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担忧的看着女儿,看着女儿热切说着她那荒唐不靠谱的计划,她不禁想,当初若非心生别念,就让女儿平平顺顺的嫁予龙从文,是不是女儿的命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轻叹一声,程老夫人听到龙大夫人在京里,不由眼神一黯,柯家当初为退婚,不惜伤了龙从文,进而与龙家扯破脸,这么些年不曾见面,她这位堂妹对程秀颇为照拂,为了这点,她就该亲自登门道谢去。
“对了,是湘儿。一定是她。”
“湘儿怎么了?对了,怎么我坐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湘儿?”
程秀满脸鄙夷的将湘儿犯的事,跟母亲说了,“……我在福安山庄的时候,把她打发走的,还有她那个奸夫……哼,她估量着我不知道呢若不是后来小郡主提点我,我还没想到要防她。肯定是她,肯定是她传出去的。”
程老夫人抬手揉了揉头,“你歇着吧别,别太激动了,方才那丫鬟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得好好把伤养好来,可千万别落了病根,若真要留在京里,你身子不好可不成,你想倚赖你姨母,可她毕竟跟我们差了几层,你这宅子里有什么事,她可是不会插手进来管的。”
就算她原本会,现如今的她也不会。
程秀想到龙大夫人那日来探她,只带了两瓶药,也不想想她们新在京里落户,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引介个好大夫来,反倒是她那个丫鬟,在天香楼认识的刘婆子热心,亲自带了个大夫来。
程秀没想到,龙大夫人也是才返回京里来不久,与她可说是前后脚到京城的,龙大夫人的丈夫是宝亲王身边倚重的人,福安商业协会三大头头可有两个是她儿子,若她需要大夫,只怕叫她去找,她还真不知上那儿找去,说一声,丈夫、儿子自然给办妥了。
但人家来,为何不给带大夫呢?
龙大夫人认为程秀不笨,自己想得通,她对程秀已是仁至义尽了,不对,严格细论起来,程秀的娘亲一家子,还是靠龙大夫人娘家,才有舒坦日子过的,没有感恩也就算了呗恩将仇报伤她儿子,她带着两个孩子投奔来了,她还置办了宅子让她们住,龙大夫人觉得自己待程秀够好了。
至于程秀在程老夫人面前怎么说自己,龙大夫人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这可是受了宝亲王妃多年熏陶,才有今日这般想得开。
龙大夫人想想也对,别人怎么想,是人家的事,可是径自臆测别人对自己的想法,让自己不快,只会伤害自己,人生苦短,何苦处处介意别人怎么想,而苦了自己呢?
程老夫人午后在大雨中,前往宝亲王府拜访时,见到笑若春花心无芥蒂的堂妹,不由心头一震,久久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她原以为会看到一个郁郁寡欢的堂妹,没想到会看到她笑脸迎接自己,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程老夫人便想,既然堂妹不介意了,是不是该为女儿努力一把,就听到丫鬟来报,说是前日来府里拜访的夫人们送礼来了,亲王妃让人送过来给大夫人尝尝。
程老夫人看着丫鬟一身鲜亮,手上提着的黑漆食盒盖上是朵描金牡丹,丫鬟将食盒摆到桌上,将盖子打开,朝左右开启食盒,扑鼻的香味引人食指大动,精致小巧的糕点,足见做的人心思灵巧。
程老夫人看着心中一动,再见劝她用点心的龙大夫人那颇为满意的神色,心底一凉,微微一叹,直到告辞,终究没有开口提到程秀。
第五百二十六章涟涟中
第五百二十六章 涟涟 中
贤亲王京南的庄子上,有处小院子,住在这儿的,是曾传得沸沸扬扬的那只大狗儿,原本侍候大白的下人被换掉了,如今侍候大白的,是一对祖孙,孙子长得眉清目秀,祖母声若洪钟,大白狗在他们两的照料下毛色开始名符其实,真的白啊雪白柔亮,真是只漂亮的大狗儿
但漂亮归漂亮,却没什么人敢上前,分派到那小院子去侍候的婆子、媳妇子,每每靠近那院子,听到那野性十足的低咆声,就吓得手脚发软,真要进院里去侍候,也就只有那俊俏的小哥儿带着大白出去,她们才敢入内。
刚来的时候,她们看着那小哥儿生得好,想着打探几句,若是还没媳妇儿,自家有女儿、孙女儿就有机会了,谁知有那大白在,她们竟是与那小哥儿攀不到几句话,至于那老太婆,一张冷脸不苟言笑,庄头的老婆就轻藐的数落道:“还真以为她家孙子了不得,呸,也不去瞧膲这是谁的地盘,哼,咱闺女儿看得上他小子,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
知情的无不背地里嗤笑,王庄头的女儿黑又壮,嗓门大力气也大,向来大剌剌的胖丫,见到了那俊秀的小哥儿,那扭捏的模样,真真是让庄里的众人看傻了,偏生那小哥儿像是没长眼睛一样,看到她跟对其他娇俏小姑娘般有说有笑,把胖丫乐得心花开,回家让爹娘去小哥儿的祖母提亲。
结果人家祖母一句已经有小媳妇了,把庄头老婆气得不轻。
“其实说有媳妇儿了,也没看到他的小媳妇,怎知道人家说的是真是假?”说这话的,是庄子上一个颇有体面的黄嬷嬷,家里的闺女儿在贤亲王世子夫人身边当差。
旁边另一个嘴角有颗痣的嬷嬷匆匆经过,大家连忙朝她招手。“蔡福家的,你忙着往那儿去?”
