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太太低头掉泪,暗想,今日苏家的窘境,什么时候才是头。
“大太太,大老爷纳的那个新姨娘跑了”一个小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外头一路喊进门。
“跑了就跑了罢,叫嚷什么。”苏大太太训了她一句,少了一个人就少养活一个,若不是她爹是庄头,早将她卖了换钱。
“不是啊”小丫鬟抖着声道:“新姨娘方才去您屋里,抱着一个包袱出来,然后和庄头一家上马车走了。”
苏大太太闻言丢开婆婆,急急赶往自己住的厢房,远远的就见房门洞开,屋里箱笼被翻开倾倒,她尚存的一些首饰全都不翼而飞,转身想骂人只见跟在身后怯生生的小丫鬟,小丫鬟脸上还挂着一抹煤灰。
一个婆子畏怯的探头进屋来,“大太太,庄头走了,这庄子里的活计,谁来管?”
苏大太太腿下一软,就要跌坐于地,可想到病弱的婆婆,重伤的小姑,还有明珠,她硬撑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她生的两个女儿,一个被太子弃在别庄里,只怕早已尸骨无存,大女儿远在他乡做官夫人,只是,纪家早已道不欢迎她这个岳家上门去。
三个小姑,一个躺在屋里还昏迷着,一个即将随夫远行,能力有限只送来一张救急的银票,一个被当家主母关在府里,苏家败了之后,只怕她在夫家的日子只会差不会好。
小叔分家之后,音讯全无,丈夫被关在刑部里头,她竟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
早知如此,她抵死也绝不让唯一的弟弟,去做那件事,苏大太太抬手压着眼睛,明知他那个死心眼的,对苏千灵有着爱慕之意,偏偏她还让他往死路上走,自他从宝亲王府回来之后,便郁郁寡欢,得知苏千灵生了女儿,他高兴的拉着她的手,眼睛含着泪光道:“幸好是女儿,幸好是生女儿”
她那时心里还想,呆子,生儿子才好啊生儿子才能稳住苏千灵在宝亲王府的地位,才能继承宝亲王的位置
弟弟却看得比她透
他将苏家人的品性全看清摸透。
苏千灵生的是女儿,丈夫都胆敢让元嬷嬷对宝亲王一家下毒手,若当年她生的是儿子,岂不是为了让那孩子继承爵位,早早对宝亲王一家出手?不,不对,苏家从苏千灵嫁过去后,就一直在对宝亲王一家出手。
先是杀了庶子女,再是杀了怀着身孕的姨娘,他们曾试图对朱平珏出手,可是朱平珏是嫡子,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宝亲王带他回京里时,他已非襁褓幼儿,甚至请封为王爷,所以才想先让苏千灵生孩子分宠,再来下手杀朱平珏。
只可惜人算不及天算,苏千灵终究无能与宝亲王圆房产子,她生下的是邱盼丰的女儿,朱平珏除了身边有人保护,他也会武,派去的杀手屡屡铩羽而归,最后才会选择对朱映柔出手。
现在,是苏家的报应到了吗?
小小送走宝亲王妃,一转身就看到安竹几个正窃窃私语,安梅轻咳一声,安竹忙住口抬头。
“夫人,宝亲王妃已连着三天来探望您,怎么不索性小住几日呢?”安竹甜笑着上前扶着小小回房。
小小浅笑着,双手放在腹部,小家伙这两天很活跃,娘亲来的时候,他总是很爱伸展身子,似乎要提醒她们自己的存在。
安梅没好气的横了安竹一眼。“宝亲王妃才接手家务,要忙着翻修屋子,要忙着小王爷的婚事,怎么可能住下?”
