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寒月道:“虽然未必与全天下武林同道为敌,但是志在我等君山之役时的十一门派,却已极为显明。”
“对了……”白鹤道人像是忽然由梦中惊觉过来的样子。
岗玉仑在一旁插口道:“这厮眼前只怕已来到了河间,白鹤道兄来得正好,我们应该早作打算防范未然才是道理。”
白鹤道人冷冷一笑道:“好个猖狂小子,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本事,力敌我们三派掌门人!”
话声才住,即见朱龙由外步入。
他向上座的古寒月抱拳行礼道:“启禀师尊,本门诸人已集合演武堂,听凭师父的差遣。”
古寒月点头道:“我马上陪同在座诸位与会,你先下去。”
朱龙又趋前一步道:“启禀师尊,二师弟方由外面转回,据他说那位冬眠怪人,已在河间府外的沙河桥现了身,露了行藏。”
这番话,听得座上客人俱都一惊。
古寒月点点头道:“消息确实么?”
“二师弟说,是陪同那位冬眠怪客同行的一位姓弓的递上的口讯,要他速速禀明师父以应急变。”
“好,我知道了。”
朱龙行礼退出。
古寒月面向众人冷笑道:“他来得正是时候,眼前问题是他来找我们,还是我们去找他?”
白鹤道长手捋长髯道:“这话问得好,我们要好好思量一下。”
岗玉仑因杀兄之仇,早已怒血澎湃,此刻乍闻仇人已来,哪里还按捺得住。
他霍然站起来道:“这就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说着他首先步出座位,操起兵刃。
他的兵刃是一口九耳八环大砍刀。
古寒月转向白鹤道长道:“道长意下如何?”
白鹤道人冷静了一下,站起来道:“岗老弟说得也有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古寒月站起来道:“各位先陪同老朽至演武堂,会合了本门弟子再作决定。”
于是在古寒月率领之下,众人鱼贯而出,向演武堂集结会合再定大局。
“沙河桥”只是一个很小的市镇。
镇上只有两家像样客栈,一家叫“厚福楼”,一家叫“千里香”,前者以楼台取胜,后者则以庭院闻名。
傍晚时分。
一大群人,忽然涌进了“千里香”!
客栈的主人一眼就看出苗头不对,因为来人之中十之八九都带着家伙!
这些人盘桓在食堂里。
为首的人是一个青衣儒雅的老秀士一一古寒月。
一个是白眉白发的老道人——白鹤道长。
还有一个是红面壮颐的老叟——岗玉仑。
另外还有很多人,老壮男女都有,总数在二十人以上,这些人盘聚在食堂里一言不发。
未几,跑堂的引来本栈的老板钱掌柜的——来人是一个黑胖子。
他在食堂的门口只打量了各人一眼,已看出了各人的来路,面现惊惧地走了进来!
岗玉仑向他招了一下手。
钱老板走近道:“这位客官有什么差遣?”
岗玉仑道:“我们是武林道上的朋友,钱老板你可看出来了?”
“是,老爷子,你们的来意是……”
“我们是来会一位朋友!”
“这位朋友是……”
“就住你的店里!”
“是哪一位?”钱老板脸色发青地道:“我马上请他出来。老爷子,你们还是在外面说话比较方便。”
“那倒不必!”岗玉仑道:“还是借你的店比较好。掌柜的,这件事是我们自己的事,你用不着大惊小怪,要是惊动了地方,有什么风惊草动,我就唯你是问!”
钱老板一怔道:“客官你老是……”
岗玉仑挥了一下手道:“你下去吧!”
钱老板哪里还敢说话,哈了一下腰便要退出,一旁的岗双飞道:“等一下。”
钱老板站住道:“还有什么吩咐?”
岗双飞道:“从现在开始,这家客栈我们包下来了,不许任何人再进来,知道吗?”
