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她,只以为管事嬷嬷是因为她与梅香同被派去押车,对她心有存见,才故意处处刁难自己。
“绣儿,你道那小鹂是不是交了好运,要飞上枝头了?”贵珠是新进府的,对几位爷们的心性不了解,会问这种话倒不奇怪。
绣儿笑而不答,只拿眼盯着贵珠瞧。
“绣儿你这样瞧我作啥?”
“我在看贵珠姐姐这通身的气派,将来肯定也是当个奶奶的料。”
“真的?”贵珠听了喜上眉梢,想到自己与贾家丫鬟的约定,笑容更是甜美。
绣儿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碍眼,低下头拈了针线在自己新做的鞋上绣着花样,贵珠见状,径自拿出自己的荷包绣将起来,心里边盘算着,贾千金若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她得怎么做,才能让会首纳了贾千金做小。
宝贝孙子特意向孙女儿讨要一个丫鬟回来,老亲王妃大为惊讶,急急让人传孙子来,宝亲王妃也觉得奇怪,得知婆婆已把人传到留园,她忙放下手边的事赶过去。
小鹂孤身一人站在留园西次间里,怯生生的不敢抬头看上首的两位贵妇。
“就这丫头?”
“回老亲王妃,正是这丫头。”领人进来的嬷嬷恭敬的应道。
“这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让平珏特意天未亮就去福安山庄把她要来?”老亲王妃误以为孙子一大早出门,是为了讨要这丫头去的。
“平珏向来自有主张,这事还是问他吧”
老亲王妃倚在天青弹墨大迎枕上,一双利眼上下打量着小鹂。宝亲王妃温婉的笑着,锐光从她微眯的眼里闪过,她看不出这丫鬟有何长处,能吸引儿子的青睐。
“你是小郡主身边侍候的?”
“是。”小鹂脆生生的回道。
那声音倒是让老亲王妃舒展了眉头。“先把她安置在拙园,晚些再看小王爷打算如何安排。”
领小鹂进来的嬷嬷为难的道:“回老亲王妃,小王爷吩咐了,让这丫鬟住到内院的仆役群房去。”
“咦?这是为何?”不是特意去要来打算收房的吗?
“刑嬷嬷你听错了吧?”宝亲王妃问。
“回宝亲王妃话,小王爷确是这么吩咐的。”
老亲王妃与宝亲王妃婆媳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朱平珏这是在唱那一出,将人要来却不收在自己院里,反放到仆役群房去,难道,他本就没打算收房?
“既然小王爷这么吩咐了,就照他交代的做吧”
刑嬷嬷将小鹂带下去后,宝亲王妃若有所思的道:“听说一道回来的还有梅香那丫鬟。”
“唉梅香那个不争气的,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老亲王妃叹口气,梅香这般不省心的,像湿面团的甩不掉。
“她既是大了想嫁人,就放她回去,让她家里人帮她寻门亲事嫁了。”
老亲王妃点头。“也好,让她家里人做主,省得你替她操心还惹人嫌。”
隔天一早,还不等宝亲王妃让人把梅香的家人找来,朱平珏就已过来敬谨院。
宝亲王妃正在用早膳,见儿子来,忙要他坐,又命人准备了碗筷。“爹呢?”
“天还没亮就去外院了,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事?”
“嗯,有点事。我从妹妹那儿要来的那个丫鬟,昨儿我把她许了人。”朱平珏接过安兰递过来的芋香米粥,喝了一口,挟了一筷子的翠绿青蔬入口。
“许人了?”宝亲王妃微愕,看了安兰一眼,安兰忙福礼退下,待屋里没人了,宝亲王妃才问:“你把那丫头要来,不是你要收房的?”
“我收那么个丫鬟在房里做啥?”朱平珏慢条斯理的吃完朝食,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
宝亲王妃闻言一愣,“你不打算收通房?”
“不打算。”朱平珏虽然已年近三十,但跟母亲说这房里事,仍不免红了脸。
儿子向来自有主张,宝亲王妃管不来,他既道不收通房,她便不再提,只好奇为何儿子特为这丫鬟费心。
“这个丫鬟心好啊才见几次面,就宁可得罪妹妹,也要替梅香说情,听说私底下她没少编派妹妹心狠好妒,连陪嫁的大丫鬟都容不下。”
宝亲王妃瞪大了眼,看着儿子。“你,你就为了这事,跟小小讨了这丫鬟回来?”
