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这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是精贵得紧,造了册的,您要是砸了,老奴们无法对内管事交代。”冷硬的声音幽幽的在她身后响起,把大少奶奶气得浑身发抖,一双手抖啊抖的,可毕竟不敢扔出去,却又碍着脸面放不下来,只能拿在手上抖着。
少棋忙上前,将她手上的茶盏接过,服侍她坐下来。
昨夜她被吓得腿软,后来公爹下令不许她出房门,形同软禁的让这两个婆子将她看得死紧,她们两个也不知是从那儿来的,竟是油盐不进的性子。
她看着少棋和少琴两个偷偷塞了荷包给她们,她们板着脸不接,把她气的想砸东西,她们就会来上这么冷冷的一段话。
“大少奶奶您还是忍忍吧”
两个丫鬟合力劝着她。“回了秋家庄,有老太太在,老爷也不能做得太过不是”
“是啊回去就好了。您且忍忍吧”
好不容易把大少奶奶劝得气消了些,就听到屋外丫鬟仆妇们兴高采烈的声音:“真的啊?六爷真的说给大家赏钱?”
“真的,真的”
几个小丫鬟高兴的叫了起来,仆妇们也开心的凑在一起聊起来。
“六夫人封了公主,若真讲究起规矩来,老爷、老太太见了公主,可都是要下跪的呢”
“那我们呢?”
“当然都要跪吧”
“不过六夫人看起来就不是那么严苛的人。”
“我也这么看,你们看,昨晚上,大少奶奶就指着六夫人的面说她是假货,说她没资格管她的丫头,六夫人都没生气,反倒把六爷气的”
“大少奶奶都进门几年了,难道不知道,大爷最疼六爷的吗?”
“啧就凭那眼色?她要看得出来,就不会把大少爷气得不理她。”
“这倒是。”
“不过真没想到,大爷这么温和的人都恼了”
“我爹说他从十二岁起,在大爷身边侍候到现在,第一次看到大爷生气。”
“你们说大少奶奶会不会被休啊”
“不知道不过她肯定认为休谁也不会休她,真不晓得怎么那般有底气。”只因吴家生意做得大?
“吴家的生意做的不小啊”人家确实有本钱张扬嘛
“我呸吴家的生意,拿是谁的名帖去抢的?宝亲王的啊结果吴家姑娘就差没明着骂宝亲王老眼昏花,连自己女儿也不认得。”一个婆子嗓门特大的,她这话一出口,其它细碎的声音全不见了。
“这下子好了皇上下旨封了公主,这可是皇帝认下的皇亲哪谁敢再冒犯,皇帝可要拿她治罪的。”婆子嗤笑的说,好像就为了刻意说这几句给大少奶奶听似的,说完了,也不管后头丫鬟仆妇们留她,冷哼着一路走远了。
屋子里的大少奶奶听到这些,面上一燥,她向来以吴家女儿自傲,认为秋家若无吴家帮衬着,就不会有今天的发展。
却不知道,真实情况是反过来,吴家女嫁秋家,藉以攀上宝亲王,拿了名帖做生意。
少棋和少琴两个也是羞红了脸,屋里除了那个婆子,就都是从吴家陪嫁过来的,多多少少都明白自家老爷的德性,听到一个婆子不分轻重的大声嚷嚷出来,都觉得脸面下不去。
屋子里那婆子面沉如水,没有任何反应,大少奶奶却不敢再使性子丢东西了。
少棋和少琴两个对视无言,大少奶奶若是知道收敛是好,可大爷已经禁了她足,若回秋家庄后,大爷直陈利害,老太太也未必会保着大少奶奶的,大少爷本就厌弃她,更不会为她说话,如此一来,大少奶奶这辈子若能离了秋家,也许还有转机,若不成……只怕她们两个,都要跟着虚度了。
荣寿堂里,秋老爷坐在上首,大爷、二姑爷、三爷及四爷与大太太她们分别落坐,中间站着秋昱凡,秋老爷看着长孙,沉吟半晌才开口。“昱凡,你是我们家长子长孙,本来你的婚事该由着你爹娘作主,偏生你祖母喜欢吴家的女儿,横插一脚,拆散你原本的姻缘,你……可有怨?”
“孙儿不敢。”秋昱凡跪倒在地,双手紧握成拳贴于身侧。
秋老爷重重的叹口气。“说起来,是祖父不好,由着你祖母使性子,她既知你不喜大孙媳,还偏疼着她,一次又一次惯出她的娇性子来。”
“祖父”秋昱凡抬起头喊了一声。“是孙儿不好,一直念着故人,待她冷淡,祖母……祖母也是一片善意。”
听孙子将错全揽在身上,秋老爷欣慰的拈着胡子点头。“大孙媳在家里头,一直是不敬长上,对公婆没有尽心孝敬,总是挑起事端,多亏你的叔婶们大量,不跟她计较。”
四太太闻言一惊,难道之前的事,公公都清楚知晓?
