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辆车呼啦而过,似乎也想走灵溪隧道,周末看到那辆车的车轮下面一根黏着血的大肠跟着车子一路被拖了好远,路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如同人间炼狱。
周末的这个提议危险之极,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方向盘一打,按照刚刚她说的路线,脚下油门一踩,发动机在次发出咆哮般的轰鸣,飞奔而出。一旦过去,就没有回头路,因为不论往灵溪隧道的方向,还是刚刚加油站的方向,都布满了丧尸,一眼望去,密密麻麻。
前面冲过去的那辆车在丧尸群中横冲直撞,不知是因为丧尸太多还是路面打滑的原因,汽车砰一声撞到路边的绿化带上,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滕钺顺着前面那辆车装出的空隙,如离弦之箭朝前射去,车子在冲入丧尸群的那一瞬间,周末感觉死亡是离自己那样近,又那样无力,心头对自己刚刚的提议已经后悔,然而身边的男人似乎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直到冲出隧道之后,周末还在浑身颤抖,整个身体都瘫软在了座位上,掌心湿漉漉的,背上都是温凉的冷汗。
接下来的路虽然不宽,但好走的多,下面是景区,除了个别的农庄和餐厅之外,一律被植被覆盖,马路两边高大的树木将马路遮挡的如同傍晚,可能是天冷的缘故,如此大面积的树荫之下,总有几分阴测测的感觉。
因是深冬,除了个别种类的植物依然保持绿色之外,大部分树木植物都是枯黄一片,银灰色的树干细细长长地伸展在空中,半片绿叶不见,越发显得寂寥萧条。
往日便茂密的树林似乎更加茂密了些,有种原始森林的拥挤感。许是景区树木无人打理的缘故,一些藤蔓如同爬山虎一般,伸展到路边,横在路上,有些如蛛网一样垂吊在干枯的树梢上,如果不是冬季,这样的景象定然是极美的,城市里难得见到这样天然原始的风景。
不知为何,周末的情绪有些焦躁不安,她颤抖着手打开一块真空包装的面包递给滕钺,自己也撕开一袋慢慢吃着,手上的血腥味闻之欲呕,胃里一阵翻腾,她努力不去想一路上所见,硬是将面包咽到胃里,保持体力。
之后的一路倒也平顺,到了四桥,桥面果然完好,两人顺利通行之后,又找了个加油站,打了几升油放在车里备用,这一路上绕的路太多了,四百多公里路,要是车子无法通行靠两条腿来走的话,是会走死人的。
滕钺原本在开车,或许是见没有危险了,他突然伸手将她手抓了起来,拇指在她掌心一划而过,他手大而粗糙,手掌温暖有力,手指有明显的厚茧,刮在她柔嫩的掌心,带来一阵战栗酥麻。
他很快就松开她的手,因被抓的是右手,也看不出什么来,他淡淡问道:“你平时都做哪些运动?”
周末静默一会儿,“偶尔会和朋友出去打打网球。”
滕钺‘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过了片刻,他突然语调平板地说了一句:“柔若无骨。”
“什么?”周末以为自己听错。
他目光直视前方:“你的手,柔若无骨。”
周末看着他刚毅严肃的侧脸,在想她是不是被他调戏了。
8第 8 章
第八章
上高速的收费站前也有暗红色的血迹,已经不那么新鲜,远远的还有一坨腐肉在路中间,出城的车从上面轧过去,发出咯吱如蛆虫般的声音。从前段时间开始,食物腐坏成都就已经加快,这几只丧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的,现在身上已然生了蛆虫,在腐肉间缓缓蠕动。
周末只觉头皮发麻,浑身打着冷战,却硬是没让自己眼睛闭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风景呼啸而过。上了高速她就放松多了,每回回家她都是走这条路,倒也熟了,紧张了那么长时间,此刻陡然放松下来,就感觉有些疲惫。
为了省油,车里并未开空调,两人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形成一道水雾,每当造成视线阻隔时,滕钺便会打开空调吹一下。
周末轻轻抹开玻璃上的水雾,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窗外荒茫茫一片,割掉的稻谷草桩丛丛排列在漂浮着灰色尘埃的水田里,还有些在尘埃下依稀可以看出绿色植物的农田,排排禾苗郁郁葱葱,约有人小腿高,长的甚是茁壮。在这样寒冷的冬季里,这样顽强的生命色非常少见。
“哎,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用胳膊肘轻碰滕钺。
“你也发现了?”
