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了许久之后,韩非还是开口道:”带我去下一个梦境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希望自己早点儿苏醒。”
葫芦藤半晌没有开口说话,许久之后,她才欣慰的开口道:“你没有让我失望,希望我们见面时,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竟是女声。
这是第一次,韩非辨认出葫芦藤的声音是女声。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那就闭上眼睛,准备进入新的梦境吧,你会忘掉一切,重新拥有新的身份,新的记忆,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更快的破梦而出,那时,也便是我们的相见之日。”葫芦藤的声音依旧是女生,听上去竟然略微带着温柔。
没等韩非开口,她又道:“韩盼让我帮她带话,让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我族的仇,还等着你早日去报。。。”
听到这儿,韩非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夜幕变得更加粘稠,周围看不清一丁点儿的事物。
忽近忽远的视野,让韩非觉得胸口发闷,呕吐感越发严重。。。
韩非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借尸还魂了。
他觉得自己脑中的一些记忆并不属于现在的自己,但又是那么的熟悉,好像已经深入骨髓。
那些过往,他似乎都亲身经历过,但又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
他觉得自己曾经是一个经常接触尸体的解剖人,是个法医。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想法明明很清楚,甚至很多解剖的经历都非常清楚,但是韩非还是有些怀疑这些记忆的真实性。
也许,借尸还魂的人都会对记忆产生模糊感?
韩非这样告诉自己。
不管怎么说,先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才是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韩非从坐着的旧木床上起身,然后走到不远处的破门前、
透过门上的小窗,他向外望了望。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阔空旷的院子,确切的说,是被四周无数道紧闭的房门围成的圆形空地,空地的中央摆放着几张奇形怪状的木质座椅,以及琳琅满目的刑具,正有数名狱警在对一名身穿囚服的的犯人施刑。
施刑者手法奇特,与韩非前世烂熟于心的解剖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不尽相同。
受刑犯人正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声,却完全没有影响到韩非在一旁观摩学习的心思。
韩非的双眼泛着绿光,求学若渴,让几位注意到他的施刑者都汗毛倒立,出了一身冷汗,这还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儿童该有的眼神吗?
“小子,你想现在受刑吗?”一个扎着大胡子的壮汉放下手中的小刀片,抬起手背,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鄙夷的问道。
“怎么,不可以吗?”韩非挑眉反讽。
“当然可以,反正进来这里的人,要想出去,早晚得经过我手。”大胡子无所谓的说道,表情异常麻木,“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前天刚进来的吧,怎么,不想再苟且偷生几日?”
“苟且偷生?”韩非轻牵起嘴角,不咸不淡的说道,“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会活蹦乱跳的走出去。”
“哈哈。。。”韩非的话音刚落,大胡子伙同其余几名狱警就像是听到了无比好笑的笑话一样,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先不说你这小身板,能不能经受得住我的镌刻之疼,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活着走下我的刑台,你以为,就凭你能活着离开我华夏古国第一监狱——寂灭监狱吗?!”
“不试怎么知道?!”
同样底气十足的反问,韩非的音色稚嫩,无形中沾染上了孩童的俏皮,惊动了四周牢房内无数名囚徒,他们的躯体已经被恐惧啃噬的形销骨立,却从来没敢踏出过牢房半步。
此刻,众多囚犯的一双双眼睛在空地中央汇聚。
焦点处,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正望着侩子手手中铮亮的刑具,笑的云淡风轻。。。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虽然呆在牢房里没有半点儿自由,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你这死法还真算不得好。”大胡子双指紧扣着手中的刀片,缓缓向躺在座椅上的韩非趋近。
那刀片顶端异常尖锐,堪比针尖麦芒,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越发得瑟。
“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快动手吧!”韩非大声道。
听到这话,周围牢房中的众人真是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同样身为囚犯的他们也忍不住在心底咒骂一句疯子。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作为当事人,韩非正在期待着刚刚自己所见的独特走刀手法,快些跟自己的身体来一次亲密接触!他倒要看看,这刽子手的走刀手法,与他的解剖手法相比,哪个更加高明!
疯了疯了。。。
对!就是因为这种疯了的学习狂热度,韩非才能在上一世早早的登顶全球法医界!
嘶。。。抽气声此起彼伏。
四周观望着的众多犯人,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表达此刻内心的矛盾。那真的是一个最多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吗?难道我连个十几岁的少年都不如?
大胡子手中的刀片犹如一柄篆刻刀,韩非的额头犹如一块坚硬的磐石,篆刻刀在雕塑师的手中肆意游走,刀尖儿在磐石上深入浅出,没有石沫儿随风轻扬,有的只是一条条蜿蜒的鲜红色河流,在高低不平的山地上流淌、流淌!
一刀下去,直撞头骨!
一刀下去,血光四溢!
“妈的!”韩非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他不允许自己在“手术台”上失态,尽管现在的他是一名“患者”,而非一名“医者”。
“这次玩儿过火了,早知道该偷偷的给自己来个局部麻醉了。”韩非想道,“原来是借用钩拔的手法,碰触颅骨,最大限度的增加受刑者的痛觉,真是医界的败类!”
四周的抽气声依然不绝于耳,韩非却死守着心门,不让自己在下一刻昏厥。
上天给了他这次沉冤昭雪的机会,他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输掉第一步?不能,在冤屈没有得到伸张前,他一次也不允许自己输!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那种疼痛?!”
“我可是亲眼见到过一个壮汉痛死在那枚小小的刀片之下!”
