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罪孽啊……最后拯救了他们濒临失败的计划的,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歪门邪道。
地下交易市场,古玩私贩,个人收藏家……这些不那么看重正规手续和证件的渠道终于让凌纾自称的“祖传物”有了出手的机会。
将那些金玉宝石出手换了一笔钱后,凌纾就带着六太迅速撤离走人。她不去计较东西是不是被贱卖了,事实上那从存在了上千年的芬华宫刘王私人收藏库里扒出来的东西,光是用碳十四检测年限的数据就可以傲视群古董……但它们的来历却经不起深究。
有了资金,事情就好办了。
用尽各种渠道尽快买进了想要的物品,然后返回常世。
这样看来,凌纾倒是没有闲暇功夫去体会一把难得的现代化高科技生活娱乐。
不过——
“……在那里的几天,六太竟然迷上了网络游戏呢!”
“网、什么游戏?那是啥?”尚隆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
“嗯,就是一种游戏啦。面向群体大多是青少年……如此道来,六太君你果然还是童心未泯呢!”凌纾斜睨延麒同学那张几百年都没有变化的正太脸,仿佛恍然大悟地说道。
“喂——”六太神情有些羞赧,“我那不是没事可做嘛,你每天忙忙碌碌的,我只好自己打发时间了。”
“哈哈确实如此,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啊……”凌纾说道,网游什么的对成天无所事事的延麒少年来说,太容易为之着迷了。
见凌纾“厚道”地替自家麒麟将话圆过来,尚隆哧地笑了一声,说:“反正都平安顺利归来就好了。凌纾,记得将你说的好东西留一份下来,然后你差不多也该回芬华宫去了。”
凌纾伤心状咂嘴道:“啧啧,榨干利用价值就要撵人家走,延王陛下你好冷酷的心啊!”
“……”尚隆对她越来越百无禁忌的说话方式哭笑不得,看不出来这姑娘实际上挺贫的啊。“别胡扯了,你还真是跷家出走跷上瘾了啊!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回去,你家冢宰要亲自来接人了。”
“……真的假的?”凌纾被唬得一跳,“他怎么就知道我会在你这儿呢?”
“不然你还能上哪儿去?”尚隆抱着手闲闲道,“早在你们去往昆仑的第二天,他的书信就过来了。言辞中倒是看不出生没生气,但是……你这一走是先斩后奏的啊,换作是任何一个臣子都会有意见的。所以回去后乖乖认错吧。”
说着他又仿佛自言自语地咕哝道:“……想要堵住百官众口流言,他恐怕也费了不少劲吧!”
“……”听了那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话,凌纾的笑容顿了顿。她低头轻声一叹,说道:“哎,好吧。也是时候回去了……”
长庚既然能神通广大到此等地步,那么想必也知道她的真实去向,以及她已然归来的消息。
于是当天傍晚,在尚隆友情赞助了驮运东西的骑兽后,凌纾像来时一样,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归返之程。
由于雁国与柳国本就相邻,玄英宫饲养的骑兽脚程也快,凌纾在后半夜便抵达了芝草。
在这个满城深眠,连灯火也寂寥的时刻,高耸的凌云山那黑黝黝的影子几乎融合进了深沉无边的夜色中。
凌纾驾驶骑兽顺着老路回到了芬华宫。
不想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分惊动宫人,她看准时机绕过正在换班的守夜侍卫,悄声无息地从后门飞进了自己的寝宫。
但她的举动却还是不能成功地隐瞒过所有人。在院子里拴上骑兽的缰绳,将两大包包裹拎着往宫室内走时,大概还是不能避免弄出一点动静,听到细微声响的守夜侍女从偏殿推开门出来查看情况。
凌纾和对方在台阶上打了个照面。
“……”
“……”
“啊主上——”
“嘘——”
凌纾赶忙制止对方出声。来人是早年曾与她在水阳殿共事又同患难过的珠妍,自从凌纾即位后,面对着正寝人手缺乏的情况,她第一时间便想到这个颇为心宽的吃货姑娘。
在凌纾的比划要求下,今夜轮值的珠妍学着她将音量降低。
她一脸的惊诧尚未退去,凑近凌纾压低嗓子悄声道:“主上……你终于回来了啊……”
凌纾:“是啊,是啊……宫里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主上你去了哪里啊?还去了那么久,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凌纾心不在焉地听着珠妍低如蚊鸣又滔滔不绝的念叨,注意到自己的正殿里灯火明亮,于是问道:“我人都不在,大殿里为啥要灯火通明啊?”
