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冀阳与秋大爷几个交换了眼神,朗声对小厮道:“无事,方才是谈论事情稍大声了些,没什么。”
小厮看看众人,见他们个个微笑颔首看不出任何异常来,只得回头如实回报。
见小厮离去后,四爷问:“为何不与父亲说?”
“这事是很严重,但我们人在外头,不能马上处置,现在跟父亲说这事,不是让老人家干著急吗?”三爷没说的是,此事大哥和六弟都要担负责任的,现在说了,岂不徒惹父亲生气。
“再说立芳已经安了胎,那三个丫鬟都被关起来等候发落,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与其让父亲一路不痛快,倒不如回到景波山庄后再说。”二姑爷接着道。
四爷看大爷和秋冀阳一眼,也明白过来。
马车来到沧山下小城,柳家人先行返回住处,然后是秋家人返回景波山庄,最后是老宝亲王一家子往沧山别院而去,中午用膳时,秋冀阳便已跟宝亲王说了此事,临去前宝亲王皱着眉把秋冀阳叫过来。
“若是有需要,跟龙大总管说一声,让他帮着先挑个人顶上去。”宝亲王盯着秋冀阳嘱咐道。
“是。”秋冀阳应诺,两家人在景波山庄前的山路道别,小小与秋冀阳并肩看着宝亲王一行人离去。
小小仰头看秋冀阳,夕阳余辉映得他如刀刻的面容,线条生硬,小小不解的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探向他的脸。
“怎么了?”秋冀阳握住她的手,低头问道。
小小看看四周,此刻秋老爷他们已转往景波山庄的路,交叉口此刻,只有她和秋冀阳二人,她的马车在不远处候着,他的小厮们拉着马,站在后方不敢惊扰。
“冀阳哥哥有心事?”小小想到早上大爷发出的惊怒声,吓飞了林里的飞鸟,然后午膳时,他们几个兄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再加上他方才冷硬的脸,她不得不往坏处想。
“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秋冀阳安抚她,抚上她玉莹的脸颊,“玩得开心吗?”
小小点头,伸手拉着他的衣襟。“冀阳哥哥当我是小娃娃?只顾玩乐不能分享心事?”
秋冀阳被她这么直接的问话吓了一跳。“不,不是。”
“那明明有事,却不跟我说?”小小想了一下,若是朝堂上的事,那归她爹跟哥哥管,可是方才分别时,哥哥还是嬉皮笑脸的,不像有大事,若是生意上的事,龙从文就会留下来,而不是随其它几个师兄弟回沧山别院。
“是景波山庄里有事?”小小双眸如水澄澈,直视着秋冀阳,令他转不开眼去。
秋冀阳叹了一声。“是大侄媳身边的丫鬟,与詹总管的外甥孙女连手,制造了意外,让二侄媳滑了一跤,险些滑胎。”
小小听得张目结舌。“章嬷嬷怎么没把她送走?”
“你已经吩咐章嬷嬷送谁走?”这件事秋冀阳并不知情。
“我们出门前,章嬷嬷本来想跟着去侍候,我跟她说了,大少奶奶那边要多留心,还有要给紫萝添奁的礼,我跟她说了,反正我们都不在,书房里也不用人侍候,就早点让紫萝让家里人领回去备嫁。”
秋冀阳是知道章嬷嬷的,她跟在侧妃身边多年,办事牢靠才会让侧妃派到女儿身边来,出门前,小小还特意交代了这件事,她没有办好,还让紫萝有机会与人串谋,对二侄媳出手,这表示什么?
有人从中作梗,让章嬷嬷无法彻底执行小小给的差事。
而这个人,除了詹总管,没有第二人选。
想到这儿,秋冀阳咬着牙转向牵着马候在身后的贵喜。“你们自行回庄。我与夫人先走一步。”
未等贵喜他们反应过来,秋冀阳已揽着小小,施展轻功飞掠进景波山庄。
詹总管提心吊胆等着秋冀阳一家人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拗不过哭得泪人儿似的外甥孙女儿,让她在山庄里多留几日,她竟然会与大少奶奶的丫鬟合作,去算计二少奶奶,当大夫来时,他还不晓得这事与紫萝扯上关系,将大夫送进内院之后,才回到外院坐下,紫萝就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来找他。
听她哀哀切切的说完她的委屈,及她做的事之后,詹总管眼前一黑,直接晕倒了事。
醒来之后,他原希望是恶梦一场,没想到眼一睁开,就看到大夫及章嬷嬷站在他倒卧的榻前。
“詹总管,我那一天已经交代下去,要送紫萝姑娘回家,不知为何你又驳了我的话,让她留下来?”章嬷嬷双眼没有温度的看着他,那种冷凉之感,就像每一次做错事时,被父母责罚的感觉,自责、失望、颓丧、伤心、自怜自哀,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来。
他想到晕倒之前,紫萝告诉他的事。“紫萝呢?”
