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袖色脑子出现不正经的想法时,自她进入书房后就一直专心致志批折子的霁沐微动了下。袖色立刻从条件反射地抽了一本折子递给霁沐,不料霁沐轻摇了下头,往椅子后靠了靠。
“可是累了?”,袖色问道,同时自觉地起身把温热的茶水捧到霁沐手中。
听见袖色温言软语的关切问候,霁沐紧绷的神经瞬间放了下来。
之前影卫给他送来了鬼界的一本加急折子,他让鬼界去查证的事情得到了证实。袖色那日进食时曾出现异样,他从她身体内逼出了一束几近透明中央有一个黑色的小点的白丝。这束东西已经可以确定和万年前的事情有关,或许要更遥远一些,可以追及到上古凶兽尚且存在于天地的时候。
霁沐看完这本折子后,扬手烧了,不留灰烬。
六界的平静还可以维持多久?尤其是袖色已经回来了三千年,藏于暗处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但是这与他何关?他目前关心的事只有一样,他存放在鬼界的东西有没有受到波及。
天地诞生之际就存在了它自身的法则,父神和母神亦是无法强行干扰。对于六界的兴衰与更迭,他一向处于中立的位置,只要对方不碰到他的底线,他是不会出手搅合的。
可惜,对方似乎很喜欢踩界。
霁沐那一刻就做了个决定,他必须守护好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这个月他把埋在六界的眼线掘起,着力收集情报,试图寻出对方的下一步棋如何走。只是这些事虽不触犯任何天地法则,但九重天中权力最高的是玉帝和王母,他得顾及着六界目前的平衡,所以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
鉴于折子不断增多,霁沐十分顺溜地使了这个借口把袖色带进了书房,留在身边。他这点小手段,袖色不晓得还暗自为自己能近距离与他接触而雀跃不已。霁沐心知肚明地瞧在眼里,却顽劣地佯装不知,日日享受着袖色形影不离的陪伴。
“不累,就是有些犯困。”。
霁沐抿了一口雾气缭绕的茶,清淡的茶香在口腔中弥漫,让他这个六界唯一的神都忍不住变得有些懒洋洋。
又看见了霁沐在往日里不会显现的另一面,袖色心底有种满足感。她不知道自己在满足些什么,只是觉得挺喜欢眼下的生活,沐浴宫里的一切都给到她有一种轻松、自在、悠闲的感觉,隐隐地她生出一股熟悉与亲切。
“我帮你捏捏肩膀,好吗?”,袖色接过空了的紫砂杯,问道。
闻言,霁沐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瞅着袖色道:“你确定?”。
袖色本有些踌躇,这话是逾越之言,但是听见霁沐说犯困,她的脑海就闪过了为他捏肩的念头。这会霁沐问她是否确定,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勇气刹那间一点都不剩了。
垂下头,袖色默默转身。
手指染上了温热的气息,袖色猛然抬头惊讶地望着霁沐,霁沐捏了捏袖色的脸蛋,道:
“来吧。”。
说罢,他放开握住袖色手腕的大掌,侧身。
望着眼前宽阔的肩膀,袖色弯了弯唇角,把双手搭在了霁沐的双肩上揉捏了起来。袖色能嗅到霁沐身上传来的味道,有点像人界寺庙里终年焚烧的松柏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令她不至于过分紧张。
袖色的青葱玉指在霁沐的肩上移动着,霁沐在心底深深地喟叹了一口气。明明一万年前常发生的事,现在却觉得弥足珍贵。袖色呵袖色,我何时才能重新拥你入怀?而不是静静地等待着你的靠近,那颗饱受思念和磨难的心,在再次看到你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一时间,霁沐的心绪有些纷繁复杂,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地面上,接着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久久不语。
倘若此时袖色侧头会瞧见霁沐已经痴了的目光。
她立在他身后,烛火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宛若一体,亲昵无间,似乎他与她重来就没有分离过。
无色的光从霁沐身上扩散而出,把认真为他捏肩的袖色笼罩了进去。
月儿西移,风撩起书房内垂纱的一角。
一位小仙子头枕着一位白衣男子的大腿,恬静地酣睡着,嘴边挂着舒心的笑意。白衣男子温柔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后,抬手按在了小仙子的左胸口上,合上了那漆黑如墨的眼睛。
无色的光光芒大放,变成了一缕缕银光。定睛细看,竟然是从高悬九重天的月儿中提炼出来的精华!
