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把苏家的作为传出去,传得越不堪越好。”
“苏家既然不要脸,还怕人说吗?”一个瘦高的管事满面狐疑。
“放心他们不要脸,但会有人要脸的。只管传出去,自会有人出手修理他们。”大总管稳重的脸上绽开一个忠厚的笑容,与他说的话,完全的不搭调。
圆桌边的众管事们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有志一同的笑开来,要闹,就闹大一点啊
平头百姓整日忙碌赚取微薄的工钱养家活口,他们平日的消遣无非就是三五好友闲话家常聊是非,反正不花钱就花些嘴皮子功夫,不过前两年,京里掀起了一股风潮,酒楼客栈向来都有人说书,但最受欢迎的,不是忠孝节义大义凛然的故事、也不是英雄救美、美人倾心的江湖逸事,而是富贵名门权贵之家的隐密。
这几天最最受欢迎的,莫过于苏家人厚着脸皮强占宝亲王府产业的事。
说书人、与酒楼、客栈的业主赚得合不拢嘴,满城百姓议论纷纷,话题中的苏家人大动作的找酒楼、客栈的业主,不许他们再让说书人说下去,但是这些敢在满城皆贵人的京里,让说书人在自己产业中说这种隐私的业主,个个背后都有座大大的靠山,苏家人就算仗着宝亲王府的势,想要压下这个消息,不止徒劳无功,反让说书人增添了说书的材料。
当这个消息传到荣城时,宝亲王忍不住拂掌叫好。
“看来大总管想明白了。”
“是。”龙老总管颇感欣慰,能让宝亲王看重,留在宝亲王府担任大总管一职,能力自然不差,但是大总管一直表现四平八稳,毫无出色之处,此回总算让主子们看到他的能力了。
老宝亲王知道苏家人的行为后,颓然的坐在椅中。“看来苏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天子脚下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进占。”
“宫里知道了吗?”宝亲王问龙大总管。
“应是知道,不过不见宫里有任何反应。”
宝亲王沉吟片刻又问:“京里各皇子的反应呢?”
“四皇子是首先跳出来指责苏家人不耻的,然后是九皇子也出来数落了几句,太子也出面训斥了几句,五皇子和八皇子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三皇子就更不用说了,自入冬之后,就闭门谢客,说是旧疾又发。”
“太子只训斥了几句?”宝亲王问。
“是。”龙大总管应道:“不过,太子训斥后,苏家派驻到各产业的人就消失了一大半。”
“查过那些人的底细吗?”
“都是太子府的。”
宝亲王冷笑。“苏家有个太子宠妃在,难怪敢有恃无恐。”
第三百零七章生悲上
第三百零七章 生悲 上
京里后续的消息很快的就又传到了荣城。
太子训斥苏家人后,皇帝召见他,大大赞扬了儿子一番。
皇帝一脸欣慰。“你堂叔和堂弟,现下情况不明,就有亲戚胆敢如此作为,若他们真有个万一,你堂侄的产业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侵占,朕有何面目去见你堂叔和堂弟。幸好太子英明有为,狠狠训斥了不轨之人。”
绝口未提苏家女是宝亲王妃,也不曾提太子的女人之中,也有个苏家女。
太子难得被父亲称赞,俊脸通红眼睛晶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让皇帝不由暗自反省,难道自己真的薄待老大,否则这小子都是个当爷爷的人了,还这么情绪外露?
隔日皇帝当着众臣工的面前,又赞了太子几句,朝堂上,皇四子面色不虞,五皇子哼了几声,引来八皇子板着脸看他一眼,其它几个皇子皆低着头没有任何表示。
下了朝,五皇子憋着气想进宫见皇后,让八皇子给扯出宫去。
“你干么?老大做的那么明显,父皇竟然还称赞他?说他做的好?”坐在八皇子的马车里,五皇子才爆发。
“五哥,你冷静一些。”八皇子暗自叹气,大哥软弱事事都要人帮着出主意,心胸却又狭窄,五哥性子直,有时他都很怀疑,后宫勾心斗角,他这五哥是怎么活到成年的?一丁点心机都没有,难道真是老天爷疼宠?让他每每遇难呈祥?
