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不要动他!」
威远突然冲了过来,站在我的面前紧紧地护住了我。
无争停下脚步,有趣地看著他:「小侯爷,请问你还有何问吩咐?」
威远咬了咬牙:「楚凡曾是我的先生,你不能动他!」
「小侯爷恕罪,但是这个人却是非杀不可的……您要是还有什么疑问,日後我家主人自然会向您解释。」
无争嘴里面说得恭敬,手却搭上了威远的胳膊,想要把他拽开。
「威远,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还是下去吧,大人的事,不是你小孩子能管得了的。」
敢动卢陵王的人,都是和皇族有关的,要是顾忌威远和信兰这两位小侯爷,无争也就不会在这里动手了。京城里面皇亲国戚又分出了许多的派别,他不知道是哪个人的手下,说得客气,要是万一真的翻脸,这等荒郊野外,威远信兰几个人的性命也保下住了。
威远死死地站在原地,整个人不住地发科,却是一动也不动,信兰突然缓步走了过来,柔声说道:「无争大师,你说的很对,但是楚先生是江丞相独子江潭江公子的心上人,你这么招待他,将来我跟威远也不好跟江叔叔交侍呀。」
无争愣了一愣,笑道:「小侯爷,你真是在哄我不知道了,江公子的心上人要是这位楚先生,那么吴公子又算是什么呢?」
我暗暗可惜,信兰这个谎话说得好,可惜用错了地方,无争熟知江潭、剑琴的事,这下子怎么能够骗得过他?江潭那样的一个花花公子,又怎么会真的看上我现在这样的一个人?
「吴公子早就攀上了七王爷,江公子他可不看在眼里啦。」
「小侯爷,现在七王爷和江公子都没在这里,你自然想怎么说都行。」
「这个,却是有吴先生也可以做证……吴先生,你说是不是?」
剑琴想也没想,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七王爷对我可远比江潭那个人要好得多了。」脸一下子变得更白了。
无争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小侯爷,老扣尚当真服了你,给你个杆,你就顺著爬上来,什么样的谎话都敢编排,连七王爷都敢拿出来做挡箭牌——我要是真的这么就信了你,李一刀这辈子也就不用再混了!」
信兰连眼眉都没有动一下,厉声喝道:「住口!你既然知道我裴信兰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哪里就轮到你一个小小的下人来跟我这么说话了?」
无争被他的气势唬得一愣,他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这看似柔弱的男孩会有这样的气势。
信兰清澈的眼睛瞅住无争,人却是更加镇定:「无争大师,我知道你是个人材,你要是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倒很想问问你,你这么辛苦的投毒下药,为的是什么?难道我猜得不对,你为的竟然不是名利两个字?」
信兰一顿,语调变得温柔:「如果说你是个明白人,这个时候就不应该来得罪我,闯江湖的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堂堂靖安侯府的小侯爷,你要是今天卖给了我们这个面子,今後你多的何止是一条路?於你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何况我也没难为你什么事,只不过让你先等一等罢了。」
「这……」
「无争大师,很多事是成是败都只在一念之间,很多人是兴是衰也只在一念之间,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呀!」
信兰的语气一下子又转为严厉,无争至此已经完全被他说服了,不再犹豫,深深一躬到地:「小侯爷教训得是,看来是无争见识太少,今後还请小侯爷多多提携。」
信兰微笑:「你能明白,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这一笑之间清华贵气,昔日诸葛孔明运筹维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风采,也不过如此而已。
我在信兰身後却是看得明明白白:信兰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得透了。
「说得好!说得好!真不傀是幕天的儿子,信兰,小王原来倒是小看你了!」
门外突然传来大声的鼓掌喝彩声,庙内诸人都是一惊,抬头望过去,只见庙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队金盔金甲的卫士鱼贯而入,动作整齐,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每个人的脚步都十分沉稳,这许多的卫兵,竟然都构得上江湖上武林高手的标准!
