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芳一怔,问道:“哪一位四公子?”
管事报了沈子友的名号。
沈子友今年二十岁,按排行,在这一辈中,却是拜行第四,到了京城中,人称四公子。
夏仲芳听得是沈子友,自不敢怠慢,忙令人去相迎,又令人通知方执平,让方执平陪客。
沈子斋不在府中,凡有男客来,却是由方执平接待的。
方执平这会已是迎出去,把沈子友迎到正厅中,坐下说话。
沈子友笑着寒喧,又道:“齐王虽不在府中,却也得拜见王嫂的,见见小侄子的。”
方执平自从见惯了沈子安等皇室子弟的高贵嘴脸,眼见沈子友个性温和,倒有些意外,一时笑道:“已让人禀了王妃,她自要见见四公子的。”
说着话,夏仲芳果然抱了喆哥儿出来了,叔嫂相见毕,各各归座。
夏仲芳见沈子友鼻大唇厚,乍然一看,却是一副憨厚模样,也有些称奇,皇室这些人,沈子安也好,沈子斋也好,都是俊美的,不想沈子友相貌却平凡。
沈子友见夏仲芳美艳不可方物,却不敢多看,只去逗弄喆哥儿,笑道:“前儿进宫拜见皇祖父,皇祖父说起喆哥儿,只管称赞,闹得我心中痒痒,就想来见见喆哥儿的,果然可爱。”说着递了礼单给夏仲芳道:“这是送给王嫂和侄儿玩的,请王嫂收下。”
夏仲芳接了礼单一看,长长一串,多是四王爷封地上特产,并一些好玩的物事,忙站起来道谢,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沈子友道:“阿爹一直说,他少时,和三王爷兄弟情深,后来三王爷没了,只恨不得禀了皇上,接了齐王和郡主过去抚养,只那会齐王和郡主却是进了宫,自也作罢。现齐王娶了王嫂,育得侄儿,阿爹也代为欢喜的。将来齐王有需要,阿爹只会效忠。”
这是?夏仲芳微微诧异,沈子友代四王爷来表忠心,说他不会争上位,会效忠齐王府?
不得不说,因沈子友长着一副憨厚样子,他不管说什么话,都透着一股真诚劲,教听的人不忍怀疑的。
沈子友说完,听闻韦清眉在王府中,也想见一见。又道:“玉仙姐姐呢,怎么不见?”
夏仲芳便领了沈子友进去见韦清眉和沈玉仙。
恰好王瑜在座,自也介绍了,一一见过。
沈子友听闻王瑜体弱,笑道:“这一回,我倒是带了许多温补之药进京,转头送几样到王家,给王娘子补补身。”
韦清眉忙推辞道:“宫中也有赏赐下许多补药,还没吃完的,不劳四公子再费心。”
沈子友道:“论起来,我和齐王是堂兄弟,王嫂的娘家,自也是亲戚了,夫人真不必见外。”
韦清眉猜不透沈子友的意图,见他一意殷勤,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应了。
沈子友这回上京,便是要透出一个信息,他们四房,是憨厚人家,不争位不夺权,只会安安份份的。
景宗皇帝听闻沈子友交好齐王府诸人,果然很高兴,和苏淑妃道:“老四这儿子,是一个实心的,不错。”
苏淑妃嘀咕:实心不实心,得多看看了,只这几天功夫,谁知道是不是装的?不过也难怪,沈子友长了一张老实脸,怎么看,都难让人生出厌恶感。
季鸣春听闻沈子友到处送礼,交好齐王府并王家,不由诧异,和陈轩道:“四公子这是?”
