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渊皇子,问起父王时才知凌阳国有事务需要他处理。心下寻思怎也不招呼一声就回去了。手腕间的翡翠梳一直未拿下来,垂在那里不时敲打着皮肤,像是提醒某些事情的存在。
紫雪国近郊的森林内没有大型可怕的灵兽,所以狩猎不会遇到危险。我与盈月、婉月、寒若、恩雅、还有许多侍卫一起上路。婉月是不记仇的人,与盈月又熟络起来,亲热的挽了她的胳膊。大姐腕上带了与我一样的翡翠梳,看着让人觉得刺眼。
追一些小型灵兽还是很有意思,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恩雅也终于开心的笑出来,她能够这样放开心的跟在我身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侍卫内有师父派的白袍法师,锦修也在,所以寒若是没有多少时间陪着我的。看着她幸福我也开心,婉月偷偷跟我说,血浓于水,让我原谅盈月。她是个善良的人,但短时间内我却不能像她一样释怀,但看着婉月忽闪的大眼睛,还是勉强的与盈月说了些话。
天色暗下来时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宫,却看到远处来了几辆灵兽车。近了后,樊良从车上跳下来。
“真是巧事,能在此遇见诸位公主。”他颇有风度的行过礼。
婉月往后躲了躲,樊良悻悻的看了她一眼。盈月上前问:“西凉王这是去皇宫办理事务么?”
“是的,有些事情要与冷皇商量。”樊良答,并邀我们一同上路,反正大家也要回宫,无人反对,就收拾了同往。
晚膳是一起的,父王看我们三姐妹已经能够和睦相处,心情好了许多。母后的面色苍白,看上去身体不适,不过席间还是保持着笑容。要一直在人前保持高贵,真不是容易的事。
待晚膳快结束时,樊良对父王举杯:“王上,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父王做了请的手势,樊良看了看婉月,继续说:“小王的养父,就是从前的西凉王,他因犯戒而被收回了灵力,之后身体一直抱恙,如今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小王没有什么亲人,养父对我的养育之恩也无可回报,只想将婚期提前,娶回婉月公主,让西土有些喜气,也算了却养父一桩心愿。我想,我母后的在天之灵也会因此感到欣慰的。”
樊良最后的这一句话,是说给父王听的。
“不行!”婉月惊叫出来,我从樊良的眼里隐隐看到愤怒的火焰,只出现一瞬间便消失。
“西凉王,招亲当日孤也说过,希望小女能过上快乐的生活。如今已经答应将婉月许给你,只是时间未到,她自己看来也还不情愿,所以恐怕此事还需按原定时日才好。”
父王毕竟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的。
“但,养父可能不久于人世了。”樊良低头说。我心里自是不相信他会为了养父而来将婚约提前,他非常喜欢婉月,可是心急从来都办不好事情。婉月定是没那么容易忘记轩皇子,招亲之事过去的时日不多,他将婚约提前只会适得其反。
“这事着实为难,不如稍后给你与小女些时间,你与她好好谈谈,若小女应允,孤是没有意见的。”父王把决定的权利交给了婉月。
“二姐,我陪你好吗?”性格柔弱的婉月若与他单独谈话,会让我不放心,若樊良用些非常手段,婉月很容易就会妥协。
“不用谈,我不会应允。”婉月肯定的说,这样也好,至少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决心。
樊良表情骤然变冷,他坐下,不再言语,晚膳结束后,婉月匆匆回了寝宫,父王安排樊良到偏殿过夜。
入夜,月光安静。
樊良是灵力高强之人,在西土时就亲眼所见。真怕他为了早日娶到二姐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整晚都在担心,稍有响动就会惊醒。所幸整晚无事,次日醒来时觉着昏昏沉沉。
恩雅一早就在床头放了一碗汤药,示意我喝掉。喝掉那汤药之后精神好了许多,想来是昨晚翻来覆去惊动了她,她的细心让心里泛起一些温暖。若她能够早日原谅我,也是了却我一装心愿,这样日后到九泉之下见到楚尘,我也能够有所交代。
用罢早膳,始终放不下心,于是叫了寒若去探望婉月,刚进婉月的宫殿,看到樊良高坐殿堂。
“你怎么在这里?”我上前质问。
他起身行礼,当了一段时间的王,他身上带了些王者的霸气,少了些从前的平易近人。他笑了笑,未答话。