“你在这儿替你媳妇儿,向在座的长辈赔个礼吧”
“是。”秋昱凡朝二姑爷、三爷、四爷磕头。“侄儿代乐乐向长辈们致歉,谢谢长辈们大人大量。”
又转身朝二姑奶奶、三太太、四太太磕头。
二姑奶奶舍不得侄子,忙伸手要扶,却听上头秋老爷冷哼一声,才收了回去。
“前事可以不计,不过昨日她的言行实在失当,不止不敬你六婶,还几乎直指你六婶家长辈胡涂,你六婶倒是厚道,还在我面前为她遮掩一二,你六叔也由着她,他们夫妻同心为她在我面前圆了过去,我也不好驳了他们的脸面,一会儿,你六叔会打发人去沧山别院请大夫来,就让大夫好好给她诊诊,开个药方给她,回去后,也好有个由头对你祖母交代。”
大爷一惊忙问:“六弟和六弟妹……”
“小小那孩子厚道,说大孙媳可能撞了邪,语无伦次的。你六弟则举荐他岳父身边的那名大夫。”
大爷听了大松口气,如此一来,母亲也无话可说了吧
大太太听到六弟夫妻为儿媳掩饰,不禁面上一红,另一方面则对处置儿媳的事,不像丈夫这么乐观,丈夫和儿子白天甚少待在院里,自己与媳妇朝夕相对,她是知道这个媳妇的禀性的,若让她见着婆婆,只怕会天花乱坠的为自己撇清,将错处全推到别人头上吧
二姑奶奶也是担心这一点,姑嫂两互相交换了忧虑的一眼。
三太太和四太太两人没多想,此番来这一趟,丈夫儿子们差事有了着落,娘家请托的事又解决了,如今看来,家里最爱争宠的大少奶奶又被处置,她们两个心情好的很。
三爷和四爷两个昨夜将烦恼的事情解决了,今天心情正好,四爷甚至将颜荔莲抛到脑后,根本没想起她来。
第二百二十章气恼中
第二百二十章 气恼中
送走了宣旨中官,宝亲王看着圣旨冷哼一声。“皇帝真是好计策,把我们全绕进去。”
龙大总管走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朝老宝亲王与老亲王妃行了礼后,皱着眉走到宝亲王身边耳语。
“怎么了?”老宝亲王见儿子听了龙大总管的话后,脸色更加难看。
“皇上不只封了平珏、还封了小小和冀阳?”
“什么?”老宝亲王讶道:“小小都出嫁了,他封她什么?”
“公主啊还有什么?冀阳封了驸马都尉,另又封武德将军。”
“武德将军?封那做啥?闲职罢了,啊”
“您也看出来了。”
“皇帝来这一手,是把我们逼在前头当箭靶啊”
就算是堂亲宗族,皇上对宝亲王一家的恩宠太过,有心计较登上龙廷的皇子,势必要拉拢宝亲王一家,原本老宝亲王在军中,声势人脉就不弱,宝亲王又藉巡游各地之便,与军中各驻防地勋贵多有往来。
一家三个孩子,同日受封并蒙赐婚,这在宝亲王和朱平珏父子看来,是祸不是福
皇帝这招直白而明显,就不知会是那个傻蛋跳进来?
宝亲王嫁女后,远道而来的勋贵们添了奁、喝了喜酒,更谈妥了事,早就打算要告辞,只是没想到皇帝对宝亲王家的恩宠如此之重,宝亲王等于让皇上给硬推上阵,前头替皇帝皇后来宣旨的五皇子,早就得到消息,喝过喜筵便避去参拜寺庙离了沧山。
虽然太子早立下,可不代表太子日后必登大宝,变量太多,皇帝又一直很注重养生,虽是太平天子,却总不忘健身强体,太子的身体反倒不若皇帝强壮。
几位皇子才智武功各有所长,太子在优秀的弟弟们环伺下,总显得软弱不堪。
“看来皇帝心里另有坐龙廷的人选。”武平侯挟了一筷子鸭肉放入口中。
“唉太子实在是没什么建树,除了温文软弱,就只一项广为人知。”定国公冷哼一声。
“听说最近又纳了两个入府?”平国公对着从京里来的信国公问。
信国公讪笑着点头。“幸好当初咱们几个的女儿都没入侍东宫。”
武官女儿不入东宫,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也许是曾有此例,太子妃挟其父军中威名趁乱逼宫,平乱之后,登上皇位的太子惧太子妃强悍,不多时便寻了借口废了她,还一举灭了她娘家,之后外族入侵,天阳国因此差点灭国。
从此武官女不入侍东宫,就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太子妃这些年够呛的,几乎两三个月,就又进新人。”
皇后娘家是前朝相爷,太子妃的娘家也是文官,邱家是书香世家,祖上皆入翰林清贵之家,太子妃秀丽文采不俗,与好诗文的太子很相合,只不过,再怎么端庄秀丽,仍然拢不住太子喜艳爱娇的性子。
“太子这两年实在是有些过度了。”纵情声色不知节制。
“怎么不知道跟他老子学一学”这些勋贵们难得一聚,这会简直是卯起来喝。
“五皇子不是有来,怎么没看到人?”
