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金色冷光的铠甲,头发也像被惹怒的野猫一般立了起来。
“Caster和龙之介呢……他们去哪了?”意识到自己没力气直起身后,女孩便这么窝在闪闪怀里向四周环视。
依然是那间如同密封罐头般的室内,空气如同停滞了般卡在半空中,血腥味并不浓郁却在鼻尖盘旋萦绕,照明的手电悬挂在阴冷的墙壁上,然而……女孩的视线找遍了空间里可以被看见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发觉蓝胡子和雨生龙之介的身影。
……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从心底盘旋着升起。
……
“他们……是……出事了吗?!……”
……难道……是被自己杀掉了吗……?!
尼禄呢……之前一直霸占着自己的身体,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那个罗马帝王呢?!
“……没事的。”站在她身侧,一只手中仍然攥着两柄长枪的枪哥低沉地笑一笑,声音里透出疲倦,却听不出谎言的成分。
“他们逃走了,受了重伤……不过,放心,不会死的。”
仿佛能看透球球心里的想法一般,迪卢木多露出宽慰的笑容,空出的那只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啊啊。)
(……这样就好……)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少知道自己没杀人后女孩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叹息着靠在闪闪怀里,这才觉得脑袋抵着的铠甲硬邦邦的好难受,不觉得嘟起了嘴。
迪卢木多将双枪换用左手拿着,俯下身挨个检查地上三个女孩的伤势。
“她们怎么样了……”
“另外两个都没事。”青年垂下漂亮的金眸子,最后的将视线定格在蜷缩在地上的长发女孩身上。
“……她的话……”
骑士伸出手指拂开女孩沾着血打了结的发丝,金色的瞳孔映上那张双眼紧闭、被血染的鲜红的脸庞。
……多么熟悉的面容。
……这个孩子,能看到他吧。
——“她怎么……”等不到迪卢木多的下文,在一旁看得心疼的球球只得自己突兀地抢白问话。
“双眼的眼球都破损严重……”
那句话,就像彻骨的冷水一般自球球头顶泼下来。
……一阵刺骨的冰冷。
隔着铠甲,吉尔伽美什也能察觉到女孩身体在听到那句话时克制不住地颤抖。
(……)
(双眼的眼球都破损严重……)
……
(那就是说……菲菲她……菲菲她……)
(……再也看不见了吗?)
(……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一种莫名悲怆的感觉从她心底蔓延而上,那潮水般上涨的情绪像海浪一样扑面袭来,接着,有某种散发出腥甜气味的东西从身体深处涌出来——
球球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而后,就像魔术一般,暴露在空气中的脚面上出现金色的战靴,血红的剑身在空气中形成初步的形状……连同她的脑袋,也越发昏昏沉沉——
……
(不行……这样下去……)
(——停下来!)
(——停下来!!你又想用我的身体杀人了吗?!)
(……出去,从我的身体里出去!)
额头开裂般地疼,女孩攥紧的拳头使劲往太阳穴上砸,但她伸出的拳头被抱在了温暖的掌心中,是吉尔伽美什。
青年始终垂着眼睛凝视着自己怀中的女孩,环在她腰上的手也不曾松开过,即使在她挣扎着想要跪在地上的时候,他也用有力的臂膀环着她的腰,然而好看的脸上却因为女孩的越发不安分而露出了不耐烦的愤怒表情。
最后,他伸出手按住她伸出的拳头,用蛮力将她的头掰到一边,将脸埋在女孩颈侧,张口便对着脖颈处的血管咬了下去。
猛然静谧下来的空气中,传来皮肉和血管被咬开的“噗”的声响。
而后,是喉咙吞咽的声音。
迪卢木多正小心地试图在不伤到女孩的情况下将她环抱起来,然而这并不容易,这不幸成为第一个牺牲品的女孩全身上下都染着血,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无法辨认哪块部位的血迹更深些,而迪卢木多,更不愿意撕开她的衣服去看她被刀划开的躯体。
听到那诡异声音的时候,迪卢木多握枪的手颤了颤,抬头时,却看到那样的情景——
一身金色铠甲的英雄王反扣着他怀中比他瘦小许多的女孩,将脸埋在女孩颈侧,竟然就这样咬开了女孩的血管。
……鲜红的血液顺着压痕滑落,也染红了女孩的白衬衫。
“……你做什么?!!”迪卢木多几乎要咆哮出声来,对于一个崇尚高洁的骑士而言,那样令人不齿的行为简直是禽兽所为。
——的确,他们存活于这个世界需要魔力来源,若没有直接提供的魔力来源,宿主的血也足以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
需要引用宿主的血才得以生存这种事,在耿直的枪兵看来,本便是种对宿主的玷污,但即使是这样,他的主人也情愿定期地抽血给他……
……
然而……然而……
让迪卢木多无法容忍的是,职介Archer的最古之王竟然用如此手段夺取宿主的血液。
——迪卢木多几乎就要放下怀中的女孩挥枪跟吉尔伽美什打上一场,却在英雄王的冷哼声中打消了这种冲动。
——“你想这么害死她么,杂修?”
