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放开软膏,反而用另一只手拉住了高歌试图往后退的手。他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柔掰开,令她的手掌摊开朝上,然后再把软膏放在她的手心。手指与手指间的轻微摩挲,令这简单的动作,凭添了几分缠绵滋味。
高歌觉得自己的脸不争气的一下子红了。她心中懊恼,只是这样一个小小动作,左承尧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就如此经不起撩拨吗?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左承尧?还是因为她禁欲七年,空窗了七年?
左承尧状似不经意的说:“要不要我帮你擦药?”
高歌当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暧昧暗示。擦药,就要脱掉衣服,用他的手逡巡她的身体,背脊、手臂、颈项……光想一想那画面就令人面红耳赤。
当年,一心想要诱惑左承尧的高歌不就正是看中这点,才会故意让自己过敏,使出苦肉计想要缠住左承尧吗?
不过现下,高歌害怕左承尧误会,连忙拒绝:“不用了,左先生,我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烦你了。时间真的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
左承尧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随意一笑,转身离开。
高歌摸不透左承尧那一笑的涵义,也没有心思去研究了,她疲倦的打开房门。
这房子虽然七年没有住人,但高歌找了家政公司一直有定期打扫。回国前也专门找人换好床单被罩。所以整个公寓还是保持着七年前的干净整洁。
只是没想到,那位家政人员大概是觉得地毯铺着清扫费时费力,又一直没有人住,所以把它卷起来堆放在玄关处。高歌本就疲累不堪,又想快点进门彻底避开左承尧,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成卷的地毯,一不小心就被地毯绊倒,摔倒在地。
她狼狈的呼痛一声,这倒霉的一晚,连块地毯都要和她过不去。她觉得自己站在崩溃的边缘,这进门的一摔就快要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他的邱安洁,高乐诗,去他的左承尧,她为什么要回来?和过去七年一样安稳的躲在那个经常大雪封城的小镇不就好了吗?没有什么人,一年到头见的梅花鹿比见的人还多,不好吗?
高歌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真想就这样躺在地上长睡不醒。
然而她想起了七年前在国外的那冰冷一夜,她也是这样摔倒在地,久久没有起来,后来她失去了……高歌不愿再想,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算了,已经逃了七年了,这次既然下定决心回国,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会遇见这些人,这些事吗?高歌,你已长大,请勇敢成熟面对。”
她费力的想要支撑起身体,然后抬头,再次看见了左承尧。他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听见高歌门内发生钝响,于是重又折返。
高歌半坐在地上,左承尧居高临下的静静俯视着她。
这场景一晚发生两次,高歌觉得巧合的可笑,恰好暗示着他们两人现时的处境。她总是在出丑,他一路挂着他那没有温度的浅笑冷眼旁观。高歌甚至在想,说不定他也看见了之前在后花园的那一幕幕。在他眼里,她是不是还是那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任性妄为呢?辱骂继母,欺负妹妹,以及害司机白等,顾三哥担心。
而现在,她又跌倒在自家门内,连同过敏,会不会在他看来,这又是高歌自导自演的一出拙劣的、和当年一样的,吸引他注意留住他的假戏呢?
