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所以说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哪里惹主上不痛快了?”端泓瞥见又一个遥遥远去的八卦目光,忍不住嗤笑道。
长庚侧过头给他一个眼神,平静道:“这得问你们了……”
“——是不是,趁着我不在时,在主上面前对我落进下石。”
“……”端泓直直对上那一双辨不出情绪深浅的琥珀色眼眸,满不在乎地转开头,道:“别胡说,我从来不干这、种、事!”
主上说过,打扰人家谈恋爱会被马踢。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么可怕又丢脸的事情还是尽量避免发生的好!
一旁的潍枫眼里透出淡淡的犹疑,随后也加入道:“云湍你,当真和主上关系匪浅吧!”
长庚双手抄在袖中,斜睨老友,“我竟是不知道,你也会是关心这些事的人……”
潍枫道:“之前同你一起在广霄台觐见主上时就有所察觉了。”那位十分年轻清丽的女王,在望向自己友人时那一瞬间流露出与面对旁人全然不同的神态,虽然言语难述,但就是存在的——二人之间那种隐隐的默契和亲昵。
“我不是好奇,只是想要提醒你,这样子不好吧!”
“……”长庚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另一边的端泓,一贯悠然闲散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极轻微的讽意。
潍枫皱了皱眉,说:“看来那些对你不利的言论也不是空穴来风。你应当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来辟谣,这对你的名声影响有多大。”
“那又如何?”
“你说那又如何?!”潍枫瞪大了眼,“你是怎么了?你过去可不会——”
“白痴,过去不会,不代表现在不会啊!”端泓终于看不过去出声道,他的眉宇间依然是那股混合着兴味与讽意的神情。“他何须‘做点什么来辟谣’,不是已经有人做出行动了嘛!”
不然那位女王陛下是闲的没事才与自己全能完美的冢宰置气啊。而显然的,就算她故意表现出疏远了,有人还十分不乐意地不想领情呢!
“你是说……”
“嗯哼,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潍枫沉默了。他之前是不能理解,以长庚素来为人行事,怎么可能放任事态不利于自身到此地步都不做反击。现在看来,或许是当真要顾及那位女王的感觉吧!
深深地打量了静默地不知在思虑什么的当事人,他说:“你真的考虑好了,要走这一条路么?”选择谁不好,偏偏是身份那么特殊的一位。
长庚笑了笑,这一刻他的眼神锋锐明亮。“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虽然端泓很想夸赞一下某人那超霸气的宣言,但三人在晓霜阁外等待通报却吃了闭门羹时,他终于将这种钦佩转变为无奈地怨憎。
“三位大人,主上现在并不在里面。如有奏折请呈上由我转交,如需面见主上请另寻时间。”
为什么明明让主上别扭的人是你一个人,却要我们跟着一起遭殃啊!
……
而此刻的晓霜阁内部。
凌纾背对着二层的回廊和紧闭的木窗站立,她的身旁同样站着一人。
“主上这样明晃晃地骗人,真的没问题么?”
凌纾转过头,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年轻男子,对方倨傲不减却沉稳许多的眉眼间满是不赞同。她无声地笑笑,说:“渊雅,我以为你会感觉荣幸的。我可是把他们三个拒之门外就见了你一人哦。”
“那是因为我先来的。”秋官长平板地说道。
凌纾玩笑道:“对啊,就是因为你先来了,所以我才不见他们的——免得双方打起来。”
渊雅:“……”她可以更胡扯一点。
不想更进一步证实自己挡箭牌的身份,他汇报起日前从台辅那里得到的指示。“……已经查证了那些散布诋毁主上名声的官员身份,资料都在这里,您可以看完后再行定夺。”
将那一份火漆封印的名单放到桌面上,他稍稍低头,视线里便可见玄色华服的凌纾,正垂着眼眸看向那深褐色外表的文件。
自从她即位为王以来,似乎在任何非私下场合,都是这一身端庄到有些沉重的颜色。哪怕女子容颜依旧白皙秀美,眼眸依旧干净澄澈,但也似乎不是他记忆中她最初的模样了。
“渊雅,为何你没有和那些人一样,对我产生质疑呢?”
“……我八年多前就认识你。”所以没有质疑的必要。
凌纾:“呵,容我自夸一句,你眼光不错。”
“……”
虽然从未长久和睦地相处过,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品性。因为他始终不减自傲的本性,所以对自己识人的眼光从不怀疑。
真是,让人不得不庆幸、和一丝丝感动啊……
渊雅从晓霜阁里出来时,之前在外试图造访的三人已经不在了。
他独自一人沿着道路往回走,却在没一会儿之后,停住了脚步。
对方同样是独身一人,不知是怎么打发走了另外两个跟随者,就那么平静地站立在斜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深沉却明锐。
******
当天傍晚,凌纾结束了处理一天的政务回到寝宫。
走进被夕阳余晖铺撒一室的房间里,她看到有一人在那里闲适安谧地等候着。
他抬头望向自己的画面,有一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继续神展开……
我、我就是想写这种,谁都不是好人的戏码!【喂!
对于感情戏,作者已经放弃治疗了 ;o(╯□╰)o
以及,将被雪藏很久的众男配拉出来遛一遛。
第45章 三十六、王心(四)
“你回来了。”
再平淡不过的一句话,说的人也是一副再寻常不过的模样;就好像这段日子他们一切如常。
然而事实上;他们却是已有半个月未曾见过一面。
凌纾握在掌心的指尖微微一颤;不甘示弱地镇静道:“嗯。我不是吩咐过她们不准放你进来的么;看来她们眼里是没有我这个主上了吧。”
她没有刻意降低音量;因此候在外边的女官们均不由自主地白了脸。从来平易近人,温和可亲的女王这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现出不满。难道;室内的那两个人;当真不和到了共处一室都无法容忍的地步了么……
男人轻笑;像是只把她的话当作埋怨和玩笑。“有时候我们需要变通……我的主上。”
“……”
“你在生什么气?”
