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八皇子府邸,外院书房里,八皇子盘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五皇子则是炕桌的另一边,他伸手搔着头。“老八,你给我想想法子,我不想去燕水当守将啊”
八皇子淡定如常的看着一脸伤神的五哥。“五哥不是嫌老待在京城里闷吗?父皇对你多好,让你到北边去,对着那壮丽的山脉、一望无垠的草原,有喝不完的美酒,赏不尽的异族美女想想看,多美好啊”
“好,好你个头。你知父皇是让我去练兵的,天天要操练,一个月至少要我阅兵两次,我干得来吗我”说着又狂搔头上的乱发,八皇子看着五哥头上那一蓬乱发,实在很想笑,五哥一有头疼想不开的事,就是狂搔头发,五皇嫂为此不知唠叨过他多少次,每回梳发总是得花上大半个时辰,五哥又不让人给他上发油,要将那头乱发梳理顺溜,可得多有耐心,也亏得五皇嫂不厌其烦天天得这么耐着性子。
“五哥,你说父皇突然让你接手燕国公的驻地……如果只是想调诚国公回朝,大可直接让五哥接诚国公的营地就是,而且你才从荣城回来。”八皇子手法娴熟的注水入壸,不一会儿就沏好茶,他倒了一杯给五皇子,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来轻啜一口。“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让燕国公去接手?”
“难得有你想不通的嘿还不是因为燕国公是换防,燕水的兵不会因此浮躁,但诚国公是回朝并无任何官职上的调动,他麾下难免人心浮动,我无领兵的经验,真让我遇上兵油子作怪,只怕要还是得劳累燕国公襄助。”
八皇子颔首未置一词。
书房里梅香暗飘,五皇子像想到什么似的击掌道:“天佑回来了。”
“喔”八皇子心不在焉的应声。“平珏说的岳家,我已让人去详查,有消息回来,我就让人去通知你一声。”
“不必了通知我干啥?”五皇子莫名所以的瞪视他。
“那太子的事呢?”
“太子的什么事?他又收几个美人吗?唉我说你啊省点心,管好你家的小家伙,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我不打算让他学太多东西。你看他爹和他叔,他爹学文学得呆头呆脑,成天之乎则也,成天酸不溜丢的,加上他那个媳妇,两夫妻成天吟诗作对,庶务完全不通,他叔是习武走火入魔,御医说除非能找到药谷或是请动药谷的大夫,否则他全身筋脉算是废了。”
五皇子眼观鼻鼻观心,捧着手上的那杯茶慢慢的吹拂着,八弟府中就两个嫡子,次子还没娶亲就瘫了,长子夫妻两个成亲多年就只生下个宝贝疙瘩,这孙子对八弟妹来说可真是宝,娇宠到如今都五岁的娃了,还走不太稳,说话也不利索,让人看了实在忧心。
相比起来,他家的七八个小子,一个比一个还会生,亏得他们是皇孙,否则他们还真没能力养活一大家子。
皇帝未将成年的皇子分封领地,导致各皇子没有领地采邑的收入,偏偏又一个个享受惯的,开府自居后,总是捉襟见肘,也莫怪太子会眼红宝亲王府丰厚的收入了。
“有所为有所不为,太子吃相实在是难堪。”八皇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评语,立即得到五皇子点头附合。
“没错,太子这几年行事越来越粗糙,似乎他的耐心用尽一般。”
“皇长孙呢?他这些年都移居到皇陵附近的别庄去。”
“说是身体不好,天知道他是真不适还是假的”
“也许……是看到他老子,就不适了”八皇子看着手中的茶杯,缕缕茶香迎面扑鼻,有些事看似小事,其实影响深远,正如茶香般久久不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迁怒
第三百五十二章 迁怒
宝亲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元嬷嬷,竟然在老宝亲王一家回府的当天,被小王爷命人杖责三十,还叫仪风院侍候的一定要去看。
这个消息一出,立时全府为之震动。
小王爷难道丝毫不顾亲妹在夫家的颜面,一回府便杖责嫡母的陪房?