“说起来,你这个外甥孙女真是凉薄,见你晕倒在地,不曾呼救不曾设法施救,直接掉头走人,若不是侍候你的几个小厮机灵,喊了大夫来救你,只怕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那她……”
“我说了,侍候你的小厮机灵,见她来找你,她要走也不曾与他们招呼一声,尤其你昏倒在地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这样就要走?”章嬷嬷数落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詹总管急了,可是又不敢说什么,只得暗自着急。
“那几个小厮赶在从西角门溜出山庄前,把她给拦下了。现在已将她关起来,等我们家小郡主回来发落了。”大夫很好心的回答他。
詹总管听到被关起来了,眼前又是一黑,几乎又要晕过去了,突然人中刺疼,整个人陡地清醒异常,他眨巴着眼睛,不知发生何事,只见他人中上插着一根银针。
“你最好别再一晕了事,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晕倒逃避问题,可不是件好事啊”大夫笑容可掬的扬扬手中闪着银光的银针,满意的看着詹总管错愕的瞪大眼睛盯着他。“我可是不介意把你当针包”
詹总管无声的在心中吶喊着:“我介意”
第二百三十八章惊险下
第二百三十八章 惊险下
秋冀阳带着小小飞掠入庄,在马车边站定,立刻,小小觉得气血翻滚,胃堵的难受,抓着秋冀阳的衣襟,呼息之间皆是他好闻的气息,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秋老爷他们已在庄内下了马车,正要往内院里走。
“六弟妹这是怎么了?”大太太惊讶的上前关心,三太太也走过来,二姑奶奶正举步要走过来,见小女儿正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跟在身边,回头吩咐大女儿。
“文沁,你带她们几个先进去吧”
文沁点头领着弟弟妹妹们先行进内院,大太太才想交代女儿跟进去,三房的昱贞走过来,拉起昱婉的手。“大伯母,我先带昱婉进去了。”
大太太谢了她,看着女儿跟着大堂姐一步一回头的走了,昱宏和昱杰拉着四房的三个堂弟一起跑着进内院,四房最小的儿子昱荣边跑还边嚷着哥哥们等他。
“一时不适。”小小抓着秋冀阳的衣襟,闷声的回答大太太的问话。
秋冀阳看一眼在二门前的人,詹总管不在这儿,他想了下:“爹,儿子有事要说。”
以为秋冀阳要说福安商业协会或是秋家护卫的事,秋老爷点头领先走向荣寿堂。
在荣寿堂正房坐定,小丫鬟们在管事嬷嬷的指示下,为每位主子送上茶水及茶点。
秋冀阳见差不多了,屏退所有侍候的人,上前与父亲、兄长及嫂子们说了山庄里发生什么事,话才说了一半,二少爷便扬声朝秋老爷拱手告退,秋老爷来不及说什么,他人影已然出了正堂。
“这两个丫鬟真当我秋家没人了吗?”大太太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
三太太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连打翻了茶水也不知,由着茶水浸湿她的长裙。“立芳,立芳她没事吧”
“二少奶奶没事。”章嬷嬷站在一角,出声应道。“已经请了大夫前来安胎,说了二少奶奶只需静养即可。”
“你是……”大太太看着眼前的妇人,清秀的面容,齐整的发髻上简单插枝单颗南珠簪子,青色比甲下穿着白色交领襦衫裙,态度端庄沉稳。
“老奴是六夫人的陪房嬷嬷。夫人出门前便已吩咐老奴注意着,是老奴的错,没把事情办好。”章嬷嬷曲膝一礼,小小忙上前。
“这不是嬷嬷的错,谁晓得那两个丫鬟被禁足了还能作怪。”小小护着章嬷嬷,章嬷嬷笑着拉住小小的手。
“夫人,这全是老奴的错。”
“章嬷嬷言重了。”秋冀阳面色凝重。“詹总管也有不是,内院管事也有责任,我会一并处置他们,倒是大侄媳的两个丫鬟……”
“不用多说,明天一早打发人找人伢子进府,直接发卖了。”秋老爷一声令下,大家只得噤声。
秋老爷不耐烦多说什么,直接领着儿子媳妇往二少奶奶的住房去探望,知道二少奶奶喝了药睡下了,摆摆手示意她们别吵扰了她,打发了大爷一家子回房去处置失职的人,二姑奶奶机灵的拉着丈夫告退,三爷与四爷还要跟着秋老爷,也被他不耐烦的打发走。
秋老爷只留下秋冀阳和小小这对小夫妻,两个人一左一右的侍候着他走回荣寿堂。
身后侍候的人知机的退离老远。
“老六,你实话跟我说,那拉扯着大房两个丫鬟的使坏的丫鬟,跟你究竟……”
“爹,那丫鬟倚仗的不是儿子,她倚仗的是她的亲戚,她亲戚就是山庄的詹总管。”
秋老爷点头。“说起来,我们这回出来得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是。”
“你们小两口成了亲,还没给你母亲正正式式的敬个茶,于礼说不过去。”
“儿子知道。”秋冀阳声音清冷没有起伏,秋老爷重重叹了口气。
“我看你们两就跟我们一道回秋家庄一趟,好好的给你母亲敬个茶。”
“是。”秋冀阳依然是没有任何情绪反应,秋老爷转头问媳妇。
“小小,你说呢?”