陈轩道:“历了太子之事,皇上定然伤感的,现下要封太子或是太孙,自想挑一个实心的,到时能善待其它皇室子弟。四公子面相憨厚,占了便宜。若得了皇上好感,则皇上到时不想封太子,想封皇太孙了,也不止齐王一个选择。”
季鸣春恍然大悟道:“四王爷好计谋,这样,不管是封太子,还是封太孙,他都立于不败之地了。”
陈轩道:“不错。且四公子身子健壮,能文能武,不像齐王那样病弱。皇上自也要考虑这一点的。”
沈子友这几天,却是勤跑王家,先是送了补品过去,后来听闻王瑜爱诗画,又送了几幅名家字画,甚至还打听到简飞文喜欢鼻烟壶,特意买了鼻烟壶送给王瑜,笑道:“这个是别人送我,我也欣赏不了,听闻简散郎喜欢这个,倒要送给瑜娘子,让瑜娘子转送给简散郎了。”
王瑜虽证了身世,和简飞文的关系,却一直淡淡的,并不亲热。现下见沈子友让她转送鼻烟壶,一下想起自己对这个生父,并没有孝敬过,不由略惭愧。莫名的,就收下了沈子友的礼物。
夏仲芳见沈子友在京城到处交好世家大族,待人亲切,肯放下架子,所到之处,竟是极受欢迎,一时倒暗暗警惕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第99章
七月份;喆哥儿满了一周岁,自要抓周。抓周这一天,各府夫人和娘子来观礼,见喆哥儿得人意,都抢着逗弄一番。
喆哥儿正好在学说话,一被人捏脸蛋,就气愤喊道:“大胆!”结果逗得众夫人更是捏了又捏,把他小脸蛋都捏红了。
韦清眉乐得不行,和众位夫人道:“他嘴里霸气,可惜无力反抗;还得任大人鱼肉。”
侍郎夫人道:“喆哥儿样子俊秀,举止倒是霸气,将来定然盖过王爷的。”
说着话;也有夫人悄悄道:“王妃近来也霸气了,瞧着极有风范,怎么也不像在乡下被养了十几年的样子了。”
夏仲芳却是看着吉时到了,就过来夫人堆中抢走喆哥儿,把他抱到堆满各类物事的案台上。
喆哥儿一见满满的好玩物事,不由嘿嘿笑了,手一伸,先抓了一个百纳袋,抖开左看右看,研究了起来。
沈玉仙比夏仲芳还紧张,在旁边小声道:“哥儿;不能只抓百纳袋啊;再抓抓别的呀!”
夏仲芳自我安慰道:“百纳袋也不错的,海纳百川;包容万物。”
韦清眉见喆哥儿只抓百纳袋,有些失望道:“这百纳袋是布碎拼成的,乍眼一看,颜色鲜艳,他倒瞧上了。”
喆哥儿研究了一下百纳袋,见里面可以装东西,便又嘿嘿笑着,抖起袋口,来个鱼翁撒网的动作,把百纳袋撒到案台上,想网罗案台上其它物事,只是袋口太小,一网下去,再一抓起来,并没有网着东西,他不由“呱”的叫一声,表示失望。
众夫人哄一声笑了,“喆哥儿太古灵精怪了!”
夏仲芳也撑不住笑了,朝韦清眉道:“却也贪心,想一网打尽案台上的东西。”
喆哥儿抓着百纳袋,先把手伸进去撑大它,再撒一次网,依然没有网到东西,只好把袋子拿在左手,右手一件一件去找喜欢的物事,把物事装进袋中。他先是抓了一柄小剑装进去,接着装了大印,再装了一本书,见袋中满了,又抖抖,硬塞进去一盒胭脂。
夫人们全笑了,“这是说,将来文才武略,做着大官儿,身边还要围满小娘子的?”
夏仲芳笑着上去抱下喆哥儿,点他的额角道:“就是贪心,想把案几上的东西全收了呢!”
喆哥儿抓周,便有夫人提起他虽是早产儿,却聪慧健壮,不输足月生产的孩子云云。一时不知道谁抛下一句道:“喆哥儿没准是足月的呢!”
过了几日,京城就有传言出来,说夏仲芳当时未婚先孕,过门七个多月就生下喆哥儿,不配当王妃云云。
各人议论纷纷:“怪道当时匆匆嫁了呢,原来是有孕。”
“不过也是,如花如玉美娇娘,给王爷喂奶,王爷若能把持住,就不是男子了。把持不住才正常吧?”
“若要立皇太孙,王妃便是未来国母了,她这样的,不配当国母。除非王爷先休了她,否则,立了皇太孙的话,名声会被她所累。”
“是的,要是立皇太孙,还不如立四公子呢!四公子身体健壮,忠厚亲和,若能立为皇太孙,是景国之福。”
另一头,沈子友却是一副交好齐王府,将来要效忠齐王府的架势,勤和齐王府的人走动着,又交好方执平。
韦清眉却是见沈子友这阵子勤跑王家,似对王瑜有意,倒有些嘀咕。
沈子友却快速在京城购下一所宅院,一副想要长居的样子。转过头,他又到简家拜访简飞文和白氏,送上厚礼,且说出令简飞文和白氏惊讶的话。
“什么,你想娶瑜娘,八月份就成亲?”简飞文瞪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氏也嘀咕,王瑜可是二十岁了,身子病弱不说,还先前被撤过三次婚事,沈子友可是四王爷大儿子,自有风光前途,怎么要求娶王瑜呢?
