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安兰几个,还能陪着出去逛逛。”小小轻声的咕哝着,兰香几个没听清,却也不敢问,只在心里盼着小祖宗别闹了,快回房睡觉吧!
长青园的院子一边种芭蕉,一边种西府海棠,院子的正中搁了一个大大的鱼缸,里头着浮着几片荷叶,小小走过去往鱼缸里看,荷叶下隐约可见鱼儿悠游其中。
偏偏小祖宗不回房就罢了,还让人去端了椅子来,叫人把灯打亮,就坐在鱼缸边逗鱼玩起来。
兰香与梅香两个莫可奈何的对看一眼,她们侍候郡主时日不长,实在摸不清这位主子心里在想什么。
小小听着长青园外的树林与秋风交织的声响,边逗弄着鱼缸里的鱼,看在旁边的仆妇及小丫鬟眼里,都颇有些不屑,两个职司别院长青园侍候的仆妇互看一眼,撇了撇嘴。
这郡主坐没坐相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文雅秀气都没有,怎么担得起宝亲王府郡主的身份呢?
虽然说秋家是武林世家,这位郡主嫁入粗鲁不文的武林之家,倒也般配,两个嬷嬷低着头掩嘴偷笑。
几个小丫鬟站在一旁提着灯,不一会儿累了就东扭西摇的,惹得兰香与梅香皱起了眉头,她们两个之前跟随侧妃,不曾遇过规矩这般差的小丫鬟,梅香素来软弱,兰香算领头的大丫鬟,可是之前也都是青柳几个一等大丫鬟在前头挡着,真要她责骂下面的小丫鬟还真没经验。
两个人只看了皱眉,却没开口责备。
小小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心思,逗鱼正乐呵着,突然听到一些声响,不是风声吹拂过树叶,而是衣料磨擦枝叶的声音,还夹带着女子呜咽微弱的啜泣声,彷佛害怕被人发现般的压抑着。
是谁呢?感觉这声音听过呢!小小专心在想着这件事,完全没听到兰香一旁轻声低唤她的声音。
梅香看看正房门口,宝亲王竟然与侧妃并肩而立,宝亲王英俊的面容沉凝若水,侧妃脸上不见平日總挂着的浅笑。
她骇然拉了兰香一把,兰香正想再開口劝郡主回房,不耐烦的拨开梅香的手,可梅香又来拉扯,兰香回头瞪她一眼,却发现不对劲,梅香正看着正房门口的宝亲王与侧妃。
兰香忙转头要再唤郡主,却那里有郡主的身影。
“郡主呢?”
旁边的小丫鬟全张目结舌的指着西厢的屋顶,半天口不能言。
兰香和梅香可是随着侧妃到景山的,一到那裏便亲见郡主与人恶斗,还拿下恶人。可是这会儿在别院里,是自家地盘,郡主怎么会……
宝亲王扬手一挥,屋顶上立即扬起一声鸟鸣,不远处也响起一声,再远些又一声,都是郡主离去的方向。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可是能知道一点是,她们侍候着的这个郡主不是个简单的。
“这是怎么了?”侧妃拉着宝亲王问。
“没事,园子里有暗卫在,没人能闯进来的。”
“但是……”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十年前的刺客,不是从外头闯进来的,而是早早就潜藏在别院里的。
想到这儿,宝亲王便往园外走,边吩咐柳依依进屋里去。
柳依依没应声,宝亲王走到了鱼缸旁还没听到她应声,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柳依依这才应诺进屋去,兰香几个给宝亲王行了礼,也赶忙退回正堂去,宝亲王见院里没有丫鬟仆妇了,才弹了弹手指,立即一个暗卫自屋顶翻身而下。
“给我守好了。”
“是。”暗卫行了礼,又翻身回屋顶去。
宝亲王则大步流星往园外走去。
跟进正堂的丫鬟仆妇们,让徐嬷嬷分派了工作,关门关窗后,两两一组守着门窗。
侧妃则是坐在西稍间的暖阁套间里。
徐嬷嬷一进来,沉吟了片刻,想到那个何雨菲,不由得心一揪,便往侧妃耳边轻声道:“那个雨菲的娘,就是当年没头没脑的闯去后山,还因此掉了个成形的男胎的那个仆妇。”
“原来是她。”柳依依这才想起来。“之前你怎么没说呢?”她斜睨了徐嬷嬷一眼。
“奴婢是回来别院问了内总管,才串起来的。”
“我记得她叫金枝,那个时候是长青园里侍候的丫鬟。”
“侧妃您记性好。”徐嬷嬷笑道。
柳依依轻声一笑,道:“那可不是我记性好,是她的名儿,那时总是被你们几个窜着说得改,还说她叫金枝,那岂不得有个玉叶来配,你们几个就闹着问她家里还有没有妹妹叫玉叶的。”
“那金枝颜色长得好,她爹也是外院的管事,在亲王爷跟前,也是一号人物,好些个人家就等着上门说亲。”
“有几个嬷嬷央到我这儿来,她都说不要。”想到那时候的事,柳依依眼神迷离了起来。“那个时候,杏雪就说金枝长得好,挑得这么紧,只怕是想要飞上枝头当金凤凰!”
