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冷,我在风里哆嗦了一下,对面的男子英俊的面容被暗淡的灯光映得绰绰不明,却因为看不清他清利分明的眉眼而觉得柔和温雅了许多。
易君谦貌似随意地搂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脱下身上的黑色西装披在我身上,扬手摁下车钥匙的遥控。
“傻瓜。”他揉揉我的头顶,揽着我的肩膀往车前走去。
直到坐进他的车子里,我依旧是木木的,不想说话,只是觉得心酸。易君谦扭开音响,调大音乐的音量,扭头看我时神色认真:
“小川,不管他爱你不爱你,你都不要再去追了。也许只要你肯睁眼看看别人,这世上总会有属于你的那个人。”
烟火执着的让那沉默停格在半空
要我怎么形容照片里的我点缀在未过冬的秋末
谁卑微了承诺
睁着眼,又再闭着眼
反复几遍,晚风都唱遍
没有泪,也不想睡
歌词里唱的人,变成了谁
我积攒满海岸的花为你守候
你却在背后没收他给的温柔
不要再对我说以后
不要再对我说以后
是我没有你要的成熟
我会学着慢慢看透
曾以为我们的爱会很久很久
请原谅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算是我任性的要求
算是我任性的要求
知道你也在等我开口
这就是你要的自由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歇 chapter1
易君谦对我说,陆小川,茫茫人海总有一份属于你的爱。
汽车香水淡淡的味道和着若有若无的音乐缠绕在空气里,我蜷缩在宽大的车座中无力笑起来:
“苏睿对于谢冰薰的紧张程度不亚于你。易君谦,你是不已经打算放手?”
正在开车的男子悄然笑了起来:
“我早就放手了,自从小薰亲口告诉我,她只喜欢我做她的哥哥,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放手了。”
“可是你放下了吗?放开手并不代表彻底放下,你的心里依旧喜欢她。看到她受伤会紧张会心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愤怒会嫉妒,不是吗?”
这回易君谦沉默了下来,我轻轻地笑:
“原来爱情就是自欺欺人,欺骗自己不再爱她,其实还是疯狂地想了解和参与她所有的一切。欺骗自己根本不怕受伤,告诉自己不管他爱你不爱你,你都会一如既往,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却偏偏变成一个人的相思,一个人的疯狂。多傻,多蠢……”
“傻的人是你,陆小川。”
易君谦轻轻说道。
我微笑,是,我承认,我傻,我笨,我不会爱,幸福流到手边亦不知道怎样迅速拢在掌心,直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痛哭不已。
如果我早早就知道就知道错过一时就是错过一世,我还会不是那样懵懂,在那些花开四野的青春时光里,我还会不会就轻易撒开他的手,轻易地任此生的爱,在一个转身之间,走远之后,再也不见。
“陆小川,你会继续走下去吗?”他问我。
我的眼底已经又酸又痛,却还是强忍着挽起微笑:
“是的,易君谦。我要赌,苏睿和谢冰薰最终会不会在一起,在一起之后会不会幸福。”
“你几乎无可救药。”
是。前面没有路了,我不守在原地,又能如何?
手机突然响起来,拿起来看看是木子,我接起:
“小川,你和易君谦在一起吗?”
“嗯。”
“那我就放心了,我和许飞扬有点急事暂时还回不去,你又没有房子的钥匙,就先跟他待着吧,要不然让他带着你在马路上兜几圈也行,我们得晚点才能回去。”
“木子……”
“亲爱的,就这样了啊,挂了,拜拜。”
呃,我根本来不及多说话,电话就被吧唧挂掉,易君谦在一旁嘲笑:
“你这个姐妹可比你活得自在。不过,你是选择饿着肚子在马路上兜风还是去吃饭休息?”
“我不去你那里,少对我威逼利诱。”
口里这么说着,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响了起来,易君谦关掉音乐将车窗摇下来,夜色缤纷,树影绰绰,空气里有绵延不断地花香。
我指着外面夜色里影影绰绰枝桠纵延的树木,问:
“你知道那是什么树么?”
