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难道王沁开始恋爱了?
正当我猜测拖鞋的主人是不是柳青弋时,忽然听得房门“嘎哒”一声轻响。我猜测开门的不是王沁,从她出门到现在还不足半个小时,时间应该不够她来回一趟才是。
那么,到底是谁还持有王沁家门的钥匙呢?
房门被推开,一个高瘦的身影裹挟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进了屋子后边脱外套边往里走,没有察觉到屋里的异样:“我回来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进来的那人,方才的猜想果然得到了证实:“柳……柳青弋?你怎么会有……”我刚想问柳青弋怎么会有王沁家钥匙,但转念一想,这么问实在太八卦了,便岔开了话题:“王沁她……暂时出去了一趟,大概要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柳青弋看到我也吃了一惊,他手中提着外套,尴尬又腼腆地同我打招呼:“你好,苏荇。”
“你好你好,”我满面笑容地同柳青弋打招呼,心里却有些懊恼,不成想这次竟非本意地充当电灯泡了。
“你的脚怎么了?”柳青弋走到客厅后,留意到我脚上的石膏后问道:“你今天不是和沈冽去见我爷爷吗,怎会伤了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故了?”
“噢,这倒没有。”提起这件事,我总算找到了和柳青弋聊天的话题:“相反,托你的福,沈冽获得了柳谈先生的赏识。”说着,我便把今天白天沈冽和柳谈先生相见的情景对柳青弋复述了一遍。
从遇到温岫和郁珂,到柳谈先生赶人,再到我在路面上滑倒,我和柳青弋正聊着,屋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王沁回来了。
“哟,你们这还聊上了。”王沁进门后鞋子一甩,絮絮叨叨地嘟囔了一声:“沈冽家竟然这么偏远,我回来差点儿没迷路。”
柳青弋到门边接过王沁的外套,仗着手长脚长,轻轻一勾就把衣服挂在了衣架上:“外面下雪呢,挺冷的吧。”
“不冷,车里不是有空调吗?你来的时候路上冷吗?”
这两人聊天互动的时候非常的自然,没有刻意地秀恩爱,但亲密无间的感觉却让旁人觉得无法介入。听着他们唠家常般的聊天,我忽然觉得我这个特大号电灯泡杵在这里特别多余,我身为外人只能在沙发上傻坐着,连句话都插不上。
王沁成为好闺蜜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和王沁关系最密切的那个人不是我了,和王沁相处最默契的人不是我了,有种王沁要被人抢走的感觉。
但是在看到她和柳青弋在一起时幸福的模样,我打心眼儿里她感到高兴。毕业那么多年,当初的同学大半也已经结婚生子了,王沁虽然比别人稍稍晚了些,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爱情。
我招招手把王沁喊过来,咬着耳朵轻声对她说道:“你和柳青弋什么情况?你俩同居了?你把我送回家的时,怎么没告诉我他会过来?”
“你瞎想什么呢?”王沁正喝着水呢,听我这句话差点没喝呛了:“你知道我忙起来的时候家里有点儿顾不上收拾,就索性把钥匙扔给柳青弋,让他有空的时候过来打扫打扫,顺便帮我做做饭什么的。”
“你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呢?”我压根儿不信王沁说的,飞她一记眼刀子:“你要真和柳青弋没什么,他大晚上的跑你家干嘛?我看这分明是要在这里过夜的节奏!还有,你让人家一个唱青衣的斯文儒雅青年帮你收拾屋子做饭?美得你!你这是找男朋友还是找使唤保姆啊?”
