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苏大老爷漫应了一声。
苏二老太爷见状,面色一沉:“她可是你女儿,你不拢着她,拢着谁?宝亲王那儿只怕是再亲也不成了,啧他要是个好女色的,再挑几个颜色好的过去也成,偏生他就认死扣,这么多年只让那个姓柳的贱丫头专宠,比颜色,千灵难道还输她不成?”说到这件恨事,苏二老太爷就来气。
苏大老爷的脸却黑了,当年若不是二叔撺掇着他爹,说是祖父嫌孙女婿不成材,是个只知道窝在皇帝脚下乞怜的纨袴子弟,他爹怎会对当时上门议亲的老宝亲王妃不敬,并多次刁难,最后惹恼了老宝亲王妃?
父亲当时还洋洋得意,总算把这桩婚事给搅黄了,没想到祖父知情后,竟然痛打了父亲一顿,又备齐了各色礼物,亲自上门去见老宝亲王,软硬兼施才把苏千灵给嫁进宝亲王府。
二叔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宝亲王尚未娶正室就先有了庶出子女,便在婚礼前提议对那些孩子下手,连下手的人都是二叔找来的。
苏大老爷暗自叹气,看着兀自骂得痛快的二叔,不发一语。
正当苏二老太爷骂到尽兴,伸手欲取过茶盏来喝时,才发现方才他的那杯茶被他给砸了。
苏大老爷不待二叔说什么,忙扬声唤人为苏二老太爷上茶,茶还没上来,先听到人喊着:“大老爷不好了大老爷,不好了”
示意让那高声叫唤着的小厮进屋里来。
“大老爷不好了”小厮惶急的又重复了一次。
苏二老太爷用力拍桌。“说,什么事?你家大老爷好端端的坐在这儿,是那儿不好了?”
“啊?不,不不,不是,不是大老爷不好,是宝亲王,宝亲王他们失踪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落难上
第二百九十九章 落难 上
水天一色,灰沉沉的天与汀河河面连成一片,灰暗的云层层迭迭,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北方大河汀河不比韶川热闹,相比韶川上来往频繁的各色商船、富户豪门精致奢华的画舫、渔家谋生的舢舨渔船,汀河上运行的船就单纯多了,画舫在这儿很少见,最常见的除了商船就是军船。
宝亲王由幽州到滇州,就向驻守滇州的诚国公余信借了船,而秋冀阳一行人要出幽州,借的则是齐国公家的船。
从九峰山到汀河只需一天半的时间,齐国公的船早在燕水码头候着他们。
此际汀河上船稀影疏,燕水码头上形容剽悍笔挺而立的军士们,簇拥着一名身着黑色大氅的大汉。
朱平珏下马后,见到等在码头上脸色凝重的燕国公,有些讶异。
双方见礼之后,燕国公脸色沉重:“这事我也不瞒世侄了。昨日诚国公传信过来,他的船离了荣城码头就翻了。”
“怎么会?”
燕国公摇头。“状况不明,只知道船上的人一团乱,伤亡人数不清。”
朱平珏抬起头茫然的看着燕国公那方正的脸,燕国公留着一把美须,他的嘴唇在美须下,说话时,只看得到那牙齿微露,胡须一动一动的,却看不清其下的嘴唇开合。
他盯着燕国公的唇,彷佛无法理解,从那张嘴吐露出来的消息。
秋冀阳站在他身边,一手撑着骤然失去力量的大舅子。“我岳父他们可都下船了?”
