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高中的盈利性质决定了他们对于升学率和生源的疯狂追求。这次更是突破下限,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成绩全部公诸于众,满足绩优生的骄傲,激励落后生前进。
在高考升学的巨大压力下,学校用这种近乎变态残忍的方式,鞭笞着这群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除了分数惨不忍睹,看一眼就走的;成绩太优越,驻足自我欣赏的,剩余大部分中坚分子把公告栏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开扒榜上那些或威武或凄惨的数字。
胡迭的话如广播大喇叭一般的效果,男生女生们齐刷刷的扭头,目光瞬间聚焦在外围不远处的少年。
这是非同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试成绩,他新鲜而期待。胡迭大惊小怪的呼喊,平白增添了一丝紧张的味道。里面又在喊:
“非同,你倒是快点过来看啊,哎呦,晕死我了,你这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女生们自动地为非同让出一条路,夹道欢迎般地把他放入包围圈。非同大眼一扫,成绩榜按年级分三块,又非常缺德的按单科成绩从高到低排名,最后是一个各科总分的排行榜。
路非同的名字出现的位置异常醒目。
九门功课中,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四门功课雄壮威武地并排挂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语文、地理和数学一落千丈被腰斩,政治和历史更是难兄难弟一般挂在末端。
高频率的振幅连起来就如同一只走势诡异的股票,波澜壮阔。
旁边对自己的议论不绝于耳,非同充耳不闻,下意识地往高三年级成绩栏里去找君一言的名字。其实并不难找,他从上往下寻却花费了不少时间。
君一言的名字横霸每一栏的最后一名,像一串躺平的糖葫芦,一排醒目的零分。
……他竟没有来参加考试?!
胡迭一路亢奋,坐到座位上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一把扯住非同,目露崇拜地嚷:
“老大,你太牛了啊,这个分数真是艳惊四座。话说,你不是讨厌历史和语文老师,故意的吧?非同,你丫是个小天才啊!”
“……”
成绩跟非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几千年的文化果然不是几天就可以轻松拿下的,非同呼了口气,考试不及格,这感觉确实不太好。
“说真的,你理科成绩真好啊,高二分文理科你就幸福了,怎么考得啊,这么非人的分数!”
“……因为是必须知道的。”
末世中这些都是生存下去的必备条件,要一个人可以独立完成高难度的细菌病原体实验,要瞬间精准地计算出子弹打出的角度和速度,更要掌握四种以上的语言,来应对世界各地幸存者的投靠和合作。
这些不是学习,而是活下去根本。
“切,我也学过啊,大家都被填鸭灌输过,不照样被你甩在后面。”胡迭心里莫名兴奋,堪比放假的激动,凑近了贼笑着说:
“……哎,你没看刚才总分第一那小子的脸色,哈哈,跟猪肝差不多,叫丫平时得瑟!”
想起平时那些个成绩好的书呆子,眼高于顶的样子。胡迭就忍不住亢奋,“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虽败犹荣。这小子这次可是虽胜犹耻!风头全被你抢了!丫也有今天!哈哈,非同,你替我报仇雪恨了。你都不知道,上次我成绩……”
“成绩!我靠,光顾着为你呐喊,我忘了看自己考几分了……”胡迭懊恼地吆喝着跳起来就朝门外跑,跟从门口走进来的楚婷婷撞了个满怀,几乎把她撞倒。
楚婷婷叫骂未出口,胡迭已经踉跄冲出老远,回头朝着她叫,“婷婷,对不住了啊。哥这次要是绿灯长行了,就介绍个压箱底的帅哥给当你初恋……”
他大嗓门毫无顾忌的喊,楚婷婷气恼地朝着胡迭跑远的背影啐了口,然后进教室直直地走到非同的位置上,“路非同,宋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楚婷婷看着他应了声站起身。
路非同真的非常瘦,身形单薄的像是漫画里的2D人物,平时也不爱说话。面容精致,肤色又白,但浑身散发着分明是强者才有的气质。
想着刚才榜上看到的他彪悍的成绩,楚婷婷忍不住在他身后开口,“路非同,你真棒!”
