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我这次离宫带回的收获吧!”
她朝淡定在一旁落座的长庚使了个眼色,担当完美解说这一伟大任务的使命,靠你了冢宰!
长庚回以一记眼神——我有什么好处?
凌纾怒瞪——你昨晚的便宜白占的?!
长庚收回目光笑笑,转头,对着其余等待回话的众人指着早就摆在桌上的凌纾的“战利品”,道:“诸位先看看这个……”
余光瞥见凌纾轻吁一口气,一副得救了的侥幸模样,他暗自摇头。她是有多怕舞蔻的说教啊……
就在这时,那端坐主位的姑娘有些散漫张望的目光忽地一亮——对着大门口的方向。
只见她嗖地一下站起来,然后又唰地移动到门边,对着那个迟一步到来的身影满含激动道:“——半旬未见如隔几十秋,我好想你啊繁臻!”
“……”这一边还在组织语言想着将某人的行为最大程度美化的长庚,听到那颇为耳熟的话语,眼角不由得一跳。
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到的刘麒,有些无措地抬手接住凌纾蹿过来的身形,那张常年素白如玉的脸颊上浮现一丝极浅的红晕。“主上你——”
“我看着你憔悴了不少啊,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替我担忧所致?”凌纾十分感动地看着他,“都是我不好……你一定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吧,看着这眼圈重得——”
听着凌纾这不着调的话,常年隐藏在刘麒脚下阴影里的某聒噪使令终于忍不住讥讽道:“主上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才不是因为担心你呢,台辅这些天睡不好是因为听多了鬼故事被吓的……”
凌纾:“……”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令人心碎的真相么?
甫一回来,先是在长庚那里吃了个亏,再是几近遭遇一场语言炮轰,然后本打算在她的麒麟这边找寻“正确的迎接主上归来方式”的存在感,结果却被刘麒那只毒舌的钦原给来了最后一击……千辛万苦无人知,她真是一个沉默又伟大的英雄。
“鬼故事……是怎么回事啊?”伤心终是抵不过好奇,凌纾带着刘麒到一旁去发问。
刘麒看了眼那边仿佛若无其事继续替凌纾讲正事的长庚,还有那几个很习惯无视主上各自找事做的臣子,他收回眼,低头打量近在咫尺凝望自己的凌纾,轻声说:“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主上这些日子的踪迹。您去了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呢?”
好感动……被自家麒麟温声细语关心了的凌纾顿时心中一片泛滥:“有啊有啊……回程时我掉海里了!大海简直是我的噩梦啊……”她想起自己是怎么穿越的,“还有,吃不好睡不饱算不算麻烦啊?”
刘麒皱眉,说:“怎么会、掉进海里?您一个人吗?真是太乱来了……没有受伤吧?”
凌纾感觉自己如果说出是和延麒一起,那么六太很可能会被自家麒麟一起数落的。同样是责备的话,但她分明能感觉出来刘麒话语里还是关心成分居多,于是被顺毛的刘王陛下更加感动了。
“回来到现在也就只有你关心我的个人安危啊繁臻……”她斜眼瞟了不远处某个方向一眼,顿感幽怨。
默默中了一枪的长庚有些无奈地望天,谁说他没有关心她的?昨晚不是都身体力行地“检查”过一遍了么……
但是凌纾的下一句话又一次让他眼角一跳——
“所以为了回报你的这份难能可贵的关怀,我决定,今后每晚都去仁重殿给你讲睡前鬼故事去!”