左承尧向高歌伸出了手拉她起来,高歌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刻意推开他的手,借着左承尧的力,站了起来。
还没站稳,左承尧却顺势长手一勾,高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这么多年了,你的勾引手段能不能有点进步?”左承尧懒洋洋的说道。像是看着编剧黔驴技穷,数十年如一日,没有新意的厌倦。
果然,他还是误会了。高歌忙推开左承尧,令两人之间留出一个合理的距离,“左先生我想你误会了,几年前我确实做了一些纠缠骚扰你的事,对此我非常抱歉。但是今天,我确实是不小心过敏了,我不知道是邱家母女的杰作,还是下人不小心放了花生,总之不是我故意的。刚刚,我也确实是不小心摔倒的,不是故意要重新引你回来。请你相信我,今时今日,我对你,左先生,再没有任何妄想。这一切只是巧合。”
“我想我错了,你还是有进步的,懂得欲拒还迎,装模作样了。同多少男人演练过了?老外也吃这一套吗?也对,含羞带怯的东方美人,是比豪放直接的荡|妇要更有味道些。”
说着,左承尧往前走了两步,贴近高歌。高歌想要往后退去,左承尧却一手揽住她的腰,手臂收紧,令他们之间严丝合缝,再无一丝空隙。而另一手扣住高歌的后脑勺,使她动弹不得。左承尧的头往前倾去,高歌觉得他似乎要吻到她了。
然而左承尧却并没有再继续,他的嘴唇刚刚好停留在高歌的嘴唇前,说每一个字都会蹭过她的,那微小的刺激像是有人用最细嫩的羽毛在人心上轻轻掠过。不知道该期盼他重重的吻下,还是速速离开才好。
“你知道吗?你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左承尧在高歌的唇边低喃。
高歌想要挣脱,被左承尧这样说、这样看,再加上一整晚的隐忍,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座就快爆发的火山。
但左承尧却先她一步放开了她,甚至还将她推远了两步。
高歌还想要解释两句,却见左承尧优雅从容的从衣袋里掏出一条格子手绢,缓慢而仔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就好像刚刚同高歌的触碰是多么肮脏一样。
这个动作刺激到了高歌,再一次,她没有压抑住骨子里那个骄纵的自己,都到了嘴边的解释话语变成了尖刻对嘲,“左先生,不错,这些年我是经历了许多男人,这才发现当年自己的幼稚。那时候小,不懂事,随便遇到您这样略微平头正脸的男人就神魂颠倒了。但后来什么黑人、白人都试过之后,才发现自己以前真是没见过世面。别的不说,就说这尺寸,长短粗细一对比,不得不说你们黄种男人还是有先天劣势的。”
她以为左承尧会被激怒,没有哪个男人会忍受女人嘲讽自己的性能力吧?但左承尧却不为所动,唇角微微一勾,似是看着一只可笑的猴子在他面前耍着自以为聪明的花招。
他厌烦的说,“听着高歌,你这些话对激怒我没有任何用,我没有兴趣陪你演什么霸道总裁和只会摔跤的蠢女人的戏码,那是《五十度灰》情|色片。如果你想玩s|m,如果你想要勾引我,没必要玩这些愚蠢的花样,老老实实脱光了取悦我还来得快点。其实你那些老外炮|友们有没有告诉你,你的胸部虽然不大,但胜在柔软浑圆,手感很好。还有你的皮肤,白皙滑腻,最好在一张猩红色的大床上……”
“够了!左承尧,够了!你住嘴!”
“这就够了?不,远远不够。高歌,你既然当年敢招惹我,既然敢回来,就连这点承受的心理准备都没有?你欠我的,欠孟瑶的,总要一一偿还回来。”
一提起孟瑶,高歌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她就算再多几倍伶牙俐齿的功力,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左承尧冷冷的看了一眼高歌,最后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好好休息吧,我们还有很多游戏要玩。”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帮高歌把门关好。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好像他还是那个完美绅士,刚刚只是贴心的送女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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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二天,高歌起得很早。
