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什么?”
“阿娘喜欢看医书,钻研医术,她在郎家庄里,有一个好大的药圃,还有炼丹房。”
柳依依听着女儿柔细的声音说着,一边慈爱的拍抚女儿的背。
纪夫人回到单院,先让人找来善女红的金嬷嬷。
金嬷嬷见了礼,纪夫人让她坐。“金嬷嬷,我想麻烦妳一件事。”
“夫人只管说,看您是要做什么样的衣服,奴婢都能做。”知道纪夫人与宝亲王侧妃一同订了几件衣服,金嬷嬷以为自己的手艺不入夫人的眼,这会儿被叫来,忙着要表现一下。
“金嬷嬷知道珍儿的事吧!”纪夫人低头喝茶。
金嬷嬷讪讪的点头。“知道。”
“大人发话要把她送回苏家去。”
“是。”金嬷嬷不解为何纪夫人与自己谈到珍儿。
“我请了福安商会的镖师们送她回京。”
金嬷嬷点头,心里忐忑不安,这与自己何关?“夫人,那珍儿不是打我这儿弄的药。”
“哦?”纪夫人心中一怔,倒是没想到要处置那个帮珍儿弄到药的人,听金嬷嬷的话,她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才是。
纪夫人面上不显,故作云淡风清之状,倒是金嬷嬷急于撇清,慌慌张张的说:“是刘瑞家的帮她弄来的。”
“刘瑞家的?”刘瑞是纪夫人的陪房,刘瑞帮她打点她京里的店铺,刘瑞家的随她要到碧沙县。
“是啊!珍儿姑娘与刘瑞家的一向要好,我还听珍儿姑娘唤她嫂嫂。”
叫刘瑞家的嫂嫂?
纪夫人想起珍儿还有个兄长,难道刘瑞便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纪夫人额角一阵阵生疼,她的父亲究竟在她身边按了多少棋子?
“夫人?”
纪夫人闭上眼,深吸口气后,才张开眼,对金嬷嬷道:“我要麻烦嬷嬷,大人要将珍儿送回京,送回苏家,但镖师全是男的,照应起来多有不便,就劳烦嬷嬷,帮我沿途照应她。”
“夫人有命,奴婢一定会好好照应她的。”金嬷嬷口气有些不豫。
“金嬷嬷可是有什么难处?”
金嬷嬷这才皱眉道:“这珍儿姑娘到底已是大人的人,这样送回去……”
纪夫人冷笑。“金嬷嬷说差了,珍儿是怎么成了大人的人?她是对大人下了药,可不是大人乐意的,她可不是被大人收房的丫鬟。”
“是。”见纪夫人动气,金嬷嬷忙点头应和。
“嬷嬷在纪家当差时日也不短了,难道不知对主人下药是件很严重的事?”
金嬷嬷讪笑,她那懂啊!
“当日她下的是春药,与大人有了肌肤之亲,吃大亏的是她自己,可是若她下的是毒药呢?”
金嬷嬷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向来和气的二爷会大发雷霆,当日便命夫人给珍儿强灌绝育药。
“二爷现在是朝廷命官,珍儿的作为,往大了说,送官究办,也不是不行,大人是看在她是我娘家跟过来的,所以才决定送她回苏家去。”
“奴婢知道了,一定好好看紧她。”
知道了轻重,金嬷嬷明白夫人为何要找一个人盯着珍儿,可她又怕自己一个人,胜任不了,怎么办?
见金嬷嬷看着自己满是烦忧的眼,纪夫人笑着安抚她。“嬷嬷且安心,妳挑几个粗使婆子陪着,一起护送珍儿回京,她若有反抗或想逃脱,就请嬷嬷开导开导。”
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陪着珍儿回京,金嬷嬷心中大定。
“嬷嬷顺道回趟家里,跟老夫人报个平安,然后再回来。”
“是。”明白只是送人回京,自己还要再到任上去,金嬷嬷心就安了,至少自己不是被送回去,不被需要的人
珍儿知道当日便要被送走,当下大哭大闹,就想闹到纪大人听见,好来解救她。
纪夫人听实在闹得不象话,让宝儿过去看看。
宝儿去了,见珍儿哭闹不休,实在不象话,厉声斥道:“珍儿,妳够了!姑娘从来不曾亏待妳,倒是妳,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好意思把错推到姑娘身上吗?”
“我做了什么,我自己知道,我罪有应得,可是她不该,不该……”
“不该什么?不该给妳灌避孕的药?
“那不是避孕的药,是绝育!”
