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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敏梅却还是在这解释中察觉出了一丝诡异。
按照常宁的性子,绝不会错过这送亲人最后一程的机会。半个月前,常宁的来信中谈到了战事大捷,说不日就能凯旋回京,但是关于太皇太后的离世却没有只言片语。恐怕他不是抽不了身回京送葬,而是远在前线的他根本就不知皇奶奶已经离世。
即使因为战乱闭塞,消息不灵通,但这么重大的事情,有了民间百姓的口耳相传,怎么可能完全不知。
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有心瞒住了常宁。
能做到只手遮天这一点的,她说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只是皇帝为什么要瞒住他呢?这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从安葬皇奶奶的东陵回来的路上,她始终沉默不语,宫道上还有残余的不肯消融的积雪。队列走得极其缓慢,七年了,这是她七年之后,首次出宫。皇帝当年的一句“暂时”让她在那高耸的宫墙里一呆就是七年,而她的男人也因为自己受制于那高位上端坐的君主,不得不在前线浴血奋战,整整七年,不得回家。
帘子掀起来,寒风阵阵。这路还是那年她回京时的路。只是此刻的她却失去了那时殷殷期盼的心情。身边陪着她的不是喜言善语的叶儿而是换成了沉默少语的金珠。远眺着路的尽头,那个冰冷的宫殿里也再没有翘首等待她的亲人。
惜儿还在她怀中,当皇奶奶被安置在地宫中的时候,她就醒悟了。保护她的人不在了,而怀中还有犹待她庇护的孩子。对于未来,她无法预知丁点。这样处境之下的她,除了将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别无他法。
回到慈宁宫里,推开属于她的房间,同行的几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站在门口,这样的天气里,背脊上竟是起了一层冷汗。
原本整洁的房间里,此刻随意四散着凌乱的物件。桌子上,柜子里的东西都被拖拽到地面上,宽大的床榻上整齐叠放的被褥也被掀起繁乱的摊叠在那里。
“格格!”金珠惊喘的低呼一声。眼前的景象简直就像是被劫匪洗盗过一般。虽然宫中宫人偷盗的事件也曾有耳闻,但多是些小偷小摸的行为,极为隐秘不易察觉,往往事发多日后才被主人察觉。今日这般肆意妄为的入室抢盗的行为却是不曾有过的事情。
她紧抱住怀中因恐惧而颤抖的惜儿,显得异常镇定。低头,柔声哄到:“惜儿别怕,额娘在这。”这种时候,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慌乱惹来旁人的不安,所以她强压下了心中的那份惶然,手心却一片冰寒。
眼睛看着那原本放置她秘密的地方,心中凄然一笑,对这一切已经有了知晓。该来的还是会。恐惧,无措,于事无补。
果然,她刚换下丧服,乾清宫里就派了顾问行就匆匆跑来传话,说是皇帝招她南书房见。
她跪地接旨,面上带着淡然的笑意。起身,对一旁的金珠嘱咐了几句就跟在顾公公身后走去。
金珠毕竟不是一般的丫鬟,看见这个情形,已经深觉有异,只是此刻深处宫中,动辄不得,待到敏梅走后,她连忙回屋给常宁飞鸽传书。也明白远水救不了近火,但已经有了乱了方寸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依然是这南书房,眼前坐着的依然是那身居世间极位的皇帝。只是跪在地上的她,却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对于自己的命运只能恭顺承受的敏梅了。
