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厉津尽管摇摇晃晃,可仍是将长剑环身,“本侯看哪个不要命的敢上前,娄训小子,本侯告诉你,就你这等小人,还休想奈本侯如何,本侯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的奸诈伎俩得逞,你尽管说本侯疯癫,可凭你,能堵得住天下人悠悠众口吗,哈哈,本侯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生王侯,像你这种靠着卖主求荣换来的侯位爵衔,冠冕的再堂皇,也掩盖不了你骨子里的卑贱!”
说着厉津就将长剑一提,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眼中充满轻蔑地望向娄训,“记住!本侯会在天上笑看你这卑鄙小人的下场!哈哈哈!”笑声未落,一股鲜血从厉津的喉管喷溅而出,随着厉津的后仰,朝天怒涌,登时把周围的人全都惊呆了。
厉津血洒街巷,娄训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今日彻底被厉津老儿给算计了,手下战战兢兢围上来,查看厉津是否确已气绝,娄训强抑怒火,嘶哑着喉咙道,“还看什么,死了就死了,还不赶快进院子,别让厉仁再给跑了!”
娄训的预感一点没错,当他终于带领手下找到所谓的书房时,书房内只有厉夫人一人端坐在书房大椅上,脸容和目光都极为平静,或者说平静的有些过分,手下呼啦啦围上厉夫人以兵刃相向,娄训却站住不动了,因为厉夫人端坐的姿势明显有些僵硬。
娄训在内心里沉重地哀叹了一声,缓步上前,走到厉夫人对面,伸手朝对方的鼻下探了探,“把所有包围厉府的人全叫进来,给我彻底的搜,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虎符和厉仁!”娄训冲着厉夫人直瞪瞪盯着他的双目,一字一顿的低吼道。
但还是晚了,娄训的手下搜遍厉府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既没有发现厉仁的身影也没有找到虎符,除了在后院的一处墙角边又发现了一个中毒身亡的女子,娄训几乎一无所获。
从衣着上已可以断定,这个死去的年轻女子,应该是厉夫人的丫鬟侍女一类的人,她倒下的位置在后院,这说明厉仁极可能是越墙逃跑了,而虎符肯定也被厉仁带走,娄训气急败坏,下令手下将厉津、厉夫人以及小厮、侍女的尸身一同扔在后院,谁也不许掩埋,任其曝尸于外,可是,娄训百思不得其解,后院高墙外在撤走人手之前,一直有严密把守,厉仁究竟是怎么逃脱的?他下一步又准备干嘛?
第六十六章 沦落京城
厉仁逃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向皇宫方面预警,这一点娄训并不担心,皇城所有的出入口都布下了他的人,只要厉仁敢出现,无异羊入虎口,而厉仁与羽林军的联系亦被切断,妄图调兵,显然更不可能。
娄训的思谋不可谓不周到,然后厉津的死和没能找到虎符仍是让他懊恼不已,娄训料到虎符被厉仁带走,却并未料到厉仁其实还并未离开厉府,厉津当初修建府宅的时候,只因自己私下收受了不少见不得光的财物,怕被弹劾,故而预先在厉府后花园的假山下修了暗室,暗室的机关由假山上的一块石头伪装,但暗室的真正位置却是在莲花池下,由假山下的漏斗形甬道通往,整个设计都是为方便屯放财宝,却并未修筑离开厉府的暗道,故而厉仁躲进去之后,只能等待娄训戒防松懈的时机,再想办法离开。
而厉津在府门前的大闹,只不过为了转移娄训的视线,让娄训误以为厉仁是趁这个时间段逃出去了,实际上如果娄训仔细想一想,厉府四面都包围了他的人,厉仁如何能逃得出去,然而因为一时间的混乱,加上厉夫人侍女尸身倒下的状态,娄训也只能责怪自己手下,一定是哪个方位的布置疏忽了。
身在暗室的厉仁并不知道父母已经双亡,时间紧迫,当时的厉津只来得及将虎符交给厉仁,并叮嘱厉仁在任何情况下一定不能莽撞行事,如今娄训的势力已非他一己之力可以铲除,唯有保存自己,等待最佳时机,同时厉津也叮嘱厉仁,如果厉家确实大势已去,就让他赶紧远走高飞,隐名埋姓,去过平凡的生活,那样,起码还能保住厉家的一线血脉。
厉仁还来不及回味父亲的这番话怎么如此像诀别,厉夫人便带着丫鬟赶到了,最后一面,厉夫人也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但是她很快抹干了眼泪,让丫鬟领着厉仁赶快进地道暗室,厉津很清楚,娄训定不放心,会去书房一探真伪,厉夫人平静地和夫君话别,让厉津只管去做他想做的事儿,自己会去书房等娄训。
