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少爷不要动气,这不是养生之道。只是老爷今日休沐在家,稍有空闲,呆会儿客人走了,他多半要唤你过去考校功课。到时候老爷唤你却找不到人,你岂不是要遭殃?再或者到了老爷跟前,考你的功课你却答不上来,岂不是又要挨说?!”
他这样一说,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方小世子马上露出怯色来,心里有些后悔刚才干嘛为了抄近路出府就从书房前面跑过去。
本来老爷还想不起他来,这下子不是自己撞到他老子手里?方越笙心里忐忑,却仍旧色厉内荏地挺胸瞪他:“关你什么事?!你想怎么讨好老爷我管不着,我的事你少管!”
“少爷不要担心,老爷若传你,我自会帮你。”凌戟微微一笑,并不将他底气不足的挑衅放在心里。
“谁担心了。”方越笙小声嘀咕着,却没了刚才的张扬。这下子不用凌戟说,他也不敢出府了。万一他老子传他又找不着他,可没他好果子吃。
方越笙垂头丧气地扭头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凌戟自然而然地跟在他的后面,几个小厮也跟了上来。
凌戟回头道:“你们散了吧,二门外面伺候去,有事少爷会传你们。”
几个小厮慌忙应了,也不等方越笙再吩咐,脚不沾地地跑远了。
方越笙此时心里正有些慌,对于凌戟的自作主张也暂时没精力追究了。
凌戟跟在方越笙的身后缓步走着,视线从小世子精致的宝石发冠缓缓地移到那顺滑的黑发,洁白细嫩的脖颈,纤细柔韧的腰肢……墨色的眼眸几乎又黯了几分,似乎蕴含着能吞噬一切的风暴,如此隐忍,又如此贪婪。
方越笙还没溜回到自己院子,却迎面碰上刚送了客人出去正往回走的方侯爷。
方越笙一看见他老子就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放在他的肩头上轻轻抚了抚,而后便停在了那里,掌心的暖意透过他价值不扉却并不厚的衣衫传到他的肌肤上。
他这才想起收回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努力挺直腰杆,向方侯爷一躬身道:“给老爷请安。”
“孽障!”方侯爷一瞪眼,甩袖子往书房走去,“你跟我过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些天是真的好好念书了还是又出去胡混了。”
方越笙不无怨念地看了凌戟一眼。这个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凌戟冲他安抚地一笑,突然凑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少爷不用怕,有我呢。”
低沉的声音带着暖润的气息喷到脸侧和耳中,耳朵上好像还被他的嘴唇不小心似地若有似无地擦了一下。方越笙抬手抓了抓耳朵,不悦道:“别靠我那么近。”
“对不起少爷,是我唐突了。”凌戟依言稍稍后退,“我帮你作弊,也是怕老爷听到了又要生气。”
“气吧气吧,反正我就是没你厉害了,哼。他早八百年就知道了,还怕他听到什么。”方越笙嘀嘀咕咕地往前走。
凌戟包容地笑了笑,跟在方越笙的身边往书房走去。
刚要进门,他的小厮突然从外面跑了过来,作了个揖道:“凌少爷,有几个书生公子送上拜贴,说是您的同学来找您。”说着将手中的名贴递了过去。
凌戟接过来翻了翻,略一沉吟。方越笙不安地睁大一双杏眼,也顾不上闹别扭了,低声急道:“凌戟,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还不等凌戟回答,方侯爷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凌戟,既然是同学找你,你就去见吧。我并无事找你,也不用你来伺候,你自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方越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脸忐忑又委屈地看着凌戟。凌戟见他这副神情,话到嘴边却又转了个圈收了回去,眼睛看着方越笙,嘴上却笑了笑冲着方侯道:“既然这样,那晚辈暂且拜别。我去去就回。”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方越笙又是急又是气又是委屈,俊秀的脸孔上马上泫然欲泣。
凌戟却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气得方越笙恨不得叫人打他一顿。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果然是个虚伪的小人!果然就是要害他在老爷面前丢脸,失宠,他才好上位,夺权!奷诈,卑鄙,无耻!
