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光哀叹,“当初将军和你都被诛杀,乘风军换了统帅,左明等人全部被撤,军队也被拆分,不让我们上前线,光打些小仗。好好的一支铁军,如今只剩下九千人,当年我们有两千五百头飞龙,如今只剩五百头。雷古是今年年初才调过来,朝廷就是想把我们以前的人全部换掉。”
两人聊到深夜,各自骑飞龙而去,良全把情况报给了印昊,航破海在旁边唇线微抿,印昊问:“除了主将,其余的人从前都是你的部署,这事你怎么看?”
航破海沉默。乘风军当年由航破海一手训练出来,左偏将简光,右偏将原元,还有其余兵士都跟随航破海多年,个个亲如兄弟,如今要兵戎相见,如何下得了手?
“下不了手吧?”印昊似乎知晓他的心思,“不想打就收过来,延良有田有地,还有空房子,我照样给人发军饷。”
航破海蹙眉,“要他们投降就是叛国,他们没有走到我这一步,怕是下不了决心。”
“乘风军当年南征北战,令敌军闻风丧胆,你跟他们多回忆当年同甘共苦的日子。他们当初豁了命救过你,你也救过他们,把那些事翻出来,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印昊道。
航破海左右思虑,决定和良全出聊山,再去会会简光等人。
夜晚银月如钩,山顶的乱石成浅灰色,风吹过远处树林,发出呜呜的声音。山中气温很低,拴在旁边的飞龙喷着鼻息,似乎也在抗议这种冷天气竟然还要出来飞行。十几个男人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在山头诉衷肠,众人洒完热泪,良全苦劝,“大光头,元子,来延良吧。老大会给每个人分房子,分地,要什么分什么。”
小队长甲问:“分媳妇吗?”
“当然分。”良全接道,“我媳妇就是分下来的,可能干了,特别会做生意,我的客栈是延良最大的客栈,比王城泰和客栈还大。”
小队长乙问:“听闻庄主夫人长得天下无双,不知是否属实。”
“当然了,简直是九天仙女下凡尘。”良全唾沫横飞,“你们来延良不就看到了,我们延良美人多得很。”
良全在一旁胡吹海吹,航破海面无表情,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末了,才道:“聊山占据天险,若是真打起来,谁都讨不到好处,不过是玉石俱焚。逸王下命令的时候,乘风军的命运就只剩一条打是死,不打也是死,他是存心把你们推向死路。现在有第三条路,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选。”
将士沉默。
航破海见他们不表态,舀出一壶酒,给每人倒上一碗:“大家的选择各有不同,我也不强求,几年不见,今晚我们先饮酒。”
他把酒递给简光,“想当年你初投入我麾下时才十六岁,那时你总是偷懒,良全总给你打掩护,那个冬天你接连耽误操练,良全撒谎隐瞒,我一起之下将你二人吊在校场石柱上,各打三十鞭,你和良全躺了一个月都没好。如今想来,是我下手太重,今日向你道个歉,我先干为敬。”
说罢航破海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简光道:“若不是将军教诲,我只怕还是还是二流子。只是当时拖累了良全,叫我好生后悔。”
航破海道:“你和良全本是同村,肝胆相照,这份义气实在难得。你们不如多喝几杯,怕是以后没有机会。”
航破海又倒了一碗酒,转向原元,“元子,我记得那年也是冬天,天降鹅毛大雪,我腿上中了一箭,还是你背我走了十里路。”
原元道:“若不是我不听劝阻,就不会中敌军埋伏,将军没有丢下我们,冒险前来营救,才害得将军受了伤。”
“不说这些,来,饮了这碗酒。”航破海举碗,两人对饮而尽。
再倒一碗酒,航破海走向顾风,“记得当年你总和左明打架,有一回掉到了湖面的冰窟里,还是左明跳下去救你,自那以后,你和左明成为最铁的一对搭档。现在左明已死,你要好好干一番事业。”
“那时左明救了我上来,自己却爬不上来,将军二话不说,自己跳入冰窟救人。”说到此顾风潸然泪下,“左明死得好惨,几年前你和良全已莫须有的罪名被绞死,左明被撤了职,他不服,进了王城非要论个是非黑白,结果被洪丞相的人乱刀砍死,尸体被丢去喂了野狼。”
航破海拍了拍顾风的肩:“我们明天也会死,今日先饮一碗。”
……
一坛酒被倒光,航破海分别于十几个人分别对饮,到了最后他摔了碗,瓷片迸裂,声音在夜晚格外清脆。他拱了拱手,“过了今晚,我们只是非要将对方杀死的敌人,大家都无需手下留情。若有来生,再做兄弟,惟愿能生在太平盛世,不用再手足相残。”
众人感慨万千。
“我若能死在你们手上,也没有遗憾。可怜我延良百姓,刚在乱世中安了家,如今又要死在自己的同胞手上。”航破海长叹,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转身走向远处的飞龙。
良全连忙跟上,跑了几步又回头,“大光头,若是我败了,你帮我收一下尸体,把我带回老家,埋在后山的大榆树下。”
简光悲怆,一咬牙,“将军,我们还是跟你走吧。”
两日后,东林军左右偏将杀了主帅雷古,卸了兵器,归降延良。
消息传进王宫时,逸王正搂着妃子在后花园游玩,总管战战兢兢地说东林军传来消息,逸王示意总管讲。
总管衡量措辞,道:“延良的刁民是条恶狗。”
逸王问:“那东林军呢?”
