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长笛在她的纤手里,轻轻地偎在她花瓣样的唇上。她低眉顺眼,专心地吹奏,那来自笛上的音律,应该是如天籁之音一样的婉转悠扬。
月光淡淡,笼罩着几点疏星,有绰约的垂柳,在她的头上轻轻地荡。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难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顺笔题写几句,借用柳永的《雨霖铃》。
我,曾如这画上的女子一样,清静悠然,有美好的梦想,但现在,一切都破碎着。我希望能恢复充满生机的生活,那就要选择和这破碎的现在,离别。
多情自古伤离别。
但,长痛不如短痛。
一张纸,很快让我填满,好了,再画,就过了。我的生活已经让我填入了过多的内容,所以我就会受累,我应该学会放弃了。
我必须告诉自己:无论,我和他们曾有过怎样的悲欢离合,结果是一切都随着积雪的消融而消散,如同那曾经繁华一时的绿叶,最终仍是要以衰朽的姿态凋零,虽然记忆偶尔会撞进心来,划破时光的顺笔,就当它,是虚妄的梦,没有让人留恋的理由。
无论,我曾怎样的痛苦过,结果是我现在依然健康而独立,所有因爱而起的情愫,都必须如同风儿吹过的涟漪,复归平静。我怎样痛楚又怎样挣扎都于事无补,除了学会坚强我别无选择。
没有人能帮我,那么就只有自己。
我必须明白的是,覆水难收。过去的日子就是永远逝去的了,永不会再回,那么,再为它耗费时间和精力,就是愚蠢。卸掉心的承重,让一切回归初始,我仍然可以做自己生活的主人!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嘉铭还没有回来。
我就拨电话过去,以前,我很少打电话叫他回来,所以,他接电话时,语气里充满诧异。
嘉铭很快回来了,我听到他开门、洗脚、开电视的声音。
我在床上闭着眼睛,人却是清醒的。
朦胧地听到嘉铭在客厅里打电话,那声音虽然在电视剧背景音乐里掩盖着,但还是很暧昧地传过来。他以为我睡着了,他来看过我、叫过我的,我没吱声。
我听到他说:“我正在喝牛奶,看电视。”
我熟悉这样的声调,在我和吕静热恋的时候,这样的家常话说出口来都充满了柔情蜜意,那只能是对情侣发出的音调,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坐在床边。
我知道,该来的事还是要来的。嘉铭一直否认自己和周小鱼的事情,我的无所谓态度让他有恃无恐了,他确认我是在诈他,说周小鱼的丈夫来找过我也都只是我编造的谎言,他肯定我是在无理狡辩和猜测,所以他可以变新花样来指责我而问心无愧。
他真的就问心无愧吗?即使我信是这样,我相信他并不能做到。
我微笑着,许多天来,烦躁喧嚣的心,在一瞬间清静如水。
外面的月光,无比静逸地照在我的手上,我希望它变成一双翅膀,带我离开这扰人安详的俗世,让我在蓝天上飞翔,向着大海的方向,向着我所向往的地方飞去,那里,没有喧嚣,充满爱和阳光,我在那里,可以自由的呼吸和歌唱,没有眼泪和忧伤。
意乱情迷19(3)
但是,它们没有神奇的力量,它们只是普通的渺小的我的一双手。
我抬起手来,把散落在脸上的碎发拂在耳后:我记起吕静曾多次这样为我整理头发,我记得嘉铭带血的指尖曾掠过我的脸。
我打开门,看到嘉铭吃惊的眼睛。
他紧张失态地挂断了电话。
我平静地微笑着说:“这么亲密,为什么不和我离婚?”