“不知道。”燕国公歉然的看着他回道。“诚国公已经尽快赶过去了解情况,按理说,他的船才刚下水不过一两年,又有专人养着,怎么会说沉就沉说翻就翻。”
燕国公想不透,但秋冀阳却想到了岳宜山之前谜样的行踪。
他靠在朱平珏耳边轻声道:“稳住,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
朱平珏低着头,轻应了声。
燕国公与朱平珏仅有数面之缘,但与老宝亲王有同袍之情,见朱平珏乍听消息站都站不住,不由心下恻然。
“不如我们先上船吧边赶路边说。”燕国公行伍出身的,做事爽利。
秋冀阳点头谢过,转头望向马车,燕国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美婢站在马车前,猜想应是宝亲王那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座驾,他伸手接过朱平珏,对秋冀阳道:“驸马先去跟公主说一声吧我先送小王爷到船上去。”
秋冀阳让燕国公扶过朱平珏,拱手谢过,自己转身走到马车边,另一辆马车前下来一男子,燕国公见那人相貌与秋冀阳有几份相似,猜想应是驸马的父亲,吩咐了身边的亲兵招呼着,自己亲自将朱平珏给带上船。
“朱小子,你给我争气一些,你爷爷是个英雄,你老子也不弱,你可不要坠了他们的名头。”燕国公低声训道。
朱平珏点头苦笑。
若是可以,他绝不想坠了父祖的名声,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软了手脚。
秋冀阳上了马车,却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跟小小说。
“冀阳哥哥怎么了?没找到船吗?”小小拉着他坐下,从座旁的银瓶里倒了杯热茶给他。
接过热茶,秋冀阳并没有喝,而是捧在手心里取着暖。“小小,爹娘和祖父母他们的船翻了……”他顿了顿,抬眼看见小小那黑玉般的眼,像润了水,明亮晶莹的看着自己,他恍然,她知道了。
“我们到船上去吧哥哥已经上船了。”微微颤抖着的手往前探,秋冀阳伸出手握住,有些艰难的劝道。“小小,你……你怀着孩子……”
“我一定要去,他们是我爹娘,我一定要去。”声细若蚋蚊却坚定,埋在秋冀阳怀里,他身上沈定的气息稍稍和缓了小小不安的心。
秋冀阳却为难的看着怀里的她,宝亲王他们眼下生死未卜,他不知道此去会是什么情况,小小怀胎的情况又不稳,虽有齐家姑嫂随行,可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硬是让人捉摸不定,以为不适的情况过去了,就突然来个翻天覆地的狂呕,如果让小小跟着去,万一有个闪失,只怕岳父饶不了他。
想到这儿,秋冀阳忍不住苦笑。
“冀阳哥哥,我一定要去。”小小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稳定的心跳声,她深吸口气,想要从他身上汲取勇气,一手拧着他的衣角低声道:“我方才找郎爹和阿娘,他们都没应我,齐嫂嫂和齐六表姐的神通又不如他们,我好怕,你不要把我丢着。”
郎主他们不是都跟小小说,只要有事,心音就能找到他们吗?这是不是表示,宝亲王他们凶多吉少?秋冀阳轻叹一声,忖道他们怕小小要求他们做逆转阴阳之事,所以才避着?
不待秋冀阳多想,秋老爷在外头问小厮话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小推推他,秋冀阳转身要出去,却发现衣袖让人攒住了。
“小小,我先下马车跟父亲说一声。”秋冀阳安抚着道。
“你不能丢下我,不让我去。”小小抬眼,莹莹水光在眼眶里打转。“你真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
倔强的抿着嘴,眼睛明亮定定的看着他,就像她幼时,他和大师兄一同随宝亲王去应酬,宝亲王原要带着宝贝女儿同去,侧妃却以女孩儿家不好抛头露面为由,将她留在了别院里,他要上马离去时,站在宁州别院色彩鲜明华丽的垂花门前,小小便是这副倔强模样。
那时的她不会武,他们上了马疾行而去,回来却听到她病倒了。
宝亲王领着他们急急去看小小,在房门外,听到侧妃气急败坏的数落着她。“这是什么天,你自己一个人是打算走到那儿去?内院里奶娘都急死了,丫鬟嬷嬷四处找你,你晓不晓得?”
宝亲王在房门前止步,见小丫鬟张嘴,他抬手制止,他们三个人就站在房门外,听着向来温柔娴雅的侧妃泼妇骂街。
只是听了半天,就只闻侧妃唱独角戏,朱平珏拉了个小丫鬟问:“怎么只有我娘的声音?”
“因为小郡主喝过药后睡着了。”小丫鬟因为小王爷靠近,小脸蛋微微发红。
“睡了?”秋冀阳轻声问。
“是。”小丫鬟飞快抬睫看了秋冀阳一眼,“大夫说了,小郡主中暑又晒伤了,得好好喝药抹药……”
秋冀阳回神,当年的她倔的,他们不带她同去,她就走着去,但这么个娇娇女,怎么可能真让她走出宁州别院,外院的小厮们也不敢抓她,只能追着她跑,没想到光这样追逐也把人追出病来。
现在她长大了,身怀绝技的她,那身轻功可是连他都自叹弗如,若真不让她去,只怕她会一路施展轻功去,要是之前,他兴许会陪着她施展轻功赶去,可是现在她身怀六甲,怀相又不好,只盼她安稳顺心,叹了口气,秋冀阳将小小搂在怀里。“我们一起去。”
小小偎在他怀里,闻言抬头看他。“我们一起去。”秋冀阳郑重的再说了一次。“绝对不丢着你。”
他带着小小下车,秋老爷见儿子、儿媳连袂下车,不由皱紧了眉头,他问道:“亲家出了事?”
