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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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一顾-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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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把我们订婚,还有顾易森的爸爸,以及他失踪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顾易森和陈远意关系这么好,他却不愿意把她请到我们订婚宴上,陈远意听完后,轻轻闭眼,呼了口气,然后缓缓睁眼,认真看着我:“顾,他要很认真、很勇敢,才能和过去道别。
  旁人永远无法理解他的很多种行为,他的冷漠、他的纠结以及……他面对这一切需要付出的异乎寻常的勇气和苦痛。他是一个很谨慎、很封闭的人,我给他治疗了那么久,才能勉强稍稍打开他的心扉。
  他的童年给他带来了难以消除的阴影,他父母之间破碎的婚姻给孩子的心灵震撼是巨大的,尤其是以此带来的他姐姐的事情还有妈妈的死亡。他虽然恨着他爸爸,但是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有一次我在对他实行催眠治疗的时候,他提到爸爸妈妈吵架是因为爸爸认为妈妈有外遇,更不经意提到‘说不定儿子都不是我的’……
  同样,他也恨自己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姐姐。小时候,他所得到的仅有的爱都是姐姐给的,姐姐照顾他、关心他,让他不至于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中,可是,当他长大了,姐姐发生那些肮脏的事情时,他却不能保护他,连她死去的时候都不在他身边。这无疑给了他强烈的心理暗示,就是他是一个罪恶之源,他身边的人都会因为他而不幸福。
  他不敢承认,但是我知道的……”
  陈远意的唇角扬起虚弱的弧度,“他不和你结婚,不是他不愿意给你幸福和承诺,除了他随时会复发的病外,他其实是很害怕的。他担心给不了你那些你所希望的,他从父母的婚姻里所感触到的,只有深深的绝望。所以在他内心深处,能给你最好的爱,就是能随时离开、随时放手的权力……岳加南,顾他……比你想象中更爱你。”
  我捂着嘴巴,看着他安静闭着眼的样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错过了这么多的事,我以为是他辜负了我,是他吝啬那个最重要的承诺,是他不爱……但是我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傻。
  “他发病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严重到要不停输营养液才可以。可是,即使是那个时候,他在接受治疗时和我聊天,聊的也都是你。他说他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可是他害那个人很难过。他问我,是不是每个他爱的、爱他的人,都不会得到幸福。”她说到这里,眼睛也微微红了,吸了吸鼻子,然后递了一张纸巾给我。
  “偷偷告诉你岳加南,这个总爱装酷的家伙,其实是个性情中人。他藏了一本很小但是很厚的日记本,我只看见过一次,封皮很破,我随便翻了翻,半分钟不到就被他发现抢走了,那是他第一次用那么凶的语气和我说话。那本日记里,都是关于你的点点滴滴。”
  记忆中,模糊想起有一天深夜,我醒来发现顾易森不在身边,爬起来经过书房,看见里面的灯亮着,顾易森在里面,手里拿着钢笔。我悄悄走近他,发现他在一本纸张微微泛黄的小书上记着什么,我刚想探下身去看,却被他发现,快速藏好,冷冷问我干什么。那时我还很委屈,说他怎么有这么多事都瞒着我。
  顾易森,你看,你真的瞒了我这么多,这么多的秘密,多么多的时光。
  我整个下午就在他床边看着窗外下雨,长久地发呆,盯着那雨的时间久了,眼睛酸酸的,我揉了揉眼睛,接着就听到一声轻咳。
  顾易森醒了过来,对着我露出笑容。他躺了几天,面色憔悴,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冒出来,我愣了一秒,然后扑过去,用脸去蹭他的下巴。
  “你睡了好久……”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问我:“你一直都在这里?”