二姐从里间出来,精心打扮过的脸庞楚楚动人,她对樊良温柔的笑笑,让我觉得意外。
“妹妹,快恭喜姐姐,再过几日,姐姐便要嫁给西凉王了。”
这个转变是真的吓到了我们,我拽了婉月的胳膊到一旁悄悄问:“二姐,你不是昨日还那么抵触么,怎么今日……”
她依然温柔的笑,脸颊旁边的笑涡浮出,“妹妹,我想通了,西凉王人不错,而且将来,若你与大姐都嫁到凌阳国,他有能力统领好紫雪国。”
她虽然笑着,我却从她的笑容里看见苦涩。
“二姐,如果是西凉王逼迫你,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我悄悄在她耳旁说。
她轻轻摇摇头,转过身,对樊良说:“我们走吧,还要去陪父王母后用膳,之后你就可以回西土去了。”
不过是一夜之间,怎么事情都颠倒过来。之前因樊良一心对婉月好,用情至深,对他有了些好感。如今他为了娶婉月,可能用了些不好的手段,所以开始讨厌起他,我怎么想也想不透,他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婉月改变初衷。
来到大殿,父王早已在此等候,见我们进来,做了手势,示意大家入座。
“婉月,事情已经考虑周全了么?”父王问。
婉月点点头,父王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许久,婉月只有再次点点头。
“那好吧,准备何时动身?”父王终于挪开眼神,看着樊良。
“即刻就动身,三日后,小王会将西土事宜安排停当,到时请王上将婉月公主送至西土,小王定会风光迎娶她过门。”樊良心意得逞,他礼节性的言语让我听着愈发厌恶。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先用膳吧。”父王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心里有些奇怪,这么重要的场面,为何母后未出现。
“父王,母后今日是否身体不适?”我问,心里想着她不要是去做什么坏事才好。
“你母后近日身体抱恙,做女儿的还需多加关心她才是。”
父王放下酒杯,鬓角显露出些疲惫之色。国事家事,多少担子压下来,忽然觉得父王苍老了。
若樊良将来能够忠心辅佐父王,倒是能给父王减轻些担子。但不管怎样都不相信,婉月心里的那个人,真的一夜之间就变了么。自己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因为楚尘用他的生命,让我懂得了许多,他的面容一直都在心里挥之不去,婉月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忘却轩皇子。
樊良用过膳后便速速离去,我拉着婉月的手开始追问。但婉月始终就是一句话,她心里有樊良,而且将来樊良也能很好的统领紫雪国。被追问得紧了,婉月推开我的手说:“我们去看看母后吧。”
来到腾龙殿外,婉月上前与侍卫说了几句,侍卫便放行了。有时候柔弱的婉月总有些惊人的举动,她能改变许多别人改变不了的事情。
腾龙殿内还是原来那些简单的摆设,不多的宫女在收拾着殿内的事务。婉月很熟络的带着我到了母后休息的房间,里面淡黄色的纱丽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母后斜躺在床上,轻微喘息。
“母后,身体还好么,我带了水月来看您。”婉月上前坐到床头。
“恩,好多了,昨夜发作时都以为这次熬不过去了。”母后虚弱的回答。
看她蜷缩的身躯,我心里一阵难过。
“事情都已经办妥了么?”母后忽然压低声音问,她问得这样隐晦,说明她让婉月去办的事情,别人都不知晓。
“恩,三日之后,西凉王会迎娶我。”婉月说这个时笑涡不见,秀眉深锁。我再次确定她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婉月是个单纯的人,却过得十分不顺。从招亲之后到被劫持,到现在她答应嫁给樊良,波折不断,她的笑容,在短短时间里,变得沉重了。
“女儿,苦了你了。”母后抓住婉月的手,那样的亲情不是装出来的,我忽然有些嫉妒。
从进腾龙殿,到告别后出来,母后都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漫天雪花飞舞得有些悲凉,不知道是为了婉月的命运,还是我的命运。
第037章 夜未眠
天色已晚。
“水月,我想去看看鹫。”婉月看着高耸入云的望月峰。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要不,我陪你一同前去?”