易君谦偏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道:
“桐树。现在正是桐花盛开的季节。”
啊,桐花。我低低叹道。
易君谦微笑着道:“桐花万里关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这一带桐树极多,每到春天,洋洋洒洒到处都是白紫相间的桐花。”
我嘲笑他的诗句:“什么雏凤清于老凤声,你这么快就服老了。我最喜欢的是那句‘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歇。’
胡兰成写给张爱玲,说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歇。”两个人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朝日晨昏不肯停息,爱他时,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嘴,甚至他嘴角的浅涡都是她离不开忘不掉的蛊惑。
她在给胡兰成的照片背后写下一行字: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因为爱他,低到尘埃里,也是欢喜。
身旁的男子叹息:“可惜了那样玲珑慧心的女子,说什么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到头来落得还是一个人孤独终老。”
我笑起来:“男人啊,有多少诺言是真的。可是女人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相信。桐花万里路,两个人走的时候,尘埃都是花朵,可是走着走着,人散了,路断了,那些花也枯萎了,于是留下的只有花的记忆。”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歇 chapter2
易君谦偏过头,目光深专地望着我,听我继续说:
“但是女人总是傻的,不管男人欺骗多少次,因为喜欢,因为爱,只要他肯许那个诺言,就是满心欢喜。”
“最可悲的,是连一声喜欢,都没有资格说出口。”
兀自叹息,我黯然扯开微笑。
易君谦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了看我,然后微笑,眼睛湛亮的如同星光:
“小川,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餐厅,里面有各种最好吃的粥,带你去暖暖胃如何。”
我淡淡一笑,嗯了一声。
已经接近九点,装修成田园风格的餐厅里还是灯火绰绰人来人往。
胃里空荡荡的,但是却没有任何想吃东西的欲望,拿起菜单看了半天还是交给了对面的易君谦。
他点好了饭菜,然后坐在对面望着我。
目光悠远,专注,甚至有深深浅浅看不透的东西。
我拿手在脸上蹭了几下,疑惑道: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怎么总看我。”
对面的男子轮廓深邃,面容俊美,白衬衣的领口微微有些松开,露出颈下几寸肌肤,顺着朦胧的光线看去,暗红沙发中随意靠坐着的男子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妖娆的美。
他轻霎眼睫,微微现出唇角的浅涡,墨玉般的眸子里摇曳着流水样的莹光:
“是,你的脸上……”
声音缓沉缱柔,他凝上我的目光,半天不肯挪离半分。
我狐疑地在脸上胡乱擦着,心想难道是刚才在蔷薇花后面沾上泥土了?
“怎么不早说?害我丢人。”我嘟囔着,低下头去翻包里的镜子。
“小川。”
他突然唤我,那样温柔的声音瞬间令我有些奇怪,我抬起头看向他,撅嘴道:
“干嘛。”
对面的男子有着好看的眉眼和深邃迷人的眼神,突然间荡漾在唇边的温柔笑意如水一样瞬间将我围了起来,他弯一弯漂亮的唇,黑睫微颤:
“没事,粥来了,吃饭吧。”
我的心没来由地滞了一下,这样的眼神和语气,我从未在他身上看到我,有些陌生,有些……奇怪。
小小的包间里有着粉红的灯光和袅袅的钢琴乐,用餐环境非常有情调,光线朦胧暧昧,空气里的气氛突然升起一些说不明的粘稠。
就好像小瓷碗中熬制的又香又黏的杏仁莲子粥,洁白的瓷勺搅进去,有隐隐的香甜和缠绵。
我小口小口地吃着粥,偶尔抬起头看一眼他。