府里头知晓宝亲王妃其实并不名正言顺的老人不在少数,只是一直以来,老宝亲王护着她们母女,老宝亲王为了宝亲王冷待她们母女两个,常与儿子起冲突,虽然老宝亲王现在长住别庄,甚少回府,但只要儿子、孙子回京来祭祀,他和老亲王妃是一定到场的,每次总是因此不欢而散。
怡心园里自然有人大为震惊,可是朱明珠看了一下,身边的这些丫鬟们不知是在宫里见多了,还是当真修练成精,反正她从她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她们有因此事惊讶或恐惧的,倒是原有的一些小丫鬟白了小脸。
报信的婆子拿着薄薄的荷包有些悻悻然的走了,朱明珠却不曾注意,她低着头正想着事,直到廊下传来耳语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小郡主和小姑爷都没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耶你没听错?”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自以为说的很小声,其实位置正好在临窗的大炕旁,朱明珠支起耳朵倾听。
“没有,听王嬷嬷说,从头到尾就只有小王爷一个人,那个元嬷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将这种罪名往小王爷身上扣。”
“王婆?”
“就是给拙园看门的婆子,周嬷嬷不太跟咱们说话,王嬷嬷倒是个和善的,她和周嬷嬷两真是好玩,看来和和气气的周嬷嬷见了只笑不多话,王嬷嬷看上去是个严……”
小丫鬟想不起后头的形容,咬着唇偏头苦思,另一个小丫鬟径自问道:“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过去拙园侍候小王爷?我一早在园子里偷瞧着,小王爷真好看,整个人亮亮的,还一直对着小郡主笑呢”
亮亮的?这是什么形容?朱明珠不解的托腮想着。
另一个小丫鬟不再纠结想不出来的词,噗哧一笑:“什么亮亮的,小王爷难道身上会发光啊?”
“就是会啊”小丫鬟急了,拉着同伴的手,音调有些儿高,“真的,真的,小王爷一笑整个人就像在发亮,他长得真好看呢”说到后面,有些小女儿的娇态羞涩着低下头来。
朱明珠掩嘴轻笑,这小丫鬟才几岁,知道什么叫好看吗?
炽热的阳光下,后园碧水山庄的斜坡林子旁,朱明珠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的瞪着朱镜柔,被拘在屋里养伤好一段日子的朱镜柔,原就玉雪可爱的小脸蛋,因为少见日头更显晶莹,粉嫩的小脸微微的沁着汗,可能是补药喝得多,气色倒比朱明珠好,一双黑玉般的眼睛,黑白分明,朱明珠命令道:“爹给了你个护卫?”
“嗯。”
“我要了。”朱明珠扬起下巴,等着看这小贱种哭。
没想到她竟然脆声道:“不行。冀阳哥哥是我的。”她看过这姐姐身边的大姐姐们打人,她自己也被打过,背上的伤口隐隐生疼,她不能让冀阳哥哥去姐姐那边,姐姐一不高兴就会让人打人的。
“我说要就要,你敢不给?”向来受宠的朱明珠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违抗她,一个劲儿的尖叫着。
朱镜柔皱着眉头,望着台阶上的姐姐,阳光洒在她头上闪亮的头面上,朱明珠生气的尖叫跺脚指着人抓住她要修理她。
朱镜柔此时才有些骇怕的往后退,可是她年纪小个子又娇小,不一会儿台阶上奔下来的大丫鬟已握住她细瘦的手臂,用力之大让她疼的滴出眼泪来,朱明珠看到她落泪,却是开心的拍着手。
“对,整死她,我要的东西你敢不给”她身边丫鬟有的不忍的别过头,有的聚精会神鼓躁着,而在朱镜柔身边的几个丫鬟,一边一个握牢了她的手,另一个丫鬟扬高了手,就要往朱镜柔的脸颊甩去。
忽地一抹影子飞快自林子窜出,吓得站在朱明珠身边的丫鬟们惊叫:“有鬼啊”
朱明珠让奶娘紧抱在怀里,一双眼却紧盯着围绕着朱镜柔的那些丫鬟没有离开。
那是一个人啊像天神临一般,手往紧箍着朱镜柔的丫鬟手臂一拉再一扯,就将人甩脱开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将围困着朱镜柔的丫鬟们全甩在地上,他,不是鬼
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
朱明珠着迷的看着那个男孩将朱镜柔抱在怀里,温柔的跟她说话。
“那是谁?”
