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落。
他眼睁睁地看着窗外亮了起来,又眼睁睁地听着闹钟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他只得垂头丧气地起了床。
临出门前,他把昨晚买好的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包里。今天安笙会来跆拳道社当教练,所以这说不定会是个好机会。
☆、第六十八章 好事易做好人难当
跆拳道社在安笙的铁腕之下总算是缓缓地走上了正轨。这是一个漫长且曲折的过程。途中,被安笙的严厉和惨无人道的训练方式所吓跑的社员绝不在少数。到最后仍然硬着头皮留下的,大多可以算得上是条好汉。
容初有了拳馆这个“勾搭”安笙的正常渠道后便鲜少来到跆拳道馆打扰安笙了。毕竟,容教授在青大一贯低调行事,只是,他的那张脸常常让他的低调成为了泡影。
所以,时隔许久再来跆拳道馆的容教授竟有点儿紧张。手里拎着的手机也一直随风晃晃悠悠着,就好似他摇曳不定的心事一样。
他拎着手中并不重的袋子在跆拳道馆外来来回回地转悠了好几圈。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晚风也凉得侵入了心肺。
他往冰凉的手上哈一口热气,再跺跺脚,终于狠下心进了训练馆。
安笙正在给学生们示范着动作,她一丝不苟的样子落进了容初的眼眸里,顿时带上了一抹温柔的光圈。
这丫头穿起跆拳道训练服起来还真有点英姿飒爽的味道。
容初也不急,坐在一边耐心地看着、等着。
安笙热得面颊沁出了一层红霞的时候才注意到容初不知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坐在了场边。还真不是他的风格。以往他登场的时候不都是聒噪得很,非要吵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吗?
安笙冷眼旁观了一阵,默默地擦了把汗,没理会他便开始继续上课。
社团的课程毕竟时间不会很长,所以容初也没等上多久。
安笙宣布下课后,容初便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安笙一见他的笑容,顿时没了脾气,好言好语地问道,“有事儿?”
容初笑得更加灿烂了,堪比整日里对着太阳摇头晃脑的向日葵,“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
安笙思忖了一阵子,本想照直了说,但是生怕打击到容初这满满的笑容,便红着脸小着声支支吾吾道,“……也不是。”
容初的笑果真更浓了。安笙融化在了其中,却不自知。
“那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呢?”容初今天脾气还真是好得出奇。
安笙心中纳罕,却没追问,只当他今天遇见了一桩好事罢。她埋头收拾着训练服,“去拳馆,再练会儿拳击。”
容初点点头,又忙殷勤地说道,“我送你去。”
安笙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容初,心里拿不准主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这个人可是容初。安笙一直相信,就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这张面皮,就算他给谁挖了个坑,那谁指不定都会甘之若饴地跳下去。
容初见安笙的面色颇为迟疑,心里明白安笙担心着什么,忙说道,“我也不是特意送你,我自己也要去拳馆找安箫有点事。”
安笙顿了顿,“哥哥今天他不在拳馆,晚上和教练出去办事了。”
容初忙长长地“哦”了一声,还不失时机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就是说嘛,他明明跟我说了的,我居然忘了。其实是我自己有东西落在拳馆了,想去取一下而已。”
安笙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心中觉得不可思议。哥哥还是今天中午辗转把电话打到花想容的时候才告诉了她这件事,嘱咐她晚上回家的时候小心点,顺道又抱怨了一句安笙那怎么打也打不通的破手机。
安笙这才记起手机的事,红着脸说道,“手机不小心弄丢了。”
电话那头的安箫愣了愣,随即一改口,“丢了也好,正好换个好手机。”
不过,其实对于安笙的雷打不动的人生时间表而言,有与没有手机其实差别并不十分大。更何况现在的手机动辄上千,对安笙而言,着实是笔不小的支出。还是先熬着好了,熬不下去的时候再买也不迟。
容初见安笙迟迟不开口,几乎就要冲着皇天后土赌咒了。
这时,安笙终于松了口,“也好。”
容初长吁一口气。安笙却在心里拨着小算盘,能省点公交车钱也不是坏事,就算是坑,只要能值回车费也就值了。
从青大去往拳馆的一路上,容初的舌头总是在不该打结的时候打结。好几次想送安笙一部手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临到一出口,却又变了。
容初心急,就连油门都在不知不觉中踩得猛了。
拳馆已经能若隐若现地看见了,关于手机,容初却还是只字未提。
就在安笙准备推车门出去的时候,容初实在没了辙,只得把装手机的小袋子“嗖”地一下丢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下方。
安笙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容初便直着嗓子说道,“安笙,你丢东西了。”
安笙目瞪口呆地捡起了她自己不小心丢的东西看了看,然后不发一言地放在了容初的身边,照旧准备下车。
容初无奈,只得故技重施。
安笙却是没心情再陪着容初玩这个小把戏了,冲他笑笑,“我还有训练呢,先走了。”
容初憋红了脸,哑着声音说道,“那……那把你自己的东西带走。”
安笙失笑,“那不是你的吗?”