卫兵不声不响地迅速进入大厅,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立於两侧,最後的几个人往两边一分,现出了当中簇拥著的—个少年公子来,来人锦袍玉带,看上去儒雅风流,满身贵气,如果说不去看他眼中那三分邪气,五分阴狠,二分深不可测的话,的确是一等一的人物,但是我看了却只觉得心里面一阵阵的发冷。
这个人,赫然是多日未见的七王爷沈静!
我的血液,一下子整个儿地凝住了。
沈静怎么会也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偏僻地方来?如此的时机,如此的巧法,说他是来游山玩水,只怕连卢陵都不会相信,心里就像烟花,点著了引线,一连串的火花就爆裂开了:多日未见沈静来纠缠剑琴,也没来找我算账,我曾想他是在图谋皇位,事实却也和我的猜测相距不远,他不是在忙著打皇上的主意,而是在一股劲地琢磨怎么害对他有威胁的卢陵了!
他下毒害了卢陵,却不想让他死……飞雪带著人逃出来,他自然要追……但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一开始就追得上的……我的眼睛停在了站在沈静身後的一个巨人身上,那人的长相极为奇特,隆目高鼻,皮肤黝黑,看上去像是个西域人,太阳穴高高的鼓起来,腰间配著一把奇形怪状的大斧,一只小巧的白鸽正停在他的指间嬉戏。
飞鸽传书!
我恍然人悟,後院里那群悠哉闲哉散步的鸽子群一下子浮现在眼前,和那朵蓝色的七叶草—起,不停在我脑中旋转著,其间雪花飞舞,只转得我晕头转向,如果我还有力气,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眼前的人亲手送进黄泉!
可是现在,我只能对著沈静一声长叹:「七王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这下子可是又见面啪!」
剑琴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到沈静来了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咬住了嘴唇只是不说话。
沈静不理采我,诧异说道:「信兰这是怎么啦?刚才还说得好好的呢,怎么看到静叔叔就不说话了哪?」
信兰怔怔地看看沈静,又回过头来看看躺在地上的我,幽深的大眼睛闪著恐惧的神采,一声不吭。
威远之最天真的人,看到沈静来了,大为高兴,跑上前去施礼:「静叔叔,你来的正好,这个坏人欺负我们,你快点替我拿下他!」
沈静微笑,「哪一个胆敢得罪你?静叔叔自然会替你出气。」
语气和蔼,听著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信兰咬了咬嘴唇,颤声说道:「静叔叔……侄儿不敢要你教训哪个,只求你一件事……你、你饶了楚凡的性命,好不好?」
「……哦?」沈静的眼睛亮起来了,「信兰真的是大人了呢……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岂有不允之理?不过这件事太麻烦,你跟威远先回去,我请楚先生跟剑琴到我府上先住上几天,等他们玩够了就送他们回去,你说好不好?」
「……静叔叔,我怕楚凡乡下人不懂得你府里的规炬,那岂不是还要让你来操心?到不如我带回去跟我作伴,想来他也不是多嘴的人……吴先生教养好,就让他跟你同去……」
信兰小小的身子几乎要站立不住,清秀的脸上满是求肯之色,我看著不由得心生怜惜,楚寒值得什么,要你来如此为难。
沈静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信兰,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楚先生是你的贵客,到了我那里我还能亏待了他不成?我送你回去,你父亲自然就会跟你说清楚。」
原来裴幕天是站在沈静这一边的。
「静叔叔……」信兰还想说话,沈静一挥手止住了他。
「来人,送两位小侯爷回府!」
两名金甲大汉立刻走上前来架著信兰威远两个就往外走,威远被这个变故惊得呆了,整个人开始结结巴巴。
「静叔叔……这是怎么回事?你……我……」
傻呆呆的样子好生可爱,看上去就想让人欺负的样子,尽管他长得比信兰壮实多了,我却极为肯定他在秀娘肚子里的时候一定被信兰掠夺得很惨,才会有用的东西都被信兰弄走了。
无争脸上得竟一笑,上前施礼道:「属下参见七王爷!」
沈静挥了挥手,「免了,大师这次立了大功,小王还没有赏你呢。」
无争脸上露喜色,老脸上皱纹堆得高高的,连眼睛都笑起来了,连称不敢——他这副尊容,就是山里的老癞蛤蟆都比他好看几百倍!
