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净楠喝完一口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从来不见有什么男女概念的她,居然连这种借口都拿出来当挡箭牌,可见她是不喜欢这份儿差事,“你最近不是迷《红楼梦》吗?晴雯、袭人、麝月、秋纹这些女孩子不也是侍侯贾宝玉吗?”
“哇!父亲大人,您也看《红楼梦》啊?”莫清张大了嘴巴,工作狂的父亲居然也看过这本书。
“我很像文盲吗?”莫净楠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那个白痴女儿,“这是会中文的人都要看的一本书,你中国文学怎么学的?”
“呵呵,”莫清搪塞地干笑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你一会儿回去收拾好衣物用品,明天一早就跟我去易陵少爷那里报告,”莫净楠表情严肃地下了最后通牒,不过在看到莫清那张垮掉的小脸后,稍微缓和了一下面部表情,“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薪水从优。”
在听到最后四个字后,莫清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就看在银子、钞票的份儿上,她只好勉为其难地走一趟了,希望易陵不会接受这么怪异的安排。
次日清晨。
易府古园位于面对湖水的主院之中,只穿着月牙色中衣的易陵正对着满柜子的衣服发愁呢!
他早就觉得古园的规矩龟毛得烦人,没水没电不说,凡是进园子的人都必须穿古装华服。以前有莫冷帮忙,不觉得麻烦。他每次都会帮他把要穿的衣物整理成套,自己根本不用为穿什么而费心。
现在倒好,看着一柜子的衣物服饰,他只觉得头皮发涨,根本不知道穿什么好。更讨厌的是,他还要把要去“易镇”过年要换的衣物找出来,搭理成包。
这些衣服尽是些红的、绿的、黄的、青的……鲜艳颜色,上面还绣有龙凤、蝴蝶、花鸟什么的,艳得让他受不了,这种东西怎么穿啊!他的头好疼。
22
22、22 美人入睡图 。。。
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莫冷的重要性,他去英格兰岛差不多也有一个多月了,时间虽不长,但发生的事情可不少,尤其是半个多月前清儿的那件事。莫冷除了刚开始还和他有联系,后来索性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联络不上了,不知道他在那边忙些什么,真想和他好好聊一聊。
自从那一夜之后,莫清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学校和她的学校正对门,平时就是没事隔三差五也碰到她,就是不能说话,但是看到就会觉得安心,可是这些日子他一直没见到她。
回到易府后,也是如此,同在一个不大的园子里,居然还是碰不上,他怀疑清儿是不是在成心躲着他,不想看见他。心浮气燥的他,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精神恍惚得连周围的人都发现他的失常。
他是不是应该主动去找她,把事情说清楚,情况再这样下去,什么事情都会被他搞砸了。看来白过了这多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有待提高。
“少爷,您在吗?”正在易陵烦心的时候,门帘外传来莫总管的声音。
他来做什么?不会是又给他找丫鬟、仆人来了吧,虽然他对这些中式服饰穿戴比较头疼,
但是比起身旁总跟着一些不熟悉的人,他宁可继续让自己的脑袋继续痛下去。
“请稍等。”易陵随手从柜子里抽出一件半旧的青色棉袍穿上,“莫总管,您请进!”
“打扰了,”莫净楠一手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那一只手则抓着自己那个“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宝贝女儿——莫清,“少爷正忙着呢?”
“没事的,整理整理东西而已,请坐。”易陵很意外地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莫总管把莫清过来会有什么事?
今天的莫清格外清秀动人,桃红撒花袄,素绿绉银棉裙,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他还是最喜欢莫清华服打扮的样子。
看到少爷的眼光聚焦到自己女儿身上,莫净楠顺手拧向那个眼睛只会盯着地面的女儿,这丫头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哎呦,好痛!莫清摸着被父亲大人拧的生疼的胳膊,只好一脸皮皮的假笑,认命地向自己的新主子打招呼,“少爷吉祥。”
莫净楠坐到了木椅上,向易陵说明来意,“明天又该起程回乡过年了,由于莫冷走的突然,易镇那边还没有合适的人员分配过来,所以他的工作暂时由莫清接任,请您多担待。”
别答应,别答应,莫清在心中祈祷,他应该不想让她跟在他身边吧,毕竟被强行非礼的回忆不怎么让人舒服。除非,他想借这个机会报复她,她真的冤枉啊!