高傲的最古之王自然不容许闲杂人士打扰他的用餐时间(?),吉尔伽美什冷漠地睨起眼,嘴唇上依然沾着殷红的血,但他怀中的女孩已经失去了知觉,毫无意识地瘫软在他怀中。
女孩的唇色有些微微的发白。
……
意犹未尽地舔净唇边的血,英雄王的双眸依然注视着怀中女孩的脸庞。
“胡乱干扰本王的话,本王可是会在用餐的时候出差错咬破动脉血管的哦。”
他话音未落,周身便散发出一阵金子般的光辉,重又出现在原地的吉尔伽美什恢复了平日的装扮,细碎的金色刘海下落在女孩脸上的视线里多了几分爱怜。
女孩的颈侧已经被细心地缠上了绷带。
……
恢复正常了……
隐约间明白吉尔伽美什所作之举背后的意图后,枪哥动作轻盈地将重伤的女孩背在肩膀上,心平气和地了说声,“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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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哦呀,我们来晚了。”
光线从砸开的破口里千丝万缕地照进来,背着光站着的身影因为逆光的缘故,看不清面容和穿着,只是听声音以及从大致的轮廓判断,那是个身材纤瘦的少年。
摊了摊手,少年竟是用愉悦的声音对身后的人说话。
“……里面还有人的气息。”
接他话的男人有着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伴随着稳重的步伐声,男人高大的身形同样逆着光走近,他的身影比身旁的少年高大许多,几乎将破口处的光亮全数遮住了。
“报警吧。”
少年耸了耸肩。
“当然,在警察来的时候你可以回避一下。”
……
……
球球的另两个室友——在出去逛街忽然失踪的情况下——平安回到了寝室,后来据传言说,她们是被变态杀人犯用迷药弄倒,带去了郊区绿化带一个隐秘地处所,而菲菲,失踪的三个人中最可怜最不幸的那个女孩,被依然在逃的变态杀人犯带走,现在下落不明……或者说,生死不明。
曾经独处的小树林
恋人最常去的那个小树林里,埋葬了球球最幸福和最悲伤的回忆的那个小树林里。
……
现在,本发誓再也不要重蹈覆辙再也不要触及伤口故而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小树林的女孩,一个人蜷着双腿坐在斜向上的草坡上。
一个人。
——当然,从普通人的视角上来看,她的确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的。
盛夏时节,中午温度能达到三十八摄氏度高温的天气里,女孩翘了下午的课一个人到这片小树林里,挑了个晒不到太阳也不会被太多蚊子骚扰的地方,往腿上抹了很多很多的风油精,拿着小扇子悠悠地扇啊扇啊。
夏天,翘课,少女,小树林,扇子,这一些词汇组成起来,大概也会让人想到关于夏天关于青春关于热情洋溢的各种美好画面。
然而,女孩脸上的表情却远远没有那样轻松。
因为挑了个最热的时候来小树林,这时候来树林亲亲我我的小情侣从数量上会大大锐减,女孩并不在意别人把自己当成自言自语的疯子,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连被当成疯子的机会都没有。
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后,女孩面色沉重地咬了咬嘴唇。
她脸上俨然写满了无法驱散的阴霾。
“她的眼睛……”带着颤抖的呼出一口气,女孩将视线移向身侧,好像是在看坐在她身侧的某个别人看不见的人一般。
面对着球球向自己投来的视线,青年轻微地侧过头,这个动作带动了他额前那缕蜷曲的刘海,柔软的发丝拂过他高挺的鼻梁,而青年这张俊美的脸上,同样写着绝非轻松的表情。
“有希望能看见吗……”从迪卢木多脸上看出了什么的女孩脸上渐渐浮现出哀伤的神色。
“伤成那样……真的很难。”
“……”
“……而且,她能不能走出阴霾,也是个问题……”
“……”
“我可以见见她吗……?”