总管不敢抬头:“东林军是肉包子。”
“此话怎讲?”
“肉包子打狗,不回来了。”
逸王想了想,皱眉:“东林军全败?”
“听闻航破海没死,在延良做了先锋,那东林军本就是他的部下,直接降了。”
84相公是狱霸
洪丞相被骂得很惨,逸王顺手砸了一只金烛台。九千东林军投靠一群刁民,这让逸王的面子往哪里搁?不说面子,延良本来没多少人,现在起码有一万军士,再依仗聊山天险,没有三四万人就不用去送死。
三四万的军队不是一个小数目,承泽大陆的人个个彪悍,但生育率低,且这块大地上危险丛生,总人口跟地球没法比。大金作为一个大国,军队总共也就三十万,这几年战祸又多,北面铁达部落时不时骚扰一下,西面西燕国虎视眈眈,东面的小国也不太安分,还有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逸王当下还调不出几万闲军过去打聊山,他能不愤怒吗?
逸王思来想去,下旨要鼎平侯带几万人去聊山平乱。
鼎平侯驻军西北平岩,延良位于西南,让鼎平侯去打再合适不过,而且,也只有他那里能抽几万人过去。
过了几天,鼎平侯回复,大意是:西燕国最近总搞些小动作,老夫要镇守西北,腾不出人力去打什么破聊山。那帮刁民都是乌合之众,闹腾不出大风浪,让他们龟缩在山里算了,等平了外患,以后再打不迟。
逸王又砸了两个烛台,十万兵权啊,就这样旁落他人,死活都调不动。他还不敢硬把兵权要回来,怕真把鼎平侯逼得造反就麻烦了。
群臣建议:聊山先放着吧,等把铁达部落彻底击垮,再抽调兵马去收拾那群刁民。
在朝廷的眼中,聊山虽然不好打,但是他们也就只能在山里逞逞强,性质和山匪差不多,和起义军是两码事,并非燃眉之急。
逸王只得先把聊山放一放,着人随时注意聊山动静。
近九千兵马归降延良,延良还需时间消化,印昊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幸好朝廷给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
九千兵马全是航破海的旧部,印昊首先要立威,那日北风吹来,延良的校场人山人海,鼓声浑厚辽远,印昊一身黑色劲装,腰上系了一条狮蛮带,袖口绣了金色花纹,走上了中心空地。
简光、原元都听说此人身手了得,正在争论谁先上,印昊道:“你们一起吧。”
简光,原元互看一眼,点头一下头,“好。”
两人跳上中心空地,准备开打。
印昊示意剩下的主将和队长,道:“我是说你们全部一起。”
主将、队长等东林军的主要骨干加起来有三十多人,面面相觑,在疑心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还是对方表达错误,简光干脆问了出来,“老大,你说我们多少人一起?”