沈静不再看他,翻脸像翻书一样,又对著被架出去的信兰威远和蔼的一笑道:「信兰,威远,这次算是本王的不是,打搅了你们的玩兴,等过个两天,你们提地方,我再带你们去好好乐一乐,来给你们赔罪,你们说好不好?」
威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也说不出来话来,信兰挣扎不动,索性也就不再费力气了,突然直视沈静的眼睛,黑眸幽深,一字一字地说道:「静叔叔,楚凡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现在还小,只能希望你不会食言……」
「……不然的话……静叔叔将来一定会後侮今日所为的!」
对著抓住他的卫兵一声喝斥:「放手!我自己有腿有脚,难道还要你们来扶著走路吗?」
那大汉比信兰高了一倍不止,听了这话,却不由自主地为他的气势所慑,乖乖的放开手,信兰迈开大步向外就走,小小的身子挺得直直的,竟是不再回头。
如此的冷静果断,如同沈静所说,信兰是真的长成大人了。
沈静看著信兰走出去,露出大感兴趣的表情,满含鄙夷地看我一眼,那模样就像在看一只蟑螂一样,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会让信兰如此大费心思。
我暗叫不妙,他对信兰的兴趣太大了,好像把他当成了游戏对手的样子——这样子下去倒楣的自然是被当成棋子的我了。
他会如何来对付我呢?
……这个问题好像暂时还用不著考虑。
沈静的目光,游移到了同样躺在地上的剑琴身上。
剑琴双眼满是倔意,目露凶光,眨也不眨地回视他,只是配上他绝美的脸,却少了很多的说服力,像一只与主人闹脾气,昂贵的小波斯猫一样,只想让人好一疼爱……
……或者是让人破坏……
我的心沉了下去,剑琴越是这样,只怕沈静这个唯我独尊的家伙就越不会放手了。
沈静果然被他逗得很高兴,走上几步充满兴味的看著剑琴,那样子像是当场就想抱抱摸摸,却又强自忍住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节了?我看了看剑琴被土弄脏的衣服,明白了沈静的顾虑:做尽肮脏事的七王爷,原来还是个有很严重洁癖的人。
沈静一挥手,那个高大的外族人上前一步,把剑琴抱在怀里,剑琴全身同我一样被麻得软软的,一动都不能动,手臂无力地垂下,头发披散,像是一道黑亮的瀑布,看上去只让人觉得他赢弱无依,明亮的双眸却狠狠地瞪著沈静,沈静下令:「哈森,将他先送到清心阁吧。」
原来这个给了我极大压迫感的高手,叫做哈森。
哈森面无表情,抱起剑琴转身就走——这样一个大美人抱在怀里面,他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让我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个太监,沈静才会这么放心地把剑琴交给他。
哈森抱起了剑琴,原本停留在他手指尖上的白鸽飞了起来,大厅内地方宽广,尽管气氛如此紧张,小鸽子却浑然不解人意,还是自己飞得悠游自任,一片片雪白的羽毛落在地上,那一刻,我突然有点理解卢陵王曾有的心情,生活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的宫廷,真的还不如一只小鸟自由自在。
他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可是他也必然是最为寂寞的皇子——人世间,从来都是高处不胜寒。
「小鸟!小鸟!」
飞动的白鸽果然吸引了在愣愣发呆的卢陵,他本来在好奇地看著进来的诸各金甲卫士,这时突然欣喜地大喊起来,他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