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时,苏怡一方的人马,已被压制在东经一一0度线以西,北纬七度线以北的小范围地区,恰恰将托马斯海域和东盟大学城包了进去,以背後的中天洲大陆板块为屏障,力拒禁忌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在此之前,已有近三千人在苏怡的命令下,先後退出战斗,而禁忌一方,则有近万人「阵亡」。
「这倒好,真成了下棋了!」
诸方观战人员纷纷摇头,对交战双方的「君子」之风,持保留态度。
但也有一些人,从这一现象中,看出了其他的东西。
东极洲,梵河进化力量万神庙。
梵河之中,最出类拔萃的几人均集合於此,通过卫星观看实况转播。
「尊师」赫鲁、「无双守护」蜜儿以及「究极破坏神」卡陀三人,自成一个小团体,盘膝坐地轻声讨论。
「蜜儿,你的智计谋略向来出众,今日观此一战,有何看法?」
「师尊是问蜜儿对这两人的评价呢?还是对这一战的看法?」
赫鲁苍黑色的脸孔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他目注爱徒,轻声道:「都讲讲吧!卡陀,你要注意听!」
「是!」
卡陀面无表情地应声。蜜儿对他眨了眨眼睛,卡陀却只当没看见。
「蜜儿以为,单以苏怡和迪亚斯表现在外的手段看,实力或许惊人,但有藏拙的嫌疑。迪亚斯更隐蔽一些!而苏怡则有意无意地逼他露馅!比如这里!」
蜜儿将手指向萤幕上的某处。
那是处在北半球低纬度的一个岛屿群,人迹罕至,贴近中天洲大陆架,与炎黄海岸线相距不过一百多海里。
半个小时前,苏怡一方刚刚弃守那里,并丢下了百多人的「尸体」!
本来这很正常,然而,绝大部分的旁观者却为这一次「冲突」瞠目结舌!见鬼的,刚刚那里发生战斗了吗?无论是哪一方的侦察网,都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在那里,禁忌没有布下任何人马!
「苏怡在想什麽?蜜儿开始也不明白,但,这样的情况连续发生了许多次後,蜜儿结合一下己方的情报,便有了一种推断——苏怡是在告诉我们这些旁观者,这地方有问题!」
「这里,应当是禁忌安下的秘密据点,属於禁忌长期渗透而来的前沿阵地,只是被苏怡一方侦察出来,藉此机会,将之公布於众。自然,这样的举动再不能无迹可寻,就等於逼著禁忌做出调整,对我们了解禁忌的势力分布,有著很大的帮助!」
「呵,这就是说,苏怡在挖禁忌的墙角!」
蜜儿笑吟吟地道:「师尊明鉴!蜜儿以为,这两人交战之时,至少有著三层变化!第一层,自然就是表面上迪亚斯攻、苏怡守的局面。
「而第二层,则是蜜儿刚刚所说,苏怡在表面防守之下的「挖墙角」攻势,迪亚斯则在低调的处理;至於第三层,却还是回到了托马斯海域,其大致形势,应是苏怡处在了一个尴尬境地。」
「哦,怎麽说?」
「蜜儿以为,在托马斯海域一带,苏怡仍然无法真正地控制局势,否则禁卫军源源开入其中,任布拉索如何能耐也难逃一死!这仗也不用再打了。而今他们仍在僵持,只能说明托马斯海域情况微妙,没有任何一方能够占据优势。」
「那麽,苏怡处境尴尬作何解释?」
「是先後手的差别!决战之地,是禁忌一方提出的,他们本身便有著主动权,在那个复杂的海域中,禁忌有著什麽样的布置,我们不得而知。仅从迪亚斯此时的态度来看,禁忌似是胸有成竹。
「反观炎黄一方,虽然在托马斯海域有张真宇和章严柳的天才组合,但面对未知的力量之时,又能有多少胜算呢?」
「嘶啦!」
难听的裂帛声中,布拉索将自己的上衣扯成粉碎,露出精赤的上身。
我的眉头跳了跳,青灰色的皮肤固然让人眼蹦,但他胸口处缭绕不散的黑色雾气,更使我由衷地不快!
我和章严柳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胸口上,那一片呈不规则的圆盘形状的黑雾,正以目力可见的速度,向其核心收缩,黑雾中不时闪过一道道灰白色的光,诡谲莫名。
最终,黑雾推挤压缩,在一连串细密的「劈劈啪啪」声响中,缩为一颗诡异的灰黑色圆珠,仅指节大小,却发出了让我们两人大皱眉头的强大力量来。
我敢发誓,我以前从没有见过这种性质的咒法力量!