“那也不是夫人的意思,是大人的意思。”
“大人不可能这么狠的。”
“珍儿,妳错了!”宝儿垂眸同情的看珍儿道。
第一百零七章发落下
“那药,确是大人吩咐的,原本夫人只想给你避孕的药汤,也只灌那一次,可是,大人怪责夫人袒护你是苏家的人,犯了此等大错不重罚,亲自吩咐人去抓了绝育的药。”
宝儿看着眼前的珍儿,她身上穿着的是从纪夫人那里偷来的,桃红织锦折枝玫瑰背子及洋红的月华裙,通身喜气洋洋的服饰,却掩不住她的脸上绝望的气息。
纪大人不给珍儿有丝毫机会生下纪家的孩子,更让她以后都没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不管她日后的归处,她下半辈子都将没有孩子可倚靠。
珍儿哭多了的粉脸青白,空洞的眼满是不可置信。
“珍儿,看在多年共处的情份上,我就跟你实说吧!虽然夫人说要把你送回苏家去,可是毕竟主仆一场,夫人就想着在附近给你找户人家嫁了,可是你却自己送上去让大人处置。”
“我……我不能回苏家的。”珍儿喃喃道。
宝儿淡然道:“你以为,大人会要一个对自己下药,让自己不堪的女人待在身边,时刻提醒着自己曾多不堪吗?”
“我…”珍儿茫然的抬头,宝儿清秀的脸蛋上,满是痛心及不舍,还有人,还有人对自己不舍吗?
珍儿想到小时候,刚到苏家,面对着爹亲,不能喊爹,要喊大爷,哥哥不知去向,一直被母亲及兄长娇宠的她,根本不适应当一个小丫鬟,每每想到去世的娘亲,便躲在被窝里哭,是眼前的宝儿,还有珠儿玉儿她们哄着她,抱着她。
是姑娘,在她做错事,要被管事嬷嬷处罚时,出面保下了她,那个时候的自己,对那个比自己小,不知自己存在的妹妹,又爱又妒,想着她好时,想着以后要好好待妹妹,想到自己被薄待时,见姑娘身上一件件漂亮的衣服,一套套名贵的头面,她心里又难掩愤恨,希望这个妹妹那天狠狠的被伤害。
姑娘不如二姑娘受宠,她私心里偷偷开心,可二姑娘明目张胆的欺到姑娘头上时,她又愤愤不平。
她跟着姑娘出嫁,看着二姑娘入太子府邸当妾,她心想,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的命啊!
到了纪家,她对姑爷芳心暗许,就盼着自己能被姑娘开脸,给姑爷当通房,等到了姑爷对明珠郡主示好,看着姑娘被冷待,珍儿心里是又急又恼却又幸灾乐祸。
直到那天,姑娘直接拆穿了她的身世,一念之差,她已然没有退路了!
泪如雨下的珍儿,见宝儿眼中的心痛与不舍,彷若见到了救命索。
“宝儿,你帮帮我,我,我不能回苏家,大老爷,他会杀了我的,我不能回去,我不想回去。”说着,珍儿号啕大哭,她抱着宝儿痛哭。
宝儿皱着眉,却没抱着珍儿安抚她,更连拍抚安慰的举动都没有。
珍儿哭着哭着,只觉怀中的宝儿僵硬如木,冷意如冰,她哭声渐歇,怯怯的抬起眼,看向宝儿。
宝儿冷冷的看她,珍儿慢慢的放开宝儿,不知为何,她竟然害怕起宝儿来。
“宝儿?”
“你心里想的只有你自己!从头到尾想的全是自己,你想过,你对大人下药,让夫人难过难为吗?还是你认为,夫人是欠了你的?欠你的,从来不是夫人,是大老爷!”
珍儿瞠目结舌,久久才道:“你知道?”
“知道!大老爷对你如何,姑娘待你如何,谁好谁坏,你自己心里有数,今日你要被打发回去,是你自己走差了路,怪不得姑娘。”
宝儿目光清冷的瞪着她。
珍儿畏缩的退开,宝儿朝几个臂粗腰圆的粗使婆子示意,她们便将珍儿拉出去,这一次,珍儿不再反抗,不再哭喊,她软软的顺服着婆子们的拉扯。
直到要出角门时,她才回头对宝儿凄然一笑。“跟夫人说,我对不住她。”
宝儿肃然点头,目送珍儿离去。
一滴清泪滑下她的脸庞,说到底,珍儿是可怜人,姑娘又何尝不是可怜人呢?
她转身走回正房,纪夫人坐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她低头轻轻拨弄着手腕上的蜜蜡手串,听到她掀帘进屋的声响,她头也没抬的问:“送走了?”