蔡福家的被拦了来,颇有些无奈,可又掩不住自己的欣喜之情。“没什么,没什么。”她眉眼舒展笑意写在脸上。
“你们家闺女儿也在府里头侍候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婆子道。
“是啊我们家华儿被调到惠德郡主那儿侍候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道贺。“唉呀华儿要出头啦”
“是啊惠德郡主就快要出阁了,华儿这会被调到她身边侍候,看来是要跟着郡主到夫家去享福了。”
“可不是,听说郡主这个夫婿可是个举人呢”
七嘴八舌的婆婆妈妈们说得兴起,浑然忘了适才谈论的小哥儿。倒是黄嬷嬷,向来见不得有人风头盛过自己,语带酸刻的尖声道:“蔡福家的啊华儿还真是好运道,才进府多久,就让亲王妃挑中去侍候郡主,将来等华儿抬了姨娘,你可别忘了咱们这些街坊。”
这话说的大家脸色都不好看了,就有人埋怨的看她一眼,讪讪的转移了话题,蔡福家的也不好立时就走,脸皮僵着应付几句,不多时就借口有事离去,其他人惧于黄嬷嬷,讷讷的陪着聊了一会儿,也纷纷散去。
两个嬷嬷相偕去厨房,边走边悄悄回头看,仍站在榕树下的黄嬷嬷忿然的瞪着蔡福家的屋子。
“黄嬷嬷真是酸,华儿不过才进府的小丫鬟,就算能跟着郡主去夫家,却那有资格当通房,更不用说抬姨娘了。”
“那可不,我听说啊黄嬷嬷的女儿水仙给开了脸,可是世子爷不要她。”
“啊?真的?”
“真的,那天府里送东西来给那两位,”她用手指了大白住的院子。“来送东西的小伙子,跟咱们家小子是老交情了,他说的准没错。”
另一个婆子啧啧两声。“那岂不很丢脸?连外院来送东西的小厮都知道了。”
她们越走越远,一旁的草丛里钻出一张俊俏的脸,他拉着一头大狗,朝向那两个婆子沉思半晌,大白不耐烦的动动耳朵,大尾巴在身后甩啊甩,用大鼻子朝扮成十四岁小哥儿的小郎拱了拱。
小郎没好气的瞪它。“干么?想你媳妇了啊?”
大白朝小郎叫了两声,小郎揉揉鼻子,拉了它脖子的绳子一把,“走,带你回去吧”
他快步进了小院,坐在正房廊下的胡姥姥朝他看了一眼。
“姥姥。”小郎朝她打了招呼。
“嗯,胡琪已经有两日不肯用饭了。”胡姥姥淡淡的道,手里忙着打络子。
小郎推推大白,“喂,你老婆使小性了,快去哄哄它吧”
大白快步奔向西厢房,小郎对胡姥姥笑道:“多亏姥姥在这儿守着。”
“嗯,这也没什么。倒是您的婚事……”
“我可不急,也没什么好急的。”小郎不以为意的道。
胡姥姥则正色道:“您怎么可以不着急。”说着就来了长篇大论,小郎搔搔耳朵,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睛却盯着西厢房。
“姥姥,胡琪不是已经能化成人形吗?怎么现在又恢复原状了?”小郎颇为疑惑。
“胡琪从大白那儿夺来的内丹,高出她的修为太多,她原本的修为又已化为乌有,所以她没有办法炼化那颗内丹为己所用,因此她无力驾驭那颗内丹,怀了身孕之后,她更是没办法幻化人形。”胡姥姥淡道。“我们得想个法子,从这儿离开,免得她生产的时候,引来庄子上的人关注就不好。”
小郎想了想,点头称是。如果胡琪如今是因有孕在身,而无法控制内丹,一旦产下孩子,她又能操纵内丹,可说不准他们能否压制得住她,毕竟她体内的那颗内丹,可是她的父亲,胡长老的内丹。
因为连日大雨,老宝亲王腿疾有复发的迹象,老亲王妃贴身照料夫婿,宫里又有消息出来,换防到滇州的齐国公与地炽国交战时受了伤,零星战役双方各有输赢,皇上闻讯心绪不佳。
