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不强求,不是因为我不在乎。静婆婆说得对,只有让天下人臣服,才能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该感激你吗?冥澈,如果让我开口,我只想让你带我走,天涯海角,哪里都好,去他的天下。
他低下头,眉头蹙起来。
有些痛,是藏不住的,好像我现在的心,就算想将一切情感埋到最深处,可最渴望的,不过是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场。
有一天我杀掉冥嫣时,他还会这样想吗?
“水月……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皇后的那件事?”他问,现在这个还重要吗?冥嫣从嫁给樊良的那一刻,就开始受罪了。女人一生最大的痛,是看不见的情伤,这是樊良最拿手的事情。
见我一直不说话,冥澈站起身,“既如此,那,走吧。”
他转脸看过来,棕色眸子在月光下闪烁。我不舍的看着他的脸,将他的样子,深深烙到心上。或许,我将穷尽一生,来忘记这张脸。
“冥澈……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是在盘龙山庄。”我害怕眼泪会下来,低下头匆忙说了句,转身朝宫门飞去,将他丢在身后,丢在我沉痛的回忆里。
父王他们一直等候在宫门前,我上前还没来得及叫声父王,就被渊皇子捏住手腕拽进灵兽车。
每次遇到冥澈或提起冥澈之后,渊皇子的情绪都会有很大变化。本来前几日他已经好些了,现在又冷峻着一张脸,半句话也不说。我觉得压抑,撩开车帘看了看,心下奇怪,这不是去兰城的路。而且前来的十几辆灵兽车,只有父王的飞在我们前面,其他的都不见了。
“这是去哪啊?”我打破僵局问了声。
“凌阳国皇宫。”渊皇子简短的答。
本想问为什么,看到他的神色,我噤了声,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夜已经深了……
灵兽车落到地面时,轻微的震动让我醒过来,揉揉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到了。”渊皇子忽然在一旁说话,才发现我正窝在渊皇子的怀里。我吓得一下坐开,他原本带些温柔的面容恢复冷然之色,收回他的手臂。我顿觉窘迫,慌忙从车上下来,见父王和师父正好下来。
“师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一边随他们往宫内走一边偷偷问。
“因为,凌阳国有大喜事。”师父神秘的答。
大喜事?
“笨丫头,轩皇要做父王了。”师父用扇子在我头上拍了拍。
盈月要生了,这些日子被搅得晕头转向,将此事忘了个干净。算算日子,的确就是这几天。难怪父王也会前来。
心里却不怎么高兴得起来,婉月曾经也有机会做母亲,却被盈月一手毁了。
皇宫内四处一片喜庆之色,我心里纳闷为何轩皇和太后未出来迎接,刚走到大殿之前,就见太后和轩皇都在殿门处。轩皇不停的走来走去,面露焦急之色,殿内隐约传出盈月疼痛的喊叫声。
来的时间正好,看来我们都能见到刚出生的孩子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激动,这孩子,毕竟是我的亲人,我又要多一个亲人了。
轩皇见我们前来,赶紧上前朝我们行礼,太后也上得前来招呼了声。
“冷皇,白师父,因皇后的缘故未前去迎接,真是照顾不周。”他拱手道歉,然后看着我和渊皇子说:“皇弟,还未恭喜你,终于娶到最想娶的人了。”
渊皇子轻轻笑笑。
轩皇正要继续寒暄时,殿内急急慌慌跑出来个宫女。
“禀告王上,娘娘生了。”
“真的!”轩皇惊喜的问,“是男是女?”
“恭喜王上,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宫女说,太后一听,笑得嘴都合不拢。
父王和师父也开心笑着拱手说:“恭喜!恭喜!”
有位嬷嬷从里面抱出婴孩的襁褓,轩皇赶紧接下。他这个威仪天下的王,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快乐的笑着,伸出手去逗怀里的孩子。我忍不住也上前去看,孩子小脸小手粉粉嫩嫩,十分可爱。他刚出生,见到我们这群围着他的人却不怕,还咧嘴一笑。众人都被他这模样逗乐了,我伸出一个指头,轻轻逗他的小手,他将我的手指捏在手里拽着,这感觉,真的好温馨。
“不知王上可有取名?”我问轩皇。
“取了,就叫循。循着凌阳国强盛之路,循着平安幸福的生活,做一个合格的皇子,将来做一个合格的君王。”
“循……”我忍不住重复了声,“真好!”
