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一时间为之大哗,本来还算严整的阵势,当即被这“无妄之火”冲得七零八落。
胡峰苦笑着指挥天空中的人马,暂时避开锋芒。这样,他们便不会知道,此时,正有两位“极限阶”,像耗子一样伏地远遁。
江雅兰发出一道险些谋杀自己人的火焰之后,似乎还不过瘾,厉叱声中,竟又扶空直上,似乎要和禁卫军们来一场硬的!
胡峰的脑子“嗡”地一声就大了,虽然此刻,在岛上居住的人中,至少有三人的实力远在江雅兰之上,控制一个醉酒的火妖魔并不成问题,可要命的是,这三位先生,距此地都还有一段距离。
而看江雅兰的情况,早就醉得六亲不认,谁知道他们到来之前,江雅兰的“修罗暗炎”会让多少人灰飞烟灭?
“布阵!”
胡峰的声音在发颤,他平日胆识过人,无论面对怎样的强敌,遇到怎样的险境,也不会这样失态。可是这时,“死在自己人手上”的郁闷,让他实在提不起面对死亡的勇气。
几十米的高度,对江雅兰来说,不过是眨眼即到,胡峰的话音还飘在空中,“修罗暗炎”护体的江雅兰就出现在他面前。
“布阵?布什么阵?”
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我们的江大小姐,眨眨她美丽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询问。此时,她眸光清澈,举止随意流畅,哪有一点儿酒醉发疯的样子?
胡峰当场石化。
明快爽朗的性格,注定了江雅兰不是善解人意的类型,对胡峰的尴尬,她完全忽略,只是一厢情愿地按她的思路办事:“老胡,火场里面有个小妮子,把她救上来,就没有其他的事了。我一会儿就回来!哼,敢利用我!”
低骂一声后,她的身形一闪不见。
利用她!谁敢?
胡峰觉得自己老了,对现在的青年男女的思路完全跟不上了!叹了一口气,他向下飞去,按江雅兰的吩咐办事。
第二章媚惑
两位尊贵的仲裁者,在离开东盟大学城五十公里后,又恢复了平日悠闲从容的模样,不复刚刚鼠窜蛇行的狼狈。从尴尬的境地中脱身出来,即使以马尔都克的沉稳,表现得也是相当高兴。
“伊丝塔尔,你对『魂力』的操纵真是越来越好了!”
“谢谢夸奖。亲爱的哥哥,上一次从你口中得到这样的赞语,大概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伊丝塔尔倒比她哥哥更沉静,这句回应,感叹的意味倒比喜悦更大一些。马尔都克微微一笑,正要再说,伊丝塔尔举手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言辞。
“虽然受哥哥的夸张,我很高兴,不过,我倒觉得,哥哥你早先责备我的话,似乎更有意义!”
“啊,哪个?”
马尔都克已经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这时见妹妹提起,不免有了些尴尬。
“你说,惹上江雅兰,后果未必会像我所想的那样轻松!”
伊丝塔尔若有所指,马尔都克一怔之后,即有所感。
“嗯?她追上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当空停住身形,才几息的功夫,后方的夜空便被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世界,那是来自地狱的火焰在燃烧。
“刚刚对本姑娘下手的,就是你吗?大仲裁者伊丝塔尔阁下!”
从黑色的火焰中走出来,江雅兰用火一般的眼神盯着伊丝塔尔,视一边的马尔都克如无物。
感受着这样的眼神,伊丝塔尔的身体似乎已被火焰吞噬。只是,对这样的感觉,美丽的仲裁者与其说是在抗拒,还不如说是在享受。
“火妖魔”
在面纱之后,朱唇中吐出这样的字眼,经过纱巾的模糊化处理,让江雅兰的心中一跳,与此同时,江雅兰也发现,对方的眼神也是相当古怪。
没有与强敌对抗时的战意,也没有全无战意时的胆怯,有的,只是一种让她看不懂的悠远和迷离。
“火妖魔,你现在还有力气战斗吗?”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伊丝塔尔的嗓音悠远空灵,没有一丝的尘世俗意。江雅兰皱起了眉头,很不耐烦这种对话的方式,她只是用实际动作来回答。
她伸出了拳头,让“修罗暗炎”围绕在晶莹如玉的肌肤上,闪烁流动。强大的战意从她的身上迫发出来,向对面的伊丝塔尔提出了挑战。
“汝之战斗,如容知雅醉于酒、如有容专于歌唱、如祝纤纤沉于研究,张真宇周围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江雅兰一怔,继而停手,向着伊丝塔尔望去。
仲裁者的眼眸仍闪动着那种异样的光华,可是江雅兰却从中找到了一种味道,她脸上一白,继而大怒:“你在可怜我吗?”