“是。”
纪夫人抬起头来,宝儿看到纪夫人的泪无声滑落。“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夫人。”宝儿忙上前劝慰。“不是您狠,是珍儿狠。”
“我不想给她喝那药的。”剥夺一个女人将来生儿育女的机会,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我知道,您不想的,可是大人却不得不防着。”纪建兴不想以后突然冒出个庶子女来,更不想日后还要面对珍儿,所以他痛下杀手,既有心敢对他下手,就该有心理准备,会被他处置。
宝儿在苏家待久了,知道苏家男人们的心狠,倒没想到,看来温和的纪建兴也是个心狠的。
纪大人与朱平珏将山贼全问了个遍,包括被废了的几个,以及让天龙寨的人领了官兵去剿了的几个山寨,除了重要的大头头,关在大客栈里的杂院里,其余的山贼及后来抓的山贼,就关在客栈后方,跟一富户租来的空库房里。
宝亲王让他们混杂着关着,不分那个山寨的,全关在库房里,暗地里让暗卫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本来纪建兴不过是新上任的知县,不是景山当地的父母官,他是捞过界了,但,巡南御史朱平珏一个究责下来,通州巡抚简招青也无话可说,通州巡抚衙门事多又杂,有了御史代劳铲除了景山的贼寇,纪建兴帮着审问,简招青乐得无事一身轻,加上宝亲王打了招呼,他也就乐得卖个面子给宝亲王。
审问下来之后,景阳山庄的庄主们与戴罪立功的天龙寨寨主们,统统都得走一趟巡抚衙门,纪建兴为首,由碧沙县的衙役们押着所有山贼前往巡抚衙门。
深怕自己领的人,压不住这些凶狠的山贼们,纪大人还特地情商宝亲王出借侍卫及暗卫们,以保所有的山贼都能顺利押送入巡抚大牢去。
定好了隔天便要押人,纪建兴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另一边宝亲王与秋冀阳等人在商议着。
“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苏家人真是好手段,各个大寨里都有他们的人在。”秋展捷淡淡的道。
“不是苏家人厉害,是苏家二叔好厉害,所有的事,都是他在操盘。”宝亲王表情严肃的喝茶,朱平珏则是抛着花生米,边用嘴去接,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宝亲王看了儿子一眼,没说什么,秋冀阳看着一本本的口供,杜真及胡惟两个,坐在旁边,胡惟也在看口供,杜真则是拿着筷子在小菜碟里挑着菜吃。
“纪大人有看出什么来吗?”秋冀阳抬头看朱平珏。
“那个人还算精,就算看出跟苏家有牵连,也没说出来。”
“反正他们是山贼,谁让他们来景山当山贼不重要,他们手上都有几条人命在,到了巡抚衙门自有巡抚去处置。”
“景阳山庄的人要去从军,你跟关东怀通气了没?”宝亲王问儿子。
“送信去了,关东怀那里永远都缺人,安心吧!”
“我不担心他那里不收人,我是烦恼他不收你送过去的人。”
“放心吧!我是用您的名义送过去的。”
关东怀的父亲与宝亲王是好友,可是两个小辈却看彼此不顺眼,关东怀认为朱平珏太过游戏人间,不正经,朱平珏则是看关东怀那死板严肃的小老头样,极为不顺眼,认为人生苦短,他整天端整严肃太辛苦。
秋冀阳与二叔交换了个眼神,叔侄两一同起身告退,杜真见状,忙拉起还在看口供的胡惟,赶紧退下。
屋里的父子两开始对处事态度针锋相对,屋外杜真拉着胡惟回房,天晓得他肚子里的酒虫馋了一天。
秋冀阳与叔叔慢慢的走回房。“你的伤势还好吧?”
“嗯!金丹有用,大夫的医术也好。家里头不知道我受伤吧?”秋冀阳紧皱着眉头。
“不知道,我没让人送信回去。”报喜不报忧,免得他们多操心。
“那就好,我就怕我娘又拿我受伤的事,跟我爹吵。”
“大嫂是心疼你。”
“我明白,只不过,她总是拿为我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哼!她能拿来逼你的事,也就那么一桩。”秋展捷冷哼一声,长嫂如母,他向来敬重她,只不过,对秋冀阳的婚事老是有意见,就让他这个当二叔的不满了。
大嫂对他没有拦着受重伤的儿子与宝亲王订十年之约,擅自订下婚约,非常不满。
“是我连累二叔了。”秋冀阳歉疚的对秋展捷说。
“什么话!说起连累,当年若不是我带你进亲王府,怎么会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可是不入亲王府,我就不会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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