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冀阳听她这么一数,倒也看出巧合来,只是搂着她笑,安竹和安菊两个捧着茶盘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朱平珏进来就看到她们两个呆站着,不由出声道:“你们两个在干么?那是药,等到放凉效果可就变差了。”
安竹闻声,慌忙福身:“小王爷。”安菊慢了半拍,也跟着福身请安。
坐在东边暖阁里的小小和秋冀阳,双双抬头对着朱平珏笑。“哥哥来了。”
“你们两个别想赖,乖乖的喝药啊”说着指了安竹、安菊两人端着的药。“祖母和娘把你们两个交给我照看着,可别让我在她们面前交不了差。”
小小朝哥哥皱起鼻子,“我们何时想赖了?”端起安菊手上茶盘青瓷小碗,试了温度便一口饮尽。秋冀阳微笑着取过安竹茶盘上的白甜瓷小碗,同小小一样试过温度后一口饮尽。
两个人同时接过小丫鬟奉上的水漱了口,然后低头在接着上前丫鬟捧着的小盂将水吐掉。
看他们两个用过药后,朱平珏才坐下来,对安竹吩咐道:“你去小厨房叫她们准备吃食送上来,还有补品也准备着。”
“是。”安竹脆声应诺,与安菊两个领着小丫鬟们退下,出了堂屋,安竹便去小厨房,安菊则守在抱厦看着门。
屋里朱平珏这才正色道:“五皇爷回来面圣后,就给派去接燕国公的驻地。”
“燕国公?”小小问:“燕水码头借般给我们的那个人?”
“正是。”
“那燕国公?”
“诚国公被调回京来,燕国公过去接他的位子。”
秋冀阳想了下道:“这又是为何?燕国公驻守在燕水都几年了,为何突然换哨?”
“论重要性,燕水和荣城都一样,皇帝兴许是因为诚国公一事,对这些久驻原地的将领有了意见吧再说,这可是个好时机,把五皇子放到军中。”
“五皇爷都老了这时候才叫他去军中带兵,他带得起来吗?”小小这个话很直接,也很伤人,五皇爷若在场肯定会不服气的喊着我不老
“你跟五皇爷说过地炽国强弓利箭的事?”
“说了,他跟我说,以往地炽国虽也擅于弓箭,可是却不曾有过如此强劲的杀伤力。”朱平珏说着,便想到了过世的胡惟。
“六师弟虽是牺牲了性命,但是,若我们没能从中记取教训,一旦地炽国的大王憋不住开战了,我们的军队可承受得了那种强弓的杀伤力?”秋冀阳淡淡的提醒他。
朱平珏以掌擦脸抹去感伤,点头应道:“我知道。说起来还真是阴错阳差,若不是金大小姐发花痴,拿金妃派给金王爷的护卫当成抢人利器,我们还不知道地炽国原来已有制造这种强弓的能力。”
治铁技术向来是天阳国高于邻国,这也使得这个富庶的国家一直能以优于邻国的军力,保护着边境的安全。
“你说,这个技术是谁流出去的?”秋冀阳倚着宝蓝弹墨迎枕,小小则是将文房四宝摆上炕桌。
“朱鹏云应该不可能,他一个被贬的皇子,去接触这种东西,让皇帝知道那是死路一条。”
“他的外祖那时敢盘算着谋反,肯定有所倚恃,会不会就是治铁?”
秋冀阳点头。“我修书给从武,让他从福安山庄封存的凤阁文书去查一查,他外祖自己可能没掌握到,但他的门生故旧,却是有人可能掌握了技术。”
“岳谨毓会一到常圠城就进了金府,可见岳家与金王爷有关连。”
“这是方才凤阁送过来的,岳宜山与金家大少爷、金王爷世子有着师生情谊,岳宜山曾在金家担任西席。教的正是阿史那。”
朱平珏接过秋冀阳递过来的信柬,不由叹道:“你那个凤阁连这种消息也挖得出来?”
秋冀阳看他一眼,正色道:“这个消息是国家大事,所以就不跟你收钱了,下不为例。”
朱平珏一窒,伸手指着他,又看向小小,见小小丝毫不以为意的研墨,抱怨道:“你就看着你夫君欺负你哥?”