“车轮战太耽误时间,不如你们三十二人一起。”印昊朗声道。
东林军一阵唏嘘,人群中的顾风道:“老大,虽说你身手非凡,但未免也太小看我等。”
印昊笑而不语。
剩下的军将觉得受到了蔑视,“既然老大非要如此,待会莫说我们以多欺少。”
一大伙人走上空地,对面印昊一人孤身站立,颇有些遗世独立的风范。
高台上的米良低声问路伍:“行不行啊?好像有点太过分,万一待会打不过,就惨了。”
路伍面不改色,“你放心,在炎荒,老大都能打过几十个人。简光这帮人的身手,比起我们炎荒的人,差了不是一点点。”
谷子道:“今天也让老大展展雄风,不然他们对我们不服,以后不好办。”
中心空地上,印昊选了一根铁棍做武器,其余人全部散开,呈圆圈包围状,虽说切磋用的武器都是钝而无锋,但刀剑无眼,米良仍然为印昊捏了一把汗。
顾风递给旁人一个眼神,两名小队长持刀率先攻击,对着印昊砍过去,印昊持棍,左一扫,将左边的人撂倒;再朝右一击,牢牢绞住对方长刀,见空中白光闪过,那长刀被远远地抛出空地,差点砸到远处的兵士。
以一对多,讲究速战速决,印昊迅速放倒两人,还不待后面的人对上,他纵身跳起,朝圆圈东北角的人打去,免得被对方困住。
校场飞尘扬土,印昊手持长棍,声影快如风,左突右闪,叫人眼花缭乱;长棍一扫,如飞龙展翅,气势冲天。
简光等人起初还不甚在意,等到所有人准备全力对敌时,己方人倒了十来个,印昊打法极为怪异,叫他们无法合力结阵。
约摸打了二十多分钟,兵倒将翻,空地上只剩两个印昊和原元,可惜原元手上已经没了兵器,拱手相叹:“老大身手果真是盖世无双,我等心服口服。”
校场迸发出震天喊声:“老大威武!老大威武!”
印昊发髻被打散,身上衣衫几处破损,眼眸微挑。说了几句客套话,回身上座。
切磋还在继续,东林军主将虽败在印昊手下,但依然自恃甚高,哪知一通切磋下来,无论是单打还是群殴,一次都没胜利。
原元仰天长叹:“这里高手怎么这么多!”
良全道:“你是不晓得炎荒那个环境,地鬼游移不定,地龙神出鬼没,动作不快哪里活得下来。而且炎荒只有男人,天天打架切磋,下手又狠,为了活命,只得变强。”
简光叹服。
后来他看了军规,指着倒数第二条道:“这个算军规?”
只见白字黑字写着:不得当面说米良长得不好看。
良全解释,“这是很重要的一条,你要是说米良长得不好看,会有一帮人想揍你。”
“印昊如此暴力?”
“不是老大。是以前炎荒出来的男人全都会揍你,会影响军队的安定团结,所以延良初建的时候,众人都要求把这一条写上去。”
简光不明,“为何?你以前还说她是九天仙女下凡,我都怀疑你眼光。”
“你也知道,我们被关在炎荒全是男人,就是看一只母鸭子长得都是眉清目秀,米良当然是九天仙女了,我们都把她当神一样供着。”良全道,“后来她给我们带来好运,所以在大家心目中地位很特别,炎荒的人都不喜欢听吉祥物的坏话。”
简光再问,“你们那里都是男人,那她从哪里来的?”
良全幽幽叹气,做高深状,“这和东方澈怎么死的,一并列为本朝十大悬疑。”
归降之后,东林军不复存在,全部打散重新编制。印昊给每人都发了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又开始分地,房子目前不够,延良开始更大规模的建房运动。除了聘请少量技术工人,建房基本上都是军队里男人自己做,半天操练,半天从事生产劳作,过年前就能让一部分兵士住上新房。
再说印昊虽然囤积了不少粮食,但人口一下子增加,粮食恐怕不够吃到明年秋收,他正准备安排人出外采购,丘子就送了十万石粮食过来,“老大,我就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缺粮。”
印昊笑,“该多少钱,我都给你。”
“咱俩谁跟谁啊,谈什么钱。”丘子格外大方,低声道:“老大,我回去再多收购粮食,都给你备着。到时候你打朝廷,我给你提供粮草,我们炎荒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不干一番大事业?以后等事真成了,我想当那个叫啥来着……米良说的叫……叫……”
丘子想了半天,“商……商务部部长。”
印昊毫不客气在他脑门敲门一记,“就你这样,还想当大官。”
丘子搓了搓手,“别的不行,经商方面我可是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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