“是啊!”徐嬷嬷想起杏雪,不免嘘唏,万万没想到,那金枝没机会想当凤凰,倒是杏雪自己……
“我问了内总管,她说当年大家都觉得何忠家的怀那个胎奇怪。”
“何忠家的?”
“您不知道,她爹挑来拣去,最后让她嫁了别院里新买的小厮,叫何忠,人很忠厚老实,虽然不是很拔尖的一个人,可是胜在孝敬老人家。何忠是自卖己身,拿卖身钱回去给他娘养病的。”徐嬷嬷没把事情掏清楚,也不敢回到侧妃跟前来,这会儿说的是仔仔细细。
“后来?”
“何忠卖进来没几个月,老人家就走了,听说那时候何忠就在汪大同手下当差,汪管事待他不薄,本来新进府上的,不方便让他回去看望老娘,汪管事看他是个孝子,家里又只有母子两个相依为命,给了他方便,才让他见着他娘最后一面。”
“他做事呢?”
“初时不是个能干的,几年下来,差事倒也都办得不差,只是,那个金枝打生了女儿后,便迁回别院里来,跟她爹住一块,本来还说她回别院当差,她娘给她带孩子,她兄长早死,嫂嫂生下孩子也死了,侄子是个体弱的,其实她娘一口气照料两个孩子是挺吃力,前几年也死了。”
“那怎么说她怀那个胎奇怪?”
“何忠好长时间都在城中的店里没回来过夜,偶尔回别院来,都是禀了事当天就回的,可这样,金枝还能怀了第二个。”
“就这样?”徐嬤嬤說的保守,不過柳依依猜得出來是怎麼回事,只不過關係到人家的名節,真正能追究的人絕口不提,就算她是主子,也不能管到這上頭去,除非是犯了事。
“再有就是,出事那会儿,她明明挺着大肚子还要往山上凑,落了胎,她男人也没回来,按说,这流了个孩子,不是小事情。何忠没回来,汪大同也没对女婿发火生气,那兩個殺手長得都不錯,有一個特能言善道的。”
“只不过我们没有确切证据,指证雨菲她娘当年与杀手勾串。”柳依依的手指轻点着自己的唇。
“那是您和宝亲王慈善,不然有所怀疑,寻个由头便打发了。”徐嬷嬷自是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不说别的,当年若不是王妃纵着明珠大郡主欺负人太过,您也不会出手。”
“说什么出手,我可什么都没做。”柳依依似笑非笑的看着徐嬷嬷。
“是啊!您什么都没做,对付人的是王妃自个儿,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亲王爷还说我太仁善了。”哼!嫌她手段慈软,不会自个儿出手啊!
“亲王爷那是怕您、怕小王爷和小郡主再受委屈。”
“事情虽然是公公定下的,不过,没将事情处理好,掉头就走的人也不对。”柳依依编派的说。
徐嬷嬷抿嘴輕笑,轉身去沏了茶过来,用茶盘端给侧妃后,才坐在侧妃让她坐的小杌子上。
“听您这是什么话!”
“公道话喽!”
宝亲王一出长青园门,护卫便围拢来。“亲王爷,您还是先回园里去,小郡主那儿,秋会首和秋护卫长已经过去了。”护卫之一轻声劝道。
“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宝亲王根本不理会,直接问问题。
“查出来是个丫鬟,原内院书房侍候的丫鬟,叫雨菲的。”
宝亲王一听皱起了眉头,这不是那个大胆妄言就算她开罪了人,侧妃还得看她外祖父面子的丫头吗?
“怎么会让她跑进来?”