“是啊”
宝亲王妃抚额兴叹。“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笨儿子来啊”边说边狠敲了儿子额头一记。
朱平珏没想到娘亲竟然出手教训他,防备不及连闪避都不曾,额上就挨了一记暴粟。
“娘”
“这丫头在小小身边胡乱编派,小小没治她,你倒好,把这丫头要来,岂不是让其它人有样学样?”宝亲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儿子。
朱平珏放下茶盏,嘻皮笑脸的道:“您打早了吧这后头的事都还没发落呢您道我真那么有闲心,去为个小丫鬟费心思?”
宝亲王妃听出不对,忙问。“你待如何?”
“她不是好心为梅香求情吗?就让她去当梅香的主母,两个人共侍一夫去。”
“你这,岂不是祸害了人家?”
“唉娘放心,儿子办事绝对牢靠的。”
“你打算让她们两去祸害谁家?”
朱平珏笑而不答,宝亲王妃瞪着他良久,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只得语重心长的叮嘱儿子。“你别太过自信。”
“娘放心吧她们祸害不了人的,您记得管外祖父京里产业的大管事吧?”
“记得。”
“他身边有个小管事,上有寡母、寡嫂,还有个守望门寡的姐姐,下头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人是能干,却是不好说亲,大管事求到我这儿来,请我帮忙留意,若有好的要放出去,就帮忙看看。”
宝亲王妃听了,皱着眉头问:“你不怕她们两个嫁过去,给人家添麻烦?”
“小鹂是什么人家出身的,能嫁个有出息的夫君,就算她好命了,至于梅香,她不是抢着爱做小吗?就让她去做小。”
“不好,你那主意是给人添堵呢不如这样吧你既然看不得她们两有好日子过,那小管事不是有个弟弟吗?让梅香嫁那个弟弟,小鹂嫁哥哥。”
“您不知道那小鹂把咱们家小小说得有多难听。”朱平珏面无表情的道。
“那是她的口业,是她的事,小小不会因此掉块肉,倒是咱们得为小小肚子里的孩子积积福。”
朱平珏同意了。“四皇子的丧事,宫里有决断了吗?”
“皇帝下旨命大理寺主理,刑部及顺天府协理,你爹一早去外院,就是在跟龙大总管他们商议该怎么做。”
“四皇子的命案,与顺天府何干?”
“顺天府那里有桩案子,死者是苏千灵的二叔苏健,死法跟四皇子一样。”
朱平珏颔首,“皇上撑得住吗?”
“皇后让人送了信给你祖母,让你祖父明儿进宫去见驾,丧子之恸自然非同小可,撑不住也得硬撑着。”
年近古稀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不痛?尤其这个儿子原本身强体壮的,一朝死于非命,叫人如何承受得了。
除此之外,最让皇帝心情复杂的是,定山军进京,竟是这个儿子唆使的,为的是逼自己废太子,虽然他死于非命,但却抹不掉他意图不轨的事实。
第四百零八章春蚕上
第四百零八章 春蚕 上
三件案子并成了一案,大理寺主理,刑部及顺天府协理,京里因为定山军沉闷了许久,这下子开始热闹起来,大街小巷里议论纷纷,传闻不断却是当不得真。
起先有人道宁阳侯与四皇子连手其实是要逼宫,扬言要废太子,其实真正想要的是逼皇帝退位让贤,还有人道四皇子之死,是因他与宁阳侯两个互不相让,都想争得大位,宁阳侯才会一怒之下杀了四皇子。
但不知为何又牵扯进顺天府和刑部来,没有确切的消息,只能大家胡猜。
苏千晶接到苏大太太捎来的信,气急的在房里直打转。
“你去打听得如何了?”她问坐在桌边喝茶的丈夫。
只见他重重的叹口气,“只怕不好办。我想,你这几日早些整理行装,我们趁早南下吧”
“丢下我娘他们?”苏千晶错愕的看着丈夫。
“唉”他艰难的开口:“若再拖下去,只怕大哥、大嫂要逼我休了你。”
苏千晶跌坐于地,他慌张的伸手将妻子扶起。“晶儿,我不想夫妻分离,孩子们没了娘,所以咱们避开吧”
“可是……”苏千晶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丈夫,丈夫那张平凡温和的脸上满是歉疚。
“本来,我们该帮着奉养岳母天年,可我们这会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二郎。”