身边的丫鬟们犹在此起彼落的尖叫着,奶娘皱着眉头扫了底下一眼,“应该就是亲王爷特地为小郡主请的护卫吧”奶娘转头训斥那些丫鬟:“够了你们,都给我收声。”
“啧还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咧抱着主子可还是当不成主子的”一个丫鬟不屑的对奶娘撇了撇嘴。
朱明珠可以感觉到奶娘身体一僵,直觉的就指着那丫鬟喝道:“把她给我拉下去掌嘴”
丫鬟们一窒,立时安静了下来,奶娘厚实的肩软了下来,朱明珠见丫鬟们不动,气道:“还不动手”
“是。”两个丫鬟上前抓了对奶娘不敬的丫鬟就走,那丫鬟怔怔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小主子突然朝自己发起火来。
走了几步后,她像突然醒了,挣扎着转头尖声要朝朱明珠说什么,抓着她的丫鬟手脚麻利的拉了汗巾往她嘴里一塞,迅速将人带离。台阶下的秋冀阳将阶梯上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对那位大郡主印象更差,趁她们分神,他二话不说抱着朱镜柔闪身避入旁边的林子。
待朱明珠回过神,朱镜柔和那名护卫已经不见踪影。
可是灿灿金线下温柔浅笑的那张脸,却在她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记,那才是最好看的
那时,她想,若是有这么个人保护着自己,那雨夜的雷声,就不会把她吓得不敢睡,冬夜她有人保护着,也不用怕那呜咽呼啸的冬风。
只是……她终究还是失望了,败在朱镜柔可怜兮兮的死样子下,她好生不服,不就装模作样吗?母亲都说了,明明就没那么严重,偏柳依依作做,教着那小贱种装可怜,向来疼爱娇宠她的祖父,竟也不帮她,她好气,气得什么都不想吃,奶娘软硬兼施只灌了她喝下几口米汤,最后她虚弱得爬不起床来时,她就想,爹肯定要给她了吧瞧,我现在也是可怜兮兮的呢
她自嘲的笑了,想到当年,自己真是傻啊
她没有等到爹,也没等到祖父,只等到了疾言厉色的母亲,让人硬灌她喝粥,她吞不下,口一张全吐出来,母亲铁青的脸,骂她不争气,为了个无名小卒要死不活的,诚心要让她这个当娘的为难活不下去,还说父亲早带了那贱人母子,跟她心心念念想要抢的护卫南下宁州去了。
她一直不解,为什么父亲会冷待自己和母亲至此,如今想来,他早知自己不是他的孩子吧母亲却被蒙在鼓里,苏家真狠,明知自己不是父亲的孩子,还看着母亲气恼、不平,想为自己争取父亲的关爱。
她低下头看着眼前的棋盘,棋如人生,纵横盘结,看似无关,偏丝连相结,环环相扣,母亲是曾外祖父手中的一枚棋子,她更是苏家的棋子,虽然名义上她姓朱,她颓然叹息,外头两个小丫鬟已经讨论起谁会跟着去公主府。
公主府,姨母说她最好的出路,就是顶着宝亲王府大郡主及嘉南公主的名头,嫁给白黎族的族长,只要她能讨族长欢心,日后姨父家能藉此行商,在京里,她还能有娘家人可倚靠,要是扯破脸,她还是得嫁,但真实身份一旦被揭穿,族长会怎么待她?宝亲王府日后还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倚靠?
烦躁的起身,她走出屋子,站在游廊下,对此起彼落的请安声充耳不闻,仰头看向天空,四四方方框起的天空里一层层翻滚的灰云,如重墨挥洒上了天际,阴沉沉的压得人心头几乎喘不过气来。
安竹跟几个小丫鬟说说笑笑的走近通往东跨院的月亮门,小丫鬟们朝她挥挥手,然后挽着手里篮子,往拙园后方的后罩房去,拙园里的丫鬟不多,可是小郡主住在这儿,总不能让小厮们来侍候吧老亲王妃进府后,第一件安排的事,就是指了小丫鬟过来拙园侍候。
安竹别了她们,轻快的往堂屋去,她一掀门帘进屋,就看到安菊朝她摆手。
“怎么了?”安竹轻声问。
“没事,小郡主和会首用过药才睡下,你上那去溜达了?”安菊见安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两个人侧耳听了听,内室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安菊便拉着安竹进到西次间去。
“这是什么?”
“是老亲王妃赏的,瞧,府里的厨子做的,漂亮吧”粉红色约一节拇指大的糕点,有圆的、有方的、还有梅花形的,上头还压着细致的花朵样式。
“这是什么?”
“是梅子榚,用酸梅汤和了面,里头拦了不一样的馅料,这个是青梅酱,这是红豆泥……”安竹指着不一样的形状及花朵样式,一一介绍着。
安菊挑了个圆形的放入口中,立时眼眯了,嘴扁了。“好酸,可又有点甜,好好吃外面这层入口就化了”
“好吃吧听说老亲王妃就爱这道小点心,叫解忧饼。”安竹眉微挑,有点小得意的道。
“解忧饼?这那里像饼了?”
“听章嬷嬷说啊老亲王妃是有次嫌吃的菜油腻,侧妃就让人做了这个,老亲王妃吃了觉得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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