“这……”钱老板怔了一下,点头道:“是。”
钱老板出去以后,不久,柳青婵遂走进来。
此行,她的任务十分重要,她是被派出来直接刺探敌情的,是以大家见她进来,俱都面现紧张地拥了过来。
柳青婵一直来到了古寒月跟前,道:“刚才弟子已见着了弓师兄,承他见告,要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说完遂由手心里拿出了一个纸团,打开来递过去。
古寒月接过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道:“太晚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有一拚了。”
各人见那张纸片上草草写着几个字:
“字呈古、岗等前辈,敌强,不可力敌,宜急图转移,以观后效。弓富魁谨上。”
大家看完之后,面面相视作声不得。
岗玉仑“嘿”了一声道:“笑话,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他一个人不成?”
白鹤道长冷冷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一战胜了固是不说,要是败了,可就退无去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说到这里,他拿起了他的那口青钢长剑,站起身来道:“我们就照原定的计划,由贫道与岗二先生打头阵,且把那厮由房中引出来再说。”
古寒月点头道:“一切照计行事,你们两个如不能在一举手间击杀了他,切记不可恋战,否则我这‘三才连环阵’势难威力大展。”
白鹤道人道:“这个贫道晓得。”
岗玉仑即亦拔出了他那口“九耳八环大砍刀”,面向白鹤道长道:“走吧,道兄!”
二人闪身步出。
各人亦陆续步出。
“千里香”客栈的地势,以及动手对敌时的前后步骤,早都经各人踩探好了。
当下,由古寒月率领着,陆续步出,按着预定的地方分别站好。
小小庭院,倒也清静可爱。
院子里有座茅亭,草坪上枯萎的草根,都已吐出了青青的嫩苗。
这是“千里香”最后面的一进院子,留有三间最好的客房,两间已经租出去了,只空着一间。
古寒月等人就利用这空着的一间作为集会地点。
过之江的那间房子,老早就在他们的监视之中,然而自一开始,那间客房的门窗紧紧地关闭着,对于房子里的人,可以说讳莫如深。
寒风一阵阵地吹过来。
廊子里的几片枯叶,随着风势打着转儿。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伙计,手里托着托盘,盘子里罩着一壶酒、两盏杯,低头走过来。
这小子似乎注定了要倒霉——他心里也似乎早就防着将遭不测,一双眼睛叽哩咕噜地到处乱转着。
人的预感有时候是蛮灵验的。
就在这个小伙计心里七上八下的当儿,身后猛地袭来了一阵子风。
他还来不及回头察看的当儿,一只手点他的穴道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极其轻巧的,由他手里把托盘接了过来。
小伙计被拖到了空着的一间客房里。
那个点他穴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中颇负盛名的白鹤观主。
他匆匆脱下了那个伙计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把一口精工打制、凌厉无比的匕首插在袖筒里。
老道人抱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雄心壮志,眼前就要单身入虎穴,谋图行刺过之江。
本来他这个工作原是安排“七星门”弟子“甩手箭”岳章来担任的。
白鹤观主临时觉得不放心,就自己出面顶下了这个角色。
白鹤观主在武林中声望极隆,他本人武功精湛,尤其是那一路“七十二手白鹤剑”法,在江湖武林中为人备极推崇。
其实他最拿手的功夫,并不是那套“白鹤剑”法而是一种最为杰出的暗器“弹指神针”,知道他会这门绝技的人还不多。
古寒月就是这不多的人当中的一个。
再者,这个道人轻功极佳,他的“白鹤跃枝十三迁”身法,堪称独步武林,很少人能出其右。
所以他慨然自己心甘情愿来担当这第一步,也是最危险最重要的工作,却是至为恰当。
经过一番打扮之后,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伙计,如果你根本就不认识他,那么你决计不会怀疑他眼前的身份是假的。
为他作掩护工作的是岗玉仑。
他们两个人已经作了一番暗里协调——如果白鹤观主在一举手的当儿不能力制那位冬眠先生于死地的话,岗玉仑将在这时配合出手。
他们两位都是当今武林中开山立舵的人物,武功上的成就自不容人置疑。
如此再加以古寒月这位罕世高手的老谋深算,全力以赴,各长老弟子的同心协力,这场即将面临的激战,确是十分可观!
白鹤道人与“双手飞梭”岗玉仑要率先而出的当儿,忽然由门外闪进一个人来。
是一个灰衣长身的少年人。
岗双飞与柳青婵立刻认出了来人。
弓富魁!