容初翻了个白眼,“才不是我的。”
安笙见容初的赖皮样子又来了,心中没辙,只得一摊双手,“反正也不是我的。”
容初皱着眉头,“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车里的东西我说了算。”
安笙突然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你这是想送我手机吗?”
容初被安笙说中了心事,便忙着撇清干系,“你以为你是谁啊?送你手机?我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了?就你仙人球一个,浑身是刺,脾气还臭,我凭什么要送你手机呢?这么想不开吗?”
安笙原本就是无心一问,却不想惹得容初的反应这般大,双眸顿时黯然了。是啊,她在他的眼中也就是个“浑身是刺,脾气还臭”的仙人球罢了,所以又何苦痴心妄想着什么呢?
容初见安笙的眸子失去了光彩,才明白自己的口不择言给安笙带来了怎样的伤害,但是却已经无法挽回了。
容初在心里把自己暗暗地责骂了成千上万遍后,才干巴巴地道歉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安笙不吭声,但是却坐着不动。那样子就好像是在和容初赌气一样。
容初不知怎的竟又高兴了起来,吞吞吐吐地继续瞎编故事,“其实,这个手机是我参加学校里的比赛得到的奖品,但是……这个手机档次有点低,我拿到手的时候一看,配你挺好的。刚好,你之前的手机不是也已经……”
安笙听着这段解释,哭笑不得。
这个手机档次有点低,所以,配她挺好的?
他还真是个缺心眼儿的……
“既然是奖品,还是好好留着吧。”安笙的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
“奖品我留啦。其实……其实这个比赛是容氏赞助的,这个是容仲那小子买来做奖品买多了的,人家又不让退货,就送给了我几部。然后,我就惦记着你了。”这段瞎话编完,容初冒出了一身冷汗。亏得自己是个文科生,才能扯下了这么个弥天大谎。
安笙这下竟有些相信了。毕竟,之前她和哥哥参加的格斗比赛就是容氏赞助的,所以容仲支持一下自己哥哥的事业,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容初见安笙的表情不再绷得硬/邦邦的了,便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给了安笙,“让你拿着就拿着。这种破*满大街都是,真的。你不要也是浪费。再说,这就当是你帮我打扫卫生的酬劳了。”
容初的最后一句话让安笙动了心,于是抿着嘴接了过来。这样说来,她也不算无功受禄。
容初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但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安笙下了车,冲着容初微微一笑,“替我谢谢容仲。”
容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地点点头。
自己出钱出力,好人却让那个小子白捞上了。哼。
安笙转身一蹦一跳地进了拳馆,像只小兔子一样。
她的心情好极了。天上掉下了个馅饼儿,她接了个正着,岂有不高兴之理?
容初看着她的背影一蹦一跳地消失了,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微笑。
及至推门想进拳馆的时候,安笙才记起容初说要来取东西,便转过身招呼他。谁知俩人离得有些远,容初听不清安笙的话,只当作是“再见”听了进去。他挥挥手,开着车扬长而去。
安笙则犹自站在拳馆门口嘟囔着,“笨蛋,要取东西的呢?”