“别提了那小子怕你们灌他酒啊”
几个勋贵坐在沧山别院的大花厅里,边喝酒边聊天几个老酒鬼喝起酒来,就聊没完。
“你们说皇帝给了两个公主头衔,一个送去和亲,一个驸马恩封将军,皇帝难道真想把个大商人拉来当将军?”
“朱平珏身板不错,秋会首的武功听说也好,可是这两个娃,有半点打仗的能耐吗?”
几个人对此同抱质疑,最后只能确定一点,赏武散官给秋驸马,最主要是在安宝亲王父子的心,至于其它,喝酒比较重要。
朱平珏从龙大总管那儿,得知这些勋贵们的看法后,紧闭着双唇踱步离去,龙大总管则是亲自修书给京里的二儿子龙从武、护卫宝亲王妃去宁州的侍卫长,还有宁州的柳老太爷。
隔天秋老爷领着儿子媳妇们一同去秋家的祠堂祭祖。
坐在马车里,小小倚着大迎枕问安梅:“秋家庄不是在九峰山?怎么祠堂在沧山?”
安梅从银瓶里倒了杯茶给小小。“秋家老家原就在沧山附近,是因为九峰山那儿土地便宜,才在九峰山买地建秋家庄。”
小小点头,喝口茶,暖暖的茶汁入腹,肚子暖呼呼的,马车缓缓的前进,小小的上下眼皮渐渐黏在一起打不开,可是她又想撑起精神不想睡。
“夫人您好好歇一会儿吧到了祠堂我再叫您。”安梅见主子想睡又强撑着睁开眼睛的模样很可爱,忍着笑意劝她睡。
小小勉力抬眼瞄她一眼。“安梅,你茶里放了安神药?”
“没有,您就安心歇会吧”安梅不敢说主子是夜里太累才会想睡,又怕她一会儿进祠堂要跪要拜的,若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怕会引得人侧目。
小小在大迎枕上揉呀揉的,总算寻到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安梅为她掖好被褥,端坐到一旁看着窗外。
虽然前一日小小接了圣旨,封了公主,不过府里众人称呼未改,仍是称她六夫人。
大太太曾拉着她问,要不要改称呼,小小睁着大眼睛疑惑的反问:“为何要改?就算是公主也还是冀阳哥哥的妻子啊?”
大太太听了一副感慨的拍拍她的手,论年纪,她的儿媳比六弟妹年长三岁,成亲三年完全不明妻以夫贵这个道理。
“皇上毕竟封了你为公主。”
“章嬷嬷说,如果皇上要我处处讲究公主规矩,就会派宫里的教养嬷嬷来教规矩。”其实,昨夜宝亲王就让人送了口信过来,大意就是若需要公主身份抬出来压人的时候,尽量用没关系,平常过日子,就把这个公主虚衔丢到脑后去。
既然她爹都说的这么明白,享福利不用尽责任,何乐不为?
再说,章嬷嬷跟她细说过,身为公主,家里公婆兄嫂弟妹们,见了她可都是规规矩矩下跪请安的,当时听了小小只觉头皮发麻,再听到身为驸马的丈夫见她也得下跪,小小立刻决定,有爹真好,一切听她爹的就是。
虽然小小不在意称谓,但大太太她们在行事,却不能不小心,往祠堂去的马车,第一辆是小小所乘,第二辆是秋老爷和二老爷,第三辆才是大太太与二姑奶奶所乘,三太太与四太太坐最后一辆,其它小辈统统留在景波山庄。
秋家祠堂不许外人入,因此随行侍候的人也少。
秋冀阳让安梅跟着侍候小小,但一会儿进祠堂,安梅只能待在车上等候。
小小觉得才入睡,就被安梅叫起,安梅快手快脚从银瓶里倒了水在柔软的白棉巾上,递给小小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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