“他才多大,怎么可能不喊不叫?”
。。。。。。
周围的抽气声渐渐变为议论声,声势渐大。
大胡子额头上的汗滴开始下落,他听着四周越发清晰的议论声,恨不得将手中的刀片直接刺入韩非的眉心。
不应该的,不应该这样的,所有人都应该在他的刀下疼哭流涕、哀嚎求饶才对!
想着想着,大胡子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又加重了几分,深入骨骼,每一刀都险之又险的接近捅破颅骨的临界。
“啊。。。”
终于,韩非的声带不受控制的无规则颤动起来,大胡子满意的露出了笑容,极尽扭曲。
就在那一瞬间,刀尖儿直入韩非脑髓,在遍布神经的脑干上留下了一道永久的疤痕。
“我会死吗?”韩非觉得四周都安静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归于虚无飘渺,“老天爷也太能整我了吧,让我灵魂不灭,穿越到这个异世界,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感受二次死亡吗?”
我不服!
老天!你若待我不公,我便心存反你之意!
破老天!我的冤屈再也不会乞求你去伸张!你若非要如此玩弄于我,我便成长为神,凌驾在你之上!
砰!!!
脑干上的疤痕处,一缕白雾犹如破壳而出的小鸡崽,很快汇聚成一本书的轮廓,雪白雪白的纸张在黑暗混沌中显得尤为夺目。
韩非的精神为之一震,刚刚已见消散迹象的灵魂重新凝缩汇聚起来,他伸出双手,不自觉的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将悬浮于眼前的那本书托举到近前。
翻开扉页,空白!
第一页,空白,第二页,空白,第三页。。。直到最后一页,没有一个字出现。
无字天书?又玩儿我?!
第二百四十六章。双刀
“稍安勿躁。”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谁?谁在说话?”韩非打了个冷战,脱口问道。
“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记得你的誓言,若这天不愿给你伸冤,你便捅破这天,飞升化神,自己给自己明冤就够了。”
“我自己说过的话,自然会记得,现在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韩非对着四周高声问道。
“我是书灵,现在的你还太弱,如果不是刚刚你的大脑受到创伤,你根本无法感受到我的存在,等你突破炼体境第十层,进入洗髓境之后再来找我吧。”话音刚落,韩非手中的书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该怎么找你?喂。。。喂。。。说话。。。”
不管韩非怎么询问,周围已然恢复平静,除了他自己,不再有任何声响。
“死了吗?”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多硬气,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已,还是个傻了的,死前都不会叫一声。”
此话一出,周围了然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是个傻子,不会喊叫,怪不得,怪不得。。。
无论出于什么心态,众多囚犯的虚荣心算是得到了满足,原来不是我比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差,而是因为他是个傻子,不知道疼痛,更不会喊叫。。。
好熟悉的声音,韩非猛然想起此刻的自己应该还躺在大胡子的“手术台”上,一个激灵,抬起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胡子那张可爱却又令人生厌的脸。
没死!刚刚发生的一切莫非是真的?!先不管了,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真不好意思,我没死成。”韩非缓慢的从座椅上起身,努力牵起嘴角笑道。
“怎么可能?!我明明。。。”大胡子的声音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
韩非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机,然后很好的隐藏起来。
他贴身靠近大胡子,明明摆出一副说悄悄话的姿态,却是鼓足了最后的力气咆哮道:“你明明怎样?莫非你明明就对我动了杀心,而且自认为已经付诸行动?!”
“你放屁!”大胡子倒退两步,冷汗直冒,虽然是在监狱中,可是,如果故意杀害犯人,同样是会被按杀人罪论处的。
“哼,小子的命不值钱,可不要连累了大人才好。”韩非依旧大声回道。
“行了,你的罪恶已经刺上额头,深入骨髓,你可以滚出去了。”大胡子显然有些不耐烦,胡乱的驱使道。
“正合我意!”韩非的眸间闪过一丝精芒,心中寻思道“不过我早晚会回来讨还公道的。”
这样想着,韩非在众多囚犯好奇的目光中,走向一扇不同于周边牢门的大门。
大门外会是自由吗?当然不可能。
在华夏古国,每一个被判入狱的犯人都必须在进入监狱的伊始接受一次血之洗礼,也叫罪恶烙印。
根据被判罪行的轻重,依次有五个等级烙印:免、克、离、杀、绝!字体一旦被刺上额头,便受天道制约,会有固定的存留时间。“免”字会存留一年,“克”字会存留十年,“离”字会存留百年,“杀”字会存留千年,“绝”字则会存留万年!
这个世界普通人的最长寿命不过百年,修武者每上升一个境界,所能活的年岁便会跟着相应增长。
不过,这个增长也是有上限的,据说,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级武修,万岁便是其上限,也就是说,如果你被刺上了“绝”字烙印,就算你修炼成神,也将背负着罪恶的屈辱,直至化为白骨!
大门被推开,一缕清风拂起韩非额前松搭着的碎发,一个血淋淋的“绝”字在阳光中泛着森然的冷光。
寂灭监狱,地域广博,每一名囚犯,接受了罪恶烙印之后,便能走出牢房,在其间任意活动,只要不越出监狱的边界,就算你日日杀人饮血,也不会受到狱方的制裁。
“还有半年了,距离下一届的韩家族会只剩半年时间了。”韩非挠了挠脸上已见干涸的血渍,抽出隐没在衣袖中的右手,一把明晃晃的刀片出现在他的两指之间,正是他顺手牵羊而出的大胡子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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