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力气居然大的出奇,箍的我的脚腕一阵生疼。
这也不知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山精树怪,我连声大叫,大奎等人听见叫声也赶紧跑了过来,张野眼尖,老远就发现情况所在,手一扬,一道白光就奔着我的脚踝射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飞刀就牢牢钉在了那血手之上,血花乍现中,那雾气中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那只手略一放松,我忙趁机拔出脚,连连倒退数步,张野已经蹿了过来,喝道:“什么东西?”
我心中砰砰直跳,指着那血手,说不出话来,大奎也赶了过来,见此情况二话不说,抓住那只手臂,一把就拽了过来……
这一拽,硬生生拽过来一个人。不,只能说疑似是人,因为这人看起来更加像是一具尸体。
这人满身都是血,衣服破破烂烂,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血染红了,尤其那颗脑袋,更是血肉模糊,几乎连鼻子眼睛都分不出来了,看上去恐怖无比。
更可怕的是,这人竟然似乎还活着,被大奎拖出来之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很是痛苦的对着我们伸出了手,似乎是在对我们求援一样。
我们几个却是同时退了一步,互相对视一眼,神情中满是骇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心!”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我下意识的就要回头去看,却在转身的刹那,眼角余光发现那人伸出的手臂上,突然皮肉绽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第四十五章 半截烟卷
安萨黎这句话说的声音极低,几个人里面,只有我听见了,我转头看了安萨黎一眼,他却若无其事的提起了背包,当先走去。
这真是个谜一样的男人,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仅浮起了一连串的疑问。
这回没有了坐骑,仍然是要靠着两条腿走路了,阿生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勉强能够自己走路,但也要大奎时时关照。
我不由暗暗摇头,大奎自己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又照顾阿生,这还没等到地方,队伍里就出现伤员了,接下来的路,恐怕将不太好走了。
安萨黎在对我们说了那番话后,就像是一口气说出了一年的话,现在干脆就闭上了嘴,默默的在前面走,就好像我们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完全是空气一样。
老潘看着他,给张野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盯住这人,然后走到我的身边,声音极低地说:“他说的两年前那人,极有可能就是你的那位师叔。”
我默默点了点头,刚才我就已经猜到了,能对那块葬玉如此熟悉,而又认识我的人,除了我那位连模样都记不清了的师叔,也再不会有别人了。
还有,安萨黎刚刚亲口对我说,我身上的气息,和两年前那人一样,那气息是什么?自然就是他所说的,面带死气。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两年前的那个时候,那块葬玉应该就在我那师叔的身上。只是两年之后,却又换成了我。
由此可以猜到,这整个事件,其实都是我那师叔在暗中操纵,他本人没有出面,只是通过一封书信,将这葬玉送到了老潘这里,又让老潘设计将这葬玉转移到了我的手里,再把我们都拴到了一起,跑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而且,早在两年前,他就在这里安排好了一切,让安萨黎在这里等待我们的到来。可是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黑水妖窟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一切的背后,究竟又有着怎样的真相呢?
我越发觉得,我这一次是上了一条贼船,而且,还下不去了。
何况,安萨黎刚才说了,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还有另外一伙人,目的不详。
面前仍是一片茫茫的荒原,但跟前面不同的是,这里到处尽是大大小小的土丘矮山,荒凉程度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说我们这两天所走的路,都是数十年没有人迹,那这里最起码要有百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无人来过。
这里的天空不见飞鸟,地面不见走兽,走在这亘古荒原之中,抬头看,天空是一片黯淡的灰色,云层低垂,阳光在云层中透出蒙蒙的光,给人一种极度的压抑感。就连那空气之中,都带着一股让人隐隐不安的气息,似乎越往前走,距离某种危险,就更加接近。
安萨黎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在这无尽的荒原中,我们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以至于抬头间,呼吸都似乎已有些困难。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力感,笼罩在了我们几人的中间。
老潘低头看了看时间,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了一眼,他那表已经再次时间错乱了,其他人也纷纷用眼神表示,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我看了一眼我的手表,居然也已经停止不前了,我不由纳闷,昨天晚上他们的表就都出现问题了,只有我的时间是准确的,现在连我的也完蛋了,莫非说,这一切也是那块葬玉的作用?
我快走了几步,凑到安萨黎旁边,问他:“几点了?”
安萨黎却连看都不看的说:“十一点左右。”
“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奇问道,刚才一直也没见他看过时间,怎么回答的这么干脆。
他伸手指了指天空,说:“很简单,看太阳的位置就知道了。”
我说:“那你的手表现在是几点?”
我很想知道他的手表有没有受到影响,安萨黎却抬起手来,对我比划了一下,我才发现,他压根就没有手表。
“手表的时间会欺骗你,但是太阳不会。你要记住,人若过于依赖现代科技所带给自己的便捷,就必然要失去上天赐予我们的本能,失去对这自然的感应。”
他的话很是发人深省,我不由得点了点头,又皱眉道:“这里的磁场,似乎有点问题。那个黑水妖窟,还要走多久?”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今天天黑之前,就会到达我曾经距离黑水妖窟最近的地方,但是要到那里的话,我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可能很近,也可能很远。”
“那……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是一座山,还是什么?”