小小原本低着头跟在秋老爷身后,见他发问,她甜甜一笑道:“阿娘说嫁夫从夫,夫君怎么说,媳妇便怎么做。”
秋老爷听到那句嫁夫从夫,心神一时有些恍惚,许多年前,妻子也曾对他笑道嫁夫从夫,可是这些年过去,那个信誓旦旦要从夫的女子,己然与他渐行渐远,远得令他有些记不清她原来的样貌。
隔日,继任的总管由龙从文亲自挑上来,他从福安商业协会黎沧分会里,挑了一个管事过来,而詹总管分派到萍州去管田庄。
小小是当家主母,处置总管是秋冀阳的事,可丫鬟们受杖责,就归她管了。
大太太与二姑奶奶怕她年幼没经历过这些,陪着她去处置三个丫鬟。
责罚一事全在荣养堂里执行,由郑嬷嬷手下的嬷嬷们动手,那一日,所有没有当差的丫鬟们全到了荣养堂的后院,就见后院的空地上,摆了三架执刑木椅,三个犯了事的丫鬟分别被绑在上头,旁边的亭子里安坐着大太太、二姑奶奶及六夫人。
木杖重重的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声,犹如闷雷般击打着在场的丫鬟们的心里,大太太及二姑奶奶虽有不忍,可想到她们三个竟然设计让二少奶奶摔倒,那要伤害的不只是二少奶奶还有秋家的子嗣,她们就冷下心来。
可饶是如此,她们端着茶盏的手,随着杖击声落下,轻轻的颤抖着。
小小皱着眉头,她耳力好,纵使三个丫鬟被堵了嘴,仍然听到她们三个微不可闻的哭求声,她虽常见郎清双整人,可却不曾见识过这般血腥惩戒的场面。
胸口闷闷的,彷如压着大石,让她喘不过气来,昨日气血翻涌的情况再度发生,这次不是干呕,而是眼前一黑,整个人晕过去。
看到小小晕了过去,荣养堂后院一团乱,章嬷嬷冷静的唤了人请大夫,另外命执刑的继续打。
大太太不解的看着章嬷嬷。
“老爷本是发话要将丫鬟发卖的,可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鬟,身契不在我们手上,要发卖只得等大少奶奶来做,至于紫萝,她老子娘早为她订了亲事,领了罚后,送回去便罢,可是这丫鬟们全没有被发卖,杖责却不能少,否则怎么跟老爷交代?”
大太太点头,示意她们继续,安梅让人去通知请大夫的同时,也让人去通知秋冀阳。
少棋和少琴领杖责后,被送回知宝斋的后罩房里,而紫萝被送回知书斋的退步。
两个被大太太派来照顾侍候病中的大少奶奶的丫鬟,坐在厢房门前,边做针线活边闲聊着。
“大少奶奶那两个陪嫁丫鬟,犯了那么大的事,就只是打一顿了事?本来不是说让人伢子领走的吗?”
另一个丫鬟耸个肩,低着头在绣篮里翻找着绣线。“没她们的身契怎么发卖,说起来她们两个够笨的,竟然相信那个叫紫萝的丫鬟,也不想想看,人家可是山庄总管的亲戚,瞧,犯了那么大的事,只是领了顿打,也没发卖,让她家人领回去而已。”
“不过詹总管也被处置了。”
“说起来,六夫人的陪房嬷嬷最倒霉,她早就发话让人送紫萝出庄,偏偏詹总管硬是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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