随着这声怒吼,她手指齐张,铺天盖地的“修罗暗炎”张开了尖利的牙,吼叫着,要将对面的美人吞噬下去。
伊丝塔尔微微一笑,身前自然升起一道无形屏障,将这一往无前的火焰阻了一阻,身形飘然后移,没有一点儿烟火气。
江雅兰冷冷一笑,手上印诀突变,左右食中二指交错,小指内贴,拇指、无名指粘合一处,暗炎喷发。
“暗炎龙啸!”
结合“劫火红莲”以及“阿修罗大炎密”的精华,江雅兰在数年的生死磨砺中,逐步摸索出了一套真正适合她的功法。
虽然这套武学仍需要完善,不过,单以此时的威力,已搏得当今第一高手张云忘的大力赞赏,许为近十年来,黑暗世界最出色的自创功法,并当场为之命名为:“暗炎七绝!”
天空中,黑暗的火光在辗转扭动,渐露峥嵘,扭曲的火光割断了星月之光,让大片的天空笼罩在黯沉无光的领域内。“极限领域”疯狂地向外扩张,只要一碰到对方的领域,“极限战场”便将不可避免地出现。
江雅兰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火光,操纵着漫天暗炎,凝聚着天地伟力,在声势达到最高点时,轰然内聚。
“吼!”
雄浑怪异的啸声自暗炎内聚的中心爆发,直撼脑际。伊丝塔尔几乎是本能地张开“极限领域”以减少声音的强压,但随即她便猛醒,这分明就是江雅兰为了进入“极限战场”所做的手段!
没有迟疑,伊丝塔尔低喝道:“助我!”
接收了这个指令,马尔都克没有任何迟疑,霎时间将自己的气息提到了“极限阶”。
大气中已出现了“极限战场”的波动,空间逐渐地被分割开来。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极限战场”便将完全生成。
马尔都克的“极限领域”在此时张开,虽然已不可能进入“极限战场”,但仍以“极限领域”的特性,给“极限战场”以干扰。
就是这一缓的功夫,马尔都克张开左手,右拳猛击而下,正中左手掌心,呼啸的冲击在“嗡嗡”的破空声中,撕裂了大气。
“以我魂之力,结汝魂界,贯通虚空,结!”
魂术的波动在瞬间甚至压过了“极限战场”,在江雅兰一刹那的惊异中,伊丝塔尔微笑了起来。她手中变化着复杂的印诀,最终,纤长的手掌摊开,一团灰白色的光球在掌心处浮起来。
“极限战场”出现了,可在它外面,却还包容着一层潜隐不发的结界,遮去了“极限战场”的气息。
“什么东西?”
江雅兰皱起了眉头,前方的伊丝塔尔微笑回答:“欢迎来到魂力世界!”
喧嚣的一夜过去,中天帝国禁卫军拖着疲惫若死的身体,回到了大本营,在上司的授意下,很快地睡去。
淩晨时分,是张宅最安静的时刻。
我身着单衣,静静地走在主宅后的林荫道上,在我身前半步,老爸负手而行,也没有说话,甚至根本不扭过脸来。
父子两人,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缓缓踱步,谁也没有先行开口的意思。
这个时候,江雅兰消失了近三个小时的气息,在岛外五十公里处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先兆。我们两个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同时皱了皱眉头。
“雅兰太任性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最好劝劝她!”
终于,老爸藉着这个突发事件展开了话题。
我勾了勾嘴角,冷冷一笑:“这世上最任性的人,不就是你吗?你有什么立场评价别人?”
即使他心中有愧,在这一段日子里对我也算是迁就,但我这忤逆不孝的言语也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他猛然旋身,一把揪住了我的领口,对我露出了已压抑多时的狰狞:“儿子,有些话,你说出口之前最好多想想!我忍得了一时,可未必忍得了一世!”
“一世?”我冷笑着拍开他的手,言语中寒意依旧:“一世是多少?老爸,你把这个最重要的事情给忘掉了!对你来说,一世还有多长时间?”
他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反倒欺前半步,几乎是脸贴着脸,死盯着他的眼睛道:“让你唯一的儿子告诉你,你,张云忘,在这个世上顶多还有十”
“爸,宇哥,你们在干什么?”