只是夫妇俩都没想到,娄训居然又被小厮带着在园子里瞎转悠,白白兜了个大圈子,如此倒为厉津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同时也让娄训更加确信厉仁是已经脱身,因为娄训未能兼顾到的时间段实在是不短。
厉夫人的丫鬟刚将厉仁送入地道,便有些不行了,她只能对着厉仁的背影道一声,“恕奴婢再也不能侍奉少爷了!”便在厉仁的后面合上了机关,厉仁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地下的机关在暗室内,他不下去,是没法重启假山暗门的。
丫鬟将机关复位后,忍着腹痛跑向后院,临死之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制造厉仁已出逃的假象,起码,可以为厉仁的真正脱身赢得时间和机会。
桌上的那碗汤,厉夫人当着三个人的面儿撒下了药粉,厉夫人率先给自己舀了一碗,并平静的喝下去,“你们还可以选择!”厉夫人说,“但是我已不能保证忠信侯会不会放过你们!”于是小厮和厉夫人的丫鬟也各自舀了满满一碗,纷纷喝了个干净,生是厉府的人,死是厉府的鬼,其实对他们来说也没多少遗憾,因为厉津和厉夫人平日对他们都很不错,何况自愿留下的时候,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于是除了厉仁外,厉府的全部人都横尸在后院,娄训原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让手下人再彻查厉府,但是到了半夜,忽然下了很大的一场雨,这个季节原本不多雨,却偏偏不知为何,不仅狂风暴雨,还电闪雷鸣,娄训无奈,只好叫手下人暂时停止搜查,只留了少部分守在厉府,其余人等全部撤回。
厉仁在莲花池塘下,发现父亲在暗室中留给他的一封信,信里告诉他如果能脱身,就去找虎贲营的郎定远,只有郎定远,或可是他唯一能信赖的人,这个出乎意外的叮嘱,让厉仁彻底迷惑了,因为郎定远和前太子卓峦交厚,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卓峦的死是他们厉家洗刷不清的污点,郎定远会在这危急时刻向仇家伸出援手吗?
厉仁思虑再三,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遵从父亲的叮嘱,他简直怀疑父亲是老糊涂了,再不就是病急乱投医,不过细想起来,父亲倒好像一直很尊重郎定远,前太子卓峦死后,厉津有心想化解恩怨,几次三番相邀,请郎定远为座上宾,谁知郎定远一点都不给厉津面子,唯一一次到访,还在酒桌上大骂宾客,并掀桌砸碗拂袖而去,气得厉仁当场拔剑,扬言要给郎定远吃点教训。
厉仁当然没能给郎定远教训,他自己倒反而被父亲教训了一顿,厉津告诫他,人世有许多东西,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像郎定远这么忠直的人,尽管和他厉津不睦,但却比座上那所有的宾客都值得信赖和尊敬,只可惜,这样的人却不为厉氏所用,当得一大憾事。
“不为所用!”连父亲都曾这么定论过郎定远,却为何突然转变态度要他去投奔?虽说两者相较,郎定远可能更厌恶娄训一些,不过五十步较百步,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厉仁很清楚他这一注如果下了,赌的将会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外面的雨尽管滂沱,但池塘下的暗室中听起来,却放佛是细雨微波,若不是滚滚雷声,厉仁绝不会料想到他的脱身机会,这么快就来了,他小心翼翼打开机关,在密门内侦视了好半天,漆黑的厉府花园伴随着瓢泼大雨,只有偶然的闪电划过,才瞬间照亮了这个曾经依赖为家的地方。
厉仁断定出,这的确是他可以脱身的上佳机会,而且是老天爷所赐,厉仁虽然也有些纨绔习性,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而且生死攸关,他的勇气自然也比平时增添了百倍,咬咬牙,厉仁冒着劈头盖脸的雨水冲进了沉沉黑夜中,当然,他也没忘记将机关复原,暗室里,毕竟是父亲多年积攒下的财富,只要不被人发现,说不准哪一天自己重振厉家门楣的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呢?
