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周小鱼,我曾经给她擦过手上的血。
我那对婚外情表现得恨之入骨的丈夫,滕嘉铭!
我不敢正视这件事,虽然我同样背叛了他。我不敢想,有一天,嘉铭面对面地和我说清这件事,我要怎样做,那个时候,我的脑袋里的东西,会命令我怎么做呢?打他一个耳光,然后痛哭失声?还是沉默不语,双泪暗垂?
不敢想。
“怎么了,宝贝?”吕静问。
“没事,想你了。”我说。
“我也是。”他说。
数一二三,我们一齐挂断,还有工作等我们做,今天,我们都会很忙,没时间见面。
我攥着手机,站在那里,发愣,吕静,嘉铭,我的心,如此疼痛、纷乱。
一天又要过去了。
时间就是一笔流水账。
现在我和嘉铭坐在神龟馅饼店里吃晚饭。
柔和的灯光和轻音乐。
我们看起来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夫妻。
我静静地吃饭。
“晓雪?想什么呢?累吗?”嘉铭问。
“有点儿。没想什么。”我说。
“同事们都总是说自己的老婆很烦人,爱唠叨,管闲事。可咱们的晓雪却一点儿都不这样,我总是羡慕别人被老婆唠叨,心里想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一定是温暖的。”嘉铭说。人总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有本能的占有欲,甚至于此。
我笑。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晓雪?”嘉铭说。
我看着他,等他说。
“你总是很安静,很淡定,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你很顺从我,但我又觉得你很独立。总之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你,但有时,又觉得你就像我身边的一个偌大的谜。”他说。
“不谜,你老婆,一目了然。”我说。
“我一直想走进你的内心里,看看那里都藏着什么,但我好像无从着手。”他说,“所以我有时候,总觉得你离我很远,虽然你就在我身边,我一直渴望亲近你,不只是身体。”
“嘉铭?睡了一上午,这么多问题,梦里想的吧?”
“……呵呵,我有点迂腐是不是?”他自嘲地,又很认真地说,“这些话一直是我想说的,以往,不知道怎么形容出来,今天表达的倒是很清楚。”
“我们这样在一起不好吗?”我这样问过来,问他也问自己。
“好啊。我希望这样陪着你地老天荒,你老得哪里也去不了,却依然是我,手心里的宝。”他把歌词引用得很好。
哈哈……刚才他脑袋里的东西让他适时地想到了歌词,很美的歌词。
生活就像一首歌,唱起来婉转悠扬,但却只是“像”而已,生活到底不是唱出来的。
今天我是怎么回事,沉浸在自己的奇怪想法里,一发不可收拾。
“你笑什么?”嘉铭看我笑得异样。
“……嘉铭,今天有个人做开颅手术,我看到了人脑。”我说。
“医生看那东西还不是小菜一碟。”他说。
“我一直在想人很神奇,在那一堆东西的作用下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
“神经病。”嘉铭笑我。他说我神经病。
我摇摇头,吃饭。
那么,奔流在我的血管里的鲜血,是不是也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为什么它不能让我勇敢地直视我的境遇,而让我的大脑,支配我的身体,表现得像什么事儿都没有的人一样?
嘉铭又说了很多话,每次出差回来,话都比平时多,现在看来,是有原因的。
我用汤匙拨弄汤水,显得心不在焉。
嘉铭就停顿了问:“晓雪,怎么觉得你对我这么冷淡。”
“爱情冷了,血是死的,心是冷的。”我想起梦里杜鹃的话。
“你说什么?”嘉铭眉头一锁,神情错愕。
我闻声一怔,笑:“今年看的一首诗里的句子,觉得很好,没什么。”
“别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说。
我再也不想说什么了,本来,想问嘉铭关于出差的事情,想了想,没问。
算了。
我怕会不知所措。
还是保持在现在的这种状态下吧,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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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情迷15(1)
欺人容易欺己难。
嘉铭在眼前的时候,我已经不能清醒地面对自己的角色了,我对他的憎恨时时会不由自主地显露,虽然我竭尽所能地收敛、掩饰,我觉得身心俱疲,而这时,吕静是我唯一的寄托。
他的种种好,在我烦心的日子里,被加倍地扩大。
我们频繁地约会。
我冷静地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理智地禁止自己去想有关嘉铭和我还有周小鱼。
很长一段日子,时间在心有所寄中飞逝而过,我好像一直过得很快乐。
曾经有一次,吕静对我说:“我们不能再频繁地见面了,会引人注意的。他也会发现的。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他说这话时,用的是玩笑的口气。
我也不以为然地笑问:“他知道了,你猜会怎样?”
吕静说:“他会杀了我。”
我说:“不会,如果要死,也是我在先。”
他说:“你会为我挡刀?”
我不假思索:“会。”
他不眨眼地盯着我,突然伸手把我揽在怀里,在耳边轻轻地叹:“傻瓜……”
我不知好歹地说:“为你,傻也心甘。”
佛家说:出家人一要戒色,二要忌饮,三不能杀生,四不打妄语。
有些话是不能假设的,说着说着,就成了真的了。
人有很多时候,其实是可以在有意无意间预测了自己以后的际遇的,只是当时是无知觉的吧。
我不知道如果让我在吕静和嘉铭中间选择一个,我会选哪一个,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或者我一直回避想到这个问题。以后,不是生活的情节,把它强硬的安排在我的眼前,我以为,天下永远太平。
吕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婚姻,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嘉铭。
即使我知道我是个可悲的双重的角色,但现在看起来一切还风平浪静,我没想让它波涛起伏。
既然大家都愿意这样随遇而安,我为什么要认真去计较?