。。。
 ;。。。 ; ; 沐浴宫风景独家好,大片大片的深绿、浅绿糅合了阳光的亮度,每一片叶子仿佛都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袖色在绿色的海洋中流连忘返,至于与她隔了十丈远的两个仙子已经被她自动忽略了。
园深不知处,几个弯弯道道后,袖色停在红色宫墙的墙角处,瞅着埋在角落的一株爬山虎出神。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植物在九重天得不到容身之处,却可以在沐浴宫寻觅到一席之地。霁沐是个很奇特的人呢,他喜欢的事物放在人界皆是平常而普通的,没有一点九重天仙人该有的臭屁攀比之心。
袖色的眼睛不由地盈上了一层清浅的笑意,她矮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那嫩嫩的小叶子,心中打算着明儿拎一壶水来浇浇它,把它养的壮壮地。忽闻墙角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上次偷听,被栽赃纵火,一条小命差点儿就报销在了凤凰一族的万年梧桐林中。幸得霁沐好心,替自个儿担保最终只是软禁在沐浴宫,逍遥地享受着好吃好喝好睡的待遇。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袖色第一个反应就是撤离现场。她果断地转身,招来一片灰溜溜的云彩溜之大吉。一刻钟后,袖色瞪着脚边灰云下的那株瞧着甚是眼熟的爬山虎,被她自己那渣渣的认路能力给打败了。
果然,路痴不是病,但发作起来相当令仙沮丧。
袖色挥手散去那朵低调的灰云,一不做二不休地贴在高墙上,竖起耳朵听墙角。反正这儿是霁沐的地盘,外面的仙子们进不来,是不会知道这堵墙后面站了她这么一个明着偷听的小仙。
“你听说了吗?上神带了一个女仙回宫!”。一个听着有些尖尖细细的嗓音道。
“对啊,我还听说上神专门为了她踏出了上万年不曾出过的宫门。”,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十分兴奋,包含着满满的八卦意味。
“你们的消息都过时了!我听说上神准备举行大婚迎娶这个仙子呢!”,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无形中透露出一股不屑和鄙夷。
“啊?!上神不是对他的结发妻子念念不忘的吗?当初上神不是跟着她去了鬼界,就为了……”。这话说到一半没音了,估计是被身旁的八卦团友捂住了嘴巴。
“嘘!这事玉帝和王母在九重天下了禁令,严禁任何仙私下交谈,你还要不要活命?”。
被训斥了的那个仙子怯懦地道:“我…我这不是好奇吗?上神万年不变心,怎么身边会突然蹦出一个来路不明的第三者。”。
“谁知道,或许她用了什么狐媚的招数。上神到底还是个男人,是个男人都会……”。
第六个声音了,袖色在心中默数着人数。这处的墙角还真热闹呵!袖色听得津津有味,以她做了三千年红娘的资深经验来看,这就是一段仙子勾搭上神,上神心智不坚定,被三番五次诱惑下抛弃结发妻子另结新欢的故事。
一句话,男人出轨、小三上位、原配靠边。
“我好像听一位凤凰族的朋友说过,这个不要脸的小仙似乎是叫……”。
是谁?是谁?就要听到结果了!袖色内心小激动,仙生中第一次听墙角如此顺利,今天真是一个运气爆棚的日子耶。
“袖色,原来你在这儿。”。
一个淡淡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惑人的低沉磁性。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离袖色远去,只余那一点声音飘荡在耳畔。袖色打了一个激灵,倏地回头看见霁沐离她只有一臂之遥。
“你什么时候来的?”。
霁沐没有回答伸手按在袖色肩上,半开玩笑地道:“你现在可是我沐浴宫的贵客,可不能乱跑。”。
袖色低头“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瞟了高墙一眼。唉,还是没能知道那个狐媚仙子和那个劈腿上神是谁。算了,大不了到时回红鸾阁时绕道去问问泥土好了。他那么爱看话本,肯定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题材,指不定下次就用到命格的书写中去了,问他准没错的。
霁沐扫了一眼红色的墙,眼底浮现一缕冷意。看来,最近九重天的仙子都太清闲了,居然嚼舌头嚼到了他沐浴宫的高墙外。真懂挑地方!是无意还是背后有人操纵?他不信这只是一个偶然而已。是不是做神后低调太久,让六界众生都认为他霁沐好欺负了不成?