“冷静什么啊?搞不好苏家人敢这样子搞,就是仗着有他撑腰啊”五皇子身材粗壮,是标准的武人身材,用力在车厢里的炕桌上一拍,当即让炕桌上的茶盏、果盘全受力震动,站在一旁的小太监骇了一跳,只见炕桌上的水果滚落,本能的就想伸手去收拾,可一动就让五皇子给瞪了回去。
“五哥,你当真没看出来?”八皇子抚额兴叹,有兄如此,为弟者命苦。
“看出什么来?”五皇子伸手将滚落的苹果、橘子摆回荷花果盘里,闻言抬头不解的问。
八皇子几不可见的叹口气,为五皇子开解。“太子府里有个苏家女,一直颇为受宠,直到最近才败在一对姐妹花手里,但上个月,苏家以分忧为由,又送了一对妙龄美女入太子府。”
“太子真是够了”五皇子愤愤的数落兄长。“也不想想自个儿几岁了,他收用的几个美女比他的长孙女还要小。”
八皇子瞟了眼一旁侍候的太监,见他们垂首敛目,转头轻声的对五皇子道:“五哥你轻点声,那是太子的私事,我们不好议论。”
八皇子没说的是,宫里三个月前才进了一批妙龄少女,年纪最小的也不过十三岁,要指着太子骂老不休,岂不也把他们父皇给骂进去?见五哥仍是一脸愤然,八皇子赶忙转移话题。
“你说天佑到底有没有事?”
“不如五哥向父皇请命,亲自北上去荣城?”
“我?我去荣城做啥?”五皇子觉得莫名其妙。
八皇子让小太监沏茶,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后才回答:“诚国公传回来的消息,不是很清楚,苏家敢这样非为,也是因为消息不明,所以他们猜测情况可能更糟,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父皇待天佑如何,你我皆知,只怕父皇、母后心里比我们更焦急。”
“嗯”五皇子伸手搔搔头。“好吧明日我就跟父皇请命。”
八皇子点点头,把这个会坏事的五哥送出京去,免得他成事不足还拖自己的后腿。
太子受了皇帝赞扬之后,回头怒斥了苏家人一番,就连近日重新得宠的苏婉贞、与苏家新近送入府的两个美人儿,也遭了训斥。
苏家美女在太子府被冷待,连带着苏府里也跟着愁云惨雾起来,一名灰衣管事边走边拿着汗巾抹汗,这大冷天的,他竟然满头大汗,脚下的鞋早已湿透,肩上是雪片濡湿的痕迹。
他匆匆的走进跨院,见一小厮端着茶盘从花厅出来,他张口瘖哑的问:“大老爷可在厅里?”
“回管事话,大老爷是在厅里,只不过心情很不好。”小厮苦笑着仰头,管事看到他脸颊上的红印,忍不住叹息一声,只怕一会儿自己的处境也比眼前的小厮好不到那里去。
小厮离去后,管事站在廊下看着鹅绒细雪缓缓飘落,一阵寒意袭来,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这才提起沉重的脚步往花厅去。
苏二老爷就坐在地上第一张太师椅上,低声的跟苏大老爷说话,见管事进来,他便噤了声。
“如何?二老太爷可说了什么?”苏大老爷见他进来,忙不迭的问。
“回大老爷话,二老太爷不在,说是去见朋友了。”
“见朋友?”苏大老爷气恼的拍桌狂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去见什么朋友?”
管事心里暗暗点头,但是嘴上却不能应和。“小的问了在二老太爷院里侍候的,都说不知道二老太爷上那儿去。”
“他贴身侍候的都跟出去了?”苏二老爷难得的开了口。
“是。”管事低头道。
“那他房里那些女人呢?她们那儿有没有什么消息?”苏大老爷急急问道。
管事脸色灰败,额角生汗.那是二老太爷的房里人,他一个外院管事能问从她们那里问话吗?
京城的宝亲王府里,近日烟硝味十足。
若说外院苏家人进驻,宝亲王府的大总管是平和让步,那内院的两个天之娇女,可是一经交手便是火花四射互不相让。
自那日苏家大太太领着小姑和侄女来拜访之后,隔了几天,苏婉丽和苏婉雁随着二姑奶奶又来拜访,这次自然不会有宝亲王府的人阻拦,因为外院已教苏大老爷把持住了。
一行人长驱直入来到仪风院,苏婉丽不管宝亲王妃冷笑的脸,兀自撒娇要求去外头逛逛,宝亲王妃拒绝的话还没出口,二姑奶奶便催促着她们姐妹两自个玩儿去,反正都是在姑姑家嘛
苏婉丽便扬着得意的笑出正房去,元嬷嬷焦急的凑上前,想说什么,苏千晶转头看着元嬷嬷轻笑,却是对着宝亲王妃说道:“原来姐姐的待客之道就是这般?让客人枯坐着,连杯茶水都舍不得给?”