安萨黎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很是奇怪,我微微一愣,他才缓缓对我说道:“不要问的太多,到了那里,你们自然就会知道。在这之前,还是别讨论太多关于那里的事。”
我对他耸了耸肩,知趣地闭上了嘴,心里却想起了老潘曾经说过的话,凡是听到这几个字的人,都再也无法走掉。
不知道,那个向导老鳇鱼,还有冬子,他们现在是否已经回到了家里。
这一路行来,也不知趟过了多少草地,翻过了几座山丘,老实讲,在这地方赶路,就如同在沙漠里行走,既看不到前途,也望不见来路,茫茫然然,无穷无尽,若不是有一个识路的安萨黎带着我们走,真的会让人生出一股要抓狂的感觉。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在天色渐渐黯淡之时,我们也终于来到了一片山丘之前,安萨黎看着那山丘,淡淡道:“到了,这就是我曾经望见那黑水妖窟的地方。”
我抬头望去,问他:“在哪里能见到那地方?”
“就在山顶之上,大家加把劲,上去了再休息,剩下的路,应该就很快了。”
这是安萨黎这一路上,对众人唯一说过的一句话。
眼看目的地就在眼前,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忐忑之色,但也都有些兴奋,毕竟我们跑了这么远的路,费了这么多的周折,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地方。
这座山丘较高,我们颇是耗了点力气才爬了上去,然而越往山上走,我却越是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这山丘上雾气蒙蒙,似乎是起雾了。
安萨黎神情也有些不对,当我们终于来到山顶上时,再往远处看,面前却是被一片雾气遮蔽,别说什么黑水妖窟,就连山下的路都已经看不清了。就连在这山顶,能见度也仅有二十多米左右。
老潘看看周围,对安萨黎说:“怎么办?原地休息,等雾气散掉,还是,继续前进?”
安萨黎想了想,摇头说:“方向无法确定,还是不要乱走,况且我也不知道前面的路途中,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还是在这里就地休息吧。不过,这里突然起雾,倒是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大家也都同意原地休息,大奎却长了个心眼,说在这休息还不如下山,因为山上到处都是雾,看不清什么,一旦发生意外,无法应对。
张野却说,下了山也是看不清,这鬼地方,天上连个星光月亮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和山上有什么区别?再说山下到处都是荒草,深夜的时候难保不会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而这山上光秃秃的,不但草木稀疏,除了石头之外,连树都没有多少,根本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只要生起一堆火,一样能驱散雾气。
他说的倒也有道理,我们一边商量着,一边在山上探查情况,结果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安萨黎在前方忽然蹲下身去,轻“咦”了一声,说了句:“不好。”
能让他说出不好的事,想必不简单,我们忙走了过去,就见他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回身对我们说:“这里有人来过了。”
我定睛看去,他手中拿着的,却是半截旱烟卷。
第四十四章 万尸冢
我本以为安萨黎取出来的,会是当年那位瑷珲城副都统所传的密令,没想到他打开来之后,里面却是一个密封的,拇指粗细的小竹筒。
安萨黎又从竹筒里倒出了一卷牛皮纸,就那么在我面前缓缓打开来。
老潘几个人在一旁看的已经是抓耳挠腮,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究竟,但又没一个好意思凑过来的。
安萨黎神情很是自然,丝毫没有将这密令视之于人所带来的不安,直到那牛皮卷缓缓打开后,我才看清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密令,而是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还写着两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我之所以说这不是什么密令,是因为那地图完全是用圆珠笔画出来的,那字写的歪歪扭扭,同样是圆珠笔的痕迹。
而那地图画的却很是详细,山川、河流、沼泽、村庄、公路,上面都有详细的标明,甚至每个村庄的名字都写的清清楚楚,我只看了两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江东六十四屯的详情图。
实际上这地图,我曾经见过另一个简易版的,也就是老潘手中的那个,但这一副地图的详细程度,简直令人惊讶。只是那两行字,写的也实在太难看了,就好像学龄前儿童涂鸦而成,而且这牛皮纸的年代显然有些久远了,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便更加难以辨认了。
我扫了几眼,也只勉强认出几个字,什么“双”,“水”,“护送”,“大”,这些好认的字,其它一时根本无法辨认,而这些字里面却只有一个比较有意义的词,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三个字的词,比划都很简单,所以尽管写的不像样子,我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三个字是,“长生天”。
长生天?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长生天应该是北方民族对苍天的信仰,萨满教的最高神明。
这密令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呢?
我抬起头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安萨黎,他面无表情的把那地图接过去,却并没有对我解释密令的内容,而是对我说:“当年的密令,在清政府倒台后,就已经毁掉了,这是我的太奶奶,在二十年前所绘,她老人家不识字,费了很久的功夫,才凭着记忆,把当年密令中的指示,还有江东六十四屯的详图,画了下来。”
“她老人家,当年就是住在这里的么?”我问道,因为这地图实在太过详尽,绘制地图的人,一定对这里非常的熟悉,才能做到,否则的话,如果仅凭对地图的模糊记忆,是不可能做到如此的。
安萨黎点头:“是的,我的家乡,正是在这片土地上,上次你们第一次见到我时,那里就是我的老家,这些年,我几乎每年都要来到这里,祭奠那些遇难的父老乡亲。”
“祭奠,你会去什么地方祭奠?据我所知,当年的那些死难者,似乎并没有留下坟墓,而是被沙俄就地处理,还有许多沉溺在黑龙江里,顺江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