“把她们给我丢到六界的夹缝中。”。
待袖色离得足够远时,霁沐轻启嘴唇道。一道灰色的小影子划过,沐浴宫墙外叽喳的声音顿时消弭。霁沐头也不回,循着袖色离开的方向而去,这一切的事情她不需要知道,她既然重新回到了沐浴宫,他自然会给她最好的。那些肮脏的污垢他会帮她全部挡去,她的眼睛和心灵只应装存着六界的单纯以及美好。
万年前他做不到的事情,万年后他一定会做到的。
霁沐的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但是眼睛却没有浸染到温和的气息。袖色回头猛然撞进他那漆黑的眼眸中,心中“咯噔”了一下,总觉得霁沐现在浑身上下都泛着一股子的冷意。她只不过微听别仙八卦了一会,她又没插嘴,霁沐至于这么不高兴吗?
瞧见袖色用一种怪委屈的眼神瞅着自己,平日微微上扬的嘴角变成了直线轻抿着。霁沐赶紧收起那冷凉的眼色,这小妮子定是以为自己为了刚才的事责备她,心底不高兴了。
对于霁沐立马朝她裂开的那个笑,袖色心中哼哼了两声,拧过头不理会,但原本平稳的脚步却好似磨豆子般小碎步地在原地磨叽着。见状,霁沐赶紧跨步向前,挨着袖色的肩站好,正想和她好好说会话声,隐藏在一旁的仙侍现身,道:
“主子,鬼界传来一份加急的折子。”,说罢又隐去了身影。
那忽然出现又无声消失的仙侍骇了袖色一跳,她巴眨了一下眼睛确定刚才的并不是错觉,心中难免涌上好奇。
虽然只有一瞬,袖色还是看清楚了,这个仙侍见到霁沐并没有一般仙人的恭敬,但是却称呼霁沐为主子,与沐浴宫内众仙唤霁沐“大人”的称谓不同。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等霁沐决定是否翻阅鬼界的折子就已经退下了,似乎只为了告知霁沐有这么一件事情罢了。
这态度有点意思!袖色想着。
鬼界的折子?难道……霁沐瞳孔微缩,一刹那后他道:“袖色,想去我书房看看么?”。
。。。
 ;。。。 ; ; 其实,霁沐是不高兴了。
因为他发现袖色看饭菜的眼神比看他的眼神**多了!
这让他觉得非常地心塞。他堂堂一个上神,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地位有地位,居然还比不上一碟绿油油的青菜?!
太没道理了。
虽然弄不懂怎么回事,但是只要和吃的挨上边,袖色的脑子就转得特别快,她放低声音,道:
“霁沐,我真的饿了。”。
软软的话配上柔柔的眼神,霁沐一个闪神,袖色瞄准空挡终于如愿以偿地夹到了鲜嫩的鹿肉。瞧着袖色狼吞虎咽的样子,霁沐心中那一点小郁闷也消失了。
看袖色进食是件能让神愉悦的事情,袖色总是吃得津津有味,总能让他觉得这些对修为毫无益处的五谷,竟也是六界难寻的美味。
霁沐自己没有动筷,而是单手撑着线条优美的下巴,闲闲地看着袖色。偶尔,趁她两只手不够用时,夹上一筷子的菜放入她的碗中。其实,他更想直接喂入她的小嘴里。
在心中默默地想象了一下那亲昵的画面,霁沐觉得他自己尚且任重而道远。
沐浴宫的饭菜做得真好!袖色扫光了案几上所有的菜盘子,并接连吃了三碗饭,她还想要第四碗时,霁沐的脸色微变。
他按住了袖色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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