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母亲给你的丫鬟呢?”
“兰香十六,梅香十五岁。”小小耸耸肩:“其它的小丫鬟最大的十五,最小的十岁。”
齐六姑奶奶托着香腮望着小小,似乎在研究什么。“表姐在看什么呢?”
“嗯,我在看一个人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侍候着,可是就是看不明白。”
小小大笑着将大迎枕抱在怀里,“呵,表姐就别看了,我也不明白啊”
秋冀阳听到马蹄声,便挪到车窗边,将贴在车窗的厚重帘子掀开,发现是慓悍的黑衣骑士,便放下车帘。朱平珏要过去看,让他伸手制止了。
“怎么?”
不等秋冀阳回话,马蹄声已然呼啸而过,朱平珏等马蹄声远去后才走到车门边,撩起车帘往外看,不一会儿就放下车帘走回来,秋冀阳已坐回原位,伸手从银瓶里倒水入茶盏里。
“那一票人马至少有三十几个人。”
“宁阳侯久居幽州,天高皇帝远,从不曾让人知道他身边养了这么一票人马。”秋冀阳将茶盏递给朱平珏。
“嘿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宁阳侯的人?”
“大师兄何妨站在宁阳侯的立场想一想,这一行人个个人高马大形容慓悍,若不是宁阳侯的人,他容得下这样的人马在自己驻地如入无人之境?”
“你的凤阁怎么也不曾提过?”朱平珏接过茶盏,忍不住削秋冀阳一下。
“所以我怀疑在冬照城附近的凤阁有问题。”由于朱鹏云的事,让秋冀阳这段日子好好的研究了一下凤阁。
“哦?”朱平珏拉长了音,一双漂亮的眼闪呀闪的表明了我在看戏的好心情。
秋冀阳却神色肃然的道:“凤阁旗下的青鸟,有一大部份是兼差卖消息的,他们给的消息参差不齐,把关这消息是否正确的凤阁分阁主们,就成了很重要的一环,我不是没有小心挑选过,只是人心难测,如果朱鹏云的大事能谋算那么多年不为人知,那凤阁分阁主们或青鸟们被收买渗透,也不算太稀奇的事。”
“你倒想得开”朱平珏慢悠悠的喝茶。
秋冀阳两手一摊。“本来就是如此,福安商业协会是个以利结合的组织,虽然有严厉条规在,却拦不住人的私心谋利。”顿了顿又意有所指的道:“不然皇上也不会让大师兄这巡南御史,镇日走南跑北的忙个不停了不是?”
朱平珏冷哼两声,不跟他讨论自己的差事问题。“你说我们是先到客栈安顿好,再上宁阳侯府拜访,还是先去宁阳侯府,回头再去客栈?”
“我想让我爹和小小先安顿好,大师兄一个人去宁阳侯府好了,这样万一有事,我们在外头的还能接应你。”
朱平珏闻言射过来两道锐利的眼神。“你就巴不得我有事?”
“怎么会呢?”秋冀阳朗声笑道,忽又压低声量:“我们分开来,才好让人在城里走动,如果都在一处,叫他们怎么去打探消息?”
“哼,算你有理。”没有平日跟在身边的杜真和胡惟,朱平珏办起来事,不禁有些捉襟见肘施展不开来。
朱平珏掀起茶盖心不在焉的轻啜一口,冷不防被滚烫的茶水烫了舌头,急急放下茶盏,心里忍不住哀叹,当初怎么会没算好,算计那三个小的,漏了这三个大的,月牙是女孩子,也就算了,杜真脾气直做事更是鲁直,胡惟虽然心细却遇事软绵;不像从文、从武兄弟有谋有略,做起来独当一面,冀阳更是从个固执不会变通,不会谈生意的愣头青,摇身成为端着一张耿直端正的脸,实际上却滑溜多变的狡猾商人。
秋冀阳不知大师兄在哀叹什么,在他看来,大师兄身边资源甚多人才济济,是他不愿放下心防给人机会罢了。
就像他丢在宁州的小厮,说小厮有心上人,才把他丢在宁州,其实把小厮留在身边,让他学着怎么当好一个小厮,进而升为管事,日后他要跟心上人家里求亲,才有拿得出手的聘礼,他在大师兄身边,受到重用有能发展的前途,何惧女方家里不允婚?
