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伍刚闪进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不妨屋梁上又出来一个侍卫,向外面的同伴道:“贼人在此!”
路伍一拳敲晕侍卫,又连忙逃跑。
“快,找出来!”“有刺客!”更多的侍卫追出来。
路伍头皮大紧,左闪右躲,旁边的屋子还亮着灯,他也顾不得这些,一下子跳上二楼,穿过走廊,再从屋子的窗户闪进去,动作快如虹影。
回过头,路伍眼眸紧了。
屋内有一女子,而且是一个正在沐浴的女子,半人多高的大澡盆中露出白皙的皮肤,女子反应也快,路伍进来的瞬间连忙跳了出去,扯起旁边的大浴巾掩住重要部位,不过依然春光大泄,和路伍四目相对,嘴唇半张,“贼……”
“贼人”两个字还未叫出来,女人面上惊讶更甚,“路伍?”
“你是……”路伍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认识的人。
灯光暗淡,华铃儿的眼睛因为惊喜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你真的是路伍,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华铃儿为什么会以为路伍还活着,原因是华铃儿前几天在延良的一家字画店见过一副美人图,当时就被深深吸引。吸引她的不是美人的容颜,也不是精湛的画技,而是独特的画风。那幅图的画风华铃儿极为熟悉,路伍擅画,风格自成一家,华铃儿当年花重金买了两幅画作为珍藏。
华铃儿见到的美人图正是路伍给米良画的那幅,路伍由于藐视王威被处死,所以他的画风也无人临摹,华铃儿确定这是路伍的风格,且又是一幅最近新作的作品,所以她产生了疑问。听闻画中人是庄主即将过门的妻子,准备上门询问此事,无奈米良被掳,庄主寻妻而去,华铃儿在庄主门前守了半天,也找不到任何人询问。
华铃儿急着离开延良,又舍不得此图,她干了一件虽然不耻、但却不后悔的事。晚上她潜入书画店,留下了百两银子,把那副米良的画像“买”走了。偶尔拿出来看看,越看越坚定了路伍没死的信念。
她对路伍道:“我是铃儿。”
“哦,铃儿啊……”路伍在脑中里努力想,铃儿,到底是哪个铃儿?对方一眼能认出他,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嘴上却道:“好久不见。”
路伍脑子飞速转动,一边想这个女人是谁,一边在思考是把她扣下作为人质,还是把她打晕自己逃走。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给我挨着搜,一定把贼人找出来。”外面传来一阵阵喧闹声,“他一定就在这附近。”
“我惹了点麻烦。”路伍小声道,一边查看周围的可藏之处,这是最里面的屋子,只有原路逃出去,路伍正转身,外面却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华姑娘在里面沐浴,你们不能进去。”
丫鬟是华铃儿一直带着的,自然维护着主人,在门外嚷嚷:“姑娘,听说有贼人,他们要搜屋子。”
屋内两人互相看了个目光,华铃儿知道路伍就是那个贼人,忙道:“我这里没人。”
“侯府夜闯贼人,掘地三尺我们也要将人找出来。不是你们说没人就没人,我们没亲眼见过的地方都有可能藏人,所有的屋子都要搜,就是夫人们的卧室也不例外,既然你们是客人,请不要破了侯府的规矩。”带头侍卫厉声道,他只听命于鼎平侯,任何人都有私藏贼人的嫌疑,绝不放过一寸地方,转向屋内,“华姑娘,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的女卫进去看看。”
“要进来看就进来看,我又不怕你们看。”华铃儿不耐烦道。
“还请海涵。”带头侍卫道,向队内的女卫示意。
两名女卫推门而进,屋内是里外两间屋,里屋立着一扇屏风,屏风后面放着澡盆,女卫把屋子的几个柜子全都打开看了一遍,没找到人又往屏风里面看了看,里面并无藏身之处,华铃儿还在澡盆之中,身无寸缕,水面红色的花瓣飘荡,女卫也不方便多看,匆匆扫了一眼,立在屏风后面道歉道:“华姑娘,得罪之处请多见谅。”
“侯府待客之道真是特别。”华铃儿懒懒道。
女卫不语,视察了所有地方,把门带上出了门,向带头人汇报,又继续去别的地方找。
门一关,人走远,华铃儿匆匆从盆内站起,盆下舒展着一张大浴巾,**的浴巾已经掩盖不了什么,她面上已经炙热得像有火在炙烤,连忙捞过旁边的衣衫胡乱披上。
路伍从澡盆中跳出来,水线顺着衣角滴下,澡盆里,路伍已经把她看光了,现在路伍对着半裸的华铃儿也不敢抬头正眼看,吞吐道:“铃……铃儿,谢谢你。”
华铃儿头垂得很低,声如蚊呐,“不用谢,我总不能看着你被抓。”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以后娶你。”这种事情总要负责任。
华铃儿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一直在等你。”
侯府找了一夜,米良也听到了消息,路伍回去之后,米良扯着问他到底怎么逃出来的,路伍只说翻进了一个女人的住处,碰巧认识,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微红,米良立即察觉,“不会是被你撞见在洗澡吧?”