柳育婵上前亲呢地叫了一声:“弓大哥!”
弓富魁抱拳道:“姑娘请代为引见各位前辈一下!”
经过一番引见后,弓富魁相继见礼。
岗玉仑大咧咧地道:“弓贤侄,你的事情我都已听说了,在黄泥塘那一档子事,承蒙贤侄你的帮忙,我十分感激你,弓贤侄你这种忍辱负重的精神,大家都很佩服,不过……”
说到这里,这位老人家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气呼呼地道:“现在弓贤侄,你可是看见了,我们大家伙都来了,马上就要去找姓过的算账了,眼前我们都知道你的处境很为难,所以你最好先避一避,这样较方便。”
弓富魁抱拳道:“弟子也正是为这件事来的。”
白鹤道人道:“你有什么意见?”
弓富魁道:“以弟子之见,这件事各位老前辈务请三思才好。”
岗玉仑一瞪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弓富魁道:“过之江武技通天,以弟子之见,只宜智取,不可力敌!”
白鹤观主嘿嘿一笑道:“老贤侄,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我们几个人联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弓富魁叹道:“前辈这方面人数虽多,但是……以弟子之见,却是散乱乌合之众。”
说到此,他忽然顿住。
因为他发觉到眼前好几个人的面色都大为不善,突然觉出话里有很大语病。
低下头,他又叹了一口气,“弟子觉得,二位老前辈应该从长计议,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制对方于死地!否则,只怕要在过之江手上吃亏。”
岗玉仑冷冷一笑道:“好,贤侄,你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很领情。”
弓富魁道:“弟子是想……”
“你不要再说了。”白鹤道长冷下脸来道:“这件事我们早已决定了,现在大群人马已来了,没有半途而退的道理。”
弓富魁怅然道:“老前辈,姓过的武技高不可测,但是他并非一无所畏。”
“啊?”这一次插嘴的是古寒月:“他畏什么?”
在这一群人当中,显然的,他还说得上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然而毛病就出在此人过于自负。
“你且说说看!他怕什么人?”
弓富魁道:“是什么人,弟子尚还不知道,不过弟子已可断定有这么一个人……”
“弓师弟,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说话的是一直没有出声的朱龙,也许在现场所有人当中,他算是唯一能够保持理智,而站在弓富魁同一立场的人。
弓富魁看着朱龙,点头道:“是姓过的亲口告诉我的。”
“这个人姓什么?是不是姓童?”
“我不知道。”
朱龙怔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虽然内心确知有这样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武功足可与“冬眠先生”过之江相颉颃。然而此时此刻,他深知已无力挽回师父等一干人急欲与过之江一拚生死的立场。再者,限于他与姓童的之间的默契,他也不便把姓童的这个奇人的一切,向在场各人公布。
他只得默默无言地退了下去。
弓富魁无限凄凉地看向古寒月道:“古师伯,您老人家务必听弟子一言……弟子恨恶这个过之江的程度,越过任何人之上,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师伯……这件事关系着你老诸人的性命,务请三思而后行。”
说着他深深打了一躬,竟然屈膝跪了下来。
他身子才跪下一半,已给古寒月伸手拉住。
“你不必如此!”古寒月脸上罩起了一层寒霜,冷冷一笑道:“弓贤侄,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姓过的武功即使是再好,我就不相信他能胜得过我们这伙子人联手合攻!不要说这么多人了,就是我古某人的那一杆‘紫金旗’他是否能接得下来,还要等事实来证明。”
白鹤道人冷冷笑了一声,道:“弓贤侄,这件事你完全是多虑了,暂且退回作壁上观吧。”
岗玉仑更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道:“等到我们收拾了过之江之后,把他的心挖出来,再通知贤侄你来,咱们一块下酒!”语气凌人,全然忘却了自己胞兄是怎么死的。
三位年老德迈,在武林中也都算得上各执一方牛耳的人物,竟然如此恃强好胜,完全抹煞了现实的一面,空口托大,昧于无知。
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为止了。
弓富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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