方越笙气得小声怒骂那个头也不回的男人,却又听书房里传来他老子的一声怒喝:“你还不进来!还要我亲自请你才能迈步吗?!”吓得他又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地挪进书房里去了。
☆、第3章 软玉
凌戟到了外面,只见三个打扮得十分利落干练的年轻人都等在门外,几匹马拴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面。
“阿凌,你可算出来了,怎么这么久?”一人抱怨道。此人名徐方,今年十九岁,比凌戟早几个月进了启明书院。另两个人一个叫林玄英,一个叫慕晨,都是凌戟在书院中十分要好的同窗。几个人的家门自然没有国公府显贵,不能袭爵只能科考,反而比方越笙那个家伙要有出息得多。
“你们怎么现在来了?跟我进来吧。”凌戟说着,要引几人到自己的院子里去。林玄英道:“不用进去了。凌戟,这两天放假,我们几个约好要去城外五里山上打猎顺便踏青去,你去不去?”
“现在?”凌戟皱了皱眉。
看他这副神情,林玄英用马鞭指着他向同伴说道:“你们看吧,我就说不用来找他。这家伙哪一次放假不是乖乖回府里当差,你们非要来自讨没趣。”
慕晨扯着凌戟道:“阿凌,你又不是公府的什么人,又不指望着国公府给你什么好处,何必这么上赶着?你这么积极地为着国公府也没人说你一个好字,反而拖累了自己的名声你知不知道。赶紧的,收拾好东西跟我们一起出城去,别婆婆妈妈的了。”
“这,我现在还真是走不开啊。你们先去吧,我明天过去找你们。”凌戟无奈道。
慕晨疑道:“怎么?侯爷给你派了差事?”
“没有。”凌戟叹道,“只是世子他正在被侯爷考校功课,我若不在,他定是不好过关的。我也怕侯爷气急了罚他罚得狠了。”
“就为这个?”林玄英瞪大眼睛道,“我说你瞎操的什么心啊?!人家是亲生父子,罚得再重又能重到哪儿去?哪里要你在这儿献殷勤。”
凌戟还是那副神情,也不分辨什么,气得慕晨一把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向栓在树下的马。
“走了走了,人家急着要去巴结主子攀富贵去呢,我们别挡了人家的青云路。不要在这里讨人嫌了!”
林玄英看了凌戟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声:“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完和徐方两个人也一起下了台阶,走向各自的马匹。
慕晨一马当先地飞驰出去,林玄英策马走过凌戟跟前:“慕晨今天听了些闲言碎语,都是那些嫉妒你的人在嚼舌根,他也是替你气不过。他向来口无遮拦的,你别怪他。”
“自然不会,我知道的。”凌戟道,“你们出城之后万事小心。”
林玄英点了点头,蹬了蹬马肚子轻喝一声,追着另外两人去了。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还不知道方越笙那里的情形怎么样了。凌戟回身往书房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啪地一声重响,听得凌戟眼皮一跳心口一抽,忙加快了脚步走进书房。
却见方越笙低头站在书案旁边,伸着左手,白嫩的手心上已经肿起了一道红印子,方侯爷举着戒尺正要接着抽下去。
“老爷。”凌戟忙出声唤住方侯爷,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快步走过去将方越笙的手拉了回来。
“老爷不要生气。少爷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再慢慢教导就是了,老爷别气坏自己,千万保重身体。”
“慢慢教导?!还要怎么慢慢教导?!”方侯爷将戒尺啪地一扔,指着方越笙怒道,“你自己说吧!我早就知道你不上进,也不问你那难的,刚才那些东西连三岁小儿都能倒背如流。你呢?!你还天天去上学,你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正经的没学着,浪荡子的那一套倒是学了个十足十。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上进的东西!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凌戟?!你但凡有凌戟的一半好处;我也能少操点闲心!”
方越笙被打得手心里火辣辣地疼,又是怕又是委屈,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当着凌戟的面被骂,又听他老子话里话外拿着凌戟贬低他,再看凌戟还在握着他的手查看上面的伤,只恨得他一把将这个虚伪的男人推开。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方越笙怒道,“反正老爷心里喜欢你喜欢得紧,恨不得你就是他亲生儿子呢。你还装什么装,真叫我恶心!”