  我点头,心里酸酸的,语气也有些哽咽:“你发烧意识有些不清楚,其实中间你也是醒过的,你还和我聊过两句的。对了,陈远意也来了……”我起身,想去叫她。
  “岳岳,岳岳……”他抓住我的手,打断有些慌张的我,“不要害怕。”
  我转过身,沉默地看着他,让眼泪簌簌下落。“我怎么能不怕!你就一直这么睡着,都不理我,我很想问你,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也想问你,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我想像你道歉,我要和你说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鲁莽,自作主张……可是……你就是不醒!”
  我越说脑子越乱,直到后面,他撑起身体来轻轻抱住我,我才感觉到一阵安全感。“我知道你会害怕,早就知道,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和我在一起,你未来可能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况,甚至更严重的。岳岳,你承受不了的。”他尖尖的下巴搁在我的脖颈后,声音低低沉沉的,格外的压抑。
  “我不怕!”听清楚他在说的,我一个激灵,马上放开他跳起来,“我发誓!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顾易森你不许随随便便不要我,我们是订过婚的。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把证领了,再也不分开。”
  我这辈子没有说过这么大胆的话,说完后,心情忐忑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眼里有不明的光,数秒后,终于粲然一笑,点头。
  他的烧退了,晚上勉强喝了一点小米粥,终于能停一种输的液体了,之后和我稍稍聊了一会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睡了。我本来想好奇一下那本日记本的事,但是看他实在太累,就没有舍得再闹他。
  这两天我过得也不好,又是为他的病情担惊受怕,又要应付我爸妈和亲戚那里接连不断地询问,所以晚上等他睡下后,我一个人去医院的小花园散步。
  走到喷泉那里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自然地停下。
  我对沈雨爱是心有余悸的,这个女人太可怕,那天在医院里给我的那个巴掌,用力之狠、速度之快,是我没有见过的,根本不容得我反应,我的脸到现在都是肿着的,顾易森刚才还在问我,我只好说是累了有些浮肿。知道了沈雨爱以前的那些事情,那种害怕和担忧就更加强烈了。
  “你不问我他怎么样了吗?”我看着她就这么盯着我,什么都不问,心里有些莫名地慌,决定先发制人。
  她穿着白色的毛衣和蓝色的格子短裙,梳着马尾辫,一派学生样,露出无公害的美丽笑容:“我想知道的事,没有不能知道的。”
  “我不想再和你拐弯抹角。”我已经受够了她这种说话的样子,这样的腔调,我知道心里的那个最大的疑问,只有她能够解答,如果她不告诉我,可能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我想知道顾易森消失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欠你的,是什么?”
  沈雨爱似乎早就料到我问这个问题,托着下巴假模假样地思考了一会,眉眼弯弯地反问我:“这是我最大的王牌了,你觉得我可能会告诉你吗?”
  当然不可能。
  她绝非善类,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唯一可以把我挤开,待在顾易森身边的机会,怎么会白白丢掉?我一步步走近她,到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来,向她鞠了一躬,“求求你,告诉我,拜托了。”
  我的语气不能再诚恳,背就一直这么弯着,上方一直没有动静,我抬头,然后看见她像一只猫咪一样慵懒而性感地伸了一个拦腰。“求我?你拿什么求我?岳加南,天上不会掉馅饼,我讨厌你,恨不得你死掉,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的话决绝,我的心蓦地一凉。
  “不过,我不是个难说话的人。”她的语气忽然一转,“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把事情的一切都告诉你。”
  “我答应你!”我几乎没有考虑,那四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她有些惊讶地抬眉:“我都还没有说这个要求是什么。”她微微摇摇头,抿着唇笑,“果然是个鲁莽的家伙。”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别废话了!”
  她没有被我的恶劣态度引怒,反而点头,然后盯着我,坚定地说:“我要你答应离开顾易森,永远不再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笑着朝她摇头:“你在说什么?在威胁过顾易森后,你又要威胁我了吗?”