易君谦几乎未动筷勺,只是自斟自饮地酌着一小瓶我叫不上来名字的洋酒,然后沉默地看着我吃饭。
“其实我觉得还是你上次做的白粥更好吃。”我呵呵笑着,放下了勺子。
“是么。”他弯起唇笑起来,那只酒涡便又深了些。
“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尝到,不过估计……希望渺茫。”
不觉间他已经干掉了一整瓶酒,我瞪大眼睛握住那个空瓶道:
“你疯啦,待会儿还开车不开。”
他耸耸肩,无谓地笑笑:“只要不被警察抓到。”
“但凡被抓住,你就死定了!”我懊恼地把他面前那碗未动的粥推过去,命令道:
“吃了。”
他二话不说,朝我笑笑,听话地将那一小碗粥迅速吃完。
“陆小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打车回李雪桐那里,要么跟我步行回家。哦,你应该看得出来,这个餐厅和我住的公寓在一条街上。”
看看时间,木子一定还没有回来。我叹了一口气,然后目光灼灼地盯住笑容散漫的易君谦,道:
“你不会打什么歪主意吧。”
易君谦突然隔着桌子将脸凑到我面前,笑得神秘:
“陆小川,你的脸上还有东西哦。”
言毕还未等我说话,手指便抚到了我的脸上,指尖温热,沿着我的脸颊眉尖缓缓抚娑游移,目光霎时如海,隐隐涌上一层层的浪花。
“易君谦……”我蓦然僵住了身子,心似漏掉一拍,跳得又急又乱。
他薄带酒气的呼吸暖暖吹在耳边,笑声轻扬:“你紧张什么,脸都红了。”
我脸红了吗?我突然意识过来,一把挥开他的手,羞怒交加:
“你这个混蛋捉弄我——”
“女孩子家说话要文雅……”他收手坐回位子,笑得眉目舒扬。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歇 chapter3
最终我还是选择吃饱了之后跟他一起压马路,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冷,出了门易君谦便将搭在自己臂弯上的黑色外套扔到了我身上。
“穿着。”
易君谦身材瘦高,他的外套穿在我的身上空空落落像袍子,但是我喜欢,有种……嗯,飘逸自由的感觉,双臂像甩水袖一般晃荡着他的外套,我斜睨他一眼,道:“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难道我平时对你很差吗?”
“哼,那当然。你虐待我。”
我咕哝一句,身旁的人不以为意地双手插兜,白衬衣的上方解开了两个扣子,银灰色的领带也松垮垮地斜飘在夜风里,少了几分严谨,多了几分随性。
“所以你就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了么?然后在冰箱上贴一个小纸条,说什么再也不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
道路两边种着不知名的花树,在缤纷的夜色里暗暗妖娆着自己的美丽。我仰头看向天上,今夜的夜空居然有月亮。
人间的灯火万盏流光溢彩,终究是比不过天然一轮出皎洁。
我也说不上来对身边的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偶尔见他会烦躁,吵闹戏谑,但是不见的时候也会烦躁,他不是苏睿,可以永远任我一个人站得远远的,安静地看着,等着,希望着又失望着。
他是易君谦,我踏入北京之后第一个予我温暖的人,快乐或者悲伤,欢笑或者流泪,都是两个人的事,有他参与,有我融入。
这是活生生的时光。
我一低头思考事情,便不再开口说话,两人的脚步轻轻地踏落在略显寂静的街道上,扭首看去,易君谦的白衬衣被夜风吹起,完美的面容有恍惚的表情。
时间仿佛被拉得极长极缓,我在浅寒的夜色里问道:
“谢冰薰的眼睛没事吧?”
易君谦大概在想着心事,猛然听到我的问话抬起头来哦了一声。
“很难说。她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所以眼睛比较脆弱,医生说受了创击,要观察一段。”
“她做过眼角膜移植?”
“嗯,一年前小薰参加一场临时演出,结果舞台意外坍塌,她从台子上摔了下来,被碎玻璃扎伤了眼睛,一度险些失明……直到做了角膜移植手术。”
“我听说很多人愿意主动捐献自己的眼角膜。”
“是,一年前有人主动向我们要求,提供给小薰眼角膜。没有留下名字,但只是说捐献者生前最喜欢的艺人是谢冰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