非同回到教室的时候,胡迭已经愁眉苦脸的坐在位置上了。非同刚坐下,前排的楚婷婷适时地回头,对着胡迭调皮地笑道:“蝴蝶,考的怎么样啊,大红灯笼高挂了几个?”
没有意料中的嬉皮笑脸,胡迭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又恢复原来的动作,像一只被遗弃的猫。
这下连路非同都有些惊讶,“怎么了?”
被人安慰,反而更加伤感。胡迭想着刚才看见成绩那虐心的一幕,还是觉得肝儿疼。
之前他一直的愿望就是门门绿灯畅行,只要全部及格就满足了。但是当自己九门功课的分数如同约好一般,手拉手全部60分以上,70分以下,这样类似调戏的巧合让他深深的忧伤。
胡迭捶胸顿足,简直要呕血,“矬子里也要挑将军,你们好歹给我出来一个领头兵啊,这一串跟六打头的分数叫我回家怎么面对江东父老啊!”
悲伤逆袭,就连欢快的放学铃声,都没能治愈他,胡迭破天荒地一言不发。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校门口,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君一言双手插在兜,懒懒地斜靠在栏杆上,旁边就是他引人注目的成绩。
非同微微闪目,消失几天的人出现,但他似乎在等人的样子。胡迭快走了两步,礼貌地跟他打招呼:“学长。”
本就是随意的客套,两人脚下也未停。眼看要经过他时,却没有料到那人竟开口出声:
“怎么这么慢。”
“啊?”胡迭吃了一惊,赶紧拉住非同止步,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确定地问:“学长是在跟我们说话嘛?”
君一言轻扯嘴角笑了笑,朝他身后微仰下巴,“我等小非放学呢。”
小非……
亲昵的称呼让胡迭瞬间瞪大了眼,君一言耸了耸肩,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微笑的看着路非同。
本以为他是不愿意在学校公开认识自己的,非同实在摸不清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那边胡迭迟疑着问:“非同,你……跟学长认识?”
非同瞟了一眼饶有兴趣看热闹的某人,跟胡迭点点头说:“……嗯,他,是我表哥。”
听到他这么说,君一言微微一愣。这是他帮他跟老师请假时随口瞎说的身份,没想到非同真会这么介绍自己。
胡迭很识相的挥手告别先行一步。
两人相对而立,等了良久,见对方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非同拎起包跨在单侧肩膀上,举步欲走。
果然,君一言一见之下,立刻阻止:“去哪儿啊?”
“一会儿没车了,还不走么”
“又不是没地儿让你住!”君一言忍不住又要上火,“我是病原细菌还是艾滋病毒啊,没呆上一会儿就记着跑,我能吃了你啊!?”
“……”
这么长时间他一声不吭,现在又说这种话。非同转了目光,视线正扫过公告栏里的成绩单上,这倒让他想起另一件事,先开口问道:“你怎么没有参加考试?”
君一言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理所当然的反驳:“谁说我没有参加考试!”
非同沉默地伸手指指成绩栏上那一串闪耀的零蛋。
君一言‘噗’的笑出声,扒了扒头发笑道:“我去了啊,写了个名字,睡一觉就回来了。否则就是缺考了,哪来的分数。”
非同很少有这么吃惊的表情,忍不住瞠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他双手抱胸斜睨着非同,口气不善地把问题丢回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他斜眼瞄了成绩榜一眼,轻哼:“瞧这成绩骚包的,用功没白费啊。”想着几乎一个星期没怎么说话,眼前的少年却跟没事人一样。自己巴巴的跑来热脸贴人家冷臀部,心情一下愤闷,气他也气自己,口气自然也不怎么好:“这一周当哥是空气一样,我还以为你要努力个状元出来!”
“……”
明明是他一脸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轻易地看出非同的想法,君一言恶霸一般开口:“你想说是我先不说话的么?那我不理你,你都不敢先跟我讲话啊!”