“说的好像我多蠢似的。”周末翻了个白眼,毁她爱车的仇她还没报呢。她指着外面一片迎风飘扬的灰绿色田地:“那应该是麦子吧?这大冬天的怎么长的这么好?往年我回家好像都跟荒野似的,地里好像见不到什么绿色,难道我记错了?”
南方种麦子的本来就少,她对麦子的概念还是从书中得来,年幼时老师曾说‘瑞雪兆丰年’,说的就是雪盖在麦子上,将虫子通通冻死,来年麦子茁壮丰收。
开始还没发现,现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是油菜花的苗吧?我记得每年去婺源看油菜花都是三月份左右,现在还没过年呢,油菜花就长这么高了,这要长到三月份,那得长多高啊?”油菜花苗和麦子一样,也长到小腿高,有些已经有膝盖的高度,灰绿灰绿的,生长在浅灰色的田地里,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显得格外诡异。
滕钺道:“你看两边的树。”
经他提醒,周末连忙将注意力放到两边的树木上去。杭城的绿化一直做的很好,即使是冬季,树上还布满了灰色沉霾,也依然看出植物繁茂,两边参天大树高耸,宛如利剑。
“这……好像高大的有些过头了。”她静默了下来,有些吃惊,原本两边的树木葱郁,树枝伸向马路中间,形成一道悠长的绿色拱形树洞,汽车开在里面,要是遇到春天,映着田地里满目明黄色油菜花,美不胜收。然而此时,只会让人感到忧虑。
这时她才想起出小区门时她为什么会觉得怪怪的,因为小区内的树木都好似长了一大截,茂密的有些异常了。
“麦子和油菜花生长过快,或许粮食也可以丰收,植物生长过快,城市绿化什么的……”后面的话她自己都说不出口了,无法自欺欺人。
现在世界流感病毒爆发,偏偏又赶上辐射,不知道是不是辐射改变了病毒结构才导致人变异成丧尸,再加上地震,地震之后的救灾工作如果做不到位,尸体腐烂,又是一场病毒爆发,简直是雪上加霜,人类自身尚且难保,还谈什么城市绿化?况且这植物生长的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哪有这么明显的成长?如果一直照这个趋势生长下去,像杭城这样大面积绿化的城市,还不得变成城市森林啊?
说到变异,辐射导致人和植物都各有变异,那动物呢?不说大型肉食动物,蟑螂、青蛙、蛇、蚂蝗什么的,想想都头皮发麻。
现在是冬季,像蛇类动物都还在冬眠,蚊子苍蝇冬季也很少,这一类暂时不需要太担心,其它动物……她抬头看天空,天空灰暗寂静,除了电线连跟毛都没有。
“我记得燕子是要去南方的,麻雀总不会也去吧?为什么天上连只鸟都见不着?”往年她也没有注意过这些问题,现在会突然想到,主要外面寂静的太过异常,“天黑之前能赶到金陵吗?要是赶不到我们最好找个地方休息一个晚上,夜里雾霾浓重,可视距离太短,刚地震过,要是前面有个大坑,掉进去我们都不知道。”
原本到老家,顺利的话只要四个小时,现在已经快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路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希望天黑之前能到家,这一路都是告诉,希望没有什么问题。
今年的冬天和往年不一样,没有下雪,却格外冷的厉害,是一种不寻常的干冷,冷气仿佛能透过皮肤钻进人骨子里。
她将厚实的貂绒毛线织成的长围巾在脖子上围了两圈,双手揣在口袋里,两只脚缩着,“我睡一会儿,养会儿精神,有事情叫我,要是你困了,就叫我一声,我来换着开。”
见滕钺不出声,她便闭上眼靠在椅背睡着,半分钟后,她动了动,将椅背向后放了些,压下心头浓浓的不安,闭上眼睛地睡着。
滕钺看了她一眼,这个角度,他只需轻轻一划,就可以将她的喉管割破。
他唇角微微扬了一下,继续开车。
路上并不止他们一辆车,来来往往已经好多辆擦车而过,偶尔会遇到伸手拦车的人,滕钺均理都不理,快速飚过去。
睡梦中的周末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知道自己睡着了,可偏偏意识是清醒的,要说自己是清醒的,她又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她梦到自己置身与一片黑暗当中,黑暗中有许多如同射线一样小段小段的光点,这些光点如同阳光下的泡泡,各种颜色都有,红似火、蓝若水,绿如木、黄似土、金色璀璨,除此之外还有深蓝、冰蓝、白色、透明、甚至黑色。