“你怎么说话呢!”方侯爷一拍桌子斥道。
“我就是这样了,你觉得凌戟千好万好,你认他当儿子,把爵位传给他啊!我还不稀罕呢!”方越笙虽然对方侯爷又敬又怕,但到底方侯爷对他也是从小娇宠上来的,不然也不会养成这么一副性子。此时气性上来,也不管什么礼数了,发了一通脾气就跑了出去,任方侯爷在后面气得直拍桌子。
“混帐东西,你给我回来!我让你走了吗?!简直是反了,反了!”
凌戟安抚道:“老爷不要生气,我去劝劝少爷。”
方侯爷看向凌戟,面上现出几分歉意:“凌戟啊,他口无遮拦,你别把他的那些混帐话放在心上。”
又来了一个口无遮拦的,凌戟有些暗暗好笑。他道:“少爷也是年轻气盛,他都是小孩子脾气,我怎么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老爷,您消消气吧,喝杯茶,我去看看他。”说着给方侯爷放在桌上的茶碗里续上茶水。
方侯爷点了点头,目送着凌戟往方越笙的院子方向走去。
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过顽劣,又总是这么个态度,任别人有多少忠心也会被他磨灭吧?他怎么就看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呢。只盼望在凌戟灰心失望之前,他的儿子能够真正长大,知道上进,要能独当一面,还要知道收买人心才好。方侯爷长叹一声,摇着走走回书案。
凌戟走到方越笙的院门外,几个在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看见他,忙上前来见礼。
“见过凌少爷。”
凌戟让过她们,问道:“你们少爷呢?”
“少爷一回来就跑回卧房去了,谁也不让跟。霜荷姐姐跟过去伺候还被他赶出门了。现在正一个人闷在房里呢。”
凌戟听了,便往方越笙的卧房走去。这也是他现下这个身份的奇特与方便之处。
若他只是普通的外姓男子,又无爵禄在身,像方越笙这样的公府世子的卧房也几乎相当于千金小姐的闺房了,他那种身份想要进去是门儿都没有的。
若他还是方府家仆,没有主人的传唤自然也不能随便进来。
现在他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反而使得他在方越笙的所有地盘都畅通无阻。
凌戟走到方越笙的卧房外,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坐在外面的石阶上,一脸愁容。
少女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一看,面上露出欣喜笑容,一双大眼睛也亮了起来,起身走向凌戟:“凌大哥,你来了。”
霜荷是方越笙身边的大丫鬟,与他一样都是方府的家生奴仆,两家住得也近,她的父亲跟在凌戟父亲手下做事,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因此别的人都在方侯爷的命令之下改称他为凌少爷,只有霜荷一直没有改口,还是自小的称呼。
凌戟道:“霜荷姑娘,我来看看少爷。”
“他连我也不见呢,也不知道谁又惹了他生气。”霜荷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
凌戟走过去推了推门板,居然从里面拴上了。听霜荷的意思,里面也没个人伺候着,他赌气自己在那里伤心,哭得久了只怕要沙着眼睛,气闷在心里对身体也不好,凌戟自然不能放任他这么一个人呆着。
他将手在门板外轻轻一抹,也不知使了什么巧劲儿,只听里面哐的一声,是门栓落了下来。凌戟推开门,向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霜荷道:“霜荷姑娘,你且在外面等一等,我去劝劝少爷。”说着便走了进去,又将门板掩了起来。
几个早就探头探脑的小丫头从四处涌了过来,围着霜荷往远处走了走,叽叽喳喳地道:“霜荷姐姐,凌少爷好厉害呀。都说他跟江湖上的高手学的功夫,比护院的师傅厉害多了。他刚才是变了什么法术,怎么少爷栓好的门一下子就开了呢?”
又有小丫头道:“你懂什么,凌少爷可是考上过武状元的人,在全国都是第一的厉害,护院师傅怎么比呢。跟那些只会读书的公子们比起来,本事更是大多着呢。凌少爷人有本事,长得又好,对人又这么温柔可亲。哎呀呀,霜荷姐姐真是有大福气了。”
霜荷满脸通红地挥帕子赶人:“你们胡说些什么,他好不好关我什么事,还不都干活去。”
小丫头们四处躲避,还笑闹道:“霜荷姐姐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