“呃那个……”珠妍的面上闪逝过些许莫名的尴尬之色,“是、是冢宰在里面。”
“谁?”
“冢、冢宰大人啊……”
凌纾晃了晃晕乎的脑袋,说:“我没走错门吧?这里难道不是芬华宫刘王的寝宫而是冢宰府长庚大人的卧房吗?”他为毛会在这儿啊,不,重点是为毛你们会让他待在自家主上的寝宫里过夜还说得那么习以为常啊……
那家伙的势力和影响范围已经到了不能阻挡的地步了吗?!
“这还不都是因为主上嘛……”珠妍一脸正气地回答她,“谁让主上突然失踪多日,为了稳住官员臣下,台辅和冢宰他们不得不想出这个借口来掩盖主上出席不了朝议的实情——”
“什么借口?”
珠妍眨了眨眼,“说您从阶梯上摔倒了,伤着了,所以暂停朝议。”
凌纾都懒得吐槽这什么鬼借口,“喂真的有人信吗?摔着了怎么就不能上朝了?”她可是有座位的,这种只要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关摔跤什么事啊!
“当然不能,”珠妍眨着眼继续编,“因为是伤着脸了,也就是破相。年轻姑娘爱美好面子,不好全了绝不出门见人——主上您看这个理由充分吗?”
“……”你们这些混蛋就可劲地诋毁主上吧!凌纾被雷个半死,接着问道:“那这和冢宰大半夜在我寝宫里有什么关系嘛?!”
珠妍振振有词说:“因为冢宰说,要制造主上您人还在的假象,所以需要御批的奏折啊都是送到您的寝宫里的。待冢宰白日里处理完自身政务后,夜晚便来将您的那一份处理掉……有时候时间晚了,就干脆宿在这里了。”
凌纾:“……他还挺辛苦的。”
“是啊是啊!”珠妍瞪大眼睛盯紧凌纾,“冢宰很尽心尽力的,主上您要好好嘉奖他呀。”
完全一副被某人收服的模样……
凌纾无力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可以闭嘴回去睡觉了。大半夜的那么多话小心被鬼抓回去讲故事。”
“那……”珠妍伸手指了指正寝里面,示意了一声,“您看……嗯?”
凌纾目光微微怔忪,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自己进去吧,不要再惊动其他人了,一切情况明日白天再说。”
“哦……”珠妍露出一个“我明白了我完全了解”的眼神,冲凌纾意味深长地一笑,退回自己的房里。
即便凌纾此时心情莫名有些乱,也不得不为此各种无语苦笑。你丫明白毛线啊……
寝宫里的景致如常,看起来和半个月前没有多大的差别。凌纾感觉自己好似离开了很久,这会儿却又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离开。她放轻脚步走入了室内,灯罩笼着的烛火在其间跃动,给厚重华贵的地毯上投下影影绰绰的像。
那人在房间正中央摆放的长桌前坐着,面向可以看见云海的露台。
大约是私下非正式的场合,他闲适地散着发,披着件外袍,手执朱笔,看着眼前的奏折在沉思,片刻后才下笔批注。
凌纾站着的位置只能从侧后方注视他,看不真切他熟悉的面容,也无从知晓他此刻的神情。不过忆起这人素来的表情也就那么几样,倒是不难想象……
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然后,似有所感,那个被注目良久的人忽地转过头来,那样一双灯下越显岑寂幽深的眼眸就这么直直撞上凌纾的目光。
“……”
“……”
凌纾想了想,径直抬步走近。长庚除了之前那一瞬间眼中有闪过异样的光彩外,之后便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凌纾靠近的身影。待她站到了他身畔,方才若无其事般地转回头,盯着手中来不及放下的奏折,又用一种若无其事般平静地声音道:“……回来了啊。”
“嗯。”凌纾更加淡定地应了声。
在灯色下,如浸置水中的玉石般清隽俊逸的男人,好看的眼睫轻轻一颤,手中平稳地将奏折归位。正待继续说什么,却见凌纾蓦地从身后将他抱住,顿时微愣。
自上而下地将人搂住,双手圈过他的脖子,凌纾毫不费力地将重量压到坐在原位的长庚身上。眯着眼在他脸颊旁蹭了蹭,说:“……‘什么呀,见到我就这反应啊,一点都不想我吗?没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吗’,你是不是在心里这么嘀咕的啊?”