也许是因为时差,也许是因为前一晚发生太多风波,也许仅仅是因为左承尧临走前的话。虽然筋疲力尽,但高歌一整晚都睡得很不好,在梦境与清醒间浮浮沉沉,好不容易到天色初蒙,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索性起来。
离正式报道开工还有两天,一整日并没有什么工作要做,高歌一早安排先去给母亲上坟。
高母顾友岚葬在市郊的高级公墓,高父当年花了大价钱,令得高母独自占据了山顶的一处风水宝地,背山望水,墓旁几棵大树冠盖如蓬,树下绿草茵茵,景色颇为清幽。
只是七年来墓前无人凭吊,风景也好,一缕幽魂也罢,都不过是各自冷清,相对无言。
高歌出门太早,很多店铺都没开门。还好路过一处鲜花店因为要做婚庆的生意,一早已经开始扎婚车,让高歌买到了一捧鲜花。只是公墓里的小卖部还大门紧闭没有营业,没有买到惯常用于上坟祭祀的香蜡纸钱。
她只得捧着一束鲜花,爬上山顶。七年了,她终于再次看见了母亲。
高歌把花放在了墓碑前,跪下去,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头。墓前的大理石地板冰冷得没有温度,那三个头“咚咚咚”叩在上面,映着这幽静的山顶一隅,似有回声。
“妈妈,对不起,不孝女高歌终于敢来看你了。”
只是这话只能似雨水落在地上,慢慢渗入泥土,悄无声息,没有回应。妈妈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宠溺的抱着她佯装生气,却舍不得哪怕有一点打骂。
墓碑上嵌着高母的黑白小相一张,高歌往前跪了两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那照片不知是孙秘书还是顾思源选的,从高母身前的某张照片中截下来的,一脸笑意盈然,眼中全是幸福满足感。不知道的人大概还会以为这是一个多么幸运的女人,身前享尽富贵荣华,死后还有爱夫孝女泣立这么大一方墓碑。
高歌有些颤抖的伸出手,细致的抚摸着这小小一张相片,就好像抚摸着妈妈的脸。
虽然久久无人祭拜,但照片却一尘不染,整个坟墓也干干净净。高歌知道,高父每年交了大把管理费给公墓,自有专人定期洒扫,做出常常有人来扫墓的样子。据说初一十五还会有人燃香烧纸,念经超度,比亲人爱人勤劳专业得多。
她不禁在心中嘲讽,这就是有钱的好处了,就连情深意重,念念不忘的样子都可以买来。不知骗的是墓穴里的那只鬼,还是人心中的那只鬼。
高歌轻轻的环抱住墓碑,脸颊贴在上面,身体的那一点点热度温暖不了冰凉的石碑。
她心疼的问,“妈妈,你冷吗?”
当然没有人回答,妈妈已经死了,死在了她的怀中。那时,她就像现在抱着墓碑一样抱着妈妈。她永远忘不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的怀里就那样没有了生息,从家到医院的路是那么漫长,长到她可以慢慢感觉到妈妈温热柔软的躯体慢慢变得冰冷僵硬。可是她的眼睛还一直睁着,死死的盯着高歌。
那双眼睛也曾经无比温柔的看着她,言笑晏晏,“我的小歌儿这么漂亮,以后嫁给谁妈妈也舍不得啊。”
这是高歌一生的伤痛,用十个七年也无法抚平。
她就这样抱着墓碑,絮絮叨叨的和母亲说着这七年的种种。
“妈妈,我有听你的话好好读书,我已经拿到硕士学位了,现在准备继续跟着导师读博。”
“我念的是艺术品修复,您以前老是说我静不下来,不像个女孩子。你知道吗?现在为了修复一张画,我可以一动不动的工作一整天呢。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您现在真的可以放心跟王太太李太太他们炫耀,我也算是专家了,这次回国也是我们研究院和国内的一个博物馆的合作项目,他们邀请我来帮忙修复古物。”
“我一个人在国外过得很好,圣安德鲁镇就是个大学城,居民大多和大学有关系,治安很好。很漂亮,有雪山,还有大湖,冬天会下一两米厚的雪呢。你知道我小时候有多喜欢下雪的,还说让爸爸在家里建一个冰室呢,现在也不用了,我就住在天然的大冰室里了。每年学校还会举行打雪仗比赛,你说多好玩。对了,还经常有梅花鹿和松鼠误闯进我的院子里来呢……”
什么相干的不相干的都可以说,就是不敢提一句故人故事,假装当年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按部就班的去国外读书。
不知就这样说了多久,远远的,山间小路有了动静,似有人来。她侧头看过去,原来是顾思源,他提着一整袋祭祀用品走过来。
高歌起身相迎,跪得久了,双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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