“——?”
“……不,还是算了吧……先等等,可以么?”
其实,球球并没有觉得自己那个请求有多么的无礼或是过分,然而,在她将那个问题脱口问出来的时候,枪哥脸上竟然出现了那样犹豫的神色。
显然,他差点就将“不”这个字脱口而出了。
……
可是,为什么啊……?!
……
怎么想……球球都不觉得自己有做过什么会让菲菲留下心理阴影的事。
……
……
(——等等?!)
球球恍然想起自己恢复意识时,看到枪哥脸上和肩膀上的伤痕,以及俨然进入备战状态的吉尔伽美什。
……
只是面对Caster和雨生龙之介……枪哥会受伤吗……?或许这点在她不清楚Caster实力的情况下她无法肯定,但是……但是,吉尔伽美什那样高傲的王真的会因为这样的事就进入备战状态吗……?!
……
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
那个尼禄……操控着她的身体……都做了什么?!
……
身侧的女生陷入了别人无法插足的沉默,迪卢木多本微微张开嘴唇试图说些安慰女孩的话,而侧过脸看到女孩蜷缩着的膝盖和握紧的双拳时,又发觉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
……
除了谎言,他发觉自己编不出任何的话语来安慰她。
……
记忆里的那个画面依然刺目,牵连着嗅觉上难以忘怀的血腥味,那个随着时间也无法淡去丝毫鲜艳色彩的画面,至今触目惊心。
分明是一样的面容,可是,却给他一种……“那绝对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
那绝不是他所熟知的安尘。
那个叫做安尘的女孩,时常地脱线,又时常地明白了什么,却藏着自己受伤的心装作傻乎乎的样子,但是,自始至终……她的笑容以及她的眼眸,都洋溢着那般温暖的色彩。
——可是,突兀闯入他视线的身着血红战袍的女子……她提着鲜红似血又若火焰般的双手巨剑,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握着剑柄,握得是那样用力,连指节都透出青白。
她有着湖泊一般美好的碧绿眼睛,就像他曾深深认可过的骑士王,然而这双眼睛并不同于saber那双书写着高洁而后正直的眼瞳。
碧绿的眸子会在长剑见血的那一刻,亮起鬼火般的兴奋神色。
她梳着与saber相同的发型,她有着与saber同色的眸子,她有着与saber一样的白皙后颈,连战袍的风格也与卸去了白银铠甲的saber相似,然而,她却用这张与saber酷似的容颜,或者说,用这具不属于她的身体,尽情地享受着厮杀的快乐。
……但是,分明能听到。
……分明能清清楚楚地听到的。
隐藏在这具□控的身体之下,那个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做出任何反抗行为的灵魂,在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请求着操控者的停手。
但是,占用这个身体的灵魂,却仿佛听不到女孩的哭喊一般。
……想到这里,迪卢木多不禁攥紧了双拳,洞察力敏锐的女孩并未发现,她依然沉浸在迷茫和恐慌中,她想不到也不可能想象得到,失去意识的时候,被篡夺了控制权的身体究竟做了些什么。
——若枪哥他们再晚些,杀到兴奋之处的尼禄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