我渴望美满的,没有暗疮的婚姻,但此生,我已失却。
在很久之前,我的嘉铭已经让我学会了消极地逃避和自欺。
有时,我也想,如果一开始,我和吕静牵手走入围城,是不是,风景静好?可是,在我和吕静相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被生活安排得一目了然了,我们有各自的位置和归属。我们没有可能回复自由之身,所以,我们只能心照不宣地在这种已成的局面中相爱,背离了道德,却以为不是损人利己。
我天真地以为,我们安于做“精神的伴儿”不会有任何危险,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一段时间,夜里,我失眠得厉害。总是睁着眼睛在暗夜里辗转反侧,睡意全无。刚睡好,就有声音在耳边重复:“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个声音总是在我迷糊的梦境的边缘不期而至,焦急着语调,一遍遍地提醒我。在我从睡梦中惊醒来时,那声音就在黑夜里,弥散了整个房间。
防人之心不可无。
最开始的那个告诉我这句话的人,是我的靖叔,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疼爱地抱着我说:“人心是海,无边无际。防人之心不可无。”
靖叔是我童年时,最依恋的人,他常常抱着我,把我轮在空中转圈圈,给我买其他孩子望尘莫及的玩具和糖果,用他短短的胡楂刺痒我的脸……
我是在他死后一个多月才知道的。
我记得是在一个秋天的午后,我在哥哥的办公桌上翻杂志看,那些老师在对频繁发生的意外世故大发感叹,其中就在一个老师说:“我家的表哥,前不久,撞车死了,儿子还没有结婚呢,好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又听到他说:“他左边脚踝处有一颗痣,早些年,算命的还说那是一颗富贵痣呢,看来,算命先生都是一派胡言。”
我就专注起来,问他表哥的名字,果然是我的靖叔。
当时,我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心,内心却怅然若失,那个抱着我长大的靖叔,那个给了我友谊和关爱的高高大大的男子汉,在某一天,从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一个人,突然没有了。
再想他在面前,一起回味过往的时光,已经不可能了。
在我为靖叔难过的那些天,我躲在观察室里看小说,我记得,就是在那里,吕静第一次吻我。吕静的出现,让我不再记起失去靖叔的痛。
但靖叔却仍然常常在我的梦里,栩栩如生。我便认定他在天国里关注着我,看我在这尘世间碌碌的脚步,怎样的踏过春夏秋冬,怎样的走过寒来暑往。
意乱情迷15(2)
近日来,我在梦里,就这样重复地梦到,靖叔对我说的这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把它说给吕静听,吕静说:“防谁呢?我吗?”
我就笑,觉得防他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岂不知,在最后的最后,回过头来,我要防的,其实果然是他的。
当时,我是当局者迷。
吕静说:“你是太累了吧,手术那么多,你一个弱女子,怎么会不累呢?要注意调节自己,注意休息。”
他简单的体贴让我数日心情大好,梦里依然梦到那句话,但我已经不把它当回事儿了。
但上帝不会对他的安排掉以轻心。
在上演他精心构思的剧目之前,他会营造种种情境,引人入境,我就是在这命运的预设里,浑然不觉地投入到我可怜的角色中。
我和吕静的亲密限于避人耳目之时,一旦放在现实中,就成了背光的阴影。
这天,我打电话给吕静,我突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通了,他却说:“你打错了。”语气平淡而冷漠。
看看重拨号,我没有打错。再打,关机。
满心疑惑地下楼,装作无意地走过他的办公室,门敞开着,我看到王仪在众目睽睽之下,伏在吕静的身上,而他,表情是快乐着的。
狗娘养的!
但我不能怪他。
心烦意乱地等,估计她也该回药房部了,吕静却没打电话过来,起码,他应该向我解释不接电话的理由。在走廊里遇见他,他竟然面无愧色地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气呼呼地打电话过去,他冷静地说:“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怕你受伤害,我们都不会离婚。如果大家知道了,会用口水把我们淹死……”
他说的没有错,也因此更让人丧气。
我不理他,他也不肯认错,其实他也实在是没错的。
在楼梯里遇见,他不看我,我不看他,都在生闷气,好像彼此不认识一般了。
我的心尖锐地痛,我问自己,这是那个和我亲密无间的男人吗?是的。
一切事情到现在真是乏善可陈。
一连数天,我谁也不想看见。
实在是心烦。
烦心的时候,我却只能安静。
逛街、看书、听音乐、找朋友聊天……这些排遣不良情绪的方法,我都没有心情去做,唯一的方式,就是静静地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坐着发呆。观察室那里是不想去了,因为睹物思人,那里也已然不再是我心安理得的所在。
到处都是人来攘往。我可以安静的地方在哪里呢?
嘉铭上班了,家里还空着,那是我的小巢,在我烦心到无所事事的境地时,那是我唯一可坐着发呆而不被打扰的地方。
医院里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请了假回到家里。
嘉铭没有吃早饭,它们还保持着我出门时的样子,在锅里放着。
本来想端出来放进饭橱,但看看,又懒得动,就放那儿了,坐在书房里,发呆。
那盆杜鹃花,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和我对峙着。我的颓唐,它看在眼里,不屑的样子。
我很羡慕它,作为一个人,我觉得我比不上它活得其所,它有自己明确的目标,新陈代谢井然有序,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落叶,想怎么开怎么落,全由自主,没有人规定它应该怎样怎样,它活的氛围比我的宽容而轻松,所以它可以这么明媚地开花。
人是多么善变的动物?吕静已经不把我当回事儿了吧,当一个男人得到过一个女人的时候,也许在内心深处就已经不再珍爱她。人的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