娘,这次你就让我去欣妍姐姐府上看她们斗诗好不好?”
“茹儿,娘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让你少跟那些居心不良的闺秀来往,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严夫人沉着脸说道。
“你倒是姐姐,姐姐的叫的好听,别人心里可没把你当妹妹,你再这样单纯无知,迟早被她骗了还帮着她数钱!”点她的额头教训道。
严月茹却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哪来这么多坏人,娘,我看您是跟爹待久了,染了爹的疑心病,看谁都像是巴结我,想通过我来讨好爹爹。可您也不想想,爹是那种会听信谗言的人吗?就算我真听了别人的唆使,帮着她们在爹爹面前说好话,爹爹就一定会听我的吗?”
严夫人看她说得头头是道,顿时有些气结,不由得瞪了她一眼,道:“你嘴皮子厉害,我说不过你。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去俞府的!你以后也少跟这什么俞小姐往来!”语气中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娘!您怎么能这样!”严月茹气得跳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干脆永远把我关在房里得了!”
她背过身,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嘟囔道:“大姐二姐还未出阁的时候,也没见你拘着她们,怎么到我这儿就哪都不能去了!娘这分明是偏心……”
“你大姐二姐可比你懂分寸多了!也不会像你一样阳奉阴违!”说到这,严夫人就想起宁沁来,不由得问她:“你丢下沁儿去见俞欣妍,那沁儿怎么样了?”
严月茹正闹着小脾气,哪里会老实回答她,不咸不淡地道:“谁知道她怎么样了,我一出大殿就跟她分开了。”
“什么?”严夫人被她气到不行,“我让你好好招待她,你就是这么招待的?出门前娘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一点也没听进去!若她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跟你爹交代!”
不就是告诉她要好好跟宁家那丫头相处,她就搞不懂了,比宁家小丫头身份高贵的人多了去了,怎么爹偏偏就选了她。
她满不在乎道:“娘,那丫头不喜欢我,我干吗要厚着脸皮往人家面前凑。我就搞不懂了,爹为什么偏偏选了那丫头。爹如果让我招待欣妍姐姐,我肯定不会阳奉阴……”
话音未落,严夫人啪地一声就给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里响起,不仅严月茹傻了眼,就连在旁服侍的仆妇丫鬟也全都傻了眼。
严夫人却没理会这些,而是教训她:“朝堂上的事,你懂什么!”
好一会儿,严月茹才回过神,捂着脸,很委屈地道:“娘,你竟然为了个小丫头打我?她一个小丫头,跟朝堂会有什么关系!你竟然为了她打我?”说着就哭了起来。
看到女儿哭的伤心,严夫人到底有些不忍,走过去抱住了她,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好了,好了,娘也不是有意要打你的,娘只是不想你坏了你爹的好事。”
她微微叹了口气,“你爹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要倚仗东西很多……我们行差踏错半步,都可能让你爹下不来台。”
严月茹虽然没全听明白,却也知道这件事可能关乎他爹某些前程,心里到底好受了些,窝在严夫人怀里哭了一会儿就没哭了。
严夫人让她坐了下来,又吩咐人拿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敷脸,这才让仆妇去打听宁沁的下落。
得知宁沁不知所踪,连宁夫人也焦急地带着人出去找了,她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冷冷地剜了一旁的严月茹一眼,对一旁的仆妇说:“不必给她敷了,带她回厢房好好反省,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严月茹错愕,就想说几句话来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