每晚都去仁重殿……?她在逃避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纾觉得自己讲完这话,刘麒原本就白得彻底的面容更苍白了一分。他眼神游移,道:“还是……不要了吧,主上。”
“为什么?虽然不知道你这个爱好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但既然你爱听鬼故事的话,我可以满足你啊!你难得有点爱好,不容易啊。我知道很多鬼怪传说的……”
“——台辅听的那些就是从主上你这里传出来的!”忍无可忍的钦原猁岚再度发话,随着嗡嗡的声音响起,地面上漾开一道道透明的波动。
“啊?从我这儿传出的?”今天突然得知了好多真相的凌纾不解,是她不够关心身边这些人吗?为毛之前从未听说啊……
如果一只鸟有白眼的话,那么猁岚肯定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了。它从以前就不怕凌纾这个主上,而刘麒这个与它订立契约的主人虽然看着冷面,其实脾气也还好。自从凌纾离宫以后,刘麒先是担忧着急,但鉴于二人之间同为半身的心灵感应让他知晓凌纾其实没有大碍,因此随后刘麒便照常行使自己的职责——协助冢宰等人处理国府政务,还有他自己的首州州务。除此之外,就是他新添了一个勉强算是爱好的习惯吧。
凌纾走之前给刘麒居住的仁重殿新调去了一批侍奉台辅的女官,这些女官多是从她自己的宫殿这边出来的,人品和能力都值得信赖。
凌纾私底下没什么架子,在处理政务之外的闲暇时间里也能和女官们聊作一团,因此养成了这群平均年龄都将近上百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特性。女官们到了仁重殿,工作方面自是尽心尽力,只不过彼此间爱八卦聊天的习惯难以改正。
于是有时歇在殿中的刘麒便听到了不少趣话。
女官们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以“主上说”开头的,每当听到这个的刘麒总是莫名在意,在他自己不曾意识到的时候便已走近聊天的群体,然后就又莫名地被那些女官们加入了谈天的队伍——虽然他基本都是听,很少谈。
再然后……便是听了女官们兴致勃勃地转述了“主上独家不外传”的“有趣”故事……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听了猁岚的窃窃私语,凌纾终于想起了这回事。她能说自己放出去的那一批女官真是人才么?不过……“繁臻,你竟然因为听鬼故事就睡不着?”是觉得太兴奋了睡不着还是害怕才睡不着呢?
被自己的使令揭短的刘麒有些尴尬,那张在凌纾看来天生丽质的脸露出少见的窘迫神情,真是太让人……赏心悦目了!
不过她在这边赏心悦目,有人在那边就觉得心里发堵了。
一边是劳心劳力地替人补篓子,另一边捅篓子的就和别人愉快闲谈……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经验总还是有道理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主上既是这般清闲,不如亲自来解说一下带回之物的妙处?”瞟着凌纾那一边至少说了一刻钟话的长庚终于不干了,这年头做好事果然都是没人记的。他双手拢袖,闲适淡然地靠回椅子里,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力全数引向了某人。
“……”凌纾卡壳了。她这是遭到现世报了么?那个小气的男人!
刘麒看了看她,说道:“主上还是先谈政事要紧,别的话……待之后闲暇时再说也可。”
“哦——”凌纾应声。她也并非全无分寸,因是见着长庚在那里同其他人说明情况,自己便来和刘麒套一下近乎。毕竟她这次隐瞒众人的行动中也包括了他,要是让这心思敏感的麒麟感觉自己不被信任不被重视了怎么办?要生心病的……
所以她这不是装了个傻还卖了个萌,终于成功消弭刘麒眼中那点黯然之色。然后就被一个小气的男人给无情打断了——
你那足智多谋的心眼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啊,冢宰!
“……诚如冢宰所言,我去了昆仑。过程不提,诸位就请看看我从昆仑带回的东西吧!除了书籍,还有些别的。至于那别的是什么,也先不提。就说书籍吧。”
“这是那一边有关农业、手工业技术的集大成之作,多数文字与常世相通。我打算从大学里召集一批学生,将这些书籍译成常世通用的版本,然后传播出去。这件事,交给太傅来办吧!”
凌纾看向一旁翻着《天工开物》有些入迷的澹然,身为教导王的老师的三公之一,他本身的学识自是十分过人的。将这事交给澹然来办,凌纾觉得挺合适。
“遵从主上吩咐。”澹然一颔首,又道:“不过……有些字,请恕臣下亦不能解译。”
凌纾:“无妨,那些可交由我来解决。”感觉下次可以让六太再去那一边捎一本古汉语字典回来?!