轩皇抱了循儿一会,转身问嬷嬷,“什么时候能去看望皇后?”
“回王上,按规矩,得明日了。”嬷嬷答。
轩皇点点头,高声叫:“来人!”
两个侍卫上得前来,恭敬等吩咐。
“传令下去,今晚在大殿设宴款待群臣,再将循儿出生之事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是!”侍卫接令下去。
……
大宴时,笙歌不断,轩皇看来高兴坏了,不停举杯敬四座。父王脸上总算露出欣慰的笑容,自从二姐走了之后,我就没见他真心笑过。新生的生命果然带着神奇的力量,能化解怨仇。
“别老是发呆,吃些东西。”渊皇子给我碗里夹了些吃的。
“嗯。”我答了声,“对了,此次准备在皇宫待多久?”我问。
“十日吧,休息些时日,还有更残酷的战争等着我。”
“就不能不去战争吗?”我低声问,每一次战争都是生灵涂炭,劳民伤财。
渊皇子喝了口酒,“从前可能是因了我的私心而发起征战,现在不是了。良皇和魔蛊国已经勾结起来,下一步,他们会将手伸向凌阳国。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不如先做好抵御的准备,或者,先发制人。”
他说的在理,樊良的野心太大,他想做天下的霸主。
更可怕的是,他有蛊后在一旁相助。我一直不明白,一向我行我素的蛊后,除了想千方百计想把我和冥澈凑到一块外,没见她有过其他意愿,此次怎么肯站在樊良那边。他们中的一个已经够难对付,现在要对付两个,简直毫无可能。
凌阳国是真有危险了,看今日殿上之人,把酒言欢,又怎么会想到不日就要争战沙场了呢。
“恩雅一个人在兰城,不如接她回来,他日再随我们一起去兰城。”我心里担心恩雅,对渊皇子说了句。
他未回答,继续喝他的酒。
大宴散去之后,我习惯的往自己的住所走去,却被渊皇子拽住。
“你想去哪?”他问了声,才想起,我是皇妃,现在该住到渊皇子寝殿去了,我“哦”了一声,抱歉的笑笑说:“我忘了。”
走进寝殿,闻到沁人心脾的檀香,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渊皇子似乎喝得有些多了,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坐到桌前,倒了杯茶喝下。我抬头,看见渊皇子床头上的铜镜,明亮亮的映照灯光。
我亦倒了杯茶,轻手轻脚走到檀香炉旁,想浇灭正袅袅升腾的檀香。
“你怕又中迷香吗?”渊皇子嘲笑的问了声,不等我回答继续说:“这不过是普通的檀香而已。”
我尴尬的冲他笑了笑,这些日子,他一直未动我。樊良说得对,我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在我的心里,同他成亲,不过就像一件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似的。
他走到窗前,看清亮的月色。
“借三分醉意
笑问苍天
卿心何许
奈何明月只顾他影”
我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心里的酸楚,不比我的少,可我能怎么办。
“早些歇息吧。”他说,自顾走了出去。
镜妖,我真不想让你看见这个伤心的殿下,多希望你能活过来,替我爱他,替我抚平他心上的伤口,让我不要这样内疚。
第192章 黑暗之手
镜面闪出一丝柔光,我不习惯在满是渊皇子味道的床上睡着,于是坐到桌前,疲累袭来的时候,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平静过了几日,心里的伤痛只要不去想的时候就不会疼。和父王一起去看过盈月和循儿,都健康而幸福的笑着,让我感到一丝欣慰。盈月的身子恢复很快,已经能下床走动。轩皇百忙之中总会抽些时间出来,陪她慢慢在湖边散步。这是让人艳羡的风景,两个相爱的人,相依相偎、互相扶持。
渊皇子让人将恩雅接回来了。
他一副冰冷的面孔,对我的宠溺却从来都没有变过。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不问缘由的由着我的性子,除了……
冥澈此刻不知道在做什么。
“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她殿内。”有宫女在一旁恭敬的说,我应了一声,起身往皇后的寝殿而去,盈月正在哄循儿,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这些日子,我一直不让自己单独与她待在一起,我怕会问出一些不该问的话。
二姐已经死了,就算知道真相,还有什么意义吗?