不过易陵可听不到她的祈祷,即使能听到,他也会当作没听见,毕竟能和莫清在一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那就请多关照了,莫清。”
易陵一双深幽的黑瞳望向莫清,微扬起唇角露出温和如阳光一般的微笑。
天啊,这是不是就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莫清仰天长叹,泣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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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衣、短袄棉裤、外褂、斗篷、雪帽、靴子、束腰的宫绦、装饰的玉佩、香囊、荷包……易府大少爷的这些衣物都快把她烦死了,为什么寒冷冬夜的三更天她都不能去睡觉,要在这里整理易大少爷衣物,Qī。shū。ωǎng。难道因为她那倒霉的丫鬟命吗?
莫清坐在炕上整理易陵明天要带的行李,至于易陵少爷,他正在院子里练他的空手道,现在是寒冬腊月啊,他只穿薄薄的一身棉夹衣,不知道他的皮是怎么长的那么厚,一点儿也不嫌冷。
好暗!莫清站身来,走到中间地上那盏四尺高仿古鸡足银灯旁,用针尖依次挑了挑九瓣莲花灯盏中的九个灯芯,顺便丢了三四把百合香到绿玉石香炉里面。
这样屋子里还亮堂一些,她可以开始准备自己的衣物了,她的衣服分两种,一种是外面露摊买的成品衣,打工或玩的时候穿,尤其是做那些运动量大的活动:打球、滑板……,脏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反正也不贵;另一种则是她自己剪裁缝制的,多为华服,衣料顶尖、样式高贵,她一般只有在易府里才穿,因为是花好大心血一针一线手缝的,所以她格外珍惜。
今年过年的衣服,因为时间紧,再加上她又多了一份儿伺候人的工作,所以只来得及做一条鹅黄回纹绣边的棉裙。趁着今晚没事,她把去年的外氅再重新装饰一下,不至于回易镇的时候过于寒酸。
不过 ,她真的好困 …… ……
易陵回到他的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入睡图”,只穿了一件棉衣的莫清侧卧在成堆的衣服山上,香梦沉酣,敞开的针线包、各色线轴、剪刀在她身旁围了一圈。
好熟悉的画面,易陵轻坐在她的身边,用手轻抚她柔滑的面容,这样毫无防备的睡容,很容易就能勾起他犯罪的欲望。记得五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就这样像睡美人一样,卧在芭蕉树下的竹榻上,迷人得让他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也是让他第一次清楚地知道什么叫男性的欲望……
23
23、23 梅雪沏茶 。。。
东陵州,易镇,是一个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古镇。镇中有条和镇子一般年纪的、青石板铺成的大街,把易镇一分为二,整个街北都是易府祖宅,高高的青砖高墙之内,厅殿楼阁、树木山石无不轩昂壮丽,气势磅礴。
府内的雅轩斋内,易陵正端坐在窗下的花梨案前,练习书法。案前设有笔墨纸砚,右边靠墙的紫檀架上磊着满满的线装书。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肋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红楼梦》中优美的诗句如行云流水一般,舒展地呈现在易陵面前的宣纸上。
他最近一直在用毛笔抄这部名著,其实他早在七、八年级时,就囫囵吞枣地读过,不过那时他只是看了个大概。现在再读,读书的人虽然还是他,但感觉又有所不同。
从莫冷发来e—mail中,他知道莫清这阵子迷上了“红楼”,不 晓得她又能从书中读到些什么。
易陵的目光转向正在煮茶的莫清身上,平时不曾化妆的她只是打上了一层薄粉,唇上点了胭脂,显得更加柔美动人。现在的她正在扇风炉、煮雪水,准备沏茶。
这雪是早上两人一起从梅花瓣上扫下来的,只因为她想尝尝雪水沏茶,味道会有何不同。看着专心对着水的莫清,让他无法把自己的视线移开。
莫清有着比一般人多的好奇心,让她对任何未知有趣的事物都想进行探索。就在嬉戏笑闹之际,知识存贮量不知不觉比同龄的孩子多上几倍,甚至是十几倍。
如果把小时候的莫清像个“太阳”,光彩夺目、引人注意,那么现在的她就像“黑洞”,看似不起眼,但却能让人无法抗拒。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那次突发的事情(一夜情)之后,他一直担心莫清的反应,害怕使原本有所好转的关系变的恶劣。