“是。”秋冀阳点头肯定的回答父亲。
“你和小王爷势必要赶过去处理,只是媳妇……”秋老爷看着小小,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那是她的亲人,拦着不让她同去,说不过去,可是他又担心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万一累坏了,有个万一……若亲家都遇难,儿媳伤心难过没顾及到腹中的胎儿,又该如何是好……
但,他怎么开口留下儿媳?
不待父亲发话,秋冀阳已道:“父亲,儿子本想邀您与母亲同游,现在事出突然,只怕扰了您二老游兴,我让管事送您和母亲回秋家庄,儿子和小小还要赶去荣城处理善后。”
“小小她……”
“那是她的爹娘、祖父母,她自然要赶过去。”秋冀阳坚决的道,秋老爷张口欲反对,但看到儿子眼眶泛红,想到儿子这些年与宝亲王夫妇亲近,他叹了口气点头让步。
“你不用挂心我和你母亲,我们自己回去得了,你身边多带些人手,若有万一,也好……”
“谢谢父亲。”他转头看了一眼母亲那辆马车,好一会儿才回头道:“母亲那儿就劳烦父亲说一声,我和小小先上船去了。”
“嗯。”秋老爷看着秋冀阳拥着小小走上码头,立刻有人将他们迎上船去。
贵喜几个人早已机灵的指挥着众人搬运行李上船,安兰和安梅一人指挥丫鬟仆妇们看着人搬东西,一人抱着小小惯用的物什提篮尾随小小身后上船。
秋老爷走向妻子的马车,秋老太太已从晓燕她们口中得知出事了,早已坐立不定,听到晓燕禀报老爷过来,忙掀车帘探头,见秋老爷,便急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丫鬟们说,宝亲王他们搭的船出事了?”
秋老爷点头径自上了车,让妻子坐下后,才跟她把事情说清楚。
听明白后,秋老太太抓着丈夫的手臂道:“我们不能回去。”
第三百章落难中
第三百章 落难 中
汀河河面上,只有点点星光,燕国公的船队平稳的疾驰向滇州的荣城码头,秋冀阳将父母安置好后,便到燕国公用做书房的船舱与朱平珏等人会合。
燕国公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下首坐着朱平珏,小小却是蜷缩在燕国公特别命人准备的罗汉榻上,安兰坐在罗汉榻的脚踏上,满心担忧的看着小小。
秋冀阳一进来,安兰立刻站起来。“奴婢先下去了。”
小小朝她点头,秋冀阳朝燕国公行了礼,燕国公朝他一摆手。“免了。你爹和你母亲也真是固执。”
他可以理解小小为何执意要同行,她与父母失散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团圆,却突遭变故,她要亲往出事的地方,无可厚非,唯一让大家挂怀的是,她身怀六甲,这也是她的公婆二人坚持同往的理由。
秋冀阳回以苦笑。
他娘坚持要跟着一块来,说若没跟来,也算不给他们添麻烦了,既知有事,他们做长辈的怎么可能撒手不管,再说万一有事,有个长辈在旁边帮着拿主意,可比他们几个小辈瞎折腾来得妥当些。
他爹听了也十分赞同,再说二叔也在宝亲王身边,虽然他娘与二叔不睦,但他爹与二叔手足情深,知道二弟可能遇险,他这做大哥的怎么可能安得下心来,秋冀阳于是硬着头皮让他们跟来了。
船开了之后,朱平珏显得心不在焉,让秋冀阳见了颇为担心,幸好小小有齐家姑嫂照料着,安兰随侍在侧,至于其它的琐事若不是有燕国公帮忙坐镇,只怕他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但燕国公有公务在身,只能随行一段,就要赶回驻地。
想到这儿,秋冀阳忍不住叹息。
燕国公见人都到了,也不废话便道:“诚国公传信过来,船队前一晚遭遇夜袭,也不晓得伤亡人数或是你爹他们的状况,总之船队离了荣城码头,你爹他们那艘船就翻了。”
讯息含糊语焉不详,秋冀阳紧蹙眉头,转头想要从朱平珏那里问些事,却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看。“大师兄?”
朱平珏没有应声,反而转头对燕国公问道:“敢问燕国公,小侄那两个师弟……”
“哦他们两个……你爹过来时,就顺道把人带走了。”燕国公回道。“你爹没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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