感受到这一系列举动的讨好意味,长庚笑了笑,侧过脸睇望着她,慢慢道:“才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凌纾笑眯眯道:“别骗人了,明明就是嘛!”她挑起那本他放下的奏折,“这不是已经批阅了么,做什么放到未审阅的那一边去呢……”
长庚盯视着那本被归位的奏折,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苦恼。被看出来了啊……那算了。
“换个姿势。”他拍了拍凌纾的手。
“嗯?”
“这样我抱不到你了。”
他说的十分轻松自然,凌纾却莫名听得心中一阵温热酸涩。乖乖松手转到长庚身前,被他揽到怀里坐着。头抵在久违的肩上,呼吸间尽是熟悉而令人怀念的气息,十分好闻,整个人顿时有了“真的回来了”的实感。
她再度抬手环住他的腰身,说:“我想你了……”
长庚低眉瞅她,眼中细微的笑意一闪而逝。“出门一趟回来后变主动了啊。”这么一副乖巧模样,让他原本打算好好予她教训的念头都不忍付诸行动了。
凌纾歪着头笑说:“因为我在讨好你啊!”
“为何要讨好我?”
“咦,难道你早先不是想着等我回来就一定要好好教训上一顿的么?”
“……”她了解的还挺深刻,“所以呢……?”
“所以我态度良好地来争取宽大处理呀!”凌纾说着,握起他的一只手,眼含戏谑,口中却无比真诚道:“听闻冢宰日理万机,殚精竭虑,近来十分之劳苦功高,孤深感欣慰,冢宰之功,铭感五内。缘想一切之因皆是我一时任性之错,万分歉疚,特来认错……你就原谅我吧大人!”
最后一句狗腿之气侧漏无遗,凌纾自己都憋不住笑了。
难为长庚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听完,唇畔清浅含笑,眼眸沉静温柔。然后……冢宰大人抬起手就是一个爆栗。
“唔痛——”凌纾伸手捂脑袋,这厮动起手来真不留情。
“我不听这满口浑说。”言下之意要听正经交待的来龙去脉。
“……”凌纾扁扁嘴立时端正态度,“好的大人,你想问什么尽管提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庚紧了紧搂着她的双手,说:“先说说,你去哪儿了。”
“……昆仑。”
“哦,昆仑……嗯?”原本有些散漫的嗓音顿时扬高了一个调子。长庚眯起眼打量怀里已经开始缩脖子的人,道:“你、同雁国的台辅去的?打开了蚀?”
“呵呵,呵呵,你懂的真多……”凌纾干笑,心里想着自己这会儿逃开还来得及么——结果下一瞬间就又被敲了。
“你还真是越发胆大包天了。”长庚冷着嗓子说道:“竟是没同任何一个人商量就自己跑到那一边去,这期间会遇上什么危险或是意外,你没有想过?”
凌纾撇开眼在喉咙里嘀咕:“就是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所以才先斩后奏的……”
“大声点儿。”
“我说——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而且还会阻止我所以才这么做的!”她提高嗓门一字一顿道,想了想,终究是还是重归好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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