老宝亲王因此连日心情不佳,外院客来客往,宝亲王与小王爷天天待客,宝亲王妃得知宝贝小外曾孙得了风寒,焦急不己,可自己事务繁忙,实抽不出空去探望。
“母亲,不如让媳妇去吧”月牙奉上杯参茶给宝亲王妃。宝亲王妃接过来,顺势看了月牙一眼道:“也好,不用急着回来,就待在小小那儿住几日得了。”
月牙颔首,宝亲王妃低声嘱咐她,然后两婆媳坐下来讨论要带什么东西去给小小。“药材是一定要的,紫参果倒是不必了,福安山庄后山就有,嗯,宫里先前赏下的布料。”
宝亲王妃看了月牙一眼,月牙兴致勃勃指着那百蝶穿花:“啊这布料好,让小小做件裙子穿,这一疋花开富贵让她做件褙子……”
见她说得兴起,每一疋都好,说到最后竟是将宫里送来的布料说了遍,宝亲王妃才笑着道:“都送给小小去了,那咱们娘三个穿什么啊?娘是不打紧,祖母一定不依。”
月牙才讪笑着低下头,一旁的丫鬟们就笑道:“小王妃疼小姑子,什么好的都掏给小郡主去了。”
“可不是。”
说笑一阵,才让月牙出门去。
马车从宝亲王府出来,正要转向玄武大道,就见一队军骑飞快掠过,口里喊着:“闪开闪开,八百里加急军情,闪开。”
月牙与朱平珏巡行天下,对军国大事不甚了解,虽然此前在府里就曾听闻滇州有战事,却没见过那般杀气腾腾的军马,看着他们远去,随行的管事忙让车队前进,自己策马到马车边,对随侍的丫鬟道:“请姑娘跟小王妃说一声,咱们这就出发了。”丫鬟翠缇点头回车里禀报,马车缓缓往京城外去。
朱平珏直到天擦黑,回内院用晚膳,才发现老婆不在家。
“怎么不等我回来再去?”边用饭边抱怨的朱平珏,吃的飞快,一口肉、一口饭,又一口汤,刷刷刷没两下,就见他吃饱净手,接过丫鬟手上的茶,大大喝了一口,他便起身告退。
“这么晚的天了,还下着雨呢你上那儿?”老亲王妃在他身后追问。
远远的只听到小王爷的声音,穿过雨幕,“我看亮亮去。”
屋里四个长辈神色各异,半晌,宝亲王开口道:“亮亮病了?小小派人来说的?”
“不是,是从文回来说的。”
“嗯。”
“我让月牙待在小小那儿住几天。”宝亲王妃喝了口汤。
老亲王妃频频点头。“是该让她去外头住几天,她绷得太紧了,她自己不累,我看了都替她累。”
宝亲王妃笑着为婆婆吹凉了玉笋汤,“就是啊”
老宝亲王叹口气道:“要是她能早点生个娃就好了。”前些日子,他抱着亮亮现宝,亮亮回福安山庄去,换鲁国公抱着曾孙子上门现宝,接着又换了安国公带外孙来,现在亮亮病了,最近肯定不太可能回来小住了。
宝亲王则想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齐国公在燕州是霸主,换到了滇州却弹压不住地炽国?
用过饭后,宝亲王没有回房,又到外院书房去了,宝亲王妃径自回了房,才洗漱坐在炕上,丫鬟轻轻的为她擦发,边悄悄的道:“小王妃房里有个丫鬟名唤芸儿的,偷偷溜到小王爷的书房去。”
“哦?让人盯着了?”
“是,柳嬷嬷带着人过去了。”
“让人把她带去后院,好好的教她,爷儿们的书房,非经允许,是不得擅闯的。”
“是。”
宝亲王妃前两日才发作新进府的丫鬟,那丫鬟也是不长眼,径往外院去,出不得二门,就转往宝亲王和小王爷在内院的书房前盘桓,大家都说宝亲王妃当家之后,心肠手段都变狠了,柳嬷嬷却叹道:“亲王妃是不得不狠哪”
“柳嬷嬷这话怎么说?”
“咱们这儿是亲王府,是皇上倚重的,亲王、王爷书房里会有什么东西,那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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