“这么着,这张银票你让苏嬷嬷送过去救急,多了咱们也出不了,只能尽尽人事。”
苏千晶含泪点头。
她以为自己嫁得最差,姐姐千灵贵为皇室宗亲,妹妹虽为委身为妾,将军府门第可也不低,只有她的夫家,是不见经传的商家。可是姐姐那个亲王妃的位置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空,妹妹有如将军夫君的禁脔,被元配妒忌下了重药,此生无子嗣,她却儿女满堂,说起来,倒是她日子最好过了。
她抱着夫婿,庆幸自己嫁得重情重义的夫君,却也哀怜姐姐、妹妹的不幸。
“二郎,离开京城前,我还有件事想做。”她伏在丈夫怀里道。
“什么事?”男人将妻子的泪拭去,轻声的问道。
“我们既然要离开京城了,总要把娘的境况透给姐姐知晓。”
二郎面色凝重,迟疑了半晌才道:“只怕她已不在宝亲王府。”定山军进城之前,传出苏千灵与宝亲王的婚礼根本作不得数,朱明珠也不是朱家血脉,苏家犯下这等大罪,竟还想毒杀宝亲王一家,好让苏千灵母女鸠占鹊巢。
连他这等温和性子的人,听闻此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怒不可遏,更諻论当事者,时隔多日,苏千灵母女两人绝不可能待在宝亲王府里。
“怎么说?姐姐不在宝亲王府,那她会去了那里?”苏千晶急问道。
“你既想要去宝亲王府,便明日去吧”二郎提议道。
苏千晶神色复杂的看着丈夫,他温和的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没有鄙视没有批判,只有淡淡温暖的微笑。
她看过如宝亲王那等英伟俊美的男子,也见过自己家兄长、父执辈俊秀的面貌,还是那个斯文的书生,但他们的笑容,都及不上眼前这已入中年,平凡的男子脸上那温暖的笑,所给自己的感动。
隔天一早,苏千晶就去了宝亲王府,随着管事嬷嬷一路行来,远远的却见仪风院、怡心园的方向隐隐传来男人的声音,及敲击重槌声。
“这是……”苏千晶问道。
“宝亲王觉得那两地秽气,趁着小王爷娶妻要修整,便命内府一并处理了。”管事嬷嬷淡淡的道。
处理了?难道是要打掉?苏千晶再次暗叹宝亲王的心狠,眼眶倏地一热,她忙眨去泪意,堆着笑容,向管事嬷嬷打探苏千灵母女的去向。
“这可不是咱们做下人能说的,您还是去问宝亲王妃吧”管事嬷嬷笑容可掬的回应,并轻轻的推回了她握着荷包的手。
苏千晶悻悻然收回手,看着宝亲王府里来来往往的仆役,倒是与之前进府时有所不同,与她们擦身而过的丫鬟、媳妇子们低眉垂首快步疾行,不曾抬眼好奇张望,轻声细语恭敬有礼。
管事嬷嬷见她似乎看怔了,叹道:“这府里还是得有个当家主母坐镇才成,老亲王妃费了老大的精神才让这些不成才的学了点规矩。”管事嬷嬷摇摇头叹道。
苏千晶闻言怔怔的点头,心里为姐姐不平,老亲王妃那老太婆就算搬离了亲王府,却仍不放权给苏千灵,如今却来编派她姐姐的不是?
管事嬷嬷领她到敬谨院前,便躬身欲退下。
“等等。”苏千晶诧异的道:“你不领我进去?”
“您说笑了,老奴可没那身份能进主院。”说着便将人交给敬谨院看门的婆子。
两个婆子召来小丫鬟入内通禀,一个婆子歉然的对苏千晶道:“您来的不巧,我们宝亲王妃正忙着理事。”
“理事?”宝亲王妃是谁?苏千晶一下子有些扭不过来,恍惚的问道。
“宝亲王妃自然是我们宝亲王的正妃,苏二姑太太您没事吧?”
“啊?”苏千晶张着双茫然的眼,看着问话的婆子。
小丫鬟脚程快,一下子就跑回来。“宝亲王妃请客人到花厅稍坐片刻。”
说着就引着苏千晶进入敬谨院,花厅在二进的东侧,是将东厢房改建的敞轩,日常接待不亲近的女客,。
摆设很雅致,正中挂了一副牡丹图,苏千晶对画涉猎不深,但也看得出是名家手笔,再看两侧,隔扇前左右对衬的花几,插着当季的鲜花,红色折牡丹椅帔、靠垫、桌围,花厅里一片喜气洋洋。
小丫鬟请苏千晶坐,上了热茶后,便福礼退下,苏千晶细细的打量着,突然她眼睛一亮,将手中的白瓷牡丹茶盏放到身旁的茶几上,匆匆起身走到花几旁,仔细的端详起花几上的花瓶,这是宁窑烧,是这两年新起的窑,价格不高,偶有极品却是一对花瓶以千两计,而花厅里就摆了八组,宁窑烧的特点是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