“这你都能猜到?”路伍瞪她一眼。
“我随便说的,还真是啊?”米良嘴巴张得老大,随即捶地大笑,“路伍,你不会最后躲到人家的澡盆子里面去了吗?”
路伍撇开脸。
“啊?还真有这种事?”米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拍了拍路伍的胸,“你把人看光了吗?要负责的。”
“我知道,她说她是我未婚妻。”
“路伍,你运气这么好?这样都能遇到以前的旧情人,好像你进炎荒好几年,怎么未婚妻还没嫁人?果真是痴情。”米良赞道,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什么叫她说她是你的未婚妻?难道不是吗?”
“可我压根没想起来她是谁。”路伍到现在还是没想起来,昨晚又不好意思问对方,走得又仓促,“这个世界真荒谬。”
67
鼎平侯靠在椅子上;身上还盖了一件毛皮厚毯,精神不济,声音微带沙哑,“劲儿,他说什么?”
“爷爷,洪尉守说;北面铁达部落进犯,王上要你出兵。”赵劲在旁边凑在他耳边大声道;又转向洪苍,“洪尉守请见谅;爷爷老了;你说话得说大声一点。”
“出兵?打谁?”鼎平侯像是没听清楚。
“铁达部落;北面的那群蛮子。”赵劲都快用上吼的声音。
“哦。”鼎平侯呆愣半天,缓缓道:“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只能守着平岩,北面的那个什么,什么铁达部落,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江后浪推前浪,王上英明果断,洪尉守年轻有为,大金以后全靠你们。你看看我头发都白了,哪里能打什么仗?”
“王上也知侯爷年岁已大,所以想把这个磨练的机会给赵小候爷。”洪苍道。
鼎平侯又问:“劲儿,他说什么?”
赵劲继续吼:“爷爷,他说你不去,让我去。”
“你要去哪里?你哪里都不许去。”鼎平侯怒道,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颤巍巍地指着赵劲,“你现在的任务是给我生个重孙,现在,立马给我回屋,明年,明年要还生不出孩子,你就给我滚出去。”
赵劲在鼎平侯的谩骂下灰溜溜地走了,旁边的陈忠连忙扶着鼎平侯坐下,“这帮不孝的子孙,一个两个接着死了,我赵家现在人丁单薄,赵劲那个臭小子,天天在外面瞎晃,要不是我帮他张罗着娶媳妇,他还不知道要晃到什么时候。”鼎平侯开始絮絮叨叨,又转向洪苍,“还是洪丞相命好,有三个儿子,哪像我,一把年纪了,连个送终的儿子都没有……”
鼎平侯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和女婿都在十年前的一场意外中为了保护他过世,前几年女儿也死了,现在只剩赵劲和丁原。鼎平侯絮叨个没完,数落完赵劲又开始怀念儿子,洪苍一直找不到切入点,听了半天絮叨,就到了午饭时间。
洪苍走后,鼎平侯又精神起来,骂道:“他兄弟手上还有五万兵怎么不出?想让我出兵,没那么容易。”
赵劲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爷爷,昨晚的贼人没找出来。”
“八成是他带来的那帮乌衣卫,想探我侯府,没那么容易。”鼎平侯目光锐利,把身上的毛皮毯子扔到一边,“这帮人背地里搞了个炎荒监狱,当初原儿被判绞刑,我带人去鼓城报仇,他父亲岂会不知道。那时候原儿最多也就刚进炎荒,洪老头明明知道原儿没死,都不给我面子把人从监狱里提出来,任原儿在里面自生自灭,巴不得我断子绝孙。”
鼎平侯和洪丞相都掌有实权,平日里虽然互相看不惯,但一个在朝堂,一个在千里之外的平岩,也没有闹得水火不容。不过现在,鼎平侯知道丁原的事情,气愤不已,“不给我面子,我也不会给洪老头面子。把他们那帮人盯紧一点,敢乱动,直接当贼人杀掉。”
米良排练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见到华铃儿闷着一张脸,遇见米良也不打招呼,直接从另一个门走了。华铃儿知道路伍潜伏在表演班子之后,以看表演为由往这边跑,之前见到米良还极为热情,现在大反常态,米良跑进屋子,问路伍,“你是不是赶她了?她怎么不高兴地走了。”