容初开着车,哼着歌,突然幸福地打了个喷嚏。
☆、第六十九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安箫跟在教练的后头一晚上跑了好几家拳馆。俩人的目的很明确,为征战明年的职业拳手大赛做准备,势必要找一些对手来比划比划,方能知道己方的缺陷在何处。而青州市内并不多的几家职业拳馆便成为了俩人的目的。
教练带着安箫的目的也很明确。前阵子借着容氏的大手笔宣传,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拳王安箫的回归。而有安箫的勇安拳馆和没有安箫的勇安拳馆完全是两码事。也正是因为安箫的回归,勇安拳馆才敢露出了觊觎拳王称号的这一野心。
只是,俩人已经走访了两家拳馆,却都是无功而返。前往第三家的路上,教练边开车边抽烟,“安箫,我已经帮你统计了一些数据,回头你自己好好研究研究,明年,勇安拳馆就可以回到它原来的位置上了。”
教练的话语中不乏激动之情。也难怪,他可是当初跟着安余桐一起打天下的老人了,见证过拳馆的辉煌,也亲身体验过拳馆的没落。现在安箫的回归终于使得勇安拳馆有实力重新去挑战职业拳手大赛了,这又如何让他不激动、不兴奋呢?
安箫的反应却淡得很,“也不一定吧。”
教练的热情岂会被安箫的冷水给浇灭?这些年,他所度过的日子与当年卧薪尝胆的勾践又有何区别?而现在终于等到可以重新扬眉吐气的一天了,他轻松且镇定地喷云吐雾着,就好像“拳王”的称谓已经是囊中之物一样。待烟雾散尽后,他才兴高采烈地冲着安箫说道,“你一直都很谦虚啊!”
见教练误会得有些深了,安箫只得解释道,“我……不一定会参加比赛。”
这下轮到教练吃惊了,“你不一定会参加比赛?这是什么意思?”
安箫无奈地耸耸肩,“就是字面的意思。”
他的目光越发地黯然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一定要登上拳坛去比赛呢?为什么所有人的都会认为他是一定要成为拳王的呢?难道他不去打比赛,不登顶拳坛,他就不是安箫了吗?
久经风雨的教练慌张得竟有些口吃,“不……不打比赛你还能干什么呢?”
安箫没答话,而是打开了车窗,想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
教练张张了嘴巴,但却又不知道该和安箫说些什么。前些日子,他和拳馆的几个老兄弟一直在埋头整理着一些拳手的资料,希望能帮助安箫重新登顶拳坛。可是,他们忙活了一通之后,安箫给他的回答却让他难以相信。
但是他自诩自己是没资格对安箫的事情多嘴的。毕竟,当年的他是安余桐的徒弟,而安箫不仅是安余桐的关门弟子兼亲身儿子,更是安余桐和勇安拳馆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安箫现如今能恭恭敬敬地尊他一声“教练”纯粹是因为他是安笙的教练罢了。
一想到安笙,教练的心思又活络了。这个姑娘并不是练拳击的料子,但是这么些年的坚持却让人佩服无比。
教练叹口气,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顿时也没了力气。他一瞬间就似乎老了许多,“你不比赛,想过安笙吗?想过你爸吗?”
安箫不做声,依旧静静地望着窗外。
“还有勇安,这不仅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也曾经是你的心血。以后,它就只能这么不伦不类地活下去吗?还是早晚有一天会关门大吉?”
教练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容不得安箫听不进去这番话。
安箫垂着头丧着气,但嘴巴依旧抿得紧紧的。
教练也不再作声了。及至车停在了另一家拳馆外头,俩人依旧一声不吭。
教练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这四年里……”
之后的话,教练没再说得出口。所有的人都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个过气的世界拳王曾经在地下拳坛里呆过一阵子,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敢去询问一二。毕竟,地下拳坛不啻于地狱,哪怕只是问问,也已经会有冲天的血腥味了。
安箫没再多停留,而是礼貌地说了再见,独自一人先行离开了。教练没有挽留他,默默地倚着车看着他的背影。
瘦削、无力。
这还是安箫吗?
这还是那个登上世界拳坛巅峰的男人吗?
教练不确定,就连安箫在这一刻自己也不确定了。
既然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应该继续去参加拳击比赛,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去呢?可是一旦他输了比赛,他还是安箫吗?
而安箫又是谁呢?
安箫捏紧了拳头,骨关节咯噔咯噔作响。但是这响声里没有力量,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