安竹朝安梅讨好的一笑,岔开话题去,小小看着她们嬉闹,心思却转到之前秋冀阳跟她说的事上头。
开门做生意,本来就会遇到各色的人,福安商业协会日渐坐大,在许多人眼中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无法拉拢合作,自是要使些小手段作作怪,这本也正常,与岳宜山交好的那几家,针对各地分会抢生意,若他们有本事,舍得下重本不怕亏,福安商业协会也不怕他们相争,若他们不惜成本,那也由得他们去恶性竞争。
龙从文他们衡量过,这几家名门颇好名声,若他们真为岳宜山出手,那,为求善名,他们台面上的手段只能光明正大,私底下想要杀人放火,还得提防着事情一旦被揭开来,他们自家的名声会一蹶不振。
如果事情发展真如他们所料,四皇子和苏达都是岳宜山所杀,那么不用他们出手,岳宜山便需为自己所犯的罪负责,届时这几家名门自会收手,毕竟要对上福安商业协会,就要有心理准备会对上宝亲王。
麻烦的是另外四家,这四家名门说大不算大,只有近五十年基业,真正百年以上的名门,未必将福安商业协会看在眼里,就更不用说会让女眷以各种借口住进福安山庄来,想借机与秋冀阳有接触的机会。
真州贾氏与这四家名门相比,又差了一层。宁州何氏倒是与他们一样,只不过何氏这些年为与柳家攀比,新任的家主经营不善,数次投资皆失利,如今仅堪与贾氏相提并论。不过这不代表在地方上贾氏及何氏就没有找福安商业协会的麻烦,不过两家的女儿还在福安山庄住着,他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为难真州与宁州的分会罢了。
那日秋冀阳与她分析情况之后,小小忍不住生起气来,曾媚清为一己之私得罪了人,却要别人来替她收尾善后最最可恶的是龙从武,他管着福安山庄,若不是他发话,就不信曾媚清能有机会一次又一次的得罪那些名门千金。
“真该让从武去一一摆平才是。”小小气恼的道。
秋冀阳听了苦笑将妻子拥入怀里。“你想,我和二师兄能天南地北的四处去,阿武却只能守在福安山庄里,天天面对着那些富家千金们,那些千金小姐在家是何性情,我不知道,但住在西院,却一个个都是好生事的主儿,阿武身为山庄总管,她们要个头花、皂角等杂物,统统要报到他跟前来,他一个大男人怎能不烦闷。”
小小惊异的看着秋冀阳。“你故意纵着他,由着他去使坏的?”
“我并不想让那些人住到山庄来,这是我们的家,为何要由着人住在这儿?你说我小气也好,爱计较也好,我与这些人非亲非故,她们借住福安山庄,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一切开销全是算在我头上,我辛苦赚钱来养这些人做什?”
“那冀阳哥哥为何答应让她们借住?”既然不乐意替人家养女眷,又为何答应人家来小住?
秋冀阳无奈的道:“还不是二师兄惹得祸,福安山庄初建好时,一些有往来的商家来贺喜做客,有位客人见福安山庄的景色宜人,便开口问可否让他的小女儿来借住几日,道是他家女儿就要远嫁关外,一直住在京里的她,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让她留个念想,二师兄没跟我们商量,就应承下来,结果其它客人也提出相同要求,西院本是我为自家人留着的,结果被二师兄来这么一手,只好日夜赶工,修筑了围墙,将好好的一个园子分而为三。”
小小点点头,她就觉得园子里竟还分东、西两个院子很奇怪,原来是建好后,才临时加建围墙分隔出来的。
龙从文一时兴起答应了一位客人,让他的女儿出嫁前来山庄小住,没想到造成后患无穷,此例一开,自不好回绝其它人,秋冀阳不高兴好好的家园,进驻了不相干的人,龙从武火大,每天就已忙得不可开交,却还要分神招呼那些娇客。
于是,以未来秋冀阳夫人、山庄当家主母自居的曾媚清,与那些名门千金对上,龙从武乐得有人出头得罪人,自己则躲在后头看好戏。
“你们打算怎么做?”小小支着下巴靠在炕桌上问。
“这四家除了真州韦氏是曾媚清与其它千金起争执时被无辜波及外,萍州魏氏的女儿豪迈直爽,当初与曾媚清比试,被一剑抵住脖子,觉得脸面下不去。荆州的杨氏和杜氏最是无赖。杨氏与杜氏是亲家,偏巧两家这一代都没有女儿。”
“没有女儿,那来女眷到福安山庄来做客?”
“自然不是杨氏、杜氏自家的女儿,有传言道,杨氏、杜氏两家的千金是秦淮河边的花坊出来的。”
小小听了有点傻眼,那岂不是说,杨氏、杜氏送来做客的,其实是出自花楼里的小姐?买下这等擅诱精通讨好男人手段的女子,记名在自家名下,送来福安山庄做客,若是冀阳哥哥真为对方动心……
“买来的义女,真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那就不得而知,但是当时这两家女眷在此做客时,就有陪着自家小姐来做客的嬷嬷传出这种话来,曾媚清信了,便上门挑衅去。”
树要皮人要脸,当面不揭人短,背后莫论人长,曾媚清却杀上门去揭人隐私。
“不是说曾大统领都一一去拜访谢罪过吗?”