“没有啊,我就问她什么时候跟我订的婚,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你干嘛问啊?要问的话,你让我去问不就行了。她喜欢你好几年,结果你连人都不认识,她知道了能不伤心吗?”米良觉得路伍简直是颗榆木脑袋。
“她太热情,我又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觉得别扭。”路伍转过头,扬了扬手上的东西,“不说那些事,她帮我画了侯府的地图。”
华铃儿的堂姐嫁给了赵劲,就是过一阵子要过生日的那位,华铃儿前来贺生辰,前几天就到了侯府,自然比路伍更了解侯府。地图上生活区画得相当详细,哪位夫人住哪一栋楼都有标注。
两人正愁怎么把地图送出去,石头潜入了侯府,他打架不行,不过潜入、藏匿之类的事对他来说不难,路伍把地图交给了他,把打听出来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你问问老大到底怎么做,还有,石头,你不要随便进来,虽然你有两下子,但是侯府守卫众多,小心被发现。”
“你也太小看我了。”石头不甚在意。
过了一天石头又进来了,躲在路伍的房间,“米良,老大让你后天下午告假出去一趟,直接去客栈,然后离开延良,后天晚上他们就采取行动。”
米良点头,路伍在旁边问,“具体怎么做?”
“绑架洪苍,换谷子。老大说人是洪苍抓的,绑架侯府其他人,洪苍可能不会放人,洪苍身边保护他的那帮乌衣卫进侯府时被卸了武器,也没之前那么厉害。”石头道,“我就不出去了,在你们这里躲两天,倒时候我去放把火引开侯府侍卫的注意力,再和他们里应外合。”
路伍住的是单间,石头藏在屋内,有风吹草动的时候,他就躲床底下,藏两天倒不难。
第二天米良成功跟班主请了假,排练结束后天色刚暗,她不急着去吃饭,忙着到侯府挨着去登记,领了一块临时出入的小牌子,拿着小牌子正往回走,忽然远处一阵喧哗:
“是个小贼,在厨房偷东西正好被撞见。他怀里偷的两串珍珠掉了下来,是韵夫人的……”
“饭桶,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快给我找!”
“侯府岂是小毛贼能随便来的地方!”
……
几个侍卫跑过来,一人指着米良道:“个子就这么高,身形也差不多。”
侍卫盘问了米良的身份,又匆匆而去,米良连忙回路伍的屋子,关上门,轻声唤了两声石头,无人应答,米良心下一惊,坏了,石头这家伙不安份,被发现了。
米良匆忙跑出院子,朝喧闹的地方跑去,到处都是脚步匆匆的侍卫,有人喊:“那边,他跑进去了。”
那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有两栋楼十来间屋子,侍卫将整个院子团团包围,火把照得透亮,带头侍卫道:“你们在外面守着,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剩下的人,跟我进去搜。小贼很会藏地方,一个缝都给我看仔细了。”
侍卫开始地毯式搜索,米良在远处捏了一把汗,看旁边晾着灰色的衣服,连忙扯了一件,穿在身上,又将头发打散扎了一个男式的发髻,就跟石头的装扮差不多,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侍卫看见她的身影,高喊:“小贼跑出去了,那边,快追!”
米良成功吸引了侍卫们的注意力,侍卫们蜂拥而来,她想跑到僻静的地方,把外套一扔,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米良拐过屋角,跑到假山后,刚准备脱掉外衫,不妨一个外力袭来,她被打翻在草地上,“哪里来的贼?侯府都敢闯。”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格外熟悉,米良翻过身,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对方的身形,“丁原?”
“米良?”丁原更意外,两名护卫已经来到他身边,准备动手被丁原喝止住,他连忙把米良拉了起来,着急道:“我不知道是你,有没有摔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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