他此时的口气十足像个邀宠的孩子。
见非同仿若被点了穴道,愣愣地直盯着自己,君一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也略感不好意思。烦躁地扒扒头发,恶声恶气地催他,“看毛啊,不是要回去吗,快走快走。”转过身又忍不住懊恼地嘀咕,“……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声音很小,但因为俩人离的很近,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入他的耳朵里,非同身体一震,神情复杂地看着君一言走在前面的身影。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吴嫂开门的时候看见君一言,忍不住高兴:“少爷回来了。非少爷,你的家教今天过来了,在客厅那边坐着等你呢。”
“家教?”非同没什么反应,倒是君一言换了鞋,极有兴趣的一把扯住非同:“走走走,咱去瞧瞧你的家教,看有资本教你不!”
客厅里的人已经听到动静,极有眼色的率先转过身来,满面笑容的准备打招呼。在看清来人之后,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你好……怎么是你啊?!”
11、家庭教师
走在前面的君一言几乎是立刻地就朝旁边看去。路非同嘴唇微张,难掩惊讶。君一言眯了眯眼,转头不客气地朝来人问:“你们认识?”
非同沉默不语,那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一扫,咧唇笑了笑:“不认识。”
君一言皱眉:“那你鬼叫什么?”
眼前的人身高比君一言高小半头,二十来岁的样子,明显比他俩大。听到如此嚣张无礼的问话,男生摸了摸鼻子,好脾气的解释:“不好意思啊,刚才失礼了。我跟同学一起去过你们学校几次。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你。”
说着他伸出手,脸上挂着极有感染力的笑容,“我叫付微桐,真没想到能给五中大名鼎鼎的言少做家教。不胜荣幸。”
垂眼看了看对方伸出的手,君一言态度恶劣地双手插兜,对付微桐的示好视若无睹,朝着非同瞟了一眼,才道:“哎,你搞错了,高材生。你要教的对象是他。”
“啊?原来是君小少爷。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他未曾尴尬,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后面两句话意有所指。
无视身旁君一言略带探究的目光,非同开口否认:“我不姓君,我叫路非同,你好。”
“你也叫同?咱们名字差不多啊。”付微桐笑着,光明正大地把眼睛锁在非同身上。“你是哪个字?非同小可的同?”
“嗯。”
“我是梧桐树的桐,原来同音不同字。”他笑的畅快,露出洁白的牙齿,“嘿,谁说这不是缘分就该挨揍。”
“……”
那边君一言站直了身体,看着眼前的两人,不自觉的攒紧了眉毛。那小子一幅自来熟生冷不忌的样子,偏偏平时冷漠寡言的某人,今天格外平易近人,有问必答。君一言冷哼一声,那两人和谐相处的画面,竟让他心中很不舒服的感觉……
吃完饭君一言便不见人影,非同想了想,还是把付微桐带到自己房间里。
君家有钱,虽只是一间房,也大得离谱,装修什么的更不用说。房间干净整洁,独立的卫生间和更衣室。付微桐不客气地四下转悠着打量,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摆设,把玩了几下又放下,转头对着身后的人不正经的笑:
“上次我怎么说的来着,你看你这还真是请我登堂入室了。”
听他毫无顾忌的提起上次的事,丝毫未见难堪。非同微讶,不由地又看了一眼,说:“这里不算是我的家。书房是他的,这里可能更方便一些。”
“对,对,这里好,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没人打扰。”
“……”
好端端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不正经的样子倒十分像罗斐。
付微桐还想再说些什么,非同已经拿出了课本。他摸了摸鼻子,随着他坐下。付微桐自己本身是学物理的,眼见少年手里拿了本物理书,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并且根据他的经验,下意识的第一选择,往往不是学的最好的科目就是最差的。
付微桐从他手中拿过课本翻了几下,边开口问:“物理成绩很不错吧。”
“还行。”
这个反应实在难懂,模棱两可的回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我得知道你程度怎么样啊!算了,就当复习了。”付微桐捋了捋衣袖,把书摊开,“那就从物理开始吧,咱们从头开始。”
凭良心说,路非同真的是个非常配合的学生,整个过程都全神贯注,认真听讲,从不打断他的讲话。他可以从眼神中知道他是真的在用心听课。可是说不上为什么,付微桐总觉得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劲,怪怪的。
讲了几个章节,心里计算着学校的讲课进度。付微桐快速地在书本上划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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