“妹妹,来!”她对我温婉的笑,招手叫我上前去看循儿。循儿的小脸红扑扑的,他很爱笑,见到每个人都笑,我伸出手逗他。
人生若总能如初生一般该多好。
盈月吩咐宫女倒来茶,坐到石桌旁,看我逗循儿。过了片刻后,我才觉着她的眼睛一直看在我身上,有些不自在起来。
“姐姐,怎么了?”我问了声,扭头看一旁镜子里的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妹妹,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她神秘的说。
“可是,医者说现在你要少走动些,不要见风……”
“不碍事的。”她起身,柔柔的牵起我,吩咐嬷嬷照顾好循儿,就往她里间走去,她不紧不慢,款款的走,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堵墙前。她手中聚集灵气,不一会,墙上晕开一个入口。
什么人会藏得这样隐蔽。
进去又往里走了很久,这里四处都是铁栅栏,看起来像牢笼,但装饰却很华丽。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这个人,是我想见的,却又是我不想见的。
又往里走了片刻,盈月停住,看着栅栏中的人说:“妹妹,到了。”
我心里忽然很难过,揪心的疼。里面坐着的女人,衣衫虽华贵,可是容颜却憔悴得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她紧紧拽着帷幔的衣角,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发髻应是才梳理过,却又被硬生生弄乱了。
“母后……”我轻轻叫一声,声音哽咽着。她缓缓回过眼神,忽然扑过来,脚被帷幔缠住,一下摔倒地上。她不顾疼痛,依然朝我爬过来,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吞了我。她双手紧紧拽住铁栅栏,拼命摇晃。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蹲下来看她,往日那母仪天下的凤仪已经没有了,除了让我觉得辛酸,再无其他。
“母后,我是你女儿,我是水月啊。”
“要杀的就是你!”她狠狠叫一声,忽然抓住我的手,长指甲嵌进我的皮肉里,血顺着被她指甲花开的伤口流下来。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盈月上前,拉开她的手,“水月能来看您,是好事,怎么一见面就这样凶恶。”
我抬头看盈月,她对这些一点都不惊讶,像是看惯了一般。我起身问:“怎么回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才说:“母后从前和魔蛊国勾结,把皇宫都出卖了。父王之后把她软禁起来,但在紫雪国内人言可畏,只好与炽皇商量,将她禁锢到凌阳国的皇宫。这些都是父王与炽皇的秘密,我嫁过来之后,父王让我好好照顾母后,于是特别给她修建了这个地方,这样我就随时都可以来伺候了。”
“我是问,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无论是不是被囚禁,从前那个母后呢,去了哪里。
“因为……”盈月顿了顿,才小声的说:“母后知道婉月的事情了……”
我心里忽然明了,母后最疼爱的,是婉月。她死了,母后这样恨我,那就是说母后知道婉月的事情与我有关。
我闭上眼,问:“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妹妹!”盈月的声音带了责备,“她是我们的母后,这样大的事情母后有知道的权利。再说,我不过是告诉她婉月的事情,其他只字未提。父王每日都来看望母后,他们是夫妻,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隐瞒对方的。”
姐姐,你把我想得太简单,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我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此刻我不揭穿,只不过是想看看,究竟亲人在你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分量。
“好吧。”我睁开眼,“以后我也经常来看母后。这里湿气太重,姐姐刚刚诞下循儿,当心身体。”
说完之后,我又看了母后一眼,她依然紧紧捏着铁栅栏,狠狠看我。我转过身,朝出口走去。
在藏书阁遇到恩雅,她在翻阅大堆锦书。
每当心绪不宁的时候,阅读锦书确实能让心境平复下来。我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楚尘和冥澈都喜欢阅读锦书,就算是坏到极点的樊良,也很爱阅读锦书。
为什么会想起他?
“娘娘,你来了。”恩雅赢上前来,我对她笑了笑,想起鹰王的事情,便向她打听。
“对付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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