“什么亲不亲的,我在联系业务。”他在说谎。男人都是喜欢说谎的,我知道,但我不喜欢,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说谎,宁可沉默。
“给我这个号码,我打一遍。”我说。
“……”他忙手忙脚地删除。
我看着他,想到他对我的种种非难,觉得一切都很滑稽。我生性蠢钝,难以安然在违背常规的状态中,我真是大可不必自责的,带着双重的精神的枷锁作茧自缚。
他的动作已经证明了一切。
“嘉铭,记得那次出差吗?你没有离开这个城市,而是,和周小鱼在一起。”我一语惊人。是的,我一直就知道的,当我在人群中看到他们相挽着走进一家时装店时,我是看得很清楚的。
只是有很多时候,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我的丈夫,化成灰我也认得,而她,是我的病人,也是过目不忘的。
之所以一直没有提及,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勇气面对它。
但现在不同了,他,嘉铭,不再是懂得呵护我的丈夫,他每天都在伤害我,那么,我何必要好人做到底?
他终于停止了徒劳无功的忙活,被动地抬头看我,颤着声音问:“你……真的早就知道了?”
我没有回答,早和晚,有什么分别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曾经对我说过的。
“你很爱她吗?”我问,不带一丝情绪。
“不爱,我爱的人是你。”嘉铭回答得很快,不加任何思索。他可能误解我了。
我说:“我不是想听你说谎的,也不是想责怪你,爱与不爱,是你的权力不是吗?我从来不认为婚姻可以限制住感情,如果你爱她,我为你感到高兴,有真心的爱总比没有好。在爱里的人,是很幸福和幸运的。”
“一派胡言!我承认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我是男人,男人的感情和女人是不同的!性和爱是两回事,难道你不明白?我清楚自己爱谁!我爱你!”他发什么火呢?
“可是我不爱你。”我清楚地说,“一点都不爱了。”
“我知道你爱那个混蛋,我告诉你,他和我一样,对婚外情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他是正确的吧。
“我也不爱他了,现在,我爱我自己。”我说,“我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不想再继续。”
“晓雪,我和她断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不好。”
“你不要得理不饶人!男人的花心可以原谅,但女人的背叛不可原谅!我对你已经够迁就了,你还要怎样?”他又提高了声音。
“我不用你迁就,我要离婚。”我只想远远地离开,所有的一切,都离得远远的。我要重新创造我的生活,重新爱和被爱。这一路走来,我失败了,败得溃不成军,我认了,但我不能永远在这失败的颓废里。
他开始发作,扔东西、打墙、砸玻璃,歇斯底里。
我不再掉眼泪,这次,我要让他哭!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并不是非要缠着他过日子的。他先背叛我,却没完没地折磨我,我不愿意这样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和生命。我白天要上班,晚上也没办法好好睡觉,我不能让自己在和他的持久战中了此残生!
我看着他发够了疯,踩着满地的碎碗片坐在沙发上,这次,应该让他来自己收拾这满地狼藉!
我把结婚证找了出来,那上面的照片是我们照的最好的一张,我们的头靠在一起,曾经以为这样相依相偎,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结果是我错了,已经错了,没有机会改正,就让它以错误的方式结束掉,有了结束才有新的开始,我们,都还年轻。
嘉铭本来是等着我清扫垃圾的。
看我坐在那里,冷眼看他,他有点难堪,他想先声夺人:“看什么看!”
“看你还有什么新鲜的花样儿来折腾!”我冷静地说。
“……我要吃饭。”他说。
“你自己做吧。我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是我做,你等着,今天你自己做吧。”我说。这个家,我曾是真心地付出过的,往日,他回来得再晚,我都起来给他热饭,也许,他是与她亲热完了回来的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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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情迷19(4)
“我不会!”他生气地说。
“不会可以学。”我说,“现在,我们先学一件事,离婚。”
他鄙夷地看过来:“离婚?老调重弹,以为我会怕你?”