“嗯。亲兄弟明算帐,冀阳哥哥得养家呢不只要养妹妹我,还有你的小外甥。”言下之意,她很赞成秋冀阳的作为。
“都说女生外向,可是有谁像你这臭丫头这般直接的?”朱平珏忍不住哀叹自己苦命。
小小笑着张口欲言,却忽地侧头倾听着,秋冀阳也听到了声音,那是一个女子在争辩的声音。
朱平珏功力最差,连他都听到了,他紧皱着眉头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秋冀阳摆手露出笑容:“不送。”朱平珏没好气的瞪他,然后交代小小好好待在房里,不要随便出去走动。
小小见哥哥开始化身唠叨大婶,不由向秋冀阳投去求救的眼神,可是秋冀阳振笔疾书,完全没看到小小的求救,小小只得自立救济。
“哥哥,你再不出去,那个人只怕要闯进你院子里了。”
朱平珏这才勉强住了嘴,转身往外走去,到了抱厦又交代安菊几句,然后才往月亮门走去。
吵嚷声越来越大声,他紧皱着眉头,走向抄手游廊,往院门走去,守院门的两个嬷嬷正神色不耐烦的与一妇人拉扯着,那妇人想要闯进院里,两个嬷嬷拦着不让进。
“这是在干什么?在爷的门口吵什么?”
两个嬷嬷听到主子的声音,赶紧转身福礼,那妇人被松开手,一个踉跄往院里跌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立时慌张的抬起头来。
“元嬷嬷,你不好好照顾你主子,跑到爷的院门前来撒什么野?”
第三百五十一章皇子下
第三百五十一章 皇子 下
元嬷嬷看着眼前高大健硕的男子,不由一悚,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双波光流转浑似会勾人般的眼,那张面孔神似宝亲王,却不像宝亲王那般威仪天生严刻骇人,柳依依那精致美妍的五官在他脸上隐然可见,这就是小王爷
曾几何时,小王爷竟已长成为一个如此英伟的大丈夫?
元嬷嬷扛不住那双眼的魅惑,低下头掩饰自己暗自狂跳不己的心脏,她跪倒在地,颤声道:“请,请小王爷为亲王妃请大夫入府诊治。”
朱平珏居高临下的看着元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当初就是她死咬着是朱明珠拿竹子戳进小小的背,把所有人当成白痴耍弄,偏偏祖父息事宁人,留下她活到现在,这些年来,她做贼心虚般的总是躲在苏千灵的身后,轻易不敢在他们面前露脸,这会儿是怎么回事?他不去寻她秽气,她倒自己送上门来?
“哦这可奇了,我们大老远的回来,一路奔波疲累不说,她好好的待在府里的人反倒病了?”朱平珏冷冷的刺了元嬷嬷几句。
元嬷嬷忍着想辩驳的话,咬着唇低着头,只一个劲儿的求朱平珏为宝亲王妃请大夫。
“元嬷嬷,我是谁?”朱平珏见她蛮缠却说不出其它的话来,不由暗想,她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别有所图?
“您是小王爷。”被这一问,元嬷嬷吶吶的回道。
“这会儿,府中有祖父、祖母、父亲在,轮得到我发话?再说,请大夫为你主子治病,你有必要跑到我这儿来跪求吗?这要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我这个小辈越过长辈们,拦着府里请大夫为病人治病”
元嬷嬷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是,她来这儿闹,为的就是让亲家老爷、老太太看看,她们宝亲王妃被这家子欺负得有多惨连病了要请大夫,还得她来跪求小王爷开恩发话。若是小王爷受她挤兑发话请大夫,便是坐实府里苛待宝亲王妃,反之,也是小王爷竟然坐视嫡母重病而不延医为她治病,两者皆为不孝,就算亲家老爷和老太太原对小郡主有好感,多少也会因此有所意见尤其她现在可是住在小王爷的院子里,听到她在这儿吵嚷得如此大声,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她就不信,秋家人见状还会对这媳妇多好。
可她没想到,小王爷竟然将话挑明来,不禁有些迟疑了下。
朱平珏嘴角一勾,玩世不恭的笑容,嘲讽的对元嬷嬷道:“你随宝亲王妃进府也近三十年,是府里的老人了,却是半点规矩都不懂?是你主子无能教不会你,还是你元嬷嬷老糊涂,故意在爷这儿故意撒野,往爷身上泼脏水?”
元嬷嬷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站在面前的男子竟能看穿她的算计。
朱平珏抬起手掩嘴嗤笑,这元嬷嬷到底凭恃着什么,敢到他这儿来撒野呢?元嬷嬷眼见自己闹了这么一场,似乎只有小王爷和两个看门的婆子在这儿,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其它下人的身影,而自小王爷出声说话之后,那两婆子就将院门关上,元嬷嬷不禁暗恼自己的失策,她不该托大硬闯,应该只在院门前闹就成,这下子被关在小王爷的院子里,不管她说什么,小王爷要处置她,难道还寻不着由头吗?