宝亲王妃闻言挑眉看向元嬷嬷,元嬷嬷咬着颊内的肉,忍着气指挥着小丫鬟上茶。
“呵姐姐真是的,怎么出门一趟回来,连身边那四个贴身大丫鬟都换掉了?”苏千晶掩嘴轻笑。
元嬷嬷站在宝亲王妃身侧,闻言一悚,悄悄抬眼看向苏千晶,只见她眸中露出精光,正朝自己看来,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意有所指。
“她们年纪都到了,本就该放出去,正好要为明珠挑丫鬟、仆妇,就一起全换了。”宝亲王妃淡淡的道。
苏千晶挑了眉质疑的看了元嬷嬷一眼,转头又回复笑容。“还是姐姐心地慈善,不耽误丫鬟的终身,真真是善心。”
苏千晶看似在闲聊着,其实拐着弯在说,元嬷嬷将那四个大丫鬟排挤出去的行为。
宝亲王妃就算觉得元嬷嬷的作为不妥,也不打算在妹妹面前显露出来,她低下头喝茶,让苏千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下去。
苏千晶美眸一转,对元嬷嬷道:“元嬷嬷,我记得你擅长做一种糕点,叫什么来着……像朵花似的,一层一层的,放在鲜绿的冰晶盘里,真是美极了。”
元嬷嬷屈膝垂首低声道:“回二姑奶奶,不知您说的是否是芙蓉酥?”
“对对对就是芙蓉酥。我记起来了,里头包的馅料还是你特别酿制的。”苏千晶拍着手高兴的道:“姐姐,不知妹妹可有这个口福,能一尝元嬷嬷的拿手绝活?”
宝亲王妃点头,元嬷嬷迟疑的看着宝亲王妃。“你去吧”
元嬷嬷只得领命而去,边走还边回头担忧的看着宝亲王妃,苏家人把持住外院,方才二姑奶奶领着两位姑娘来,外院的人不但没有拦阻,也不曾命人往内院通知,她悄悄的命小丫鬟去外院打探,然后命人小心侍候着,自己便去了小厨房。
屋里的丫鬟们在元嬷嬷离去后,苏千晶越俎代庖的命她们全数退下。
苏千灵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抓着裙裾上的天青色宫绦,手指头抚过上头系着的玉牌,借着冷冷的触感,平复自己翻腾的怒火。
“姐姐可是在生我的气?”
宝亲王妃听到声音竟然近在耳边,猛地抬头才发现,苏千晶不知何时已不请自来的坐在她身旁。
“唉呀原来这个玉牌在姐姐这儿呀”苏千晶娇声的道,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手指拨开宝亲王妃的手,将系在宫绦上的玉牌拿高。
“这玉牌怎么了?”宝亲王妃伸手从苏千晶手中夺过来,美丽的大眼瞪着苏千晶,两手悄悄的拿着绢帕擦拭着玉牌。
“姐姐不知道?”苏千晶掩嘴轻呼。“这是大嫂弟弟的玉牌啊也不知何时掉了,当年下葬时,大嫂还自责找不回玉牌陪葬呢”
宝亲王妃的脸色骤变,眼前一片黑,她珍视多年的玉牌,竟是个不相干的男人所有?
苏千晶看着姐姐不可置信的表情,轻声笑着:“姐姐跟大嫂的弟弟不熟吧?所以才不晓得,这玉牌是她们家的孩子出生时,亲家公亲手雕的,亲家公早逝,大嫂和亲家舅爷见玉牌如见亲父,如此贵重的东西,怎么会落到姐姐手里?”
“你说这玉牌是大嫂父亲所刻,难道你见过大嫂兄弟的玉牌?”
苏千晶笑道:“我们都见过啊亲家舅爷初来家里时,曾送我们一人一块玉牌,他说是自己刻的,姐姐嫌他刻的不好,他拿了自己的玉牌给我们瞧,还说他日后就想跟他爹一样,将来他的孩子出生时,能亲手为他们刻一个玉牌,跟他爹一样。”
宝亲王妃一脸茫然,她对大嫂的弟弟完全没有印象,也不懂千晶为何重提旧事。
“姐姐,我记得明珠洗三时,大嫂曾送了她一块玉牌,对吧?你要不要去瞧瞧,那玉牌上刻了什么?”苏千晶掩嘴轻笑。
宝亲王妃正待说什么,突然小丫鬟来报,“婉丽小姐在怡心园扭伤了脚踝,正在哭闹着,请亲王妃快去看看。”
第三百零八章生悲中
第三百零八章 生悲 中
当宝亲王妃匆匆赶到怡心园时,只见到歪在怡心园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的侄女,苏婉丽应是已哭了一段时间,抽抽噎噎的靠在大红洒金的迎枕上,苏婉雁则坐在地下的玫瑰椅,玫瑰红缠枝玫瑰椅被衬得苏婉雁粉雕玉琢,她姿态优雅的喝着茶。
怡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