“我不想你怕我,离了婚,咱们各走一边,你想怕谁就怕谁。”我把白天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放到他的面前,他瞪圆了眼。
“你倒是很有准备呢!要和那个小子私奔是吧!想得美!我废了他!”他握紧了拳头。
“嘉铭,你不必如此的,你和他,原是在演着同一个角色,你又希望谁来废你呢?周小鱼的丈夫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内心仍是怕他去找吕静,争斗的结果可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残局。
嘉铭怔了怔,坐在那里抱紧了脑袋。
他的手机铃声大作。我看着来电显示灯一闪又一闪,感受着那铃声焦急的讯息,想起王仪对吕静电话的监听,心里充满了奇怪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情景吧,一对夫妻在家里吵架,然后第三者打来电话。
但我没有兴趣听她的电话,周小鱼就是我,我们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一个在爱中的女人,被虚情假意冲昏了头脑。她能说什么话,处在怎样的心态里,我早有感知。
嘉铭如坐针毡,烦躁地抓过手机接听。
屋子里静得出奇,那边的询问也就很清楚地传了过来:“她知道了吗?你想怎么办?”
嘉铭莫名其妙地说:“我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这个虚伪的可恶的男人!我没有作声,突然想起有一次和一个叫“无名”的人下棋,他说:“有些人,你注定不是他的对手。”没错的,我不是吕静的对手,更不是嘉铭的对手。这一瞬间,我才发现,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牵扯的这两个男人,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可以说除了长相不同,其他的地方是如出一辙的。
我为自己感到悲哀。
那边就传来周小鱼的哭泣声,隐忍的,伤心的。
嘉铭绝情地挂断了电话。
我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我想睡觉。睡觉是人最安全最安宁的状态。
我起身,想去卧室。
嘉铭从后面猛力的把我拉回来,我一个趔趄,重新跌进了沙发里。我被动地看着他,他想做什么?无所谓,请便吧。
耳边想起张谭的话:“生杀大权于强者,斫板受刑于弱者,长此以往,习惯成自然。所谓凌驾于上的原因,就在于,刀,是拿在我的手中的。”他还说:“生活的手术无处不在。”
时至今日,从肉体到精神,我已经被这两个男人凌迟了千万遍了,连反抗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想精神上的凌迟所带来的痛比肉体更强劲了千倍百倍吧。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眼前让人失望丧气的一切。这里,是我的家,站在我对面的,是我的丈夫。但,无异于屠宰场和刽子手。
我的心里充满了仇恨,可是我不知道恨谁。
我不知道我的生活具体的错在了哪个环节里,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又好像哪里都没有错,但无论过程是怎样的,结果就是现在,我,生不如死。
而嘉铭,我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他,再和他说话!
我睁开眼睛,直视着他,眼里充满仇恨、轻视、冷漠,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自己呆着。”
他没再敢动我,无言地看着我,我听到他说:“我……知道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才知道你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已经开门进了卧室。
嘉铭对我的漠然置之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愤怒,他对着我关上的门大声吼:“章冰,告诉你,我现在和她这么亲热,全是因为你逼的!”
哼!强词夺理。
那我又是谁逼的?
意乱情迷20(1)
我的家,像个冰箱。
我混淆着白天和黑夜的界限,挣扎在生活的滚滚洪流里。
偶尔,会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和那个“无名”下棋。五子棋。
简单的方格之间,蕴藏着无尽的玄机,他是高手,常常反败为胜,把我杀得灰心丧气。我就负气地一盘又一盘地来,他很有耐心,不烦我棋臭,不烦我的急躁惶恐。
他总是一呼即应,每当我用QQ与他打招呼,他就发来一张笑脸,然后和我开棋。
有一种错觉,他是专门等着陪我下棋的,他是个怎样的人呢?从事什么职业,长得什么样子,多大年龄了?我在下棋的时候,开始想有关他的事情,但我没有问,我想,没有必要。
他就一直陪我下,一直到我厌烦。
最开始下五子棋,也是缘于吕静,他很喜欢玩网络游戏。那时,他起的网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