珠子没入了布拉索的心脏!他的身体大大地震动了一下,在我们两人的瞪视中,全身的骨骼关节发出了极有规律的脆响,一波又一波能量波动有序地发散出来,肌肉也开始了缓慢的蠕动。
章严柳的手扶上了剑柄,我想了想,伸手阻止了他。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必要争这一时之先,我倒想看看,吸收了这个莫名的黑球,他会变成什麽样的怪物!
布拉索身上的变化还没有停止,但这并不妨碍他讲话:「「魔血妖」若要成功,「尸妖」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环节。要得到「尸妖」,强健的肉体又是必不可少。可惜当年与你一战,已使我的肉身陷入崩溃边缘,当时的情况也不容许我更换肉体,惟有强行冲关」
「所以,产生了副作用?」
我问的还算小心,没透露出幸灾乐祸的心理。说实在的,在肌肉剧烈的蠕动下,我看不清布拉索的表情,从语气中也听不出他有什麽懊恼的情绪,表现出来的,只有令我心头微寒的平静,我一时真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低声回应:「正是如此!肉体不能支撑力量,必然会导致肉体的崩坏,尤其是,这力量每时每刻都在增强之中。
「自从改造顺利完成之後,我便知道,随著体内力量的不断上涨,或许只是几天的工夫,我便会自爆身亡,那个时候,我只想著在死前与你对战一场,所以,我到了东盟大学城。
「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使我几乎要绝望了,可是,在一次奇妙的经历後,我见到了一位神秘的女士,她给了我相当的帮助!」
布拉索的语调正如他对自己「经历」的形容,非常「奇妙」!那令他绝望的事情,应该是「0号晶片」的丢失,而那位「神秘的女士」又是谁?
他语气中复杂的感情,使我油然升起对这人的好奇心。不过,布拉索显然不想在这一点上为我解释太多,而他身体上的变化也开始消褪了。
「这是一颗「死魂灵」,是那位女士送给我的礼物。」布拉索指著自己的胸口。
我看了过去,入目的只有青灰色的皮肤,那一颗应是来历不凡的珠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思及方才诡异的场景,我仍对它印象深刻。
「「死魂灵」?听这个词,似乎和咒法中的「魂术」有关!」
我试探性地开口,布拉索很大方地承认了:「不错,这是由那位女士精湛的魂术修为凝成的奇异物质。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短时间内,成倍地增长我的精神控制力——既然肉体不是那麽强韧,那麽只能通过精微的控制来弥补。凭著这一点,我想,我就有了置你於死地的机会!」
「哦?按现在的情况,就算你什麽都不干,不是也能置我於死地吗?」
「吃著别人送来的果实,哪有自己亲手栽种的甘甜?陛下,你可知道,我是多麽希望亲手扭断你的脖子,将你的尸体抛在你那个不可一世的父亲眼前呢!」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没有什麽声嘶力竭的狠劲,反倒是悠然从容,只是其中凄厉冰寒的杀意,便如一头踞地猎食的巨兽,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他对我们父子的恨意倒真是深沉似海!
反倒是我,早在两年前,看著他「殒命」海上,心中的锐气恨意,早一泻而空。现在对上他,先是因为身陷绝地,战意不彰,杀气不显,反因为他的诡计而使得怨气冲天,杂念纷起,这样的气势对比,对我相当不利!
所以,我微微地笑了起来,好像没有听到他的狠话,只是微欠了欠身:「倒是荣幸之至!刚刚这麽多话,大概就是为了把「死魂灵」融合而争取时间吧,现在进度如何了?」
「可以了!」布拉索从牙缝里渗出了几个音节,但随即,他的面部表情就放松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笑容:「想来陛下是等不及了。如此,我与陛下公平一战,可否?」
「「领袖战」中讲公平?看来死过一遍後,布拉索先生对人生的理解产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啊!」
不无嘲讽地回应一句,但在行动上,我还是比较配合的。微向後撤了一步,用目光示意:如果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来!
布拉索浅浅一笑,右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为了保证「公平」,德纳,你们就陪章严柳先生玩会儿吧!」
不容我拒绝他的「好意」,德纳和菲德,在第一时间杀向了章严柳,虽然气息不显,但呼啸而出的破空之声,仍压得章严柳不得不全力应付。
气劲交击声不绝於耳,三人眨眼间便打破了金属墙壁,冲到了外间。
这也叫公平?章严柳明明是重伤在身,能自由活动就该偷笑了,还怎麽陪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玩」?