远处苏怡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们两个同时一震,刚才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失常,所以连苏怡接近都没有察觉到,不过幸好,她远远地就打了招呼,我们还来得及改变一下表情。
“哈,没什么,老爸他不信我现在的速度极限,我正想和他较量一下!”
我回过身去,笑得阳光灿烂。老爸则偏过头去,冷哼一声,做不屑状。虽然姿态稍有僵硬,但也算是勉强及格。
苏怡一身便服,不施脂粉,长发束在身后,袅袅行来,却自有一番少妇的成熟风韵。
几息间,她已来到我们身前,我对她摊摊手,表示“天下无事”,她却轻嗔了我一眼,在我耳边低声道:“粉饰太平!”
她这话说得是相当准确,只是在无意间,动作却显得非常亲匿。我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把夫妻之间的爱意展露无遗。
这样做,我自然是意气风发,而苏怡在公公面前,却实在是抵受不住。她轻捣我一记,脱身出来,先向老爸含羞一笑,继而道:“纤纤昨晚又是一夜没睡,我去看看她。”
我们两个自然只有点头的分儿,苏怡浅笑着去了。
我们看着她背影,同是叹息一声,再对视时,之间已很难再培养出剑拔弩张的气氛。
“罢了,也许,你想想苏怡,便知道我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决定。”
老爸昂首望天,不想再和我争执。
我却别过头去,只当没有听到他这句话。
何须再想!推己及人,在老爸通知我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便知道,他做出这种决定的必然。
既然是逆转天命,破碎虚空,若没有挚爱的人在身边呐喊助威,那还有什么意思?
我这样的不依不饶,说到底,还是在嫉妒吧。嫉妒母亲选择了他,而抛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可是,我也没有勇气去想,如果留下她,在面对这世界上已失去挚爱的可怕境况,她会有着什么样的感受。
“不如归去”
蓦然间,我只觉得心灰意冷。
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只是在母亲身边强作欢颜,在老爸身边冷嘲热讽。可归根到底,这一切,终究没有任何意义。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均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我再这样不依不饶,又有什么意思?
偏转过身子,我绕过老爸,继续前行。
老爸却立在原地,没有跟来,不过,在我即将走出他的视线时,他蓦地扬声道:“去你爷爷那里吧,他有话对你说!”
我茫然回头,直到他再将上面的话重复一遍,我才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爷爷?对了,还有爷爷,这个我永远都无法看透的老狐狸。如果说,老爸他们的离去,是不可逆转的必然,那么,他呢?修为纵然精深,却绝对没有达到“超限阶”的水准,他,为什么也要离开?
爷爷并没有住在主宅之内,他喜欢清静,于是便在主宅后安置“天道神剑”的祠堂内住下,和朱翎、白石比邻而居。
这个时候,朱翎和白石都外出散心了,所以,我到来之时,爷爷正在独自烹茶,身前却摆了两个茶杯,似乎早知道我要过来。
我悄无声息地落坐,看着他摆弄茶具,冲刷茶叶,在他将那一套繁复的程序全部完成之后,我向他提出了心中盘桓已久的问题。
爷爷这时才抬头看我,继而笑了起来。
“为什么?痴儿,这种事情还用问『为什么』吗?”
爷爷递给我一杯他亲手冲沏的香茶,我本来没有心情喝,但在他温润如玉的目光下,我的抵抗力却实在是微不足道。
失魂落魄地把这杯茶倒进嘴里,浓郁的茶香伴随着蒸腾的热气,刹那间贯入脑际,我呼吸一窒,继而平缓下来。心情在不知不觉间,竟也平静许多。
“你觉得爷爷年轻时,较之于你,如何?”
“呃?”
我感觉不到我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可比性。随着对黑暗世界了解的深入,我对一些秘而不宣的内部资料,也有了相当的了解。这其中,就包括了对爷爷前半生更深入的认识。
在几年前,我便从许多人口中得知,爷爷在数十年前,已经是令黑暗世界闻之变色的绝代魔头,却一直不知道,他到底“魔”在什么地方。
直到掌握了这些资料,我才明白,爷爷竟以其一身之力,数十次出入“极限战场”,在那个还属“极限阶”紧缺的时代,以引爆“极限战场”,感受生与死相交织的感觉为乐。
他也是黑暗世界自有历史记录以来,出入爆炸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