沈子友严肃道:“瑜娘是简散官的亲女儿,她的婚事,自要由简散官作主,哪有让王状元夫妇作主的道理?因此求上门来。”
简飞文想着沈子友这样的,现下想求个权贵家的女儿为妻,哪儿求不到?他想娶王瑜,王瑜只怕要惊喜了,怎会推拒?且自己确实是王瑜生父,自有权利作主将她许配人。但沈子友因何想娶王瑜,总也得问清楚了。
沈子友听得简飞文的疑问,便道:“散郎也年轻过,……”说着停一停,“我对瑜娘,是一见倾心。”
简飞文一下想起自己年轻那会,一见小玉兰,还不是神魂颠倒,恨不得娶回府中?王瑜虽病弱,但风姿楚楚,才貌双全,沈子友说对她一见倾心,料着也不是假话。
白氏倒大大惊讶,问沈子友道:“娶亲是大事,你不用禀告四王爷?”
沈子友道:“这趟上京,阿爹是嘱过,若能娶得瑜娘,便能同时交好简家和王家,也和齐王府走近了。又正因瑜娘三次被撤婚,对定亲诸事,定然害怕又会出现波折。所以宜提了亲后,直接娶亲。到时在京城中迎亲,没有阿爹阿娘主婚,正好求皇祖父和淑妃娘娘主婚。也让瑜娘风光一把。”
简飞文觉是这是天降好事,便道:“既这样,我自到王家和状元夫人说一声,把瑜娘接到简家待嫁。”
沈子友犹豫一下道:“状元夫人是最会思谋的,只怕不肯让你接了瑜娘回来。”
白氏因简太傅被降了官,简家正处于低潮期,深怕简木玄以后不能出头,现一想沈子友是四王爷儿子,又与齐王府交好,且得皇帝赞扬,王瑜嫁了他,没准能提携简家,便动了心思,一时朝简飞文道:“咱们自接了女儿回家,别的何须多说。待和四公子换了庚帖,再去告诉王家一声罢!”
简飞文也是想着,王瑜是自己女儿啊,凭什么事事件件让王家操持呢?先前操持着,不是被撤了三次婚么?现下想成功把女儿嫁出去,还是不要让王家掺和为好。
第二天,简飞文就和白氏到王家,跟王星辉和韦清眉说要把王瑜接回简府静养。
韦清眉因沈子斋不在京城中,有些怕夏仲芳忙不过来,这阵一直跑齐王府,倒又怕王瑜独自在家,自己照应不到的,眼见白氏来接王瑜,自然应承。
王瑜因着沈子友最近殷勤,心下有些复杂,更怕传出闲话,便也想到简家避一避,再看看沈子友是什么态度。
一行人到得简家,才归置了行李,就有人来报,说沈子友来了。
简飞文和白氏忙令人快请,一时沈子友进来,说了一番话,又道:“婚事一道,能先瞒着王家,却不能瞒太傅大人和太傅夫人的。”
简飞文一时进去,把沈子友求亲的事跟王瑜说了,又道:“现四公子来了,你若愿意嫁他,我自到你祖父祖母跟前说一声,就说已将你许配给他了,择日成亲。”
王瑜红了脸,再一想,自己若错过一头婚事,想要再挑一个这样的,自不可能。且自己婚事一道上,曲曲折折,现下能够一说就成亲,也不会再生出别事来让人笑话的。她再想想夏仲芳现下金尊玉贵的模样,一时就咬牙了,应道:“女儿全听阿爹的。”
简飞文听得这话,知道王瑜这是应承了,便去告诉简太傅和太傅夫人。
沈子友此番突然求亲,又要求马上成亲,虽令人诧异,但论起来,他实在是夫婿的好人选。简太傅和太傅夫人再一想王瑜的境遇,这回能嫁沈子友,确也是好事,便道:“此事还须和王状元夫妇商议,他们毕竟养大了瑜娘。”
简飞文道:“自然要告诉王家的。”
第二天,白氏便到王家见了韦清眉,直接道:“沈子友到简家求娶瑜娘,说道八月份就想娶亲,老夫人想着瑜娘婚事一直不顺,已是答应了沈子友的婚事,现让我来告诉夫人一声。”
“什么?”韦清眉失声道:“你们私下将瑜娘许了沈子友,现下才来告诉我?”
白氏道:“都是老夫人作主的,我只传话而已,我又不养着瑜娘,又不是瑜娘的生母,担不了她的责任。”
韦清眉气得发抖,再想起以前全家被贬出京城时,太傅夫人不闻不问的事来,一时就对太傅夫人生了意见。
白氏添火加油道:“瑜娘先前三次被撤婚,现下再许配人,只希望顺顺利利的,夫人最好不要插手了。”
韦清眉如何吞得下这口气,转过头还是到了简府见太傅夫人,指责道:“我养大了瑜娘,再如何,她的婚事,总有说话的余地。”
太傅夫人倒是心平气和,叹息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