她像是身在七彩的光点泡泡当中,伸手去触碰那些光点,就像触碰到空气,而其中透明颜色的光点似乎格外的兴奋,在触碰到她的肌肤之后欢快地钻进她的身体里,像是要将她身体撞碎。
撞……怎么动静越来越大?她迷迷糊糊的醒来,身上疲惫顿消,睁开眼就看到正在推她眉头紧锁的滕钺。
“怎么了?”她揉揉眼,刚刚那个梦是那样清晰,可醒来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一个梦。
“有其它路吗?”声音很沉。
周末这才看到,因为地震,前方山体坍塌,山上滚落的碎石将隧道口堵的严严实实。而要往回开走另一条路的话,来回得有六十公里路,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路上。
“这是什么地方?”她转头看了一下,在不远处的山石下看到一张被砸扁的铁牌,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的字,“这里啊?我想想,往回走十里下去,穿过几个小镇,可以再绕回的高速上,不过路很窄,不大好走。”
问题是,谁也不知道那条路安不安全,也不知道这条路上会有什么意外。但要往回开的话……滕钺在高速的正向道上往回开,反向道还得穿过隧道掉头才能走。
开了十里左右,右边果然有个下坡小路,这里的路全部修通,都是水泥路,倒也不难开,只是在进入小镇之后,路上的血腥及静谧异常的小镇仍然让周末有些不适,她的担心终究还是成真,因地震导致很多房屋倒塌,废墟中一些尸体没有及时处理,现在虽然天气异常干冷,可尸体腐坏程度半点没有减少,还没进入小镇,就闻到一阵腐尸的恶臭,令人作呕。
路上有些树木倒塌,横在路中间,这么短短的几十里的路,两人绕了一圈又一圈。如此穿过了六七个小镇,基本都是这样的情况,有时候路上会遇到一些零散的丧尸,听到汽车马达声就兴奋地扑来,通常还没有扑上车,车子就疾驰过去了。
“你说,这场灾难会持续多久?”周末神色忧虑,“丧尸病毒还会持续传染吗?政府声明时候能够维持正常秩序?”问到最后,她也知道滕钺不会回答她,只是看不到未来,无法止住心中的迷茫。
她知道,这种人类无法抵御的病毒性灾难加上自然灾害,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结束,或许会像古时候的乱世,持续个三五十年甚至百年,人类经过繁衍发展,又重新恢复成繁荣的文明社会。
滕钺看着身边情绪低落迷茫的女孩,他是在刀口上舔生活的人,每日想的都是活下去,末世与否对他来说并无区别,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末世中或许他会活的更好。
他并没有搭理她的疑问,声音沉冷地问她:“还有多久到高速?”
“穿过前面那个小镇就是高速。”周末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主要是刚刚一路上看到的地狱般的景象让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她担心自己回去后……
“我们得快点上高速,植物生长越来越快了!”
他话音刚落,前面岔路口就突然飞出来一个巨大动物,拍着翅膀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尖利如锥的嘴对着他们的车子,唰一下啄来。滕钺猛打方向盘,车子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横斜着漂移过去,一脚踩上刹车,方向盘一打,立刻离开,后面一直发出高亢的咯咯咯的叫声,拍着翅膀一直追。
周末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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