追根究底只有一个原因,那个小厮曾背着大师兄,为朱明珠送了封信给自己,他没收下信,也没说出去,只不过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朱平珏,这名小厮就此倒了霉,不明究理的被主子丢在宁州。
就在两人各有所思的同时,车队已然接近城门。
冬照城是幽州地界数一数二的大城,又适逢月中,城里有庙会集市,所以进城的人非常多,秋冀阳他们的车队在城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开始缓缓前进。
朱平珏呆坐车厢里,见车队足足有两刻钟不曾动弹,急不可耐的就要唤人拿出他的名帖让守城官兵放行。
秋冀阳淡道:“大师兄方才见到黑衣骑士了?”
“废话。”朱平珏已经掀开车帘,让人叫秋冀阳的小厮来。
“那你想宁阳侯知不知道我们来了?”
朱平珏闻言放下车帘。“我们车队上没有家徽,也没商号的注记,应该不知道吧”
秋冀阳沉吟片刻后才说:“宁阳侯能养出那样的人手来,肯定也有人在盯着我们吧”
宁阳侯没有去参加宝亲王嫁女的婚宴,仅仅派了总管送上贺仪,世子又让人传信要秋冀阳在婚礼当天去见他,他才要放颜荔莲走,若说宁阳侯没有派人盯着沧山别院及景波山庄,那才是奇怪了。
“他肯定知道我们来了,却没有特意放行。”秋冀阳道。
“那我们就装傻吧”朱平珏嘴角微翘。
第二百六十二章冬照城下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冬照城 下
朱平珏一进冬照城后,便领着他那几个新小厮,与秋冀阳一行分道扬镳,大剌剌的在城门拿出名帖,趾高气昂的让人去通知宁阳侯。
秋冀阳与小小同车,听到朱平珏的新小厮以着高傲的态度,对城门的守备大声的抱怨着,不由嘴角微翘。
“你和哥哥在玩什么?”小小虽然成天睡,该注意的事也没漏掉,刚刚说话的小厮,前两天才被朱平珏训过,因为他太过死板,被朱平珏嫌无趣。
秋冀阳对小小的问题笑而不答,马车朝冬照城东而去,小小也不追问,她打了个呵欠,忍不住抱怨。“怎么我就成天睡,明明才睡饱,没一会儿又困了。”
“你能歇息最好,总比走动一下就反胃好吧?”秋冀阳上车时,车里的丫鬟及齐六姑奶奶便全退到后面的车去,只有安梅、安兰两个留坐在车辕,以备随时需要支应侍候小小。
边说着秋冀阳抱着小小,一同倒在车里软软的被褥上。“今天还有没有想吐?”温热的大掌抚弄着小小的小腹,本就昏昏欲睡的小小,肚腹间暖热舒服,睡意更加浓重。
“没有。你没去陪陪父亲?”因为睡意,小小的问话含混不清,秋冀阳倒是听得清楚。
“没,父亲正在摇摆不定,我还是别去吵他,让他好好静心想清楚来。”
“嗯。”小小在他怀里点头。“大哥、大嫂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应该已经要准备启程回来了,你想睡就睡吧一会儿到了客栈我再叫你起来。”
“好。”
小小应了声,随即便沉入梦乡,睡前想法掠过心头,她怀孩子就这么贪睡,不会生了孩子之后,就跟小郎的娘亲一样沉睡不起吧?
冬照城东宜香园客栈
宜香园客栈看起来根本不像客栈,反倒像是豪门贵冑的别院,画梁雕栋豪奢之气有种财大气粗的霸气,与韶安城的喜宾客栈的华贵富丽截然不同。
秋冀阳身边的人以一惯的低调,安排车队入住,几个管事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小厮、丫鬟及仆妇们,动作迅速的将行李安顿好。
秋冀阳一行包租下整个院子,秋老爷住在上房,而秋冀阳与小小则住东厢,虽然只住一晚,但是管事们仍不敢轻忽,开了箱笼起出主子用惯的摆设,如秋老爷最近常用来燃香的青铜瑞兽香炉,还有前朝的普云大师写的书法。
秋冀阳与小小这边,安梅领着众丫鬟,整理着两位主子的衣物箱笼,梅香一直可怜兮兮的跟在兰香的身边,兰香几度让她去拿东西或盯着小丫鬟,都被她拒绝。
兰香眼前安梅与安竹动作利落的将整个房间布置好,心里实在又恼又气,难道自己的能力就真的及不上安梅她们几个?