元嬷嬷想着就骇得全身直颤抖,朱平珏好笑的看着她,从她的脸上就清楚可见想法,双眼圆瞠鼻翼直抽动,脸色惨白双手撑扶着地面,似乎全倚靠着两手在支撑着她没有拔腿就往外跑。
不得不说,她的这计确实很好,如果她没有因为婆子们拦阻而火上心头,乱了分寸的话,当真在门外闹起来,确实可能如她所愿吧
朱平珏不想处置她,面对一个已知的,总比换上个新的好,元嬷嬷是很聪明,由她这计就可以看出来,但她脾气不稳,闯进来闹的效果较差,她肯定是知道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是宝亲王妃的陪房,一旦处理她,苏家就有理由送个新的人来。
祖父一直没有对此事有所决断,一来是有愧故人托负,二来是毕竟相处日久,他又很疼爱朱明珠,不想在她出嫁前将苏千灵的事揭开来。
思及此朱平珏忍不住哀叹祖父在战场里打滚过的那颗刚硬的心,对上苏千灵母女时,就特别的软,当年小小重伤,他还能要求父亲不追究,偏心至此,身为晚辈的自己能说什么?父亲碍于孝道只能消极的面对祖父的偏心,难道他这孙辈就能跟祖父力抗吗?
不过,此仇是一定要报的,苏家,已经被他们整垮了,苏千灵这个当初出钱买凶的,也绝对不会让她逃过报应。
元嬷嬷见小王爷看着自己微笑,心头实在慌得紧,嘴巴胡乱的求饶,只想着脱身。
“你主子病几天了?”朱平珏问了一次,元嬷嬷仍自顾自的求情,朱平珏耐着性子又问了两次,最后还是看门的婆子眼见小王爷的笑容越来越狰狞,忙推了元嬷嬷一把,这才把元嬷嬷的自言自语给打断,朱平珏这才又开口问:“你主子何时病的?”
“……打除夕那夜就病了……”元嬷嬷怔怔的答道。
“除夕夜……这都过了近半个月,难不成这些日子都没大夫进府为她请脉?”
“……有……有御医来看过,原是天天来,如今是三天请一次脉。”
朱平珏露出金童般的笑容:“最近一次请脉是何时?”
“昨……昨日。”
“元嬷嬷,莫说府中没人苛待你主子,这话传出去要笑掉人大牙的,你道人人都是睁眼瞎,看不见的吗?”
元嬷嬷面上未显恼色,一脸的惶恐。“老奴胡涂,老奴胡涂了”
“也许你主子是病了,不过朱明珠可没病,祖父母、父亲回府,我可没见到她相迎,在祖母那儿也没看到她去请安。方才还有丫鬟来报,祖母今晚要办家宴款待亲家,要她出席,你道她回什么?”
“老奴不知。”元嬷嬷摇头。
“她说她侍疾累了,不克出席。”朱平珏嘲讽的对元嬷嬷道:“想以不孝的罪名罗织到我头上来,也得先瞧瞧自家行的坐的正不正,对了方才丫鬟回报时,亲家老太太也在座,只怕她对朱明珠和你主子更有想法吧”
元嬷嬷灰败着脸委坐于地,这个小王爷,何时这么利嘴,竟说得自己无言以对。
朱平珏懒得跟她啰嗦,扬声唤了一声,立时从一旁的厢房里,出来两名小厮,他眼一抬,两个小厮忙上前拉起元嬷嬷。
“小王爷,要怎么处置她?”
“本来该按家规处置的,污蔑主上该杖三十,看在她照顾病中的亲王妃,就先罚她三杖,免得受了重罚她无法侍候亲王妃,五日后再罚三杖,如此,待她三十杖受完为止。”
元嬷嬷一听腿都软了,受了三杖责罚,还得去侍候宝亲王妃,五日后再领一次,直到满三十杖为止,这不啻钝刀割肉吗?痛快一次领完罚,好好调养着,日后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可是小王爷这意思是,她领罚仍不停职务,这会磨死人的啊
“还有,记得让府里上下都去看,尤其是仪风院的,让她们好好长点记性,别犯胡涂,没的给府里添麻烦,是嫌宝亲王府近来闲话还不够京里人谈资吗?”
“是。”两个小厮虽才十三、四岁,力气倒是大的很,一左一右将元嬷嬷搀起来,就往外走去。
看着人走远,朱平珏这才喃喃道:“小爷近来上火,你偏要撞上枪口来,可怪不得我新仇旧恨一起发作。”
京城八皇子府邸,外院书房里,八皇子盘腿坐在临窗的大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