“不必了。”她朝望月峰飞去,身影在月色里带着凄凉。我心里坚信,她一定有什么苦衷,不想让我一同前去,是不想让我看见鹫为她心里的伤哭泣。
人生总是这么悲凉,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天边黑压压的乌云渐渐堆积,是因为紫雪国的平衡有些失控,许多白袍法师朝着腾龙殿的地方飞去,看来父王又需要他们来做出强大法阵,暂时稳住紫雪国的变化。
飘落的雪带着浅浅灰色,心里有些替父王担心,师父一定也前去腾龙殿了,他肯定知道当前情形,这样想时,我往师父住所走去,等他回来时就可向他打听。
清荷的刺绣又多了几幅,她终日待在此地,无其他事可做,这刺绣的功夫是越来越好,每幅刺绣都很精美。她绣的嫁衣,肯定是举世无双的,能配上宛若天上明月的二姐。
师父将进入密室的方法对我说过,我念起咒语,想在等师父时拜托清荷绣嫁衣之事。
清荷的脸色在夜明珠的衬托下愈发苍白,清丽的手指不停挥舞着绣针,让人不忍打扰。她察觉到密室门前的光线暗了,抬起头看到我,笑着起身。
“公主,您来了?”
我急忙扶起她,让她坐下后,在一旁看她飞针走线。
师父很晚才回来,看到清荷如此便抢了她的绣针。
“不是让你多休息么,这样灵力会消逝得很快。”
“不打紧,我想把这些完成,而且,除了这个,也无其他事情可做。”清荷笑了笑,我忽然有种错觉,似乎能觉察到清荷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缓缓的,不停歇的流逝。
“师父,事情还好控制吗?”见他们无话,我问了声。
师父摇摇头不语,面色凝重让我知道事情定然不好控制。他在清荷的脊背上几个穴位轻点几下,将一股灵气灌输到她体内,清荷的面色看上去就稍微好了些。
“不要再为我浪费灵力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清荷又微微笑笑,我像看到一朵优雅的荷花,不艳丽但清新可人,宽大的荷叶上有露珠在晶莹滚动。
清荷的名字应是由此得来吧。
“若是太辛苦,就不要绣嫁衣了,二姐的嫁妆内,应该是不缺这一件衣服的。”我对清荷说,她点点头。
从密室出来时,夜更深了。
“师父,父王如今想如何处理?”我问了声。
“经商议过后,都同意打开松老管辖的封印,取出里面的传世之书。尽快选定传人按照传世之书进行修炼,这传人就可替代松老维系紫雪国之衡。”
“这样的方法可行吗?”我问。
他点点头,让我心里稍微安了下来。
圆月当空,干净明亮的月光洒落,婉月从天上飞来时若仙女般圣洁,如水衣裙优雅晃动。这一瞬间,我产生错觉,把婉月看成了母后。
她们长得可真相似,不过婉月不如母后这般虚伪。在亲人里,婉月是真心待我的。
“水月?”二姐到我身前轻轻叫了一声,回神过来。
她的眼又红又肿,一定是哭了不少时间,在圣洁的鹫面前,她不会掩藏自己,一边哭一边把苦衷道出。
“二姐。”我喊了她一声,上前紧紧抱住她,才发现她的身影竟是如此单薄。
二姐,此刻我的心里十分担忧,我祈求上苍护佑,不要让我们在三日之后就从此相别。
当晚,我拥着婉月一起睡,她紧紧闭上的眼轻轻颤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忽然记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夜晚,月光清亮亮的照着,二姐带了甜蜜的笑涡,对我说着轩皇子的好。
我不敢伸手去试探枕下的那支钗是否还在,二姐那时当做宝贝一样的钗,带着诡异的光泽,虽与翡翠梳一样美丽,却没有翡翠梳那特殊的意义。
毫无睡意,明早可能又要昏昏沉沉了,恩雅那醒神的汤药不知道还有没有。
婉月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越过她圆润的肩,虽然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竟无端觉得有些沧桑。
师父从前是用怎样的心情,让我去找楚尘,那时他意味深长的对我说,我总需要长大。若不受伤,难道就不会成长么。如果,成长的代价这样惨重,我宁愿婉月永远都是个单纯的孩子。
雪花洋洋洒洒飘起时,门外有宫女轻轻喊:“二位公主,涟婆婆来了。”
我起身,发现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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