凌纾撇开脸;声调一本正经地道:“我没有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你们不要一个个都这样诬蔑我……”
无比淡然地瞥她一眼,长庚站起身,向她步步走近。“谁诬蔑你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么?”
他们俩这半天就特么说了好几句无意义的废话!凌纾低下头,小声说:“别深究这个了……矫不矫情啊!”
她才没有一点点心情不爽就让周围人都跟着不痛快呢,所以——
“有事快说。”
她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人看着莫名刺眼,原本因为终于见着人而变得有些愉快的心情也跟着莫名发堵。男人微蹙起好看的眉,站在黑发女子的面前,低头细细地看着她,说:“你是怎么了?”
如果她说这些时日的异常只是为了某些安排而不得不做出的伪装,那他可以理解。只有一点,为什么不愿知会他一声?
如果不是上面那个原因……那就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态度的变化?
凌纾抬头,目光与他相接。她看着那双当初第一眼就为之惊艳的琥珀色眼眸,现在这眸底深处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专注而迷人。
心中蓦地便像是被扯了一下,有点难过。他知道,她其实从未能真正拒绝他什么。
“……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被隐瞒。”尤其是,隐瞒的那个人还是她最为亲近依赖的人。
“……”沉默片刻,长庚启唇轻轻道:“我瞒了你什么?”
凌纾笑了笑,看,他总能第一时间明白她的意思。“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吧说起来是我别扭。之前那个冬官府舆人,为什么不说是你的人?而均州绥氏,分明是你的支持者。”
“是因为我那时说过想要整治世家的话,所以你才不打算告诉我的么?”
诚然,这点事要是放在随便两个身份普通一点的人身上,那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凌纾不能不多想。她自接下了这个王位后,就没有一天不对国政相关的一切深思熟虑。从前觉得所谓的帝王无情太过冷酷,但当真正处于这个位置上后,那种感受才越发真切起来。即便是出于最基本的自保心理,都不由得她轻易放松。所以当从渊雅那里得到的一份最近事件中心人物的关系名单,知道了她一些原本不晓得的人际关系,凌纾心中的震惊过去以后,各种匪夷所思的联想就跟失控了似的窜上心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不太想用那些不好的念头去对你和那些人的关系猜测什么。我觉得那样不论结果如何,都有点伤人。”
我不想表现出不信任你的一面……这点隐秘又纠结的心思恐怕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可以理解。
看着凌纾眼中明显的挣扎和困惑,长庚抬起手按住她的双肩,然后顺势一带,便将人契合地抱在怀里。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就是因为这些么……还好,我还以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些含糊,字字句句间呵出的热气喷洒在凌纾的耳廓上,令她不由得微微一颤,因此他后面一句到底想表达什么,她完全没有捕捉到。
“……这些确实是没有告诉你,但不是刻意的。”他开口解释,微微放松禁锢着她的力道,凌纾得以在长庚说话时,毫无阻隔地看着对方的表情。
不得不说,连这点小细节都能考虑到,她还是稍稍有点窝心的。
像是在考虑到底应该如何开口,像是在整理思绪,习惯性地伸手捧过凌纾的脸,男人凑近她的唇角落下轻吻,高挺的鼻梁蹭过她脸颊的地方,开始不可抑制的发热。
凌纾:“……”这是什么节奏!解个释还要先占点便宜咩!
“……你应该知道,先王崩逝后,到你去蓬山即位回归柳国这段空窗期,是国家政体崩溃最快的时期。毕竟能真正顶驻‘国家将要倾颓荒废’这种恐慌的官员只在少数,所以非常时期,有时候不得不启用一些可以起得了作用的人。”
“这些人放在太平时期可能就会因为本身这方面、那方面的一些毛病而被人弹劾,但在某些情况下,有些事交由他们去做,却能收到比较好的效果。”
凌纾凝神听着,却在这时见说话的人微微一顿,然后用隐含着某种深意的眼神瞅着她,没头没尾地地冒出一句:“渊雅给你的名单应该不止你前面说的那么少吧!”
“……”他又是怎么猜到的!
凌纾不自在地移开双眼,推了推他,说:“继续讲啦!”
长庚的嘴角微微勾了勾,缓缓道:“给你举个例子,小司徒潼末是我安排推上去的,你知道的吧!”
凌纾点了点头,那个少年当初还是在她的见证下被某人诱拐回来的。
“那么被贬下去的前任大司徒尚禹,曾经也为我所用过。你知道么?”
“……”凌纾瞪大了眼,什、什么?“你怎么那么没眼光啊,就算要选也不该选这种战斗力基本为零的渣呀,像端泓那样的小伙伴就不错——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了点,但关键时候靠得住。”
长庚双眸眯起,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看不出来,你对端泓倒是评价挺高的。”
“嗯嗯——”凌纾点头点了一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哎,这不是重点啦!你不要时不时就偏题,继续。”
“……”哼,有些帐迟早都要结算的。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耳垂,他有条不紊地续道:“还要说什么,一个有明显弱点又不是一无是处的人,当然要好好加以利用。在群臣无主的混乱之时,尚禹之流就能够带动与他一类的人快速恢复秩序——反正他们重利,只要办了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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