她心中疑问着,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他已经拥有世间最高的位置了不是吗?她不懂为何有人能将权势和名利看得如此之重,她一直以为人世间最珍贵的就是真情。皇帝与常宁,皇帝与自己,都曾是最为亲密的人啊。莫非着皇权真是吞噬人心之物?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挺直跪立的敏梅。
“敏梅,交出来,交出来,我或可免你一死。”皇帝似乎心中还有挣扎。
敏梅看着眼前那被明HuangSe包裹的尊贵身影,心中只觉难受。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皇帝这样对立着。
“皇上,敏梅不能交出来。”她难过的说到,也不假装不知皇帝说的是什么。既然他能派人去她的厢房搜查,相信一定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不然以他的心思缜密,绝不会容许自己如此贸然行动。
皇帝脸色立马变得铁青。瞪着她看了一会,阴沉的说道:“敏梅,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你可以凭着一纸诏书把朕拉下皇位,将常宁拱为人君吧。”
敏梅浅笑低吟:“不,皇上,敏梅自私,自认做不到仙蕊姐姐那般大度看着自己的丈夫坐拥三宫六院还淡然处之。所以这江山,就算皇帝要给常宁,敏梅只怕也会从中阻挠。”这是真话,只是皇帝要不要信就只能随他了。
皇帝眯了眯眼,眼中迸出凶光。“你这是在讽刺朕吗?你可知我随时都能安置一条罪名杀了你。”
在这样的目光下,哪怕换成那些七尺男儿的大臣,也会软了脚跟,可是敏梅却只是淡淡笑着,他果然想歪了,“敏梅知道。皇帝要人今日死,那人绝无活过明天的机会。”他是金口玉言,i皇权赋予他的权力就包括了唇齿之间,决定一个的生死。
她突然变得不怕了,七年前她手中没有筹码,对这皇权妥协过一次,让常宁和自己承受了七年的分离之苦。她在宫中拘禁不得自由,而常宁却在沙场几经生死。
这一次,她绝不要再妥协,因为她知道皇奶奶已经不在了,她没有了避风港,而自己身后还有一群亟待她保护的人。担子,她必须一人承担下来。她是退无可退了,只能背水一战。
皇帝见她这般执拗,自己在她房间又并未搜出那诏书,心中还有忌惮。思来想去,终于叹了口气:“敏儿,不要怪皇帝哥哥,那东西我不能让它流传出去。这不仅仅是我个人荣辱权势的得失,那诏书同样关系着朝廷和大清的政局。我再说一遍,只要你愿意交出诏书,我或可放你一条活路。”
敏梅在心中冷冷嗤笑。那诏书皇帝既然已经得知,便会成了他的肉中刺,骨中钉。今日他或者可以放过自己,却难保诏书到手后的哪日,心中一个不安,将她杀之。死她一个并不可怕,她心中怕的是,将诏书交出,皇帝会为了以测万全对常宁,对她的惜儿也痛下毒手。
对于眼前这个人的心中是否还残存丁点情感,她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她绝不会拿常宁和惜儿,允承还有身边那些人的性命去赌君王的良知。
所以,她缓缓俯地拜叩道:“皇帝哥哥,不是敏梅不愿意交出那诏书,实在是因为敏梅现在也有了必须要保护的人。而那诏书,就是我在乎的人能否安然存活的保证。”
皇帝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威胁?”她侧头,轻轻笑出声来。“皇上认为敏梅是在威胁,那就是威胁吧。”对!她就是在威胁皇帝!皇帝应该早知先帝诏书之事,却特别选在皇奶奶去世之后,常宁回京之前才召她前来说明,她知道今日自己断无活路。想想自己能在死之前,过一把威胁皇帝的瘾,其实也是不错。
“敏梅,再想想。。。”本来已经被激怒的皇帝在看见敏梅脸上那抹他再熟悉不过的笑容时,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怒火也就瞬间消散而去。这个他曾经真心疼爱的妹妹啊,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要亲口赐死于她。只是皇帝,也有皇帝的无奈。“你想想常宁,想想你的女儿,你真要为了那无用的诏书,抛下他们吗?”