“不过,主上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说了这半天,我等尚不解……”
凌纾有些奇怪地瞥了发问的端泓一眼,说:“多日不见,大宗伯你怎么变迟钝了呢?我的用意,当然是让咱们柳国强盛富足起来啊!”
被吐槽了的端泓:“……”他就说了个没用的废话。
“还记得我在初敕里说的什么吗?免学资的国立庠学,免诊金的医堂,还有土地改制。这在昆仑和蓬莱那一边,有一个学术名称,叫做社会福利。他们衡量一个国家是否足够富足安乐,便是看这个国家的福利制度是否完善。我也想在柳国建立这样的制度,倒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名声,仅仅是我觉得,应该这么做。”
一个人民生活得到各方面保障的国家,可以减少犯罪比率,也就距离达成一个和谐社会更进一步。
“想要做到上面那些,就像初敕第五条说的那样,前提得是国家足够富足才可以,不然我们拿什么来支撑那些事业的建成呢。要想让国库快些丰盈富足起来,除了开港口通商之外,我觉得那些土地里的东西才是重点啊!”
以原始农耕为基础的国家,当然还是得靠土地来解决问题。人民只有在吃饱穿暖的基础上才有闲情去思考更高层次的生存方式,所以第一步应该帮助占据柳国百分之八十人口的农户提高粮食产量才行。
“……我还打算在明年新年时去向路木祈求一种新的谷物,听说当年戴国的泰王就求得过一种可以帮助戴极国人民渡过冬日的植物。我也想让柳国拥有适合本国种植的作物啊!”
“……”
凌纾说得多了,听她说的人一个个也越来越认真。
她在即位一年颁布前所未有的初敕,然后如今她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了,那些初敕上的内容,她的确是一步步在努力将之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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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关于凌纾跑去昆仑这一点,刘麒表示自己也是能发动蚀的麒麟啊,为何她不找他帮忙反而要去麻烦远在别国的延麒呢?
凌纾就知道这货会这么问,遂拿出早就想好的回复应答:“因为繁臻你之前从未去过昆仑,也没有尝试过发动蚀吧?第一次嘛,我当然找有经验的人带着了。”
“你放心,去过一次后我已经业务熟练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带你一起啊……”
她在这边卖力安慰保证,却不想被某个不动声色走到旁边的人给听到。
对于“同去昆仑”这件自己再神通广大也无能为力的事,冢宰大人当然也自有一套解决措施。
于是凌纾发现自此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需要处理的政事被某个黑心的家伙故意通通放行,多到了不能直视的地步。完全没有空余的出行机会了……
不过,又一个多月过去后,从雁国来的青鸟传信再一次让凌纾激动了。
“田地种植的试验成功了,有空过来看看吧。”
这个消息让她高兴地浑然忘我了,什么不能再私自出行的警告完全被女王陛下丢到脑后。
接到消息后就直奔饲养骑兽的厩栏,凌纾主上又一次丢下一句“我去一趟雁国”的口信后,跑掉了。
这一次离宫天数不长,她也就隔了个夜就回来了。
但是这等二次自作主张私自出宫所带来的最严重和直接的后果是——她被这回真的怒了的冢宰拎出去办了!
哦,不要质疑上面那句话里的动词和状语哪里不当,事实上,它精炼准确地概括了某个傻妞主上的惩罚经历。
就在凌纾兴高采烈地带回了她宝贵的试验苗,准备吩咐人开辟一块田地种进去时,灾难来了。那个扬言如果再犯错就一定会给她一次深刻教训的男人,脚步生风地踏进内殿,然后一言不发地拎起她就往外走。
在凌纾还没从懵懂状态恢复过来之前,她就被抱上驺虞,身后坐上人,起飞,飞至芬华宫禁门外的某个人迹罕至、偏僻荒废的宫殿,撕衣,按倒,二话不说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