“可没人说,你谢了罪我就一定得饶恕,从此不提此事吧?”
小小抚额头痛的梭秋冀阳一眼。“真是麻烦啊”
被无辜波及的,家里亲人舍不得女儿受委屈,要找人出气,寻上当地的福安商业协会分会,很合理,他们可以容忍,只要不得寸进尺,日子长了,气总会消,气消了就不会再找麻烦。
豪迈直爽的魏氏小姐,只需让她觉得气平,也不会计较太久。
麻烦的是荆州的杨、杜二家,这两家做了假,当初只要让那两位小姐无功而返,回去之后另择佳婿联姻,一样可为自家谋利,可被曾媚清这么一揭开来,当时住在山庄里的名门千金不止一人,她们身边侍候的最是嘴碎,离开山庄回去之后,流言就传出去了,杨、杜两家事后知情已来不及补救。
流言这种东西,最是可怕,三分真来假亦真,杨、杜二家根基本就不厚,经此一事,诚信难免受影响。
小小皱着眉头坐到炕上,安竹见状忙拉住要开口的安菊。“怎么了?”
“你没看到夫人正在想事情?”
“看到了。唉我有事要跟夫人说啊”安菊扁着嘴道。
小小回过神,便问道:“什么事?”
“夫人,西院又住进一个客人。”
“哦?是谁?”
“是……是明珠小姐。”安菊咬着唇,眼睛担忧的看着小小。
第四百一十二章失落中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失落 中
朱明珠住在西院里?“怎么回事?”
“方才有人将她送过来,听说她乘的车摔了,她摔得不轻,此刻还昏睡着。”
正说着,章嬷嬷来了,也是说此事来的。
知道安菊已经说了,不由瞪她一眼。“章嬷嬷可知是怎么回事?”指着炕边的小杌子让她坐。
“夫人安心。”章嬷嬷坐在小杌子上,拍着小小的手安抚道,她转头对安菊摆了摆手,安菊会意,忙领着屋里侍候的人全退了下去。
“前两天顺天府和刑部派人去望雁山庄问案子,宝亲王待他们问完话,便派人将苏大姑太太母女送回苏家去。半道上却出了事,明珠小姐身亡,苏大姑太太重伤昏迷。”
“身亡?”不是说她住进西院里吗?
“皇上同意了鄂青烈的要求,明珠小姐自然不能再是朱明珠。”
也就是说为了制造出她死亡的假象,她们母女的车才会出事?“那又为何送到福安山庄来?”
“本来皇上那儿要派人接走的,只是……”
皇上遇到丧子之痛,牵来扯去还与苏家有关连,只怕这会儿没人敢去提醒皇上,朱明珠的事情。
“原本可以将她送回宝亲王府,或是别庄的,可这两地都有人熟识她,放在外头又怕她跑了,会首原是要将她送过去鄂族长住处。”
“鄂族长又旅居在外,处处不便。”小小点着桌面道。
“正是。所以龙大少才想到西院这会儿不是空着吗?里头都是咱们山庄的自己人,人生地不熟的,她想走也走不了。”
“只怕她住进西院根本就不想走呢”想到有着姐妹名份,她都还死盯着冀阳哥哥,如今的她,可能不想方设法的巴上秋冀阳吗?思及此,小小便觉不快。
“夫人,您还信不过会首?”章嬷嬷觉得小小想太多了。
“我当然信他,是信不过朱明珠。”
章嬷嬷轻笑。“她会想明白的。”
秋冀阳回到映园时,已然是掌灯时分,一踏进映园,便觉不对劲,龙从文兄弟两个见状拉着杜真回自己的院子用膳,秋冀阳大步流星走进正房,安梅几个恭敬有礼的跟他请安,他走进内室,发现小小拥被高卧,这才几时就睡下了?
“这是怎么了?”秋冀阳担忧上前问道。
“没事,只是心里不痛快。”小小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红扑扑的脸蛋怏怏的,秋冀阳却以为她不舒服,扬声让人请齐夫人她们过来。
“我没事,不用让人请表嫂她们来。”
“没事怎么这么早歇下?”秋冀阳见她要起来,忙伸手扶她坐起,将迎枕塞到她腰后。
小小搂着他的腰,闷闷的道。“你把明珠接回来。”
“那可不是我接来的。”说到这件事,他也很不快,可是朱平珏也不知能把人放到那儿去。“他们没先跟宫里通个气,就先弄翻了车,让她们母女两个都受伤昏迷。”
“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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