想起惜儿,她不禁闭上了眼睛,原本不愿留下的泪水,泊泊而下。她也是七岁失去父母,不想自己女儿竟然也要这同样的岁数失去她。命运仿佛是一个轮子,转来转去,又回到了相同的境地。额娘为她,她为惜儿。。。
她不知道这样做,惜儿会不会怪她,但是她知道,作为母亲的自己,别无选择。就像当日她的额娘为她一样,自己也是义无反顾的。眼中迷茫,心中却是一片清明。今日她的决定,只是为了保护常宁和惜儿日后的平平安安。
她又朝皇帝磕头三次。用清冷疏淡的语气说到:“皇上,敏梅会在天上看着守着自己的男人和女儿的。皇上一定知道心有所系,魂之不死这句话。请皇上庇佑他们长命百岁,一生康泰。否则。。。天上的敏梅会让这大清的天空从此变了颜色。”这是多么大胆放肆的话,可是当她连死都不惧怕的时候,她就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她知道皇帝一定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当日皇奶奶之所以将那诏书交给她保管,也是为了防止又这一天的发生吧。
看着皇帝窅默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惶然,她知道自己成功了。不等皇帝说话,她就径直起了身。她已经被皇权操纵了许多次命运,这最后一次,她不想再显得那样卑微。
“下去吧,顾问行会在门口等着你。”皇帝在最后一刻还闪过放过她的念头,但一想起自己难于坐稳的宝座,就又下了狠心。从常宁走前那夜与自己的谈话,他可以断定常宁还不知道诏书的存在。若是有一天知道了,难保他不会威胁自己的宝座,他不能冒这样的险。
她轻轻对皇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前,甚至还朝他绽出一抹笑颜。她并不怪他,即使她此刻就要被他赐死,亦然。说到底,她的皇帝哥哥也只是被这皇权操控的一个傀儡罢了。人一旦被对权势的贪婪蒙蔽双眼,他的灵魂也就再不属于自己了。
出了南书房,她看着头顶那片阴沉的天空,微微笑了。
身后的顾公公手里端着皇帝御赐的毒酒,看见了她的笑颜,不免心中疑虑,他入宫已经三十余年了,奉命宣召赐死他人也不是第一次。只是他却从没有见过哪个将死之人不哭不闹,恬静自如,唇边还挂着笑意的。
“格格。。。”他轻声喊了一声,皇帝还在书房内等信。虽然心中也同情这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格格,但他不能耽误太久,开口想要催促,却发现自己喉头竟是泛出哽咽。太皇太后才刚走。。。如今这敏梅格格又。。。那原本充满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慈宁宫啊,将会颓败成什么模样。
她明白宫人的难处,也不再拖沓,收回目光,挺直朝外走去。
走到慈宁宫的门口,她又停了脚步。
转身,对身后的顾公公说到:“公公,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吗?”
顾问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她朝他笑道:“我只是想要和自己的女儿告别,不想让她看见。。。相信皇上不会怪罪于你的。”
顾问行想起自己来前皇帝确实对他说了不要难为敏梅格格的话,也就点了点头。
慈宁宫里因为少了皇奶奶,整座宫殿都被一股萧条荒凉的气氛包围着,人情世故就是如此,当权的人不在了,自然是人走茶凉,那些原本以在慈宁宫当差为荣的宫娥太监们也纷纷托关系,找人转去其他宫苑,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别的地方不愿启用的老残仆役。
殿宇前,庭院中,那株盛放的梅花已经凋谢了,猩红撒了一地,却是无人打扫。
“误许佳期金玉堂,侯门庭院断思量,残梅冷香争艳雪,待到春临俱惘然。”她喃喃念着,罢了罢了,原来自己争取了一辈子的事情,到头来也只剩一场惘然。她和常宁终是无缘啊。
回到自己住了七年的厢房的时候,跨入门栏,就看见惜儿正拿着毛笔立在自己的长案前写字。她才七岁,房间里的为大人所用的长案对于她来说有些过高了,她总是要站着写字。她已经答应过惜儿要帮她换一张适合她的书案,可是皇奶奶一病,这事就被她延宕了下来,如今再看,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为她做了。
惜儿看见她,立马放下手中的笔朝她跑来。她总是过于依恋自己,从前皇奶奶说她不该如此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总想着把自己小时候缺失的母爱都倾泻于她,可是到了分离的这一刻,她真的错了,她深深恐惧自己离开后,会对惜儿造成多大的痛苦。
她蹲***子,将女儿抱了个满怀。皇帝说对了一点,她是舍不得,真的万分舍不得惜儿。
察觉到自己额娘的异样,惜儿从她的怀中抬起头来。“额娘。。。”因为身处深宫,身份尴尬,这孩子总是比一般同龄的小孩感觉敏锐。
她一直想要给惜儿的快乐童年,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啊。
“惜儿。”她忍不住抱着女儿亲了又亲。
“额娘你不高兴吗?是不是又想阿玛了?”她毕竟还小,对于大人的烦恼和愁苦知道的并不多,只觉得自己额娘不快乐的时候就一定是在思念远征的阿玛。
敏梅眼中有泪,却强忍着不然它落下。“是啊,额娘想阿玛了。”她真的想那个男人了。。。少女时,她爱他爱得痴狂时,总是在心底对自己说,为了这个男人,她可以失去所有,包括生命。只是没想到那时的想法,到今日竟成了真。
即使知道自己的生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