秋冀阳见她们将内室整理好,便抱着仍在熟睡的小小进内室,安置好小小,小丫鬟挑帘在外朗声通禀着有客有拜访会首。
“好好照顾夫人。”秋冀阳为小小掖好被角,朝安梅吩咐。
“是。”安梅曲膝应诺。
秋冀阳径自去更衣,梅香拉着兰香要跟过去,兰香一时不察走了两步,一惊觉梅香的企图,忙甩开她的手,一想不对,又飞快拉住她。
“兰香姐姐?”梅香先是被她甩开,又被猛然拉住,不禁气恼的停下脚步。
“会首交代过,他不需要人侍候。”兰香轻叹一声。
梅香没说话,只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看着她。
安梅与安竹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想到小小的打算,现在还不能把梅香清出去,安竹朝安梅微微颔首,上前拉梅香。“梅香姐姐你来帮我看看,这副画是不是歪了,我怎么看都斜了一边啊”
梅香想挣脱开来,却发现看似娇弱的安竹,手下的力道不轻,虽然没有拉得她手腕生疼,可是也让她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来。
本想喊出声抗议的,又想到夫人在睡觉,不由噤了声让安竹将她拉去了堂屋。
秋冀阳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交代安梅几个好好侍候小小,又吩咐让人去关照齐家姑嫂,安梅低眉应诺:“章嬷嬷已交代了安兰在齐夫人和齐六姑奶奶身边照应着,安菊在小厨房给夫人熬药。”
秋冀阳颔首,想了下又道:“派个人去老爷那里看看。”
“是。”安梅应道,将秋冀阳送出门后,便跟安竹说了一声,安竹见夫人拥被高卧睡得正甜,便笑着对安梅说:“姐姐放心,我会把梅香带着的。”
安梅点头笑着送安竹及梅香出去,安竹拉着梅香去了老爷房里,梅香左右张望了一下,一边是秋冀阳去会客的花厅,一边是老爷住的正屋,转头看了眼拉着自己正絮叨着的安竹,只得放弃甩脱安竹的想法,乖乖的跟她去了正屋。
安梅站在东厢里,一个小丫鬟在安竹与梅香离开后,挑帘走进东厢堂屋。“安梅姐姐,那个梅香好像怪怪的。”
“哦?怎么怪法?”
“她明明是侧妃给夫人的陪嫁丫鬟,怎么侍候起夫人来不怎么上心不说,还老想着到会首面前去呢?”
安梅眼角瞟到站在帏幔边,兰香那双粉橘色绣鞋,便对小丫鬟笑道:“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梅香觉得会首更需要好好的侍候吧”
几个丫鬟们吱吱喳喳的聊开来,安梅听了一下后,不忘盯紧她们。“别忘了手上该做的事情,不要以为出门在外就能放松,要记得你们最要紧的工作就是侍候着主子舒心,其它的事别给我胡思乱想。”
“是。”众丫鬟们齐声应诺,安梅转身进了内室,见兰香坐在靠墙的小杌子上,她笑着走过去,与兰香闲话几句,从绣篮里翻出才做了一半的小衣服来,兰香见了不禁开口问。
“姐姐这几天都忙着缝小衣服,夫人有需要送二少奶奶的孩子那么多小衣服吗?”
“多做些备着,总是没错的。”
“可是夫人的衣服……”兰香见她们这几天都忙着缝小衣服,倒把夫人和会首的衣服摆着,不免有些疑惑不安。
“夫人和会首的衣服不急,反正这会儿要去秋家庄,夫人若穿得太过讲究,也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想?”
“我听梅香说,老太太一直想让会首娶她中意的姑娘为妻。”
“是啊这事我们都知道。”
兰香在侧妃身边也听过不少传言,只不过没想到真有人敢对小郡主有意见。
安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兰香虽是个丫鬟,却也是个好命的丫鬟,没有经受过别人的冷言冷语,目前为止,受到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随着小郡主出嫁,却不如预期的受倚重罢了。
“四太太身边的嬷嬷跟梅香说过,老太太很宠爱那位颜姑娘,还说颜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秋家庄里,与大少奶奶两个人,可说是老太太身边的两个宝贝。”
安梅放下手边的布料,抬起头专注的问兰香。“梅香在侧妃身边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吧?”
“嗯,她私底下就是现在这个样儿,只是那会儿在侧妃身边,有姐姐们帮衬着,从来没让她在侧妃面前放肆过。”
安梅笑了下道:“梅香像个孩子似的,平时也静不下来。”
“是啊”兰香暗忖,不会是梅香老跟人胡串,让安梅她们知道了吧?
秋冀阳才到花厅,就看到朱平珏身边的小厮站在贵喜身边。
“怎么了?”以为朱平珏发生了什么事,秋冀阳的脸色一沉,小厮脸色不变上前见礼。
“小王爷应宁阳侯之邀,在侯府做客,让我来跟秋会首说一声,一切安好。”
秋冀阳心下一松,脸上却不显。“回去跟小王爷提个醒,明天辰正要出发,让他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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