  “这不是威胁,而是一种交易。或者,当你听到了那些真相,你就会发现,这些事应该的,连交易都算不上。”沈雨爱明亮动人的眼眸望着我,“我没有开玩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听你说完后不会食言?算了吧沈雨爱,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再重要,也不会比可以和顾易森在一起更重要。”我转身,并不打算把这场无聊而没有意义的谈话继续下去。
  我走了一步、两步、三步,身后都没有动静,直到我以为沈雨爱就那么放弃的时候,她清亮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如果,我告诉你,顾易森的母亲,是被谋杀的,那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我的步子陡然停住,我转过身看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可能!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爸爸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我知道他妈妈是因为女儿因为自己而死而承受不住而自杀的。”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笃定这件事吧岳加南?对不对?顾易森瞒你的事还算少吗?他爸爸的话你也不会是全信的吧?”
  我被她的一连串反问问得哑口无言。凭良心说,她说得没有错。如果只是因为妈妈的自杀,顾易森会恨他爸爸到这种程度,期间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也是他们都不想说的。我想到了顾易森爸爸严肃却慈祥的面容,心里一紧,“杀他妈妈的人,是他爸爸吗?”
  沈雨爱久久看着我,摇头,“我不知道。我在进入大学前夕到出国散心,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顾易森。当时他牵扯进了一起杀人案,他的母亲,被发现中毒死在家中。警方发现她吃的粥里拌了毒药。判定谋杀是肯定的,顾易森母亲独居,和他父亲离婚后又没有男朋友,可是当时有两碗粥,两副碗筷,其中一碗没有动过。而且如果她要自杀,就不需要这么麻烦把毒药拌在粥里。
  能进入她家里,让她没有戒心地吃下那碗粥,一定是个和她关系紧密的人。首要怀疑的就是顾易森和他父亲,他们两个都因为顾易森姐姐的死或多或少地加大了对她的恨,这是个明显的动机。
  可是顾易森的父亲可以提供不在场证据,而顾易森不可以。更糟糕的是,他在案发时间被看到去找过他母亲。
  这是一场没得打的官司。当时检察官那边掌握的证据足以把顾易森的罪钉得死死的。
  我遇到他时他母亲还没有死,但是姐姐要办葬礼了,他很难过。我有祖辈埋葬在那块墓场,那是一个雨天,我看到他穿着黑色的丧服,不流泪,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嘴里默念着什么。他当时对着周围的眼神有一种鲜明的仇恨,哪怕是他父母来拉他的时候,他也是怨毒地死死盯着他们。后来所有人都走了,他还在那里。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他也不管,然后我听到他放声大哭。
  之后我心血来潮走过去,给他撑伞。他抬起头,看我,眼里没有了愤怒,只有淡漠。然后我蹲下来,给他擦脸上的雨水。
  爱上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可能只是在我们再次对视,他说“谢谢”的那个瞬间,我就觉得,我这辈子完了。
  我的家族泳有顶尖的律师团队,我把他们都请了过来,尽最大的努力帮他,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能确定,他能不能脱罪。因为他那时的态度,是一种极致的冷漠和无所谓,而且他的父亲,那个在葬礼上说着对他有多抱歉的男人,试图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顾易森当时精神状况已经不对劲,几乎都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但是对他父亲的这些行为,他应该是觉得震惊和绝望的。”
  难怪,难怪他会那么恨他父亲,恨不得他死掉。我以为他是个这么冷漠的人,可是原来,一直是那个貌似和蔼的慈父,一步步将他残酷地推入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有大好的人生,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不得已用了最后的一步棋。我虚构了一个人物,那个人是顾易森妈妈的追求者,是个心理畸形的人,因为长期追求未果,受到多次拒绝,而生出杀心。
  我为了能让这个故事看上去真实可信,疏通了很多渠道,费了很大的努力。最后,终于把那个人送入了监狱,他被判了无期徒刑,现在还在服刑中。你不能想象,最后不停上诉告顾易森的人,就是他爸爸。”
  “如果没有你,他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在这个地方,而是在冰冷的牢房?所以,这是他欠你的,他永远都还不清?”我问沈雨爱,心里苦涩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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