厉仁在黑暗中,完全凭借自己对厉府的熟悉度,轻而易举摸到了侧门,厉府的小侧门以前是供杂役们出入使用的,白天的时候,厉津告诉厉仁厉府已被娄训的爪牙团团围住,自然也包括小侧门,所以厉仁不敢大意,他躲在墙根处,故意朝墙外胡乱扔了几颗石子儿,石子儿的落地声被雨声所掩盖,显得沉闷且微弱,但是除此之外,墙外并无其他动静,厉仁放了心,攀上高墙,飞身跃出厉府。
厉仁浑身透湿的在大雨中狂奔了好一阵,直到确信自己没有被人跟上后,方才缓了缓脚步,正好街边有一处没来得及收的凉棚,厉仁赶紧躲进去避一避,深秋的晚上被暴雨淋湿,先前忙着逃命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此时停下来,再被冷风嗖嗖的吹,厉仁浑身都只打哆嗦。
举目四望,厉仁勉强辨识出自己的方位,然而偌大个京城,昔日的狐朋狗友虽然不少,此时此刻,却竟也想不出一个可以投靠之地。
要不然去哪家小酒馆打尖一晚,熬到天明?厉仁这么想着,浑身上下一摸,心道坏事了,原来他被娄训的手下趁夜掳走到荒郊野外的一个草棚中,不仅被蒙上了双眼,捆绑了手脚,身上所有的物件还都被他们搜了个遍,当时厉仁还并不知道对方要找的是虎符,只当遇上了打家劫舍的强贼,便叫他们拿了钱财放他走人,岂知他不说还好,一说对方干脆就把他身上携带的银两银票,甚至包括他的玉佩玉板等物,全都抢了个干干净净,分文不剩。
而刚回到厉府便被父亲送进地道暗室,厉仁根本没想起来自己除了一身污脏的衣袍,已经一无所有,否则,哪怕拿一件暗室里的金蟾蜍去典当,也总可以换得不少银两吧,厉仁懊丧之极,厉府是回不去了,现在可怎么办?
四面漏风漏雨的凉棚让厉仁苦不堪言,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踏入雨中,另寻栖身之所,没法住店,没有吃的,这是厉仁一生之中从未遇到的困境,他已无法想象该如何撑下去,该往何处去。
这天夜里,厉仁东躲西藏,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一个桥洞下,挣扎着爬进桥洞内,厉仁惊喜的发现,这里竟是最好的栖身之所,至少可以免受风雨的侵蚀,不过等他稍稍适应黑暗,便看清楚他并不是这桥洞里的唯一栖身者。
厉仁很快明白过来,死死盯着他的四五双目光,都是来自自己平日最嫌恶的人,要饭乞讨的流民,没想到自己也有沦落至此的一天,厉仁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大概他现在的模样跟要饭的也没什么区别,洞内的几个人虽然满怀敌意,倒也没有为难他。
厉仁靠在洞口边,将湿漉漉的身子蜷成一团,尽量保存身体残余的热气,可又湿又冷的衣袍却立时使他坐的地方成了一滩水洼,厉仁感觉到水迹的慢慢扩大,本来很想挪一个地方,无奈他已经没有体力再和人起争端了,哪怕对方只是些手无寸铁的叫花子,所以除了忍熬,他实在也并无其他的选择。
或许是因为太倦,坐在冰冷的水洼中,厉仁还是睡了过去,睡梦中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恍恍惚惚,又似乎有人从他身边来来往往的经过,厉仁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眼皮却像铅一般沉重,不仅是眼皮,头也跟冬瓜似的沉得肩膀快扛不住,而且整个身子酸痛难忍,痛到每一根骨头,甚至是骨髓缝里。
接着,又似乎有人在用力摇晃他,厉仁混混噩噩,勉强将眼睛撑开了一丝缝隙,刺目的白光让他有种流泪的感觉,原来外面竟然已大亮,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且肮脏的面孔,“你生病了?”厉仁听见那人说。
“我没病,别管我!”厉仁张了张嘴,却任何声音也没发出来。
第六十七章 颓势已定
椒兰慌慌张张奔向珠阙宫,“太后,太后不好了!”椒兰因紧张而手脚发软,踉踉跄跄奔到厉太后面前时,被裙角一袢,整个人都摔扑在地。
厉太后刚刚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睁眼一看,对着地上的椒兰道,“慌张什么,白跟了哀家这么些年,什么事儿把你惊骇成这样?”
椒兰爬起来,顾不得膝盖摔伤所带来的疼痛,她嘴唇哆嗦着,舌头打结,“太,太后,出,出大事了!”
厉太后微合了一下双眼,“起来说吧,哀家风风雨雨这么些年,经历过的,就从来不是什么小事。”
“太后,这次不同呀,奴婢,奴婢派出去的人,全都没能回宫,只有一个小盒子,他是靠躲在溺桶里才混进宫的,据,据他说,整个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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