还好她没有因此厌恶鄙视他,奇迹一般的是,她居然会答应到他身边来帮忙,而且不会像以前那样冷言冷语,偶尔还会和他聊聊天、说说话。
好幸福!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活在美梦中一般,可以和自己最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每晚闭眼前、每早睁眼后看到都是她,如果能这样一辈子……他此生足以。
原本应该在一边笔墨伺候的莫清,此时坐在紫檀的矮足短榻上,身子歪歪地倚着松软的大红银钱团花靠背,屁股底下垫着大白狐皮的坐褥,柔软的感觉实在不错。
一个花梨方炕桌被莫清搬到了木榻上,桌面上除了茶盘、茶碗、还摆着一小碟四色清香花梨糕、一小碟金粉梅肉奶酥。喝茶一定要有茶点,这是常识,就像喝咖啡要配西式蛋糕一样。
莫清一边“煽风点火”,一边往口中送着小茶点,这才叫做享受生命,要是像那边苦练毛笔字的易陵一样,那还不亏死。
这家伙好像不怕累死似的,每天半个小时写书法、半个小时吹萧、半个小时学习、一个小时练剑、一个小时下围棋……不论那一项都练的相当认真。
更可怕的是他的目的就是练习,把练习当做任务去完成,这对她来说简直是难以理解,她一向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如果勉强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她会疯掉的,就像学习历史一样。
真奇怪,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学校一定要开设这样枯燥无味的学科呢?只是因为创校的第一任校长是历史系毕业的?
想起来心里就不平衡,算了,还是等她历史考试过了60分再批评那个已经成为历史的老校长吧。
说实话,在她看易陵不顺眼的众多原因之中,还有一个就是:他的历史居然有一次拿到了满分,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得人神共愤。
现在的他变的太出众了、优秀得让她觉得刺眼。尽管这是现实,但是她不喜欢这个现实。看着有人围在他周围,崇拜他、欣赏他、喜欢他,她就不舒服。
小时候的那个不论在哪方面都不如她的小男孩,如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面目全非,成了厉害非凡的偶像级人物,知名度高不说,还特别人受欢迎。
她并不是那种“自己成功不了,也不许别人成功”人,她的周围有太多比她强的人了,她从没有因此心理不平衡,但是易陵是个例外,她就是看他成功不顺眼。
她其实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过,在相处了几天之后,她对易陵的“歧视”有所减轻。易陵的每一个成功都来之不易,他不论是不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都做的很用心。而不是像她那样,单纯放任自己的兴趣跟着感觉走,身无一个长项。
易陵和她不同,他有着不亚于自己的天分,还有更多的耐心、恒心。这样严于律己刻苦用功的人,如果没有成功,那未免也太没天理了一些。所以她认了,也服了,她是不如他。
现在她可爱的莫冷远在异乡,看不到他们两个碍眼地粘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像以前是那样讨厌易陵了,而且,她和易陵接触的时间一长,倒也看他顺眼一些。
看来,人类的适应能力的确不容小瞧——
“滋滋。。。。。。”水开的声音很适时地打断了莫清的反省,举手端起铜壶,在自己的白盖碗中冲上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茶叶的翻浮,茶烟的袅动,她周围的空间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啧啧,莫清尝了一口来之不易的茶水,感觉?一般。
雪水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吗?她倒是没有品出来,看来她也是刘姥姥一级的。
也许应该让易陵尝尝,毕竟这坛子梅花浮雪也有一部分是他采来的。透过茶杯中冒出来的洇润朦胧水气,她朝易陵那边望去。
阳光隐约穿过窗棂照在伏案练字的他身上,勾勒出他俊雅的面部线条。单单只是提笔写字的动作,不经意间就流露出轻松闲适的悠然。
虽然她非常、特别、极度不想承认,但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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