“他就过来看我一眼,见到我之后马上就走了。”王沁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真没事儿,你就放心地在这儿住。”
王沁虽然是这么说,但我不能真的破坏他们二人世界。在王沁的盛情挽留下,我在她家住了十天。等到我习惯了用拐杖走路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愿再留在王沁家当电灯泡了。王沁没有办法,开车把我送回了学校。
还好冬天体液分泌不旺盛,不需要频繁地洗澡,只是每天吃饭是个问题。从宿舍区到食堂挺长一段距离,尤其是我还住在二楼,上下楼层再加长途跋涉,对我一个伤号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刚开始的时候由沈冽负责替我到食堂打包饭菜,但到后来柳谈先生让沈冽去他家习画,每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四点的时间都在柳谈先生家里学习。我怕耽误了沈冽学画,便对他说我找了同事帮忙带饭,实则每天到了饭点就在手机上点外卖。
我和陈置玉离婚的消息传开了,再加上我连脚受伤了都无处可去,只能在学校职工宿舍里养伤,外面风言风语开始多了起来,我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大约变得很悲惨。
这天送外卖的打电话跟我说,他被宿管拦在宿舍楼外面不让进,让我自己下楼去取,我就觉得事情开始不对劲。我之前分明跟宿管阿姨打过招呼,说明过我行动不便,希望送外卖的来的时候,可以让他把饭菜送上去。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送外卖的竟被拦住了。
我挂了电话,拄着拐杖下楼梯,中途刚巧遇上我的几个学生,在她们的帮助下我轻松地下到了一楼,抵达组团门口的时间比平时快了几分钟。当我接近宿管办公室的时候,正听到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我的八卦。
“苏荇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要闹离婚,现在弄得无家可归,啧啧,惨哦。”
“她三十几岁了吗?没有吧?我记得她今年才二十九啊。”
“啊?她才二十九?那她看上去好显老啊,眼角都有细纹了,怪不得人家陈大画家不要她。那么著名的大画家,怎么会要这么一个黄脸婆!”
我默默地听着这些飞短流长,没想到这些人在背后竟是这样议论我的。我放轻了脚步,准备听听她们还有什么话说。
“我听说她当初能到我们学校当讲师,都是陈家给校领导走的后门。你看她现在和陈置玉离婚了,自己不出去找房子住,还要赖在学校里住职工宿舍,是不是把学校当成疗养院了啊?我看啊,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学校还是赶紧把她开了比较好,免得浪费学校资源!”
“就是就是!一开始还觉得她找了个高富帅老公命挺好的,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嫁个有钱人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人老珠黄,被人家嫌弃了!”
“你们可别小看她。苏荇虽然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心思手腕真的厉害,听说这次和陈画家离婚,狠狠地从人家身上咬下一块肉!”
我听着这些莫须有的污蔑,心中烧着一团怒气。
我虽然和陈置玉结婚了,但是我从来不觉得我过得悲惨,脚上的伤也只是个意外,再说我什么时候伸手向陈置玉拿钱了?
还有,这些叽叽喳喳的女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大妈,她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脸上的黄斑和皱纹,凭什么说我是黄脸婆?!
“苏荇,你怎么从楼上下来了啊?”我正站在宿管办公室旁边呢,却看到我的同事颜艺忽然从组团门口拐了进来。她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我,赶紧过来扶着:“你上下楼梯不方便的。”
办公室里的宿管听到颜艺的话,一个个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齐齐噤声了。
☆、第八十章 鲜艳华丽
我懒得同她们计较,也不想做无谓的争吵浪费时间。我拄着拐杖上前几步,视线挨个从她们脸上扫过,几个宿管都不自然地别过了脸去。
我对颜艺说道:“颜老师,我叫了外卖,就在宿舍楼门口,麻烦您帮我取一下。”
“哦,好的。”颜艺爽快地应承了下来,转身去取盒饭。
她取了盒饭,扶着我回宿舍楼:“苏老师,以后你上下楼不方便的话,我从食堂帮你带饭吧,正好每天中午我也是要回宿舍午休的。”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原本正是怕叨扰别人,才没好意思对同事开口。
颜艺展颜一笑:“这有什么麻烦的?举手之劳而已。”
话说到这里,颜艺稍一犹豫,又开口问道:“苏老师,你别怪我多事。现在已经一月中旬,马上要放寒假了,你准备怎么办?”