“回亲王爷,她本就是内院侍候的,有值夜腰牌,谁也没料到她会满园子乱窜。”
“没料到?下次机灵点,一次没料到,就有可能让你连命都没了。”宝亲王冷冷的道,厉眼一扫,几个随侍的护卫冷汗涔涔,宝亲王已许久不发威,可一旦发起威来,还是顶吓人的。
宝亲王劝不回去,他们只好戰戰兢兢侍候着宝亲王去与小郡主会合。
几个人心中都在惊叹着,虽然小郡主之前曾在缘来大客栈里,与恶人缠斗,那股狠劲叫他们几个看了也会心惊,毕竟那是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可不是他们这些刀里来剑里去的大男人。
方才那手轻功着实让他们惊艳了,秋冀阳和小王爷师出名门,璇玑门的轻功算得上是武林一绝,可刚刚小郡主那飘仙似的身法,衣袂飘飘身姿灵动,較璇璣門的輕功更勝一籌,他们原想伸手拦阻,小郡主尊贵之身,怎么能让她涉险,没想到他们几个加上暗卫出手,都没把人拦下,小郡主就这样滑溜的钻出他们的守备。
若说他们没料到,会让雨菲这个丫头闯进内院,是今晚他们犯的第一个错,那没料到小郡主竟然能溜出他们的护卫,便是他们犯得第二个错了,不过看来宝亲王没打算计较这第二个错处。
第一百五十二章处置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处置 中
小小一开始听到女子啜泣的声音,只觉得耳熟,可是想不起是谁,直到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那人唤女子雨菲丫头。
原来是那个丫鬟啊!
小小起身上了椅子,脚尖一蹬,往前轻轻在鱼缸边上踩了一下,鱼缸里的水微微波动,荷叶随着水波在鱼缸里晃荡,拿着灯笼的小丫鬟,本来因为久站维持提着灯笼动作,不是不适,就是想睡打呵欠,忽然看到小郡主站到椅子上,还来不及惊呼,小郡主的身影已消失在西厢的屋顶上。
上了西厢的屋顶,小小看也不看守在上头的暗卫,见他们想拦,她脚下不停身形一扭便下了房顶,往长青园旁的老松树而去,两个暗卫见状,忙跟了上去,他们武功不弱,速度却仍是慢了小小一步,幸好,小郡主那身松花析枝玫瑰褙子还算显眼,他们总算没跟丢她。
风从耳边掠过的呼声,让小小有种舒畅的感觉。
本以为距离那两个人很近,不过那个雨菲显然失去了理智,一路狂奔直到沧山别院里那座沁芳湖。
沧山别院里头有温泉,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沁芳湖,不知这座湖当年是原就有的,还是建造皇家别业时刻意设计的,多年下来,这湖泊四周不见人工雕凿的痕迹,更多的是自然的野趣。
沁芳湖边有处园子起名暖香坞,暖香坞与朱平珏的一叶园几乎是连成一气,一高一低,由一叶园往下俯看暖香坞,可清楚见到暖香坞右侧的船坞,夏日时可以从暖香坞划小船在湖上游玩。
暖香坞中除了住有八个大小丫鬟四个仆妇,夏日时还有船娘。
入夜后暖香坞便关了园门,两盏宫灯挂在园门外,除了曲径连接各园各院,暖香坞附近还有凉亭,可供人在亭中耍玩看景。
别院里的花草树木,大都经过仔细修剪,大树茂密能藏人的,都派有暗卫守着,所以当雨菲狂奔到暖香坞旁的永福亭,早有人注意着。
“雨菲丫头啊!你快别闹了,跟我回去吧!”何婆子懊恼不已,紧皱着眉头伸出手想拉雨菲回去。
“我不回去。”雨菲头发散乱,满脸泪迹,张着嘴就吼,见何婆子伸手过来,她扬手便朝何婆子打去。
何婆子看着她的样子,暗叫不好,这疯魔的张狂样,可不就跟十年前她娘那时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心里暗叹一声。
何婆子又唤一声,雨菲就是缩在永福亭里,不肯出来。
“雨菲啊!你这样跑出来,你母亲和你外祖可要担心死了。”何婆子根本不知道雨菲在疯什么,可是自己一时好心,帮雨菲说情,让管内院门禁的婆子放她进来,这丫头要是在内院里有个好歹,自己只怕是怎么样也脱不了干系的吧!
“我娘,我娘她……”雨菲又开始狂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让她的脸糊成一团乱,语焉不详让何婆子摸不着头脑。
何婆子见了眉头皱得更紧,今儿不比平时,老亲王夫妻都多少年不曾来过,为了小孙女出阁,特地从京里赶到。宝亲王打那年小郡主在别院出了事,就很少到沧山别院来,现在这会儿是除小王爷尚未赶到外,其它的都到了,雨菲这丫头要是在内院吵闹不休,惊扰了主子们追究下来,她可怎么办?
“雨菲丫头啊!唉哟!你别一个劲的哭啊!你哭啥啊!这别院里多少侍候的丫鬟,就挑你们几个跟着去,那可是天大的恩典哪!”何婆子数落着,边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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