心中发急,可脸上却仍然是平静无波,我看了一下眼前的大敌,他仍是笑吟吟的,成竹在胸的模样,我抽了一下嘴角,耸耸肩:「看来我们这边要尽快解决了!」
音犹在耳,布拉索蓦然在我的视界中消失。
我冷冷一笑,单手上举,方过顶门,五指紧握成拳,黏稠如若实质的气劲在手心处磨擦呻吟,继而迸发。
山洪爆发般的真气挤压著狭小的空间,让整个主控室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呻吟。精密的仪器在强大的压力下,纷纷爆裂,扭曲的电火花在金属板上欢快地跳跃,随即便被更欢快的真气压得不见了踪影。
大荒击!天击三十四法中,「八荒」之法,是最适於群战的妙著。
尤其是位列「八荒」之首的「大荒击」,几有浩荡狂潮、席卷四海、并吞八极之势,本不适於双人对决,但在这狭小室内,迸射的气劲在金属壁上掉头而返,再向室内集中,形成呼啸的涡流,声势之盛,远非其他之法可及。
用这一招,也是我的无奈之举。
此时的布拉索,身上生气全无,匿气屏息之法,天下无双。用传统的气机感应和神念探测的法子,无异於自寻死路。我也只能用这种大范围的杀招,先反馈回他的位置资讯,再做打算。
在无处不至的真气狂潮中,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颗耸立在江中的礁石,破浪分波,扎眼得很!我眼中寒芒一闪,用上了「天眼通」的功法。
随即,我捕捉到了他高速移动的影子。
「建议你,回地狱里去吧!」
我再无所顾忌,「极限领域」随著暴涨的气势,向四面八方扩散。
布拉索就像是一缕轻烟,从「极限领域」的边缘掠过去!
一连串细密的冲击从领域的外层传来,引发了领域内部气息的波动。
他这是在试探我的实力!
我笑了笑,也许成为了「魔血妖」之後,布拉索对「极限阶」的手段也产生了违和感。他竟然忘记了,对「极限阶」来说,这种手段是最拙劣的!尤其,是对上了已经突破了某种「障碍」的我!
「练神返虚,化!」
柔韧坚实的领域外层,在刹那间归於虚无,至少在人们所能感知的层次上,「极限领域」消失了。先前「大荒击」的馀波,也在此刻诡异地没入虚空,不见了痕迹,千疮百孔的主控室内,蓦然间陷入了玄妙深悠的静寂之中。
布拉索的瞳孔刹那间缩成针眼大小!
我感叹了一声:原来魔血妖也有这种能力啊!转瞬之间,我的灵台便再无丝毫尘念,如同一面晶莹剔透的明镜,观照万物化生之道,不遗纤缕。
布拉索高速移动的身形,化做了一片朦胧轻淡的雾气,拂过我的灵台。我淡淡一笑,就循著心头一丝似有若无的感应,全凭直觉,一掌斩出。
才刚出手,我便知道自己找到了正主儿!抵著那冷硬的皮肤,心中无悲无喜,太息一气挟著森寒的锋锐,一波接著一波有序地吐出。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布拉索的应变手法依然冷静精准。他的皮肤在这一瞬间蠕动了至少上千次,以常人论,这样的动作会使他的肉体霎时间崩溃为肉酱模样,而他却举重若轻地承担下来,并且藉著这动作,将我的劲气卸开大半。
可惜,这仍不够!
虽说他退得快,应对及时,但对我这明显上了一个档次的力量,依然不能轻易承受,令人牙酸的肌体撕裂声,在这室内响起。
我的身形一动,随即又稳了下来,冷然收手,看著他打著转儿撞在了坚硬的钢墙上,再狠狠地反弹落地,这才笑道:「不过如此!」
布拉索低哼一声,缓缓站起,侧腹部被削下了好大的一块皮肉,血淋淋的,触目惊心。但他脸上却毫无痛楚之色,伤口上的筋肉更是以极其强烈的幅度扭曲蠕动,想来很快便会平复如初。
我对他超常的回复能力早有预感,也并不寄望能将他一击毙命,不过说真的,我真的很吃惊,他的身上竟还有血液留存!
「不是机油什麽的吧!」
我笑著调侃了一句,心中却愈发警惕。刚刚一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