“颜老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想了想,对颜艺说道:“可能放假之后我会直接回老家吧,过一个寒假,我脚伤也差不多好了。”
“哦,那就好。”颜艺送我到我的宿舍门口:“你自己一个人当心,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我从颜艺手中接过外卖,对她道谢,转身进宿舍关上了房门。我相信颜艺也一定对外面的流言蜚语有所耳闻,但她只是不忍对我提起而已。人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她这个时候站出来帮我,真的难能可贵。
我趁热打开了盒饭,肉片炒花菜,再加一条红烧青条鱼,吃了这么久的食堂饭菜,现在已经从腻味到了不挑剔了。我正小心地剔鱼刺呢,恰巧有人在此时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我抽过一张面巾纸擦了擦手上的油,划开了接听键:“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苏女士吗?”
我听着对方那公事公办的语气,心中暗想这谁啊?还没等我猜出个所以然来,对方已经道明了来意:“我是陈置玉先生的委托律师,离婚协议我方已经拟好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陈先生想找个时间约您签署一下离婚协议。”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的感觉就像长时间以来勒在我脖子上的绳索终于松动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越快越好!我什么时间都可以。”
对方沉默片刻,似乎被我这迫不及待的语气惊到了:“那后天可以吗?陈先生最快后天有空。”
“可以。”我没有多作犹豫的就答应了。
“好的,打扰您了,再见。”
挂了电话后,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没想到困扰我这么久的问题终于解决了!但我喜悦的同时,也感到一丝不可置信,难道陈置玉终于转性了吗?他之前咬牙坚持了这么久,就是不肯签离婚协议,现在怎么忽然松口了?
我思来想去,猜测最有可能的还是我和陈向荣的那番谈话起到了作用。如果说还有谁能够管束陈置玉的话,这个人一定是陈向荣。
谁知我高兴的时间没超过三分钟,陈置玉的电话竟打到我的手机上了。我本着好聚好散的想法,接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陈置玉没有开口,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无论如何,还是说点儿什么吧,不然你打这通电话毫无意义。”我见陈置玉不说话,便率先开口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极轻的,极尽讥讽的,带着焦躁和颓败的笑意。
“苏荇啊,你真是我见过最狠毒的女人。”陈置玉的开场白如是说道。
我淡定地回他一句:“谢谢夸奖。”
“你觉得这是夸奖?”陈置玉的语气非常不好,他不由地提高了嗓音:“苏荇,你不肯放过别人,连自己也不肯放过吗?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告诉你,没了我你什么也不是!”
“不。”我思路极其清晰地反驳道:“有你没你,我都是苏荇,这一点不会有什么变化。”
“苏荇,你太天真了吧?你以为人可以靠自尊心活着?没有我,你的衣食住行都要你自己掏钱,你那点微末的工资够你干什么?苏荇,我告诉你,你现在的生活只能叫做苟延残喘!”陈置玉按捺不住情绪的激动,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苟延残喘?”我轻声咀嚼着这个词:“抱歉,我并不这样想。和你离婚之后,我的物质生活或许不如以前富足,但是我觉得非常自由。和现在的生活相比,之前忍气吞声的日子才叫做苟延残喘。”
我这句话说完后,陈置玉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大概是被我这句话气得不轻。
他在电话那头重重地喘息了一声,像只殊死搏斗后力竭的饿狼,只能用凶狠的眼神和气势与对手无声地对峙。
“你和我离婚之后无家可归也无所谓吗?你的工作不会再有好的发展也无所谓吗?你要承受同事和学生的流言蜚语也无所谓吗?你真的想好你离婚后要面对的是什么生活了吗?”陈置玉沉声说道:“苏荇,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回头,我还接受你,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
我不假思索地给出了陈置玉答案:“这些问题我已经想过无数遍了,根本无需再想。请收回你的橄榄枝,我无论如何不会回头。”
“好好好!”陈置玉连声道:“苏荇,你现在嘴硬,以后有你吃苦的时候!我等着看你日后痛哭流涕地跪到我面前求我!”
“你想多了,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我说完这句便率先挂断了电话,和这个人已经无话可说。
我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筷子。虽然被陈置玉搅得没了吃饭得心情,但我还是一口一口,嚼着硬粒米饭,生生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